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老化
2013-02-19刘西曼
刘西曼
鹰派代表安倍晋三重新在日本上台执政,其中一大原因就是自民党包括量化宽松在内的经济政策更得“民心”。日本是量化宽松政策的“鼻祖”,而且过去20年一直在实行量化宽松,为什么这种政策经常“损人不利己”,还必须要做呢?
民富、国穷、企业苦逼 一个国家穷还是富,有一个衡量方式很有意思,就是把这个国家的政府、家庭和企业作为3个独立的单元来考察。
先看日本政府,其国债和GDP之比超过了210%,总量近1000万亿日元(超过12万亿美元),而且每年还要新增超过10%的新债务。这么高的债务,政府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买政府的债务,无非几个因素:第一,政府有现金流,有财政盈余,显然日本不是这样;第二,政府有大量的土地、国有资产抵押,日本政府拥有林业、邮电、酒类等专卖权,但是国企不多;第三,政府持有海外净资产,日本已经有18年多是全球第一债权国;综合二、三项来看,按照2008年的数据,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净资产仅为11.8万亿日元,趋近于零,这里的债务统计还不包含地方政府负债;第四,国债可以给购买者带来稳定的利息收入。
那么,这其中的核心,都在于第四点了。只有国债利息足够有优势,比银行、地产、甚至股市的收益风险更划算,日本国民才会购买;但是,悲剧也在于此,如果利息过高,那么政府每年偿付的压力就越大,这是恶性循环。所以,日本出现了银行利息趋近于零、常年通缩的状况并非都是坏事,只有这样才能让政府继续借债。
2011年,日本的家庭净资产超过2000万亿日元,其中,金融资产约1500万亿日元,现金和银行存款超过800万亿日元,国债占比较高——股票和基金占比很低。如此多的现金,消费者不肯花钱,是因为太多老年人想借此养老,且没有很好的投资渠道,只能买低收益的国债、甚至存在银行。
在第三个池子里,日本企业的净资产大约为1000万亿日元,其中包括日本位居全球第一的海外净资产。由于企业很多资金在日本本土难以找到有良好收益的项目,所以主要用于投资海外市场,但是随着日元升值,日本的出口受到很大的影响,这进一步增大了日本企业留在本土的难度;但是中小企业的国际化很难,加上日本的终身雇佣传统,为了就业,日本政府又不得不留住很多企业,就造成了很多僵尸企业,由政府“养”着。
日益冷却的发动机 日本政府多年来走马灯式地换,QE了N次,已经弹尽粮绝,安倍的政策是饮鸩止渴。这里面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肿瘤:政府扶植僵尸企业,并不能帮助企业做强;但是,如果不扶持,就业率和全民收入就会下降,主政者就会丢掉执政地位——最终,只能借债、增加财政开支,但是,日本政府的抵押物已经不足以借新债、更不要说偿还了。这种情况下,政府不过是从不愿花钱的老百姓手里借了钱,替大家花掉。
日本政府不行,那么,日本的老百姓那么团结,可不可以帮助政府走出困境呢?其实,即便到今天,日本依然是全球“人均净资产”最高的国家,超过20万美元,但是这和20年前的水平差不多。这样一个国家的人,不肯花钱不是因为它没钱,而是没有新的盈余,日本家庭储蓄率从上世纪80年代的15%左右下降到现在的2%左右——所以,是很多老年人不肯花他们的养老钱,愿意花钱的年轻人并没有多少节余。
干涸的政府水库也好,尚且丰盈的家庭水库也好,都不是财富的创造者,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最终,我们还是要回到一个更为本源的问题上,企业,这个市场经济的发动机到底能不能创造更大的财富。如果企业不能创造更大的财富,政府、家庭的蓄水池就不可能获得新的水源。
实际上,问题的枢纽也确实在日本企业身上。在2011年全球500强当中,日企仍然占据68家,位居全球第三。但是利润超过50亿美元的只有5家,利润超过10亿美元的只有30家,完全无法与美国企业相比,与中国、德国、英国企业的竞争力相当。更严重的是,日本最具优势的汽车、电子、金融、贸易和电工和工程机械五大领域里,电子产业已经严重被削弱,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工程机械,面临中国、韩国的重大挑战;金融本来也只能位居全球第二梯队、甚至第三梯队;只有汽车、商贸、电工领域依然较为强势。
这种情况下,日本企业越来越成为防守者,鲜有进攻能力——恰如日本的老年人,依然很富有,但是只是在维持——这才是更大的肿瘤。失去了这个发动机,一切经济增长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