外婆的蒲团扇

■秦依丽

外婆今年七十有八，长得瘦瘦小小，背向前微倾，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手中有着忙不完的事儿。每到夏天，她的手中总是拿着一把蒲团扇，这把扇子可真大，粗粗的手柄，全身散发着油亮的咖啡色，我不知道它何时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就仿佛它原本就应该在那一般。由于用的时间长了，扇面早已布满了缝隙，边缘也已不再平滑，外婆就用一块旧花布把周边细细地包了起来。

小时候，总是有一把这样的扇子跟着我，无论我是在家玩耍还是出门散步，有时午睡醒来，总是发现外婆的扇子还是那样有规律地为我扇着风，我看着外婆紧闭的双眼，总是在想，外婆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是不是可以乘机溜出去玩儿？

外婆是一个严厉的人，这点你从她板着的脸上就能看出来，每次玩得不着家了，只要我外婆在家门口吼上一声我的小名，无论我玩得多么酣畅淋漓，都会丢下手绢或是皮筋立马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扇子柄打在手心的感觉可不好受。外婆也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在她的手下总是能变出很多好吃的玩意，馒头、面疙瘩、煎饼、团子——只要我想吃的，说上一声，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下顿饭的饭桌上，所以我妈妈总是说，外婆虽然脾气不好，却是紧紧地抓住了我们的心，因为她抓住了我们的胃。

外婆是经历过风雨的人，6岁时她母亲就离她而去，作为独女的她总是讲，自己的命是太婆省着口粮才换来的。外婆无论是对家人还是邻居都有着无限的宽容，每当谁家有困难，前去帮忙的总有她，她总是说，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没啥。当然，这些“爱心”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小小的麻烦，陌生人抓住了外婆的“软肋”，连续地被骗，让我们深感无奈。

每天傍晚，我们总是坚持全家的传统——出门散步，尽管外婆迈着的步伐频率最高，却总是落在最后一个，手中拿着那把蒲团扇，呼呼地扇着，眼睛紧盯着我们，想为我们送去一片清凉，却已力不从心。

我知道，外婆的爱已是爱到了无力，是到了我们应该给外婆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