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媒体话语影响下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
2013-02-27金艳
金艳
摘 要:本文旨在探讨网络媒体的兴起是否给新生代农民工提供了充分的话语表达空间,网络媒体话语影响下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呈现出怎样的特征。目前,网络媒体关于农民工的话语形态主要呈现为:与政策同盟的官方话语、“代为立言”的精英话语、与市场共谋的多元话语等,这些话语都不约而同地将农民工群体客体化,并未为他们建构真正意义上的主体位置。在这些话语的合力作用下,新生代农民工在社会/群体认同不断被强化的同时,自我认同却处于被淡化的状态。
关键词:网络媒体话语;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认同;自我认同
中图分类号:G20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3)02-0015-02
与父辈比较而言,新生代农民工的媒介接触和媒介使用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变化,手机、互联网等新兴媒体的使用正在呈上升趋势,网民规模的增长速度不容小视,以农民工为对象的网站不断增加[1~3]。网络空间所构成的虚拟社区与其成员身份认同的关系,已引起社会研究者的关注,那么,网络媒体的兴起是否给新生代农民工提供了充分的话语表达空间,网络媒体话语影响下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呈现出怎样的特征,这些问题是本文所要关注的。
一、网络媒体关于“农民工”的话语特征
这里所涉及的媒体话语,包括不同类型网站中所开设的农民工专栏、所涉及的农民工话题,如各级各行业领域的人力资源网、各级政府网站开设的关于“新农村建设”的专题专栏,南风窗官方网站专栏中有关“让农民工市民化”的话题(2010年9月4日)等等,以及直接标示为农民工网站的,如民工网、中国农民工维权网、农民工友网、青天农民工爱心之家、中国农民工就业网等等。就创建宗旨、内容设置、情感态度等各方面综合分析,其媒体话语呈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话语形态特征。
1.与政策同盟的官方话。一方面,不少有影响的农民工网站的创办及主管来自政府机构,例如创办于2004年的“民工网”已成为中低端人力资源行业创立最早、流量最大、影响力最广的行业媒体和人力资源网络信息服务平台,是由国务院扶贫办主管、中国扶贫开发协会主办;中国农民工维权网是由北京市农民工法律援助工作站创建的等等,这些网站大都属于非盈利性质。另一方面,以农民工为对象的网络媒体话语大多少不了政策宣传、文件解读、法规介绍等内容,直接传达来自政府的意识形态,反映官方话语的动态。还有一个重要内容是通过讲述农民工感人事迹,予以引导、肯定、鼓励,以期进一步强化全体社会成员的主流价值判断。例如,民工网2012年4月9日话题“农民工感人故事盘点”的“编者后语”中写道:“农民工不仅是所有外出务工人员的榜样,更是亿万劳动者的楷模。他们用自己的行动甚至生命,书写了三个辉煌的大字:农民工。让我们用心去感受农民工带给我们的震撼。”通过这些故事,农民工被形塑为一个坚强、隐忍、甘于奉献的群体,这既符合社会转型期的需要,也为这一群体做出了价值及行为示范,同时为其他社会群体看待农民工提供了参照。
2.“代为立言”的精英话。通过考察,不难发现农民工网络媒体话语中根深蒂固的社会精英逻辑。“帮助”、“关心”、“唤醒”甚至“启蒙”,类似的关键词频频出现,也形成这些媒体话语的出发点和归宿。例如民工网的“宗旨”表述为:帮助一个民工,幸福一个家庭,回报整个社会;其“原则”确立为:为农民工说真话、办实事。应该说,作为社会环境的守望者,媒体的确在积极地践行其社会职责。但是,在忙于帮助农民工启蒙思想、提升素质、维护权益的同时,这些自命为“代言人”的发言者并未意识到其实他们正在挤占农民工本来就很有限的话语空间,“代为立言”的逻辑与行动,实际上更加固了农民工作为弱势群体的地位。同时,“代言人”并没有倡导为农民工争取“自我赋权”提供条件,而是延续一种假设,那就是认为只有受过教育的社会精英才“可以”并且“必须”帮助这些弱者,因为他们自己不可能帮助自己。
3.与市场共谋的多元话。必须看到,媒体的运转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完成的,对经济效益的考虑和追求,也形成了更加多元的话语形态。一方面,无论是否盈利性质,农民工网站信息内容中的劳动力资源与就业信息所占比重非常大,这为农民工提供了较为全面和及时的信息支持和行动参照。然而不容忽视的是,这同时也无形中将农民工群体形象单一化、浅层面化了,这一群体原本真切而丰富的生存状态、情感生活和精神世界被淡化甚至被遮盖了。另一方面,在经济效益的驱动下,自觉不自觉之中,农民工群体在作为被同情对象的同时,也常常成为被窥视、猎奇的对象,他们中间那些鲜为人知的生存真相、经历的磨难等等,通过娱乐化和轰动效应被放大了,媒体话语中不乏关于这一群体的受虐、跳楼、偷盗等等内容,这一群体俨然被形塑为社会底层形象。
二、网络媒体话语对新生代农民工身份认同的影响
网络媒体话语所呈现的形态特征中存在着一个共同的指向,即将农民工群体客体化,这意味着媒体话语并未为他们建构真正意义上的主体位置。新生代农民工比父辈的网络接触与网络使用更为频繁,网络媒体话语对其身份认同的影响也更为深刻。关于“身份认同(identity)”的考察维度,可以从群体归属感和群体疏离感两个方面进行,前者指向人的社会认同,也称为群体认同,意味着个体在一定的社会结构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从而确定自己的所属的某个阶级、阶层和群体,常常表述为“我归属于哪里、哪个群体”;后者则指向作为个体的人的自我认同,强调自己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而存在,不属于任何群体或阶层,只属于自己,常常表述为“我就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
1.对社会/群体认同的强。“对某个社会群体的媒体再现旨在向别人描述这个群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实际上,这类媒体再现也向对象群体的成员展现了别人是如何看待他们的以及‘应该如何看待他们。[4]”首先值得肯定的是,媒体为“描述”和再现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做了很多积极努力,通过其强大的议题设置功能,使这一群体得到了更广泛的关注。然而也不难发现,“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的符号所指始终难以绕开“弱势”、“困境”、“维权”,始终意味着是一个异质群体、问题群体。媒体再现以自然化、渗透性的影响方式,逐渐形成了关于这一群体的刻板印象,不仅为作为“旁观者”的感受构建出一些意义,同时也为作为再现对象的群体自身构建出一些关于自身位置的对应感,并从中得出“我们就是/正是这样的”结论。具体讲就是:虽然为城市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不属于城市,同时又拒绝农村,也很难归属于农村。因此,无论怎样都是个问题群体。媒体话语反复强化的结果,不是增强这一群体的自信,哪怕他们怀揣着“发展自我”、“成就未来”的生活理想,而是不断强化这一群体的无根感、漂泊感以及社会底层感。
2.对自我认同的淡。尽管新生代农民工的维权意识不断加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其自我认同的满足和增强,与父辈相比,新生代更加喜欢和向往能融入城市,“享受城市生活,实现都市梦想”的动力,使其自我认同的需求更加突出,在他们的自我认同中,弄清楚“我是谁”远不如追寻“我想要成为谁”更有意义。
斯图亚特霍尔认为,身份其实是由话语实践所构建起来的,“话语自身建构了使它因此而有意义和有效的主体—位置。[5]”然而事实上,新生代农民工尽管在媒体话语中被动地作为再现对象而活跃着,却依然无法获得足够的话语空间,无法生产和构建真正属于自己的话语。尽管农民工网站不断出现,农民工网民规模也不断壮大,但官方政治话语、社会精英话语与市场逻辑话语的联合作用,使农民工自身的话语常常被扭曲、被限制、被推向社会边缘,使其在传播活动中无论是作为传播者还是接受者,都未能真正获得传播主体的地位,因而也谈不上拥有可以自由表达、展示自我的公共空间。当然,应该指出的是,除了话语空间被挤占的主要原因以外,农民工群体自身的媒介素养、参与态度等原因也不能忽视。多项调查表明,农民工受众在媒介使用时追求最多的是娱乐消遣功能,而信息传播与反馈功能未得到充分利用。对被挤占的话语空间难以介入,对冠以农民工身份标签的网络空间心生抵抗,对除了自身切实权益事件之外的公共事件惯于沉默,这些都使得传播活动中农民工之间的互动交流少之又少。
网络空间的匿名性、互动性、去中心化等特征,为各种社会群体和个体提供了一个可以作为主体进行自由表达的传播平台,因此也成就了当下最为活跃的传播媒介。如何能在真正意义上作为主体在大众传播中获取和确认自身位置,是社会、媒体和农民工群体自身都须正视并共同努力的课题。
参考文献:
[1] 李宁.新生代农民工媒介使用情况调查J.新闻爱好者,2011(5).
[2] 包凌雁.新媒体受众:不能少了农民工——从宁波市农民工媒介使用调查谈起J.新闻传播,2010(7).
[3] 赵莉.农民工网站的特点及影响J.新闻前哨,2011(4).
[4] (英)伯顿(burton,G)著.史安斌主译.媒体与社会:批判的视角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7.
[5] (英)霍尔著.徐亮,陈兴华译.表征:文化表象与意指实践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