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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姑娘》中新女性形象塑造所受苏联电影影响

2013-02-27冯美

今传媒 2013年2期

冯美

摘 要:1958年,留苏学习归来的成荫导演完成《上海姑娘》。影片中,坚强独立的新女性形象颠覆了以往影片男女权利位置关系。该片与苏联电影《没有说完的故事》、《生活的一课》中女主角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以具体文本进行比较分析,不仅能发现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理论对我国的影响,而且对电影中男性、女性位置的划分以及新女性形象塑造方面具有启示意义。

关键词:《上海姑娘》;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新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3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3)02-0095-02

1958年,曾有过苏联学习经验的成荫导演完成《上海姑娘》的拍摄。第二年初,该片在反右派的紧张背景下公映。“在当时来说,这是一部不仅在题材方面,而且在艺术风格和表现手法上,都具有创新意义的作品。[1]”与1955年苏联电影《没有说完的故事》、《生活的一课》相比,有着共同的印痕。影片均以女性为主角:不怕艰苦、坚持原则的上海姑娘白玫,甘愿奉献、充满关爱的苏联医生穆洛姆卓瓦,倔强反抗、善良可爱的娜塔莎,都着重塑造新女性的形象和地位。

一、现实社会主义中新女性的劳动与奉献

50年代中后期,中苏作为社会主义阵容的两个国家,为了共产主义目标全民努力着。当时的新中国,知识分子和工农结合的社会主义建设也如火如荼地开展。大时代背景下,女性的劳动和奉献同样占据重要分量。在反映革命、与革命同步的电影话语结构中,怎样刻画新女性形象、怎样安排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权利秩序话语呢?

(一)工作事业中新女性的贡献

在《上海姑娘》中,起初被陆野瞧不起、看不惯的上海姑娘白玫,竟然是位了不起的女检查员“老白”。在全景的工地场景中,唯一的女性“老白”,她有着干练的着装和头发,带领工人忙碌着,耳边就是机器轰隆。这不仅是我们的视野,同时也是陆野所看到的。《没有说完的故事》,一开始就是天刚亮的清晨,穆洛姆卓瓦匆忙地去就诊,立即进入工作状态。病人等待的不是其他急诊医生,想到的只是她。《生活的一课》,影片以娜塔莎讲述“商品”“利润”这些具有时代特色的概念开始,从她流利、自信讲解中,我们逐渐了解这位女高才生。

诚实努力、坚持原则的新女性,在处理工作问题上也有着相似之处。白玫在检查工地质量时,固执地认为“分段试验、不能验收”,并与工龄20年的王技术员发生争执。用白玫眼睛的特写镜头表现她的坚持。相似的镜头在《没有说完的故事》中,我们也能发现。穆洛姆卓瓦和阿卡宁在对待病人耶尔索夫的问题上发生分歧,穆洛姆卓瓦宁愿承担医疗责任,也坚信耶尔索夫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可以站起来,这对得起自己作为医生的良心。此刻,穆洛姆卓瓦的眼睛也有一个特写镜头,从这两个镜头中,我们看到新女性的原则和倔强,结果事实证明她们的做法是正确的。

(二)家庭生活中新女性的真实

在这三部影片中,没有战争的大场面,没有激昂的英雄主义,只有活生生的普通人。真实再现平常琐事,使受众在影像中看到活生生的身边小事。例如“生活化的符号“楼梯”在三部影片中都被呈现。《没有说完的故事》,穆洛姆卓瓦忙于工作,急诊回来只煎两个鸡蛋应付下。煎鸡蛋的全部过程完整地呈现出来。最后鸡蛋煎糊冒出热烟。受众清楚地看到炉灶、炒锅、水壶、勺子以及水杯,这些实在的物体和过程是实际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的一课》,当娜塔莎成为家庭主妇时,教训惩罚儿子,和阿廖沙一起吃饭,这就是每个家庭中自然实在的生活场景。《上海姑娘》中一群充满活力的女孩一大清早开始洗漱唱歌,歌声清脆,流水哗哗。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记录了天性可爱美丽新女性在为革命工作做出贡献的同时,还需承担家庭生活的种种压力。

二、男性失去控制时新女性的对抗与坚持

劳拉·穆尔维对电影中男性、女性各自的位置做了划分,对于观看者及如何观看做了描述。“在一个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裂为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起决定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风格化的女人形体上……在常规的叙事影片中,女人的出现是奇观中不可缺少的因素。[2]”在这种男性控制的电影话语中,女性只能作为一种客体存在,只能承担价值意义,无法创造意义。

(一)女性被男性观看控制

在劳拉·穆尔维看来,传统好莱坞电影中,由于父权秩序的无意识控制,男性的欲望与实践是叙事的动力。在文化界充斥诸如革命建设口号的50年代,《上海姑娘》却以稍带女性意味色彩的片名来吸引受众观看。影片开始,白玫和一群上海姑娘就很自然地成为了主要“被观看“对象。陆野第一人称全知型的画外音结束后,由于小赵晾球鞋不经意地透过窗外往下俯视,以男性的视角引出上海姑娘的到来。紧接着,讨论上海人叽叽喳喳,旁观白玫物品散落,偷听姑娘们唱歌,小赵主动帮忙介绍环境,陆野倒水打翻白玫水壶,这一系列视线交流、言语交流和行为动作都展示出男性处于主动强势和观看控制的地位。尤其陆野的不屑更突出了女性的被动弱势。随后,到达工地,男性对姑娘们的到来不仅有观看的成分,还指指点点。这更说明男性的控制欲望,以及女性无条件使自己成为男人欲望的指称对象。

与之相比,其他两部影片也有类似镜头来证明女性的被观看、被控制。《没有说完的故事》中,穆洛姆卓瓦为了满足病人耶尔硕夫的愿望,回家之后努力练习弹钢琴。《生活的一课》中,娜塔莎见阿廖沙之前会在梳妆台前特意地整理头发。这说明,女性不仅被男性观看着,而且女性也为了使观看更加满意,会尽量使自己在男性眼中变得美丽。在男性权利控制方面,穆洛姆卓瓦被男性理发师自作主张地做出另类发型。阿廖沙自由进入娜塔莎的考场,并影响了她的发挥。这一叙事进一步证实了男性主动、女性被动的观点。

三部影片在男性的刻画上也极为相似。陆野、阿卡宁和阿廖沙都被塑造成好高自大、自以为是、妄自菲薄的形象,三人在女性劝告面前也毫无意识。这种典型的男性人物形象,进一步地印证了男性在影片中的占有控制位置。

(二)女性拒绝并控制男性

《上海姑娘》以女性的被观看开始,随着叙事的发展,白玫一次次试图纠正陆野的施工做法,最后,陆野的工程失败给国家带来严重损失。事实证明白玫的劝导是正确的。《没有说完的故事》,病人必须听从穆洛姆卓瓦的话,最后耶尔硕夫顽强地站起来,也说明穆洛姆卓瓦的治疗方案是合理的。《生活的一课》,娜塔莎不顾丈夫的阻止,还是坚持返回学校,完成学业。不论从三部影片最后的结局来看,还是从影片表现内容的本质来看,都能发现镜头对准的是有理想、有追求的新女性,并以她们为主角,积极塑造她们朴实、向上的精神风貌。尤其是,这三位女性在实质上,都拒绝被交换控制、男性也无法左右她们的行为。这是作为与劳拉·穆尔维的观点相对立的理论实践的一种新电影话语。

《上海姑娘》中,作为甲方检察员的“老白",在工作中制约着陆野。老白的称谓和职位的限制被导入到叙事中,影响着男性女性的位置变化。爱情中,白玫拒绝了陆野欲言又止的求爱,“先考虑工作”。这两方面就彻底地打击了男性的控制能力,白玫拒绝了男性由于性别所带来的权威和代表的象征秩序。后来,由于工程质量问题,白玫一次次戏剧性地试图控制陆野,办公室前白玫的质问—办公室内两人的争执—白玫写举报信告状—白玫再次到办公室制止。从整个过程,“白玫作为女性主人公呈现出与传统话语中女性主人公完全不同的特征,占据着一个全新的位置。[3]”

另两部影片中,穆洛姆卓瓦和娜塔莎作为全新的、优秀的女性来呈现,通过新女性主人公的倔强和努力来推翻男性的权威位置。《没有说完的故事》中,在楼梯上,穆洛姆卓瓦和阿卡宁因为病人耶尔硕夫的治疗问题而发生争执,穆洛姆卓瓦坚定地认为:“耶尔硕夫通过自己的意志,完全可以站起来。这样做,对得起医生的良心。”但是阿卡宁却害怕承担医疗责任,坚持采用保守治疗。最后,穆洛姆卓瓦不仅干脆地拒绝了男性的建议,而且也一次次拒绝了男性的求爱。除此之外,穆洛姆卓瓦作为自主女性要求工厂处理烟雾问题,这段本身与叙事无关紧要,但创作者仍花费心思。面对男性的指划和嘲笑,她坚毅地痛斥:“摆出一副容忍的笑脸,其实是逃避问题,实在恶心…这不是党员,不是好党员…我是恨他们的。”一个新女性为了苏维埃的幸福所做出的努力,让男性承认了:她“说的很对”。《生活的一课》中,女性拒绝男性的控制最突出的一段,表现在站台上,娜塔莎提出暂时留下来继续学业,虽然有阿廖沙的讥笑和家庭拆散的威胁,娜塔莎仍然反抗挣脱男性的控制,包括由男性维系的家庭的控制,毅然走进课堂。

三、革命爱情交织中新女性的善良与牺牲

50年代中后期,三部影片面对的观影者都是革命工作者,观者沉溺在电影所塑造的男女欲望中,也经历着意识形态的教化,培养革命理想和价值标准。在爱情叙事线和革命意识形态代码交织中,男性和女性会做出怎样选择和判断呢?

(一)爱情与革命的交织

《上海姑娘》里,白玫在爱情问题上拒绝陆野并非是她不爱陆野,从宿舍里白玫种种担忧和相思就能判断出来他们两人的情愫关系。但白玫的拒绝和冷淡使陆野意识到:要获得白玫的喜爱,并达到控制女性欲望的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工作中好好表现。此后,每次关于工程质量的争执,都不是单纯的工作探讨,在两人心中和旁观工人的眼中,都掺杂着爱情成分。与此相比,《没有说完的故事》中,耶尔硕夫是一位轮船设计师。《生活的一课》中,阿廖沙是总工程设计师。两位男性为社会主义建设所做出的贡献巨大。由于革命职位的限制,与之发生爱情关系的穆洛姆卓瓦和娜塔莎则为对方付出了许多。例如:穆洛姆卓瓦听从耶母的话曾想放弃自己的感情,娜塔莎竟为了和阿廖沙在一起而放弃学业。

(二)革命目标置换爱情

在《上海姑娘》中,影片结局并未在爱情叙事线上画上圆满的句号。虽然白玫和陆野在火车站没有相遇,而是保留双方之间的感情,一起继续奔赴在革命建设的道路上。爱情升温的脚步至此转化为革命前进的步伐,达到了革命意识形态的升华。另外两部影片,娜塔莎成功地治愈了耶尔硕夫的病痛,使他可以站起来。她潜在隐晦地拯救了耶尔硕夫的革命使命,继续为社会主义建设而工作。娜塔莎在阿廖沙受到处分时,真心前往陪伴他。在最后两人谈话中,双方不仅在总结自己爱情婚姻的问题,也在总结面临革命工作时的错误。

总体来说,三部影片通过叙事的安排、男女位置的设置,使爱情与革命交织,达到享乐和宣教的双重功能。故事的结局预示着:伴侣感情的再一次凝聚,革命事业的继续前进。

参考文献:

[1] 孟犁野.一次勇敢的突围—简说五十年代后期的几部“青春片”[J].电影创作,2002(3).

[2] (英)劳拉·穆尔维.视觉快感与叙事电影,载《电影与新方法》[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2.

[3] 马军骧.《上海姑娘》:革命女性及“观看”问题[J].当代电影,19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