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草根体育组织研究——以厦门市M社区健身舞蹈队为例

陈秀平，廖建媚

（厦门理工学院公共体育部，福建 厦门 361024）

党的十七大报告把社会组织放到了推进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四位一体”的高度，进行全面而系统地论述。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发挥基层各类组织协同作用，实现政府管理和基层民主有机结合”；“……加快形成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社会组织体制”；“引导社会组织健康有序发展，充分发挥群众参与社会管理的基础作用”。把社会组织放到了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中加以论述，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对社会组织建设与发展的高度重视，这是加强社会组织建设，推进社会组织管理工作改革创新的理论依据和行动指南［1］。

2011年，国务院下达了《关于印发全民健身计划（2011-2015年）的通知》，文件中第一次出现了“社区体育类社会组织”名词，重申了社区体育类社会组织的社会化指导思想，重点强调发挥社区体育组织的作用。体育类社会组织是以体育为共同特征的人相聚而成的互益组织。它所能涵盖的人口是任何其他社团都不能比拟的。可以说，体育类社会组织的发展程度，是一个社会体育发展水平、体育社会化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也是衡量一个社会结构分化与整合、社会参与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2］。中国群众体育第三次现状调查课题组（2008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在各类体育活动点，由群众自发形成的锻炼群体占总数的57.5%［3］。徐坚，李建国在《我国城市社区自发性体育组织研究》（2000年）文章中表明，21世纪初，社区自发性体育组织占据社区体育组织的76.5%［4］。可见，自发性的城市社区群众体育组织已经成为体育精神传播和弘扬的主要载体，它能够参与体育公共服务，并促进体育公共服务发展，这一点已成为社会的共识。《全民健身计划（2011-2015）》的实施需要社会体育组织的积极参与，需要社会体育组织在公共服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提供更多、更高质量的体育公共服务，满足广大人民日益增长的体育需求。本文运用过程——事件分析法以实地调查的厦门市M社区“健身舞蹈队”为案例，探讨这类自发的体育组织生成和发展的各种主要影响因素，总结其经验和意义，从而为城市草根性体育组织的健康、快速发展提供启示和有价值的参考。

1 研究方法介绍

总体上说，本研究是一个质性的个案研究。具体来说，主要采用四种研究方法:一是过程-事件分析，参照孙立平等人的描述，所谓“过程-事件分析”指的是一种社会分析方法，它试图摆脱传统的机构分析或制度分析方法，从社会的正式结构、组织和制度框架之外，从人们的社会行动所形成的事件与过程之中去把握现实的社会结构与社会过程；二是参与式观察，通过参与该组织的日常工作和部分活动，了解他们对组织宗旨与目标的理解、认同与具体实践，了解他们与服务对象、资助者、政府、公众、媒体等社会关系之间的互动过程，以及具体的服务提供行为等，从而对其服务效果和服务质量等进行考察；三是深入访谈，通过对组织的领导人、工作者和服务对象等的深入访谈，了解他们对组织目标和服务理念的认同、面临的问题与困惑，以及实际工作效果的个人感受等；四是文本研究，通过对该组织的内部文件资料、对外宣传手册、工作报告等文本资料的分析，了解组织对自身实践的总结与反思。

2 过程-事件案例

2.1 案例背景

厦门市社区建设“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发挥社区社会组织的作用。培育、发展和规范社区社会组织。明确社区社会组织在社区建设中的功能定位，建立健全社区社会组织登记管理制度，实行分类管理。降低公益性的社区社会组织准入标准，简化其登记手续，积极引导扶持，鼓励在法律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健康有序地开展活动。社区社会组织也要充分利用自身的资源优势，依托社区各种载体积极开展工作，在社区管理中发挥作用。”……“培育和扶持各类体育组织，加强体育指导员的培养。到2015年，完成培训二级社会体育指导员500人，三级社会体育指导员3000人。每个社区组织5支以上群众文化活动队伍，90%的社区建有社区文化体育协会，每个社区拥有不少于2000 km2的室外活动场所，500 m2的室内活动场所，95%的居民能享受到社区文化体育服务。引导建立集组织、场地、活动为一体的社区文化体育活动中心。”［5］

M社区隶属于厦门市湖里区禾山街道，是于2003年12月正式“村改居”的社区，地处厦门岛东北部，北临埭辽水库，西靠厦门国际机场，西南以鹰厦铁路为界，南枕薛岭山，东临五缘湾。包括枋湖、梧桐、穆厝、蔡坑、卢厝、安兜、林后7个自然村。全社区总面积6.28 km2，现分为18个居民小组，有1320户，常住人口10000多人，外来人口近6万人。目前社区拥有一个室内体育中心，两个农贸市场，四个文化活动中心，五个灯光球场，五个治安求助中心。几年来，该社区秉承“发挥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务、自我教育、自我监督能力，使居民获得认同感、归属感、安全感和亲情感”的理念，逐步搭建政府、市场和社区组织之间的良性互动和合作关系，社区文明建设和社会各项事务取得了较好的成绩。先后获得省治安保卫工作先进集体、省优秀人民调解委员会、市治安保卫工作先进集体、市无毒害社区、市信用社区、区先进基层老年组织、区征地拆迁行进单位、连续五年被评为征兵工作先进单位等荣誉称号。随着湖里区新一轮跨式发展浪潮的推进，区行政中心乔迁至该社区，辖区内市政建设日益完善，旧村改造不断进行，重点项目建设热火朝天，社区正稳步向城市化迈进。

2.2 事件起因

张某励（为了行文方便，下文统一将其称为张阿姨），女，1955年生，籍贯湖北，原中建某局某公司厦门分公司干部，2010年初退休。退休后，生活角色变换了，没有了上班时的紧迫感和工作的压力，生活的方式和节奏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的精力是忙活家里的琐碎事情，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生活程序，她觉得生活过得不如工作时那么充实，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渐渐地，她的脑海里萌生了一个念头，组建一个团队一起参加健身运动，既能锻炼好身体，少生病；又能经常与新、老朋友聚会，倾述生活中的烦心事，共享生活的快乐。这样就不会因为退休而远离社会、远离朋友、远离寂寞和孤独，同时还能保持健康的心态。

2.3 事件经过

与老同事之间串门 有了最初的想法之后，张阿姨有意识地常与原单位的老同事走动走动、一起去看望一些身体不好的、生病的老同志，带给她们同龄人的问候和关心，给他们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主动提出了自己想组建一个健身团队进行身体锻炼的意思，跟他们强调，参加和加强体育锻炼，可以锻炼身体，延缓衰老，延长寿命，少生病，多照顾家人，为家庭和社会做出贡献。询问他们的意见和建议等等，对于老朋友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她一一做了详细的记录和备案。这样一来二往后，有了老同事们的精神支持和鼓励，张阿姨更加坚定了要做这件事的决心，同时做了进一步的详尽计划，安排了后续的一些事情。

与小区物业交涉有了原单位一些老姐妹的支持后，张阿姨随后到小区物业管理处找到了相关领导，表明自己的来意，希望物业能给予健身场地设施的支持。在与物业沟通滞后，张阿姨了解到小区某号楼还有一间20 m2左右的空置屋，此房设计之初是作为老年活动室计入业主的公摊面积之中的。通过协商，小区物业领导拟定在近期将召开的一个小区业主代表大会中增加讨论该事宜。不日，小区业主代表大会召开，张阿姨作为列席代表参加了会议，席间，张阿姨畅谈了自己要组建一个健身舞蹈团队的美好愿望以及近期计划，提出了目前急需一块场地，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同时希望广大业主代表能够帮助宣传她将要组建的这个团队，诚邀左领右舍参与到这个团队中来一起健身、健心。

到职能部门（居委会）沟通张阿姨在退休前曾在原单位担任某科室干部，知道政府工作的规律，因此，在与小区物业交涉后，立即来到了小区职能部门——XX居委会，找到了在居委会中负责文体科教相关工作的同志，详细地汇报了自己的想法和近期已经完成的工作，目前已经具备的条件，包括硬条件和软条件等。负责文体科教工作的X同志首先肯定了张阿姨的这一举动，表示个人非常赞同和支持她这个利人利己的行为，同时，在得知张阿姨目前最紧缺的是健身场所后，表示将马上向上级领导汇报该事宜，争取尽快给张阿姨满意的答复。

事件的扩展M社区街道办事处和小区居委会相关工作人员一起，来到该健身舞蹈队进行了解，并对其他发展过程中所需要的各方资源进行协调，将社区、街道和小区内部能提供的资源进行对接；同时，这二者也对健身舞蹈队的组织进行规范管理，帮助其制定运行规则，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使得这个组织熟悉各项工作的操作流程，帮助其成立顺利成长并成熟。有关文体科教工作人员还告诉张阿姨，加强该组织建设，可以尝试用一些创新的管理模式，把各方志愿优化配置为组织的培育、发展提供服务，通过搭建互通平台提供组织需要的各项公共服务。

2.4 事件结果

从2010年初开始到2010年12月的这一阶段，张阿姨逐渐从单一个人的志愿服务开始向团体系统的志愿服务转变，也正是在这一期间，X健身舞蹈队在经过张阿姨的多方奔波筹措下，在M社区街道办事处、小区居委会、物业管理委员会以及中建某局某公司厦门分公司的共同支持下于2010年12月正式成立，初成立时有队员8人。张阿姨身兼多职，除了定期向健身舞蹈队成员每人每月收取会费10元外，带领所有成员每天下午14:30-16:30在小区健身房学习和练习各种健身舞蹈（主要有排舞、健美操、体育舞蹈等），每天晚上19:00-21:00带领成员在小区广场进行健身舞锻炼，时有承接社会企事业单位的节日庆典和演出，将演出酬劳通常平均分发给各成员。渐渐地，健身舞蹈队得到了全小区的认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活动项目，该社区越来越多的居民看到、听到、加入到了这个组织中来，目前该组织已有固定成员30余人，其影响扩散到了其他临近的社区甚至街道和社会中。

3 案例分析与讨论

第一，X健身舞蹈队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草根体育组织案例典型。它符合草根体育组织的基本特征。首先在成立方式上，它以单位退休职工和社区其他居民横向结合为主要群体自下而上自发成立，无官方背景；第二，在法律地位上，它没有在民间组织管理部门及其他政府登记注册，无法律身份；第三，在治理结构上，地方政府部门没有对其进行过多干涉，相对自治；第四，在资源结构上，它的运行经费主要来源于会员所缴纳的会费和向社会各界募集的资金；第五，在功能特征上，它主要是满足组织成员健身、娱乐和相互交往的需要，没有回应政府、政治需求。

第二，少数社会精英可以支撑起一个草根体育组织的运转。核心成员张阿姨是X健身舞蹈队得以维持和发展的重要保障。她深入居民的私人生活领域，通过老年群体的作用，把社区变成了一个熟人社会，在社区内部构建了一个健身网络，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和承认，获得了有价值的社会资本。她具备了热爱组织、乐于奉献、不计回报；性格随和、热情、容易相处等核心成员所有的素质。同时，她身兼数职:第一，承担起“教练”的工作角色；第二，保管健身舞蹈队健身锻炼所需的设施；第三，定期向健身舞蹈队成员收取会费，管理、维持组织日常收入及开支；第四，保持健身舞蹈队与社会相关职能部门联系；第五，到社会各行业联系有关业务，组织成员进行相关活动等。

第三，基层政府的回应对于草根社区体育组织的成长具有一定的推动作用。基层政府是社情民意的“窗口”，是与社区居民接触的最前沿。基层政府的回应对于社区体育组织的成长具有重要的影响。X健身舞蹈队这个案例说明了正是街道办事处、社区居委会等基层政府给予了积极的回应促进了草根体育组织的成长。学者梁莹在《基层政府回应中草根社区自治组织的成长》一文中，指出基层政府与居民之间的互动与回应程度与草根社区自治组织的成长与发展状况呈现出正相关的线性关系［6］。草根体育组织的成长与发展，既依赖于基层政府自身的不断完善和进步，也需要基层政府提供良好的回应氛围和良性互动的营养土壤。此项研究为这一理论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实践支持意义。

第四，“相互信任是民主政治的重要构成因素，是维持和发展治理网络的关键因素，也是集体活动和社会认知的必要条件。［7］”正是基于这一点，X健身舞蹈队的成立和发展才有了可能。社区的实质不是地域、不是建筑，而是人，是人与人之间的集合与互动。基层政府作为城市政府的行政体系的坚实基座与派遣机构，体现与彰显着政府的公共服务形象与行政作用，其职能效益在于更多地促进社区居民云集于无拘无束、坦诚对话的博弈环境，尊重社区居民参与公共事务的自觉能力，协助和促进社区居民生成同质性的利益意识与互惠意识，在具体公共事务处理过程中，积极引导社区居民选择团结的公共行动，进而增强社区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与对基层政府的认同感。［6］

第五，组建和发展草根体育组织应正确理解和理顺社区体育组织建设过程中社会、街道、社区、体育组织四者之间的关系。社会对于社区体育组织而言，如同阳光和空气，它能给予社区体育组织一个生存、生长的大环境，政府、企业、事业单位为社区体育组织成长输送政策、理论、资金等营养，使之能够健康成长。街道对于社区体育组织而言，如同一只强有力的手，它能引领社区体育组织按照党和政府的要求，按照法律法规的要求不断前进。社区对于社区体育组织而言，如同一片适于生长的沃土，它能激发社区群众参与社区建设的热情，帮助社区体育组织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展氛围。事实上，四者的关系已经逐渐从以往的纵向控制慢慢向横向互动转变。社区体育组织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弱小的时候需要各方面的关怀、指导和帮助，成长过程中不断汲取各种营养，完善自我，长大以后才可以自立自强、独立生存、汇报社会。

4 结论

X健身舞蹈队的产生，既有源自社区基层政府的“自上而下”的间接方式，又有源自社区居民需求与参与的“自下而上”的直接方式，提供了“上下结合”推动草根体育组织发展的另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找到了街道与社区两方面动力的结合点，找到了居民个人与社区资源的结合点，找到了社区居民需求与参与和草根组织运作效率与能力之间的平衡点。这个案例对于当前有待进一步深化的城市社区草根体育组织建设与发展来说，具有启发价值和借鉴意义。

［1］中国网.胡锦涛十八大报告（全文）［EB/OL］.（2012-11-20）［2013-05-28］.http://news.china.com.cn/politics/2012-11/20/content_27165856.htm.

［2］陈志卫，戴志伟，崔秀朋，等.新社会组织实践与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8:4.

［3］中国群众体育现状调查课题组.中国群众体育现状调查与研究［M］.北京: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08.

［4］徐坚.我国城市社区自发性体育组织研究［D］.上海:上海体育学院，2000.

［5］百度文库.厦门市社区建设十二五规划［EB/OL］.（2012-05-03）［2013-05-31］.http://wenku.baidu.com/view/0134e68ed0d233d4b14e69a3.html.

［6］梁莹.基层政府回应中草根社区自治组织的成长［J］.探索，2012（4）:84.

［7］YANG KAIFENG.Public Administrators’Trust in Citizens:A Missing Link in Citizen Involvement Efforts［J］.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2005，65（3）:273-2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