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情报分析研究述评
2013-03-21陈帅锋
陈帅锋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情报是禁毒工作的生命线”、“缉毒工作,情报先行”等已成为世界各国禁毒执法部门的普遍共识和基本经验。在当前我国情报信息主导警务工作的大背景下,情报预警、情报导防、情报导侦和情报主导决策的理念日益深入人心,禁毒情报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均获得深入发展并方兴未艾。禁毒情报工作不仅已成为我国禁毒部门的一项重要日常工作,而且也已成为公安情报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禁毒情报分析是禁毒情报工作中的核心环节,综观近年来禁毒情报分析相关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的成果可以发现,我国禁毒情报分析的理论研究已初具体系,并具有一定的实践参考价值。鉴于此,本文针对禁毒情报分析相关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成果加以梳理和总结,并对禁毒情报分析的前沿问题和发展趋势做一分析介绍。
一、禁毒情报分析概念的界定
准确把握禁毒情报分析的概念应首先把握禁毒情报的概念。如同对公安情报内涵的理解一样,学界对禁毒情报的理解是一个不断演变深化的过程。当前我国的公安情报机构既承担着信息收集整理工作,着重显性知识的组织管理,也承担着情报分析研判工作,着重于隐性知识的组织管理。所以,我国公安情报部门的工作既具有信息库功能,也具有情报库的功能,这是我国公安情报工作的现状和特色[1]。因此,公安情报是指由公安机关通过各种途径获取的、广泛服务于公安工作的各类情报信息及其分析研判后的成果。禁毒情报是指禁毒部门通过各种途径获取的、为禁毒工作提供服务和支持的、与毒品违法犯罪活动有关的情况和信息及其分析研究成果。当前,有关“禁毒情报分析”从称谓到概念还没有形成公认的通说,相关的概念或论述有多种。戴蓬在《经济犯罪侦查情报分析理论与实践评述》文中提及,国际刑警欧洲12个成员国对“情报分析”所下的定义是:为满足警务与司法活动的需要,对犯罪情报与其他有潜在关联的信息之间的内在关系进行识别和呈现的活动。据介绍该定义已为诸多国家所采纳[2]。陈刚在《论禁毒情报分析》文中对“禁毒情报分析”的理解是:禁毒情报分析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对禁毒情报原件或禁毒情报素材的来源、内容等进行鉴别、评价、划分等级,并向禁毒决策部门和实战部门提供有关情报报告的一项工作[3]。马忠红在《我国犯罪情报分析研判研究述评》文中对“犯罪情报分析”的概念分析颇为透彻,一是犯罪情报分析的对象主要指与犯罪有关的情报信息,而且这些情报信息在分析研判之前往往是大量的、零散的、真假混杂、排列无序的;二是犯罪情报分析的目的主要是揭示犯罪活动的本质、规律、发展趋势及侦查对策,对侦查行为和侦查决策具有重大意义;三是犯罪情报分析的方法主要是集中与整合、解析与评估、比较与关联、分析与提炼;四是犯罪情报分析的结论主要是一种预测性或判定性结果,该预测性或判定性结果与最初的情报信息相比,具有增值效益[4]。该表述从宏观上涵盖了情报分析的对象、目的、方法和结论,可为禁毒情报分析的概念的表述提供参考。综上,本文认为禁毒情报分析是禁毒情报人员运用各种方法和工具对禁毒情报原始信息的来源、内容等进行评估、整理和分析,并向情报用户提供有关情报产品的过程。禁毒情报的原件或素材只有通过禁毒情报分析这一环节,才能转变为禁毒情报即禁毒情报产品[5]。
二、禁毒情报分析专业队伍和机构建设
禁毒情报分析专业队伍和机构建设是做好禁毒情报工作的人力基础和制度保障。世界上很多国家都非常重视禁毒情报分析专业队伍的建设,设置专门的禁毒情报机构从事情报分析工作。我国的禁毒情报工作是随着公安禁毒机构的设置而逐步发展壮大起来的。我国公安禁毒业务原隶属于公安刑侦部门,没有建立专门的禁毒机构。1998年,公安部决定成立禁毒局,并专门下设禁毒情报处。随着公安部禁毒局的成立,全国许多省市开始组建公安禁毒队伍,各地禁毒专业队伍在各级公安机关的领导下,本着“边建边干,不断探索,总结完善”的原则,逐步开展禁毒情报工作。2003年7月,公安部禁毒局根据公安部领导创新禁毒执法协作机制的指示精神,在公安部打击“金三角”毒品入境和跨区域贩毒活动专项行动会议上,提出建立公安部禁毒局驻滇联络办公室,由公安部禁毒局、云南省和外流到云南进行贩毒活动人数较多、缉毒任务较重的省(区、市)共同派员参加,搭建区域性的情报信息共享平台,为各地缉毒侦查工作提供情报资源。公安部禁毒局驻滇联络办是我国公安系统第一个多地区、多警种、多部门共同参与的禁毒协调机构,在优化局部地区禁毒情报资源、案件资源、警力资源和物质保障资源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6]。2008年6月26日,公安部禁毒情报技术中心的建立是公安部党委为适应不断变化的禁毒工作和毒品犯罪形势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是提高公安机关特别是中央层面禁毒情报水平和侦查能力的一项重大基础性工程。公安部禁毒情报技术中心的主要职责是在中央层面上开展国内外禁毒情报信息搜集、研究和应用服务,开展国际禁毒情报交流,开展毒品检测、毒品来源推断,建立毒品样品库和毒品信息数据库,开展禁毒先进技术研究、禁毒情报队伍建设和禁毒情报业务实战培训等。公安部禁毒情报技术中心在公安部的领导下,将大力加强以情报为核心的禁毒基础工作,大力加强禁毒情报分析研究,强化禁毒先进技术研究,加强禁毒情报队伍建设,全面提升情报分析研判能力、毒品检验科研能力、禁毒实战培训能力,为禁毒宏观决策当参谋,为缉毒侦查实战提供情报支持,全面提高禁毒工作专业化、科技化、规范化水平[7]。
从此,全国各级公安禁毒部门不断加深对禁毒情报工作的认识,在情报信息主导警务理念下,依托当前公安信息化建设的大背景,自上而下陆续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专门的禁毒情报机构,建立健全相关规章制度,建设和引进先进的禁毒情报分析工具,配备和培养了一批专业禁毒情报人员。在禁毒情报机构的建立过程中,禁毒部门注重选拔禁毒业务素质高、具有情报专业背景和一定电脑技能的民警充实到情报分析专业队伍中。公安部禁毒局及各地禁毒部门通过举办各类禁毒情报分析专题培训班、邀请外方情报专家讲学、引进国外先进情报分析软件等多种形式提高情报专业人员的业务素质。全国公安禁毒部门的情报意识、用情意识和管情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情报分析专家能手不断涌现,不断摸索总结出各具特色的情报分析方法,我国禁毒情报工作基本实现了专业化、制度化和信息化。与此同时,各级、各地禁毒情报部门的工作进展是不平衡的,机构设置不健全、人员配备不专业、制度不完善、保障不落实、情报分析研判水平不高的问题仍然存在。就全国而言,个别省级公安机关还没有组建专门的禁毒情报部门,没有组建禁毒情报专业队伍和专职人员,缉毒侦查人员既要搜集情报,又要侦查破案,致使禁毒情报散乱、零碎、无法共享深挖,造成可贵的情报资源的浪费。即使一些设有情报专业队伍的地区,由于人员、经费、定位以及认识上的问题,情报工作也存在效能不高、分析研判能力不强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禁毒部门不断努力改进和加强的方向[8]。
三、禁毒情报分析工作机制建设
机制是指一个工作系统的组织或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一个好的情报分析工作机制,能够充分发掘、规范、整合、运行、利用情报信息资源,整体上提高情报分析的质量和效率。朱飞在《论我国禁毒情报机制建设》文中指出,禁毒情报分析机制的建立,一靠体制,二靠制度。禁毒情报体制建设的重点包括专业禁毒情报机构的设置、禁毒情报机构的职能建设、禁毒情报机构之间的关系建设,而禁毒情报制度建设则包括禁毒情报立法和禁毒情报业务制度建设两个方面[9]。当前,禁毒部门相继出台了许多情报工作规范,对包括情报分析在内的情报工作的各个环节提出了具体要求,初步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包括搜集、分析、应用、共享和评价等在内的工作机制。尽管取得了一些成效,但禁毒情报分析工作机制不顺,各环节流转不畅的问题仍然不同程度地存在。
(一)应重视禁毒情报用户需求分析
禁毒情报分析的目的是向禁毒情报用户提供有关情报产品。在禁毒实践中,经常出现实践部门对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产品不感兴趣或者不符合其需求的情况,解决该问题的关键就是禁毒情报部门要对情报用户及其需求进行调研和分析。杨郁娟在《论禁毒情报服务》中提到禁毒情报服务的概念,提出了禁毒情报服务要求主动服务、正确服务、及时服务和充分服务的观点[10]。马忠红在其专著《禁毒情报》中认为,情报用户就是利用情报产品的个人和团体。情报用户是情报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情报工作的推动力源于情报用户的情报需求。禁毒情报用户就是指使用禁毒情报产品的团体和个人。我国的禁毒工作由各级政府领导,公安禁毒部门主管,政府有关职能部门齐抓共管,社会团体共同参与,从总体上说所有承担禁毒工作职责和任务的单位和个人都是禁毒情报的用户。由于具体承担禁毒任务的各个业务部门的职能、管理层次、工作要求各不相同,因而对情报的需求也就各不相同,禁毒情报工作的实质就是一个服务不同禁毒情报用户需求的过程。重视和强化对禁毒情报用户需求的层次、数量、质量、形式、内容、服务方式等方面的调研和分析是实现禁毒情报分析价值最大化的关键之所在。因此,重视禁毒情报用户的需求分析是情报分析部门的内在要求[11]。
(二)拓宽搜集禁毒情报信息的渠道
禁毒情报部门的重要职责就是不断拓宽和畅通禁毒情报信息的搜集渠道,建立全方位、多层次、高敏度的情报信息网络,提高和优化发现、识别、获取禁毒情报信息的能力和效率。彭知辉在其专著《公安情报源与情报收集》中,对公安情报收集方法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和归纳,按照情报收集的途径分为公开收集方法和秘密收集方法;按照情报收集的手段分为人力情报收集方法和技术情报收集方法[12]。参考上述分类方法,根据禁毒情报信息获取的渠道不同,将禁毒情报信息的搜集方法概括为公开手段、秘密手段和技术手段。徐艳宏在《禁毒情报立体化构想》一文中对构建立体的禁毒情报网进行了论述,认为应全方位拓展禁毒情报搜集的立体空间,拓宽情报信息的搜集渠道,广辟禁毒情报信息来源,使用各种类型的情报手段获取涉毒情报信息,建立立体化的情报信息搜集体系,并从以下两方面开展工作:一是要充分利用先进的交通与通信工具拓展禁毒情报搜集的立体空间;二是大力发展技术侦察,通过技术手段,截获全方位的情报信息[13]。例如许多先进的交通与通信工具都被西方国家用于缉毒斗争,缉毒部门配备飞机、舰艇、各种先进的车辆、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等均已较为普遍。美国警方利用热敏仪探测制毒窝点的准确位置,利用侦察卫星监视毒品走私贩运的路线等。近年来,我国在充分利用现代交通和通信手段拓展禁毒情报工作的立体空间,构建立体禁毒情报网方面获得了重大进展,例如,运用航测无人机技术和遥感卫星监测技术发现种毒活动,运用微信、微博、QQ等新媒体手段获取涉毒情报信息等。
(三)促进禁毒情报信息的交流和共享
情报学原理表明,情报价值的大小取决于信息的交换量,信息的交换量越大,其作用就越大。要想实现情报价值的最大化,就必须树立情报共享观念,尽最大限度实现全国范围内乃至全球范围内的禁毒情报资源共享[13]。禁毒情报信息的跨地区、跨系统性决定了禁毒情报工作更应十分注意地区间、系统间的交流和合作。我国禁毒部门一般都能从全局利益出发实现情报共享,认真协助情报的交流和共享工作。但由于受到主客观原因的限制,禁毒情报信息的交流和共享还存在着一些阻力和困难,各系统部门之间、地区之间因为“争功”、利益分配和考核评比等情况,使情报交流受到一些阻隔,最终无法实现情报信息价值的最大化。为促进禁毒情报信息的交流和共享,主管部门应制定一套切实可行的规范化协作制度,各地区、各系统禁毒部门应从大局出发,积极、主动地参与协作和交流,树立禁毒情报“全国一盘棋”的思想,实现禁毒情报信息最大限度的整合。在打破禁毒情报共享壁垒的同时,还应加大禁毒情报平台的保密和兼容性建设,确保禁毒情报的安全。各地禁毒部门不仅要考虑拓展交流的宽度,还要考虑加强交流的深度。对内要建立各警种之间情报合作联动机制,对外要加强与军队、海关、安全机关、法院、检察院、监狱、劳教和金融等部门的交流与合作,做到情报共享、利益共享。与此同时,由于禁毒情报的跨地区、跨国界性决定了禁毒情报工作应十分注意地区、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例如通过建立专门的交换禁毒情报的制度和机构、利用相关国际禁毒组织、互派禁毒联络官、定期和不定期地组织国际性或区域性禁毒工作会议、研讨会和论坛等形式,开展禁毒情报的共享、交流、整合、分析与利用活动,评估某一地区或国家的毒品问题的现状和趋势,交流最新毒品犯罪侦查技术、手段和方法方面的信息等。
四、禁毒情报分析的方法和工具
禁毒情报分析的目的是为领导决策服务,为禁毒实践服务。禁毒情报分析的核心步骤是运用各种方法和工具对禁毒情报原始信息的来源、内容等进行评估、整理和分析。当前,在禁毒情报分析实践中,禁毒部门存在拿来就用的多,分析研判的少;个案分析的多,系统分析的少;简单分析的多,深层分析的少;直观经验分析多,科学定量分析少等特点。这些现象既与我们当前的禁毒任务重、办案时间紧有关,也和我们的基层部门不懂情报分析的规律、情报分析的内容、情报分析的步骤和方法有很大关系。当前禁毒情报分析的发展趋势是从理论思辨发展到强调实践应用性、从定性分析发展到定量分析、从人工分析发展到智能分析[4]。
(一)禁毒情报信息的评估方法
禁毒情报信息评估是由于信息来源的可靠性不同和信息内容的可信性不同,不同的信息必然在可靠性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在情报信息分析之前要先评估情报信息的价值,信息的价值决定了情报分析员做出推论的价值。情报人员对纳入分析的每一条信息均应做出正式或非正式的评估,把信息评估作为情报分析的一个必经程序。陈刚在《论禁毒情报分析》一文中认为,禁毒情报分析的内容包括对禁毒情报来源的可靠性分析、禁毒情报内容的真实性分析和禁毒情报内容的重要性分析三方面[3]。因此,采用或制定标准、科学、便于操作的信息评估方法显得十分重要。比较常见的情报信息评估方法有海事量表、三角测量法、信息可靠性评估矩阵表等。海事量表是由英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发明,它用A至F六个等级评定信息来源或信息机构的可靠性,用1至6六个等级评定信息内容的可信性。三角测量法的原理是通过至少是来自三方的机构和人员对信息的可靠性和可信性作出评估的一种方法。信息可靠性评估矩阵表实现了对信息评估的量化处理,信息来源可靠性和信息内容可信性的取值也分为四个等级,分别对应不同的取值。信息的可靠性等于信息来源可靠性×信息内容可信性,依据此公式,情报人员可以对信息来源可靠性与信息内容可信性进行定量评估,再将两个数值相乘,就得到了信息可靠性指数,为情报分析的定量处理奠定基础[14]。
(二)禁毒情报信息的整理方法
信息整理是将评估过的信息加以系统化,为下一步的分析环节做好准备,其目的是通过数据简化、信息整合,将大量信息转换为可以分析操作的模式,更加明确、显现所获取信息的内在关系,经过科学有效的整理可以为后续的分析工作带来便利。如数量众多的电话记录、人物关系、资金账户信息、住宿信息、事件信息等都可以按照一定的规则整理成统一格式的表格或按照一定制图规则制成相关图形。常用的信息整理方法有制作表格和制图等。“一张图表胜似千言万语”,图表可对人、组织和其他实体之间的多层关系清晰地加以描述。在禁毒情报分析中经常使用图表,可以帮助我们集合和组织案件涉及到的资料,协助初步分析和确认兴趣点和疑问点,识别和推理案件各实体关系,确认假设和信息缺口,是对大量信息进行整理的一种非常有效的辅助工具。这里重点介绍一下网络制图法在情报信息整理中的作用。近年来,中外警务交流日益频繁,制图技术经常成为外国专家展示情报信息中人和事物关系的工具。利用网络制图法可以将众多的人和事物的实体集合、展现在网络图中,并从中发现和挖掘隐藏的信息。网络图本身并不能产生具体的情报结论,它是一种必要的信息整理的方法,制图的过程本身不是对情报信息的分析而是辅助分析,是处理海量信息不可或缺的信息整理手段,几乎所有的网络图都可以通过专门的网络情报分析软件实现自动生成。网络图另一重要作用就是实现网络测量,通过对网络图中众多的节点的数学计算,发现犯罪网络中的核心节点以及其他经验分析无法得到的结论。因此,网络制图技术是一种必要的信息整理手段,是专业情报分析员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工具[15]。
(三)禁毒情报分析的思维模式和方法
情报信息的分析是情报作业流程中最核心的过程,分析之前的策划、收集、评估、整理环节均是为分析做准备和铺垫。分析环节的操作是运用各种方法和工具对信息进行归纳、推理和运算的过程。情报分析员应具备情报信息分析的专业知识体系,熟练操作各类情报信息系统和计算机软件,投入足够时间处理各类数据信息,以标准科学的方式开展情报信息的分析,形成情报作业的集约化和批量化,这是禁毒情报信息分析的趋势和发展方向。现实的情况却是我们大多数情况下的情报分析主要依靠经验,缺乏深度挖掘和整合,信息化手段在情报分析中的应用尚不充分,情报分析还未形成一套科学、规范的工作流程,存在一定程度的随意性。上述问题的存在制约了情报分析水平的提高,致使情报分析往往只触及皮毛,仅停留于对案件数据汇总或案件原因、特点总结。高质量、有情况、有分析、有建议的综合性、预警性情报分析结果不多见,服务实战的效果不明显。今后一个时期,情报分析的成功经验需要进一步推广,成型的技战法需要进一步提炼和升华,信息技术运用的深度和广度需要进一步加大,情报分析的流程需要进一步的规范[2]。
1.情报分析的思维模式
在当前我国警务模式由信息主导向情报信息主导的演变过程中,即使领导重视机构、人员、装备投入等,但最实质的问题仍然是如何以科学的情报分析流程、工具、方法和专业的人员实现情报产品生产的批量化,这是情报信息主导警务的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从严格意义上讲,完全非正式的、纯经验的情报分方法不能算真正的情报分析,而通过正式的、标准化的方法进行分析是情报分析的基本方式,也是情报分析区别于经验分析的根本标志。情报分析只有依靠标准科学的分析流程,智能化的分析软件,强大的信息系统和掌握了情报分析标准方法的、训练有素的情报分析员,情报生产的批量化才有可能,情报分析人员才能保持稳定的分析能力和专业状态。崔嵩在其专著《再造公安情报——中国情报主导警务理念、分析工具、实施战略》中把所有的情报信息分析归纳为三种基本思维模式:一是如何提出并验证各种假设。当情报机构掌握的信息不充分时,如何提出各种可能的假设,如何通过现有的信息评价各种假设可能性的大小。这是一个贯穿所有情报分析过程的问题,情报分析就是一个提出假设、检验假设的过程,如对毒品犯罪形势发展趋势的判断。二是如何以一个信息片段为起点,通过分析搜索,获取与之相连的另一信息片段,如何将多个间接连线的信息片段拼接为完整的图景,如对毒品犯罪团伙成员及其关系的查证。三是如何归纳违法犯罪活动的规律特点,如贩毒分子毒品交易的规律特点的归纳。崔嵩认为,情报人员把握好了这三类思维模式,也就掌握了情报工作的主要方面,系统全面的情报分析知识体系必须能够将这三类思维模式转化为可操作的情报分析步骤[15]。
2.情报分析的常见方法
情报分析基本模式的贯彻实践还需要借助一些情报分析方法来实现。情报分析方法是指依据情报学的基本原理或结合禁毒工作实践,按照比较标准、正式的方法,分步骤、按程序对某一情报问题进行分析判断,形成战略和战术情报产品的分析方法。禁毒情报分析研判就是对已经占有的禁毒情报信息,运用科学的情报分析方法进行比较、评价、判断、推理、分析、综合,从而得出可能的、必要的结论即禁毒情报产品的过程。情报分析研判常用的方法有定性分析法、定量分析法。随着情报分析实践的深入,定量分析成为一种迫切需求,很多定量分析的方法开始应用于情报分析之中[4]。当前,各类定性定量分析方法和综合性分析工具多达数百种,分析工具有人际网络分析工具、犯罪时空分析软件、数据碰撞软件、情报分析平台等等。下面简单介绍几种比较常见的定性、定量情报分析方法:一是SWOT和PESTEL分析方法。SWOT是单词Strengths、Weaknesses、Opportunities和Threat首位字母组合。SWOT分析方法是一种评估犯罪团伙特性的有效方式。SWOT在分析某一特定情报问题时,分别从强项、弱项、机遇和威胁四个方面客观分析面临的问题和潜在的影响并提出应对的战略性建议。PESTEL是单词Political、Economic、Social、Technology、Environmental和Legal首位字母组合。PESTEL分析方法适用于跨领域研究,其主要是用于更好地理解问题、分析问题,而不仅是为了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PESTEL在分析某一特定情报问题时,将分别从政治、经济、社会、技术、环境和法律六个方面客观分析面临的问题和潜在的影响。二是反证分析和贝叶斯分析。这是两种定量分析的方法,适用于分析对象已经明确、信息量较大、直觉性的分析难以应付的问题,主要用于关键性的战术和战略情报分析领域。反证分析和贝叶斯分析作为一种标准、正式的分析方法,情报分析员可以分步骤、按程序对假设命题进行精确量化的评估。例如,当前市场毒品供应量是否上升、邻国对制贩毒品的态度是否发生变化、某制毒窝点是否在本地、某国政权更迭是否影响该国的毒品政策等问题[15]。
3.技术手段在禁毒情报分析中的应用
随着科技的进步,技术手段逐渐在禁毒情报分析中得以应用。例如关于海洛因等毒品特征研究,我国国家毒品实验室已经开发出了包括色谱、红外、电泳、核磁在内的多种高精度分析技术。在这些仪器设备的辅助下,研究人员所能得到的技术数据越来越多,他们对这些丰富的数据进行系统的分析和归类,极大地保障了情报分析和判断的准确性,有效地为禁毒工作提供了各种技术情报产品。例如,研究人员可以根据最近一两年对大量获得的海洛因实际样本的理化检测结果,结合样本的案卷信息,进行串并案、分析毒品案件特征、吸毒人员行为特点等方面的情报分析;研究人员也可以通过对定量数据的统计和分析,推断某地区、某年份的毒品状况,包括毒品数量及毒品纯度的详细变化情况,为该地区禁毒部门了解最新毒情趋势提供详细技术支持,同时也为这些执法部门调整部署行动计划提供科学依据;如果结合历年的变化趋势,还可能实现对未来毒情发展做出预期的评估,并可依此做出相应的行动计划;研究人员还可以进行毒品掺假剂的技术分析和统计,以预判掺假工厂的可能范围,进而从终端向起点地侦破毒品案件,通过分析、对比毒品掺假剂摸索出贩运路线和生产工艺的一些相关技术情报等[16]。
五、禁毒情报分析平台的建设及应用
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禁毒情报工作也必须走信息化的道路。禁毒情报信息化就是指禁毒执法部门采用现代信息技术和计算机技术,充分、有效地开发和利用禁毒信息资源,使禁毒执法部门通过各类情报分析平台,及时查询、分析、传递和共享禁毒情报,显著提高禁毒情报分析水平。
(一)全国禁毒信息管理系统的建设与应用
随着公安信息化建设的深入发展,禁毒部门依托全国公安通信骨干网,利用先进的计算机网络技术,建立了全国禁毒信息网络系统,实现全国禁毒信息的计算机网络化管理和信息共享,有效管理和及时交流禁毒工作的情报资料,使全国禁毒信息的采集、加工、管理、交换和共享趋于标准化、规范化和现代化。按照公安部规划,全国禁毒信息管理系统包括吸毒人员信息管理系统等九个应用子系统[13]。禁毒信息管理系统建立完善后,我国将通过计算机网络来实现禁毒情报信息的贮存、分析、检索、传递、查询和反馈,实现全国禁毒情报信息的快速传递和共享。为加强全国禁毒信息系统的管理,各级公安禁毒部门应制定具体管理办法和奖惩机制,确保信息系统安全、高效使用,要高度重视信息数据的采集和录入工作,确保各类信息的及时录入和数据的准确性和全面性。
(二)公安部禁毒情报研判系统(DIAS)的建设与应用
目前,公安部禁毒情报技术中心正积极推进禁毒情报研判系统(DIAS)的建设与应用,并且取得了明显的工作成效。据2012年《中国禁毒报告》显示,禁毒情报研判系统是首个与公安部情报研判系统对接的专业警种情报系统,国家禁毒委员会和公安部的领导多次就禁毒情报研判系统建设的指导思想、建设思路、功能设计等作出系列重要指示。2011年3月以来,公安部已在全国多个省市地区举办禁毒情报研判系统试行应用培训班,为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使用禁毒情报研判系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禁毒情报研判系统与公安部系统对接后,将深度研判海量信息、梳理重点对象、开展全网布控,禁毒情报研判系统的作用将不断扩展深化。在禁毒情报研判系统实战应用方面,公安部禁毒情报中心采用“四结合”工作模式开展分析研判,即情报中心与一线实战单位相结合、专业警种情报部门与综合情报部门相结合、开发公司与用户相结合、情报研判与禁毒侦查专项行动相结合,分批邀请公安部以及各地禁毒情报、侦查业务骨干共同研判,重点开展情报线索研判落地、海量信息萃取分析、橙色预警对象经营、已抓获毒品犯罪嫌疑人员轨迹倒查四项工作,增强禁毒情报研判系统的包容性、科学性、实用性和使用效能。①中国国家禁毒委员会办公室.2012年中国禁毒报告[R].2012.
(三)国内外常见情报分析技术平台的应用
近年来,国内外一些信息技术企业研发了多种情报分析系统,例如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的公安情报研判(思维导航)平台、I2公司的分析员手册(Analyst’s Notebook)工具、地理信息系统(GIS,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等,上述情报信息分析系统平台已被很多地方公安机关采用,在实战中发挥了良好效益[2]。下面简单介绍一下上述几种情报分析技术平台:
1.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的公安情报研判(思维导航)平台
公安机关在案件侦办过程中,需要综合分析案件涉及人员的所有数据信息,从中交叉对比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这些可用数据来源广泛,且经常分散在不同的部门数据库中甚至互联网中,数据间潜在的关系也很难被直观地发现,使用IBM LotusMashup技术构建的公安情报研判(思维导航)平台,可以在基础的信息查询功能之上,对公安各类专业信息服务及相关数据进行数据服务混搭,提供探索、导航、使用的综合工作台。公安干警可以在这个大“数据库”中查询到尽可能多的相关数据,通过记录梳理各级公安干警办案中的线索发现、分析过程,综合其他警务应用手段,实现快速甄别信息,提高案件分析侦破的效率。②参考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的公安情报研判(思维导航)平台介绍.
2.I2公司的分析员手册(Analyst’s Notebook)工具
I2是全球著名的犯罪情报分析系统软件供应商,I2产品已成为警务及情报分析等相关组织的行业分析软件标准。I2针对当前数据分析的现状提出了全新的可视化分析调查的概念,将大量存在于组织内的各类数据以图形的方式展现出来,通过图形的方式对数据和数据间的关联进行描述和展现,并运用众多图形分析的方法(关联分析、网络分析、路径分析、时间序列分析、空间分析等)来发现和揭示数据中隐含的公共要素和关联。简而言之,通过I2可将大量的、未知质量的、低关联性的、低价值的信息转化为少量的、易于理解的、高关联性的、高价值的、可操作的情报,使情报分析人员专注在特定业务层面上,为快速掌握相关信息提供基础,为打击和预防犯罪提供快速支援,使情报的分析更具时效性。例如,通过I2图形化数据分析技术对航班数据及涉毒人员库进行比对分析时,调查人员可以很方便地将航班信息数据以图形化的方式展现出来,并利用一系列图形化分析技术(属性查找、群集分析等)快速根据掌握的信息定位到具体的贩毒嫌疑人及其团伙信息,从而提高了调查工作的效率。③参考I2公司情报分析系统/产品及技术方案介绍.
3.地理信息系统(GIS)在禁毒情报分析中的应用
地理信息系统(GIS)是通过采集、模拟、处理、检索、分析和处理海量地理空间数据,实现有关空间数据管理和空间信息分析。全国警用地理信息基础平台(简称为PGIS平台)是以公安信息网络为基础,以警用电子地图为核心,以地理信息技术为支撑,以服务于公安业务管理、信息共享和决策支持的可视化为目标的重要信息化基础设施[17]。禁毒情报信息系统与地理信息系统的结合可以把禁毒信息资源与对应空间地理数据集成在GIS平台之上,更好地实现信息共享、智能筛选和案件线索关联分析,为科学、高效地解决禁毒实际问题提供线索分析、比对工具和决策数据支持,提高快速反应能力和综合侦控能力。总之,禁毒情报地理信息系统是禁毒情报系统与地理信息系统有机结合的产物,利用地理信息的时间、空间等参数来标记、组织各类禁毒信息,这样更容易利用各种计算机技术来实现对这些信息的关联、筛选、分析和应用[18]。
(四)信息化手段在禁毒情报分析中的综合运用
随着社会信息化程度的提高,向高科技要警力、要效益成为公安机关禁毒部门和情报人员的迫切需求。当前,我国公安信息化建设给禁毒情报分析插上了科技的翅膀,一些地方禁毒情报部门充分利用公安网、互联网及社会上的信息资源,采用信息技术手段,推出了一系列行之有效、具有地方特色的禁毒情报分析的信息化技战法,积极开展网上缉毒作战。网上缉毒作战的原理就是依托禁毒信息化建设,以数字化情报信息为介质,以计算机网络信息数据库为载体,以大规模查询检索、线索串并、比对分发、轨迹分析为手段,依法开展一系列网上预警、研判、侦查、控制等活动。如辽宁省禁毒部门探索的网上缉毒作战模式和战法;广东省禁毒局与网安部门联合建立网上禁毒情报工作站,加强对互联网涉毒情报信息的分析研判;江苏省禁毒部门开展网上缉毒专项行动,不断提高缉毒侦查信息化手段的运用水平。其中,辽宁省禁毒部门组织专门人员对公安网、互联网上有价值的信息和社会信息进行认真分析研判,与通信部门及开发公司配合,建成网上涉毒管控模块,实现了禁毒信息与社会信息的联网比对,在禁毒实战中取得了丰硕成效。虽然各地禁毒实践部门积极探索,在情报分析技战法上不断创新,但各地运用信息化手段的水平不均衡,不同程度存在意识不强、深度不够的问题。公安禁毒部门应进一步强化信息化意识,全面规范和拓展信息采集,创新信息研判方法,挖掘信息化缉毒侦查技战法,优化缉毒侦查工作机制,有力促进情报分析和禁毒各项工作的开展。目前,公安部禁毒情报技术中心正积极推进禁毒情报研判系统(DIAS)的建设与应用,DIAS的应用对各地禁毒部门的工作理念、工作方式和管理模式带来重大转变,提升了禁毒情报和禁毒执法的工作效能,促进和带动了禁毒工作的全面发展。
六、禁毒情报分析工作的反馈和评价
广义的禁毒情报分析流程包括情报信息的搜集、整理、评估、分析、递交以及反馈评价等过程。为促进情报工作的良性循环,就必须明确每个环节的目标任务,建立禁毒情报工作的科学考评评价机制,通过综合反馈评价,改进和完善情报工作的方法,提高情报分析人员的能力和水平。因为情报分析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过程,情报产品的递交不是情报分析的结束,情报用户还应当对情报产品和情报分析的过程进行反馈和评价,并提出改进意见,由此开始新一轮的情报作业流程。因此,禁毒情报用户在使用情报产品后,应当将情报产品使用的效果及时反馈给情报分析部门。禁毒情报分析工作的反馈可以包括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对情报产品的评价和改进,通过情报用户评价情报产品的准确性和在情报产品基础上提出新需求;第二个层次是对情报分析过程的评价和改进意见,检讨情报分析方法的得失,不断完善情报分析的方法和工具,提高情报分析员的分析水平[15]。禁毒情报分析工作的反馈通常采用以下四种方式实现,一是分析员和情报用户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二是递交情报产品时附加反馈意见表或问卷调查;三是分析员在案件破获后直接对抓获的嫌疑人进行调查访问,证实情报分析中的各种假设和判断,适用于专案情报分析过程;四是对于某些战略性情报,可通过专项调研对情报的准确性和效果进行专门的评估[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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