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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李大钊的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

2013-03-31赵珍珍

关键词:国民性调和李大钊

赵珍珍

(扬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论李大钊的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

赵珍珍

(扬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面对中华民族的危亡,李大钊不断思索救国道路。大多数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反思近代中国民族危亡的现实时,都将国家的积弱归结于国民素质的低下,因此一股国民性改造思潮随即涌起。李大钊也根据中国本土实际,与外来先进思想碰撞得出自己的中国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当很多人在对比西方民主科学文明与中国传统文明,都倒向西方文明,而全面否定中国传统文明,竭尽全力去挖掘中国国民的劣根性时,李大钊却以“民彝”思想、调和思想来构建自己本国国民性改造思想。李大钊认为改造的主要对象是占国家人口多数的农民,改造的主体是青年知识分子,并提出了有中国特色国民性的改造目标及由渐进到彻底的改造方式。当今对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的思考有其积极意义。

李大钊;农民;青年知识分子;国民性改造

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一股强劲的中国国民性改造思潮。以1902年梁启超的《新民说》为标志,出现了对中国国民性的各种批判。那时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反思近代中国民族危亡的现实时,都将国家的积弱归结于国民素质的低下,这应该就是中国改造国民性思潮的缘起。只是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在把西方民主科学文明与中国传统文明进行比较以后,大多数都倒向西方倡导的文明而全面否定中国传统文明。他们竭尽全力去挖掘中国国民的劣根性,这些观点带着明显的绝对化倾向,过分渲染、夸大了中国人身上的弱点,甚至忽略了中华民族的美德及优良传统。同时期的李大钊虽然同样发现中国国民特性具有“强权、专制、宗法、礼教”思想的深刻烙印,但不同的是,他还看到了中国本土优良传统与文化影响着中国国人性格的另一面。

李大钊作为近代中国知识分子,具有传统中国读书人“外王”的责任感。李大钊较早认识到中国特殊的现实社会环境,那就是中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中国国家人口的主要成分是农民,灾难深重的中国正处在军阀混战、外国势力入侵时期,要想中国改变现状,步入近现代文明,就免不了要涉及到改造农村、改造农民。在民国初年的国民性改造潮流中,李大钊积极探寻着改造的道路,他认为决定中国国民性改造的成效在于对中国农民国民性的改造。他认为:“我们中国是一农国,大多数的劳工阶层就是那些农民。他们若不解放,就是我们国民全体不解放。”[1]648种种客观因素的积累,促使着李大钊思考如何改造中国农民国民性,进而改造中国社会,振兴中华。

一、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的思想基础

在中国国民性改造思潮涌起时,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之所以能形成,是因为有其特有的思想基础。

首先,李大钊认为中国农民的劣根性“是皆专制政治之余毒,吾人久承其习染而今犹未能偂除者”[1]334。也就是说,中国农民的劣根性是在专制统治习惯下形成的,如果要改造中国国民的劣根性,就必须要根治中国国民的专制思想。于是,李大钊阐述了他独特的民彝思想。民彝思想保留了中国传统的儒家“民本”思想,并借鉴了西方的民主思想及俄国民粹派的思想。在《民彝与政治》一文中,他用“民主”“自由”的精神阐明“民彝”的含义,其实质是倡导民众成为自己衡量事理的主体。这种民彝思想正是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的首要理论依据。因为李大钊认为:“兹世文明先进之国民,莫不争求适宜之政治,以信其民彝,彰其民彝。”[1]157中国农民国民性的改造重点在于让中国农民知道自己持有民彝。他说:“明古者政治上之神器在于宗彝,今者政治上之神器在于民彝”[1]155, 即今天国家政治根基是人民为主的政治。

其次,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的思想基础还包括他的东西方文明调和思想。李大钊在《动的生活与静的生活》中明确阐述,西方是“动的生活”,东方是“静的生活”,东西方国民性的特点不同是因为本土文明不同的结果。有这种思想基础,李大钊才没有像新文化运动中一些知识分子那样完全看重西方文明,否定东方文明,而是认为“东洋文明与西洋文明,实为世界进步之二大机轴,正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愚确信东西文明调和之大业,必至二种文明本身各有澈底之觉悟,而以异派之所长补本身之所短,世界新文明始有焕扬光采、发育完成之一日。”[1]560可见,李大钊认为,要改造中国就不能全部脱离中国乡土文明,而是在乡土文明之上结合西方“动”的文明寻找“第三文明”。同样,改造中国农民的国民性也不能脱离中国本土特性,同时吸收外来民族特性,以符合“自然演进”的方式塑造现代化的国民。

二、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的主要内容

李大钊的《青年与农村》一文首次比较完善地阐述了他的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拓荒者的尝试……准备一场知识界的新思潮所做的尝试。1926年,他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对农民国民性改造的探索。”[2]经过不断思考,李大钊形成了特有的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

(一)改造的主要对象:带有中国传统乡土气息的农民

李大钊认为,中国国民的特质根源于本土文明,而中国的文明是农业文明。农业文明与商业、工业文明,都各有其特点和优劣的一面,而中国农民一些不符合时代发展的特性应被改造。中国国情决定了中国改造的重点是农民。当思考到改造中国旧社会问题时,李大钊比当时的知识分子更多想到农民。他认为农民“若不解放,就是我们国民全体不解放”[1]648。于是,李大钊在这股强大的国民性改造潮流中,目光坚定地看到了中国的乡村。李大钊把中国乡村看作是当时中国社会最有改造前途、最有希望的地方,他认为农村有“许多幸福”、“空气清洁”、“乡村中的活动全是人的活动”[1]651。他希望让“黑暗的农村变成光明的农村,把专制的农村变成立宪的农村”,“这样的农村,才算是培养民主主义的沃土”[1]650。李大钊进一步提道:“苟想把民主主义做到比以前更加充实的地步,至少也要施行普通选举。我们中国将来的选举法,也不能漠视这种趋势,无论所行的是限制选举,抑是普通选举,那选民的生活本据,多数都在农村。”[1]650

几千年受制于专制、宗法、纲常礼教下的农民如何能有“立宪国民之修养”,李大钊认为“立宪国民之仪度,当以自由、博爱、平等为持身接物之信条”[1]332,这正符合他的民彝思想。他又认为中国国人的国民性应该培养成“即依吾儒忠恕之道,西哲自由、博爱、平等之理,以自重而重人之人格,各人均以惕慎自恃,以克己之精神,养守法循礼之习惯……”[1]334这又符合李大钊的东西方文明调和思想,即兼顾东西方文明,找寻第三文明之路,重塑新的中国国民形象。李大钊为近代中国塑造了一个他认为符合时代发展,既有东方修养又有西方精神的新国民形象。

以当今来看,李大钊把改造主要对象确认为农民,是非常符合国情的。从李大钊到以后历届中共领导人,当他们解决中国社会问题时,都能抓住中国社会最本质最关键的问题集中分析解决。今天中国经济发展有目共睹,但占中国人口主体的农民仍然是目前中国社会最关注的群体,中国农民问题的解决依然任重而道远。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大钊的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就有其深刻的历史意义。

(二)明确改造的主体:中国青年知识分子

像近代许多先进知识分子一样,李大钊非常看重青年人在改造中国中的地位,认为他们是一支不可估量的力量。这种重视青年的思想是中国近代社会变迁的产物。李大钊在文章中用了大篇目阐述青年的作用与责任。在近代中国社会的青年大多数不是具有新思想的新生一代的前提下,李大钊强调了少数有觉悟的青年的作用。“今日之中华之青年,犹是崇拜老辈之青年,崇拜古董之青年也。”[1]179真正具有青春活力、真正觉醒的要求改造旧社会的青年只有少数。而这少数有知识的、有觉悟的青年知识分子,是极其珍贵的,因为我们需要这些青年知识分子去承担改造国家社会的责任。李大钊讲道:“青年所以贡其精诚与吾之国家若民族者,不在白发中华之保存,而在青春中华之创造。”[1]178

在改造农民国民性时,李大钊更是特别强调青年知识分子的责任意识。李大钊认为:“我们中国是一农国,大多数的劳工阶层就是那些农民……不开发他们,使他们知道要求解放、陈说苦痛、脱去愚暗、自己打算自己生活的利病的人,除去我们几个青年,举国昏昏,还有那个?”[1]649李大钊注重青年知识分子与农民的结合,在《青年与农民》中就提道:“要想把现代的新文明,从根底输到社会里面,非把知识阶层与劳工阶级打成一气不可。”[1]648青年知识分子应到农村去对农民进行国民性改造,他们是改造的主体。很多时候农民是盲目、自发的反抗,需要青年知识分子到农村去,让农民从麻木中清醒过来。李大钊进一步鼓励青年知识分子:“只要农村里有了现代青年的足迹,作现代文明的导线,那些农民们自然不会放弃他们的选举权,不会滥用他们的选举权,不会受那都市中流氓的欺、地方上绅董的骗,每个人投的一票,必能集中到一个勤苦工作、满腹和劳动阶级表同情的人身上……在这一方面活动的青年,才算是栽植民主主义的工人。”[1]650

觉醒的新青年们,他们拥有自觉的爱国心,有民主和科学意识,这正是近代农民不具备的素质。这些有觉悟的青年知识分子应该去往何处,李大钊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在《现代青年活动的方向》一文中,李大钊指出青年们应该到寂寞、痛苦、黑暗的地方活动,越是寂寞、痛苦、黑暗的地方越需要青年。而近代中国只有乡村最寂寞,只有农民最痛苦,只有农村最黑暗,因此也只有靠青年知识分子去传递光明。青年知识分子与中国农民的结合是李大钊为中国农民国民性改造找寻的一条理想道路,希望以青年知识分子的觉悟来带动农民的觉悟。但在国家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中,这种方式是理想化的。然而李大钊关注青年地位和作用的思想被以后中共人所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处理社会问题、认真对待青年问题提供了借鉴作用。

(三)改造的目标:有中国特色国民性的改造目标

在改造目标方面,李大钊虽然以其“东西方调和”思想占主导,但他更清楚中国农民的国民性改造道路应与中华民族文化传统相配。对东西方文明的差异进行判断,是东方的好,还是西方的好,李大钊认为东西方文明没有优劣之分,东西方文明要调和,并提出东西方文明的调和有一定法则。“言调和者,须知调和之机,虽肇于两让,而调和之境则保与两存也……盖调和之目的,在存我而不在媚人,亦在容人而不在毁我。自他两存之事,非牺牲自我之事……”[1]550李大钊针对中国农民国民性的劣根性方面,取西方之长补我之短,认为中国国民性的改造需要调和西方的一些特性,如“权利、人格、财产、生命、真理正义之信仰,乃无往而不可以牺牲”的“保存自我”精神。这种“保存自我”的精神正是中国农民没有的性格,中国农民一般只会逆来顺受,顺从权威统治,奴性很大,但是要改造中国农民国民性也不能全部效仿西方。李大钊说:“余爱竞立之调和,余否认牺牲之调和”[1]551,有中国特色国民性的改造才是最终目标。

从调和思想来看,李大钊对中国农民国民性改造目标的确定,是秉着东西方文明无优劣差异的立场去设定改造目标的。李大钊在近代那股强劲的改造国民性潮流的促使下,提出自己的想法,认为不能全部贬低中国国民性,中国有传统、优秀的文化底蕴,而中国农民有善良、纯粹、质朴的一面。中国农民国民性如果要改造,也不能全部西化,而应取其长而补我之短,创造新中国农民形象。

(四)改造方式:渐进到彻底的改造方式

在改造方式方面,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李大钊认为可以用改良的方式去逐步改变中国国民性格,改变方法是让青年知识分子“到农村去”,让青年知识分子与农民相结合。他鼓励北京大学的学生们组织“平民教育演讲团”到农村去演讲,让青年学生与农民一起干农活,站在一起,向农民宣传民主思想。但是,当李大钊实实在在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成为马克思主义者后,当他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之后发现,当时改良的方式不可能实现中国农民国民性改造,即不可能通过改造农民国民性来改变国家命运。他说:“若在没有组织没有生机的社会,一切机能,都已关闭,任你有什么工具,都没有你使用的作工的机会。这个时候,恐怕必须有一个根本解决,才有把一个一个的具体问题都解决了的希望。”[3]这时的李大钊已经成为了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认为在改变中国社会性质之后,农民国民性改造才有出路。因此,虽然他改造农民国民性的愿望没有变,但改造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改造方式是由渐进式的改良向彻底的阶级革命迈进。在李大钊等革命前辈的努力下,成立了中国共产党,建立了新中国,改造了社会主义社会下的中国农民国民性,使其具备社会主义素质。

总而言之,李大钊的中国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最终没有付诸实践,这是由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情决定的,并没有条件让他去试试能否成功。但通过对农民国民性改造的思考,他更加注重人的作用,这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终极目标“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以及“人的全面解放”。然而受到客观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的影响,人的全面解放过程还有待长期发展。而今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了巨大的发展,市场经济的发展虽然让我国的物质财富大大增长,但是精神道德法制问题却频频出现,因此,推进“人的现代化”迫在眉睫的。如今,我们对李大钊农民国民性改造思想的解读,有积极的意义。

[1] 李大钊. 李大钊文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 莫里斯·迈斯纳.李大钊与中国马克思主义的起源[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9:98.

[3] 李大钊.李大钊文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7.

(编辑:蔡秀娟)

LiDazhao’sFarmerRemoldingThoughts

ZHAO Zhenzhen

(CollegeofMarxism,YangzhouUniversity,Yangzhou225009,China)

Facing that the Chinese nation was in peril, LI Dazhao tried to find ways to save the nation. Most China's advanced intellectuals, when reflecting on the crisis of modern China, attributed its weakness to the countrymen’s low quality, thus the remolding ideological trend. LI Dazhao, assessing the country’s actual situation and combing the foreign advanced thought, came up with his own famer remolding thought. When a lot of people compared the western democratic scientific civilization and Chinese traditional civilization, they all thought that the western civilization was better than Chinese traditional civilization, digging to great lengths Chinese national deep rooted bad habits. However, LI Dazhao, with his “Minyi” thought and harmonic thought, built his ideological remolding thought. LI Dazhao suggested that the object of transformation be farmers who accounted for most of China’s population, and the subject of transformation be the young intellectuals, moreover, the transformation should go from being gradual to being thorough. Today, LI Dazhao’s farmer remolding ideological thought has its positive significance.

LI Dazhao; farmers; young intellectuals; nationality remolding

10.3969/j.issn.1673-8268.2013.03.010

2012-12-19

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NCET-10-0241)

赵珍珍(1983-),女,福建安溪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共党史研究。

D4

A

1673-8268(2013)03-00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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