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英语语法范畴的形成对语序和附加语位置的影响
——兼论“语用-语义-语法-语序”链
2013-03-27刘晓林
刘晓林
(重庆三峡学院,重庆,404000)
1. 引言
本研究从历时角度探讨英语基本的语法范畴形成及其对SVO语序和附加语位置的影响。首先需要明确,在现代英语中有哪些语法范畴,它们的句法位置怎样?Van Valin和Lapolla(1997/2002:49)对世界语言中的主要语法范畴和句法位置的对应做了描述。他们认为句法的三个层次上分别受到不同语法范畴的作用。体、否定和趋向(directionals)作用于内核(nucleus)层面,趋向、情态和否定作用于核心(core)层面,状态(status)、时态、传信(evidentials)和语力(Illocutionary force)作用于小句层面。需要明确的是,趋向范畴指的是语法中表示动作方向的范畴,比如汉语中表示方位的趋向补语,像“店小二端来了饭菜”中的“来”;状态指命题的两种状态:已然(realis)态和未然(irrealis)态,日语和韩语有专门的形态标记表示已然和未然,英语和汉语中缺乏类似的语法范畴,一般通过词汇等分析式表示。
Van Valin和LaPolla(1997/2002)通过跨语言的对比,力图证明他们所勾勒的这样一个语法范畴和句法层级的对应关系适用于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即世界上的语言既都有这些语法范畴,也有这样的位置对应关系。然而,在我们看来,这种对应关系与英语语法的实际状况并不相符。首先,没有把主动-被动范畴纳入;其二,英语中的趋向表示法语法化程度不及汉语深,基本用介词表示,如“店小二把饭菜端来了”可直译为“the waiter has brought the dishes to the guests”,其中趋向意义用介词to表示,并没有一个专门的语法标记;其三,从历时的发展看,英语中与动词关系最密切的语法范畴是体、态、时和否定,与主语关系最密切的是情态和态。对英语的SVO语序影响最深远也是以上所列的这些语法范畴。但Van Valin和Lapolla(1997/2002)的描述仍然给我们深刻的启示:不同的语法范畴作用于不同的句法层级和句法单位,如体与动词核心关系密切,情态范畴与主语关系密切,那么,这些位置对应关系是否源自古英语?现代英语中的SVO型语序反过来对其他句法成分的位置,如附加语的位置,是否有反作用?本文试图回答这些问题。
2. 古英语的语序和语法范畴
英语历史语言学界(如Quirk & Wrenn 1958)认为,古英语的语序相对自由,因为古英语有发达的形态标记,词类进入句法,不论其位置如何变化,其身份是相对清楚的。然而,Quirk和Wrenn(1958: 42)又指出,对于语序的这种自由度不可过分夸大,认为古英语中存在两种主流语序:主句中是SVO型,从句中是SOV型。从句由于较少受到一些语用操作如焦点化和话题化的影响(石毓智2001;徐默凡2005),相对而言语序比较保守,维持着较为古老的SOV型。尽管如此,与现代英语相比,古英语中的主语S具有如下特点:
第一,主语的地位存在争议。由于古英语的主语S一般带有与格或方位格,虽然学界有与格主语和方位格主语的提法,但主语是代词时,往往以宾格而非主格的形式出现。如:
(1)Nebipusgeborgen
NEGisUS.DATsave.PST.PART
‘We shall not be saved.’ (lit. to us is not saved)
在(1)中,主语us带了与格标记(DAT即dative,古英语中的一种格标记),us相当于现代英语的to us,而介词词组是不能充当主语的。
第二,古英语较广泛地使用无主句(subjectless sentence)。由于古英语中存在大约40个左右的客观动词(impersonal verb),使用频率较高(Lightfoot 1979/2010:229-39),最常见的如chance、neden(need)、semen(seem)、think、hunger等等。这类动词出现的句子一般都是无主句,或者说谓词前面出现的是疑似主语的宾格代词。如:
(2) a.methinkweshalbestrongenough. (1534)
b.thenneedethusnowepenusfortosave. (1386)
括号内的数字表示该句出现的历史年代。用现代英语理解,(2a)解释为I think we shall be strong enough,(2b)解释为then we need no weapon to save us。
第三,主语的位置不一定在句首。如:
(3) a. □aticodehimmon□aEaganut
Thenstuckhimsomeonetheeyesout
‘then his eyes were gorged out.’
b. □onnenemiht□una□tmotutateon
thennot can you not the mote outdraw
‘then you cannot draw the mote out’
(3a)的主语Eagan(eyes)居于接近句尾的位置,(3b)的主语you居于情态动词can的后面,类似情况在古英语中屡见不鲜。
以上诸例表明,古英语的主语在位置上远远不及现代英语的主语那么规则化(regularized),SVO型语序尚在形成过程之中。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英语语序规则化为SVO的?这是本文需要探究的问题。
古英语的语法范畴也远不及现代英语那么发达。与谓词相关的时、体、态,和与主语和谓词都相关的情态范畴均在发展过程中,而与此同时,一致范畴,包括主谓一致、谓宾一致、领属者和被属者之间的一致、修饰语和被修饰语之间的一致,逐渐被消弱。下面简单阐述古英语中比较突出的语法范畴。
第一,时范畴。古英语只有两种时态,称为过去-现在(preterite-presents),将来时标志will和shall直到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才发展出来;
第二,体范畴。古英语尚没有完成体、进行体等概念,be+past participle(be+动词的过去分词)形式至少可表达三种意义:完成义、被动义和主动义(如Lightfoot 1979/2010)。
第三,态(voice)范畴。古英语的主动态和被动态尚不分明。
第四,情态范畴。古英语中,情态动词尚未出现,现代英语的典型情态动词如can、may、must等是实义动词,和一般的实义动词一样,能带宾语,能进行-ing和-ed的曲折变化,不使用代动词DO而直接被否定词否定,后接带to的不定式。直到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中,它们才发展为专表情态义的情态动词。
第四,不定式。古英语的不定式尚未出现,for to v形式实际上还是名词组(Lightfoot 1979/2010:186-98;Los 2005)。
中古英语发生的系列语法大变动促进了现代英语SVO语序,而SVO语序的固化又对附加语的位置产生了重要影响(详论见第3节)。
3. 中古至现代英语的
语法变化对语序的影响探源
中古英语是英语语法发生大变动时期,表现在与谓词相关的时、体、态等语法范畴的发展、DO和HAVE的助动词化、情态范畴的演化、否定词的位置变化、它们相互之间位置关系的固定,以及它们与主语相互位置关系的确定。与此同时,与名词相关的性、数和格范畴却渐趋衰落。一系列的语法演变使英语的语序逐渐固定为SVO型。然而,为什么英语中会发生这些语法演变?其内驱力和外驱力何在?英语历史语言学虽有丰硕的研究成果,但对于语序固化为SVO的缘由却鲜有探讨。本文立足于语用驱动语法变化的理论(Traugott & Dasher 2002),认为语用既能促动语法范畴的演化,也能驱动语序的规则化。具体到英语历史句法学,我们认为发展了如下系列的语用-语义-语法-语序的变化:
第一,随着英语主语位置的逐渐固定,产生了表达主观性(subjectivity)的语用驱动,一些实义动词如can、must和shall等发生语义演变,意义变得虚灵,成为情态动词;
第二,随着主语的生命性(animation)的增强,产生了表达强施动性的语用驱动,使原本表示使役义(causative)的实义动词DO意义变得虚灵,成为主语强生命性的“代言人”;
第三,随着主语生命性的增强,产生了表达对事件控制的语用驱动,表示空间域拥有具体物的HAVE助动词化,英语从BE-language变成HAVE-language(Isaĉenko 1974),HAVE助动词化使英语的进行体变得成熟,并使英语的时体系统发育完整;
第四,随着主语位置的句首化,受事名词宾语通过话题化语用操作到句首,产生了表达被动义的语用驱动,或者说产生了主动式和被动式相互分离的语用驱动,该驱动也成为促使HAVE助动词化的动因之一,HAVE助动词化之后,英语的被动语态系统发育完整;
第五,与时间相关的语法范畴如时和体,与事件视点(event viewpoint)相关的主动-被动表达方式和表达主语(含言者主语)“声音”的情态范畴相互排序,使英语的语法系统极为精密完善,而语法的精密完善反过来使语序更趋稳固;
第六,语序的固定和语用的分区又使得英语的附加语位置逐渐固定。
3.1 主语与情态动词的发展
古英语没有情态动词,其发展约自中古英语始。一些与主语语义相关的动词,经过如下5个步骤发展成情态动词(Lightfoot 1979/2010:100-115):
第一,失去带宾语的能力;
第二,失去“过去-现在(preterite-presents)”屈折变化①;
第三,成对的现在式-过去式情态动词如may-might,shall-should,must-might变得与时间无关,意义差别变得模糊,而专门服务于表达不同程度的情态意义,如should比shall委婉,might比may委婉,情态系统内部分工逐渐明确;
第四,情态动词出现之初曾有两种语序,SMVO和SOVM(M表示情态动词)分别使用在主句和从句中,但时间的推移使后一种语序消失,情态动词M和主语S的关系变得密切;
第五,不定式标记to的兴起进一步将情态动词和实义动词分开,情态动词的前身和其他实义动词一样,其后也用to标记不定式,如He tried to do it,但在历时的发展中,情态动词后的动词不用to标记②。
Bybee等人(1994:176-215)指出,这些情态动词的前身都是表示与施事相关(agent-related)和与言者相关(speaker-related)的动词。前者主要表达施事的内在需求(internal necessity),分为欲望(desire)类,如would;意图(intention)类,如will、shall、have to、gotta等;情愿(willingness)类,如will;能力(ability)类,如can/could。后者主要表达言者对命题的可信度,可分为可能性(possibility),如may;或然性(probability),如should;推论性必然(inferred certainty),如must。
从历时发展的顺序看,与施事相关的义务情态(deontic modals)动词发展在先,与言者相关的认识情态(epistemic modals)动词紧随其后。Traugott和Dasher (2002:132)在Bybee(1994)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细化了must如何从义务情态动词发展为认识情态动词的过程。限于篇幅,不拟引述。
情态动词与主语语义的高度相关必然导致位置的紧密排列。情态动词和主语之间不能插入其他成分,包括否定词、副词都不能放在其间;情态动词可附缀到主语上,如I’ll、we’ll、I’d(I would)等等,在省略句中,主语和情态动词一般不能省略,如Tom must go to school early,John must,too;附加问句中,主语和情态动词的否定式必须保留,如John must return the money,mustn’t he?
3.2 主语和助动词DO
相对于情态动词,助动词DO的意义更虚,语法义更强,它似乎是专为反映主语的强生命性而进入语法的。英语的主语存在一个从弱生命性到强生命性的发展过程(如Toyota 2008)。如下因素促成了这一变化:
第一,HAVE的助动词化分化了be+past participle所表达的多重意义,have+past participle表达强主动义。在古英语中,be+past participle形式如I was finished能够表达三种语法意义:主动义I finished (doing sth.),被动义my life was finished,完成义I have finished (doing sth.)。但中古英语中,HAVE开始变成一个助动词,have+past participle表达现在完成主动义,减少了be+past participle的表义范围。在HAVE助动词化的前期阶段,一般需要生命性高的主语。
第二,get型被动(get-passive)结构(如he got berated)进入英语。Toyota(2008)认为get-passive的发展也促进了主语生命度的增强。在中古英语的get-passive中,91.9%的主语由人充任,现代英语中,84.7%的主语由人充任(同上)。
第三,转换型被动结构(transformational passive)的产生(Lightfoot 1979/2010:243-63)。古英语只有词汇型被动(lexical passive)而无转换型被动。比较两种被动结构:
(4) a. I gave the book to Mary. (主动式)
b. The book was given to Mary. (词汇型被动)
c. Mary was given the book. (转换型被动)
词汇型被动即直接宾语作主语的被动式,转换型被动即间接宾语为主语的被动式。后者是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发展的产物。由于转换型被动式的主语是由间接宾语转换而来,而间接宾语的一般是生命度高的人或动物充任(如可以说“我送她一朵玫瑰”,但不能说“我送北京一朵玫瑰”)。转换型被动进入语法提高了被动式主语的生命度。
第四,主动形式表被动义结构逐渐减少(Hundt 1996)。在古英语广泛使用的用主动形式表达被动义的结构,如,the house is building虽在现代英语中仍有一定保留,但使用范围逐渐缩小,多数已被主动式取代,内在原因也是因为主语的生命度增强之后,这类结构已不符合现代人的语感。
在主语生命性增强的同时,原来表示使役义(causative)的DO逐渐虚化为代动词,“代言”主语的高生命度和谓词的强动性(Denison 1993)。和情态动词一样,语法选择DO作为代动词是基于其特定的语义。首先,DO是最一般意义上的动作动词;其次,DO的词源是表使役,本身具有强动性,约在17世纪发展为代动词(同上)。成为代动词后,在句法位置上与主语紧密相连,基本上与情态动词之间呈互补分布,两者不能连用,如不能说*I do will hate it,也不能说*I will do hate it。否定词不能插在主语和DO之间,陈述句变反问句时,否定词需附缀到DO上,形成一个句法单位,整体置于主语之前,如Don’t you think this book interesting?在省略句和附加问句中,只有主语和DO留存,如Mary likes this film,John does,too;Mary doesn’t like this film,does she?
3.3 主语和助动词HAVE
助动词HAVE的一般意义表示“拥有(某具体物)”,也是在中古英语时期助动词化为现在完成的标记。HAVE进入语法系统也与主语的生命度增强相关。随着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主语生命度的增强,产生了表达对事件控制的语用驱动。为适应这一需要,表达空间域内拥有具体物的HAVE逐渐演化为表达时间域内“拥有某事件”。对HAVE的助动词化历程,英语历史语言学界提出了诸多论点(如Heine 1993,1997;Locker 1954;Seiler 1977),其中Seiler的“Possessor-of-an-Act(行为拥有者)”更符合我们的推想,也与世界语言语法化的方向吻合。Heine和Kuteva(2002)所著的WorldLexiconofGrammaticalization中列举了许多与时相关的语法范畴都来自空间范畴,包括完成体(第334页)。具体而言,HAVE从表示拥有空间范畴特征的具体物演变为拥有时间范畴的事件,与动词的过去分词相结合表达主动义,如I have done it,分化了be+past participle表达的主动义,促使英语的主动式和被动式分离,约在18世纪HAVE与been+past participle结合,形成完成被动式,约至19世纪HAVE与been+being+past participle结合,形成完成进行被动式。由于HAVE的语法义相对独立,促使been+past participle和been+being+past participle重新分析为动词组(Toyata 2008),使英语的被动表达形式趋于精密完整。
助动词化后的HAVE与主语的关系也极为密切,四种语法操作NICE(negation、inversion、code和ellipsis)似乎增强了它们之间的联系,如:
(5) a. John has done it. (active)
b. John has not done it. (negation)
c. Has John done it? (inversion)
d. John has done it, Mary has too. (code)
e. John has done it, hasn’t he? (ellipsis)
和DO一样,唯一能插在S和HAVE之间的是否定词not,可附缀在have上,形成haven’t或hadn’t,如You haven’t done it。如不附缀化,not也不能拆散两者的关系,如可说Have you not done it?但不能说*Have not you done it。
4. 句法分区和附加语的位置
上节从历史语言学角度探讨了英语主要语法范畴的来源及其对主语位置的影响,同时,这些助动词对谓语位置也产生了较大影响,先观察一个例句:
(6) I would not have been being praised by the teacher tomorrow morning if I should not have handed in the notebook.
例(6)显示,限定动词(finite verb)也就是主动词必须位于所有助动词后面,基本语序如下:主语+情态动词+否定词+现在完成标志+进行被动+动词。也就是说,经过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的发展,语法单位大都“揉进”了主谓之间,使英语的语序非常的规则化。不仅如此,源于语用需求、语义变化和语法化驱动下的语序规则化反过来又“贡献”了一定的句法分区(syntactic zone)。一些文献已对句法分区进行过探索,如Jackendoff(1983,1990)在探讨副词时提出的言者指向(speaker-oriented)副词、施事指向(agent-oriented)的词和主语指向(subject-oriented)副词;Ernst(2002)把句法分区概念进行了扩展,用来研究附加语准入句法受到的限制,提出了不同类型的附加语准入句法的线性顺序:
Speech-Act>Fact>Proposition>Event>Specified Event
言语行为类(Speech-Act)附加语在前,依次为事实类(Fact)、命题类(Proposition)、事件类(Event)和特定事件类(Specified Event)。
Ernst(2002:53-54)又强调,前三类附加语可以合并为一类,即小句型附加语(clausal adverbs),也就是说,附加语的位置简单分为三类,小句型、事件型和特定事件型。所谓特定事件型,指修饰谓词动作的附加语,如(7)中的rudely。
(7) Tom left the meeting rudely.
该句中的rudely特指Tom离开会场的动作很粗鲁。
附加语的这三种位置是语序规则化之后的句法分区,对应主语前区(presubject-zone)、主谓之间区(in-SV-zone)和动词后区(post-verb zone)。Ernst(2002)提出了自己的术语:小句前区(clausal-initial zone)、助动区(AuxRange)和事件内区(Event-internal zone)。这三个区域是历史演进,特别是助动词系统演化的产物,它们对进入各自区域的附加语提出了自己的语义要求。下面分别阐述。
4.1 小句前区
小句前区包括主语前和主语后位置。这个区域对副词的语义要求是:必须是与言者或主语相关的副词。与主语相关的副词又分为与施事相关的副词和心理-态度类(mental-attitude)副词,如:
(a) 与施事相关的副词:cleverly、stupidly、wisely、tactfully、foolishly、rudely、secretly、ostentatiously、intelligently
(b) 心理-态度类副词:reluctantly、calmly、willingly、anxiously、eagerly、frantically、absent-mindedly、gladly、sadly
主语是一个句法概念,施事和心理-态度是语义概念,上列这些副词都是表示主语的各种情况,与主语有着天然的语义联系,都可置于主语的前后。置于主语之前时,需要停顿,如Wisely,he returned me the money。置于主语后时,主语、副词和情态动词之间的关系显得很微妙,一般的顺序是:主语+情态动词+副词,如:
(8) a.He will anxiously tell me the news.
*b. He anxiously will tell me the news.
可见,主语和情态动词的关系更密切,不允许副词的介入,这也是英语语序历时发展,特别是情态动词助动词化的结果。
如果扩大考察范围,把副词分得更细,小句前区副词的语序是(Ernst 2002:325)(>表示语序上先于)
Speech-act>evaluative>epistemic>(negation)>subject-oriented>(negation)>manner
它们进入句法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对情态动词的语义进行补充,虽然情态动词主要用来表达主语的主观性,但表达的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比较粗疏的主观性,只有副词的介入才能表达更加精细的语义。如(8a)中的will只能表示主语一般意义的意愿,更精密的意愿却是靠anxiously完成的。再如在句子you should happily return me the money中,happily是对should表示的义务(obligation)情态进行态度上的补充,语义上的补充性必然导致其句法位置只能在情态动词之后,可以认为,情态动词的助动词化和句法位置的规则化也决定了一些与主语相关的副词的位置,两者应该是一种因果联系。
4.2 助动区
Ernst设立的第二个容纳副词的区域是助动区域(AuxRang),也就是副词的语义与助动词的语义相关。主要包括时间和地点相关的副词,前者分为时点、时段和体副词、量度(quantificational)副词(含频率副词、惯常副词和添加副词)以及焦点等类副词,列举如下(Ersnt 2002:327):
(a) 否定副词:not、never
(b) 焦点副词:even、only、merely、almost、nearly、just、mainly、so
(c) 与时间相关的副词(附加语):
时点类:now、once、on Friday、last year
时段类:long、for a week、briefly、the whole day
体类:still、already、soon、(n)ever、yet
(d) 量度副词(附加语)
频率类:occasionally、twice、sometimes、always、five times
惯常类:generally、usually、habitually
添加类(additive):again
(e) 目的、原因、条件、让步等类:to win the game、if she goes、unless they object、out of love、thus
Ernest同时称这些附加语为功能(functional)附加语,它们作用于主谓之间的语法范畴,或者在时间维度上对时态进行补充,如确定动作发生的时间点和持续的时段,或者对HAVE进一步从持续、连续、开始、一直等体意义上细化,量度类附加语的作用范域是动词谓语表达的事件,目的类附加语对动词谓语语义进行延伸,原因、条件让步等附加语以从句的形式出现。由于英语的附加语受大块头原则(heavy weight principle)支配,其句法位置不一定紧邻语义相关的助动词,因此有些附加语的位置较为灵活,能在句首和句尾等处游离,左右这些附加语句法位置的因素非常复杂(Ernst 2002)。总之,上述附加语与助动词区域关系密切。
4.3 事件内区
随着英语助动区的形成,有些附加语由于自身的语义特点置放入事件内区。为了说明事件内附加语的语义特点,Ernst(2002:259)对同一附加语rudely分属主语指向的情况和事件内的情况进行了比较:
(9) a. Rudely, she left.
b. She left rudely.
两例的语义分解式为:
(10) a. [E’[EL(e)&Agt(e,she)]&RUDE(e,she)]
b. [E’[EL(e)&Agt(e,she)]&RUDE(e*,she)]
Ernst在事件e上面加了一个*符号表示特定事件。当rudely位于句首时为主语指向的副词,该句解读为“有一个离开的事件,该事件的施事是she,在这个事件中她本人很不礼貌”(10a);当rudely位于句尾时,该句语义解读为“有一个离开的事件,该事件的施事是she,在这个事件中她离开的动作很不礼貌”(10b)。
总之,历时形成的句法分区对附加语的位置产生了一定的“规则化”作用,研究这个“规则化”过程,对于附加语怎样准入句法,受到哪些限制,都是很有深意的。
5. 结语
本文秉承“语用-语义-语法-语序”链的观点,从历时角度简要追溯了英语主要语法范畴的形成以及对SVO基本语序和附加语句法位置的影响。本文认为,语用驱动是语义、语法和语序变化的总根源。英语的历时变化中,产生了如下的“语用-语义-语法-语序”连锁变化:
第一,主语逐渐趋近句首位置后,产生了主观性表达的语用需要,该需要导致一些与施事主语密切相关的实义动词变为情态动词,情态动词反过来约束了主语和谓语的位置,SVO语序更为凸显;
第二,随着主语的生命性增强,产生了表达强施动性的“代言人”,词源上表示“使役”义的DO通过语义变化发展为代动词,并在主语前后“活动”,也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主语的位置;
第三,随着主语生命性的增强,产生了表达对事件控制的语用需要,词源上表示在空间域拥有某具体物的HAVE发生语义变化,成为时间域内表示对事件的“拥有”,变为现在完成的标志,因为完成某动作即“拥有”某动作。HAVE助动词对英语的时体系统、主动-被动表达法均产生了重大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主语的位置,从而使SVO语序更显豁;
第四,出于语序的固定和历时沉淀的原因,产生了三个句法分区:小句前区、助动区和事件内区,不同的附加语根据自身的语义置放到相应区域,从而较好解释了附加语准入句法受到的限制。
本文的贡献是将语序纳入了语法化的研究范围,把语用、语义变化、语法范畴的演变和语序的变化综合起来研究,应该能够从更深广的角度解释语言的变化,探究语法的本质。
附注
① 古英语只有两种时态(Quirk & Wrenn 1958),分别用不同的屈折语缀表示,will和shall是在中古英语和现代英语语法化为将来时助词。
② 至于为什么情态动词后面的动词不同to标记,连Lightfoot(2010:109)也承认这是一个难解之谜,他认为to开始为表示方向义的介词,大约在16世纪后演变为不定式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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