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艺术特色浅谈
2013-02-01杨婕
【摘要】武侠玄幻小说《诛仙》是新时期网络小说的一个重要收获。本文试对其艺术特色及其引起轰动效应的原因进行了分析。
【关键词】武侠小说;诛仙:艺术特色;分析
2008年,台湾青年作家萧鼎的武侠玄幻小说《诛仙》在内地面世后,以其独特的艺术表现,天马行空的想像、雄健恢宏的叙事;以及旺盛的人脉,在新浪网连载,点击数超过三千万人次,百度贴吧诛仙吧共有主题13万个,贴子364万篇。并以此为主题改编成了网络游戏,形成了独特的“诛仙”现象。对《诛仙》小说进行研究,有着积极的意义。本文试对小说艺术进行解构,仅为一家之言。
一、有益的价值取向,试图改变文学快餐化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世界的飞速发展,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生活方式发生巨大转变,读者对于文学作品的认同感逐渐转变。纯粹的文学作品进入象牙之塔,风光不再,非经影视剧推捧难热。文学进入快餐时代,其明显的标志就是读者对文学作品的要求,主题轻松化、非黑即白,艺术通俗化,变形夸张,插科打挥。便于阅读,便于理解。在这种情况下,既要保持文学创作的艺术性,又要取得读者的认同与关注,是作家必须的选择,是矛盾的调和。《诛仙》做到了,它既是一个有益的尝试,也必是一种启示。
小说试图表现的是人对于心中“道”的追求,千百年来的长生信念;是对力量的追求,抗衡天下叱咤风云的向往;是对传统正邪观念的反思,已非黑即白所能简单归类的复杂。这些,正是武侠小说长期以来所试图表现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和复杂的人性,一种武侠精神的传承。小说在一开始,就给定了一个概念,人是不能长生的。但是它挡不住人对于长生的渴求,于是有了奇书“天书”,有了天帝宝库,有了不死的八荒火龙和玲珑创造出来的“兽神”,人的创造力得到了传承和认同。对能力的追求,亦是武侠的精髓所在。习武练武,习法术练法宝,正是可以对自身的命运及周遭的世界多一些影响,多一分把握,正是武侠的精神。对人性的思考,那是超越武侠放诸文学皆准的主题。人的存在是善是恶,人的价值如何体现,如何超越,多少作品试图分析。这三点,《诛仙》做到了,正是作品成功的一个基本保证。
二、复杂的主题,阐释了作者对多维世界人生的认识
这是作者积极的贡献。与同类作品相比,《星辰变》《寸芒》所演示的是个人的成功,除开信念,别无可取之处。《诛仙》不同,它对一个人成功的演绎,夹杂了许多影响因素,即外界。和金庸笔下的郭靖不同,善恶分明,世界昭昭。张小凡的出现,就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正道青云门苍松道长想习邪恶功法,觊觎另一正道天音寺普智大师的噬血珠,布下圈套。最终的结果普智大师为心中的长生梦想“佛道双修”,血腥屠村。善恶殊途同归,正义何在。张小凡一心为善,不慎持嗜血珠与摄魂棒这两种邪物,日渐入魔,被逐出正道,投身魔道,命运作弄。正道为恶,魔道亦有为善之处,怎不令人迷茫。在万点星火之下,如何保持本心,读者也会掩卷而思。漫漫长卷中,也只有温润安的《逆水寒》中铁手能够思索的到,如何保持善恶。加之作者不断强化的一个认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本是《道德经》里的章句,意为: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其无奈之表现,正是当代社会芸芸众生之感叹。
对人物思想的刻画也入情入理。张小凡由正道而入魔,不仅仅是他交友不慎,出现了鬼王之女碧瑶至情至性的挚爱,而是正道的残忍之行,人性的本能使然。正所谓正道尽不正之处,譬如焚香谷,鱼肉南疆,练邪功引火龙竟自诩正道,亦如诛仙剑,实是大凶之物,而成为正道信物;魔道亦有痴情之人,兽神欲与巫女痴爱一生,舍弃长生自愿为人身,碧瑶欲救心爱之人,以自身精血引发合欢铃可歌可泣。主人公能在魔道之中,又身受嗜血珠与摄魂棒之毒害,保持本我,也是个人思想的坚韧使然。后又回归正道,持诛仙剑击败妄图称雄的鬼王,还一个朗朗乾坤,何尝不是人性的向善之处。这一个人物的成长,惊心动魄,合情合理。
三、传统的继承演变,充实了小说的思想性和可读性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神,而张小凡能集道佛魔思想于一身,也是这个作品的贡献。这种思想的复杂统一性,构成了中国人世界观的多极系统。道家的出世,佛家的度世,心魔的阴影,以及巫术的神秘,既是一卷卷风云变幻、目不暇接的多彩世界,更构成了一个人心中的责任与义务、自私与贪婪、痴情与挚爱、追求与长生、平凡与卓绝多个层面的精神展现。而这一切,才恰恰是作家高超艺术能力的表现。
首先是张小凡,因故踏上了他这个普通农民少年不敢想的修真之旅,在青云门他感受到了来自师父师母、师兄弟、小师妹给予他的浓浓的亲情,表现出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但人性不总是美好的,总隐藏着丑恶的东西。摄魂棒只是一个引子,围绕着它,丑恶的东西逐渐显现,世界的另一面给主人公以残酷的认识,没有人理解他,青云门甚至想废了他。是碧瑶的痴情感化了他,也激发出了他人性恶的一面。魔道中的疯狂与杀戮,地位与占有,伟业与幻想,是每一个人永远的心魔。他成了人见人怕的鬼厉,却围绕着要救回碧瑶做着善的努力。士为知己者死,何况碧瑶不仅接纳他,而且疯狂的爱着他,而他也以为是爱情呢。但一个人是一个多面的复杂体,不可能永远只做单面的事情。当兽神来袭、人问面临空前劫难,主人公心中那被伤害过碧瑶的诛仙剑引发的仇恨,毁了诛仙。但当鬼王挑战世间正道,他那隐藏的善良与责任被激发了,他又成为了一个正义的化身,执剑一击,护佑人问。集人问善恶、美丑、真爱于一身,复杂产生了美。
其次是最为抢眼的《天书》,为世间力量、理想之极致,竞存在于魔道、仙道(青云门)、佛道之间,且曾为魔教的“古书邪卷”。主人公在追寻中,唯有打破门派、善恶、识见的窠臼,跳出小天地,方能正果。三是正邪之转化,矛盾复杂又可信。四是多识花草鸟兽之名,如夔牛,玄鸟等。使人读之,确信是汉语小说,东方文本。更是善用悬念,如周一仙、鬼先生等之隐秘,增添了故事的可读性。
四、爱情可歌可泣的演绎,抓住了武侠小说的命脉
世间动人者,唯爱情也。天地可极可远,立身可魔可仙,思想可真可幻,终究与普通读者何干,武侠乃“成人的童话”,只是饭后茶余一猎奇尔。况仙侠终究虚幻,只有爱情人人可遇可期可梦,值得大书特书,值得成境界。本书即是秉承于此,极尽爱情演绎之佳作。在书中,爱可以是张小凡之师父田不易与师母苏茹的百年携手,相互扶持,同生共死,虽看似不般配(女有貌而郎似无才),却两情相悦,终为绝配。其中深寓哲理,师母看人看内心而非表面,看人品而非名声,不选万剑一,实在值得探究。同样,爱情也可以是碧瑶爱张小凡之热情似火、义无反顾,抛弃门户之见,正邪之分,大胆炽热,能够为了心中最爱的人,毅然抛弃生命。合欢铃因何而存在,只因世问不乏痴情者,值得铭记,值得感念。更可以是陆雪琪爱张小凡之深情真挚、永远追随,苦历十年,默默心随,决不放弃。爱不是孤山独立,哗然取众,而是终一生之相思,愿陪伴在左右。这些都很感人,但是最激动人心者,莫过于兽神与玲珑之间的爱情。兽神并非人间生物,而是巫族圣女玲珑在追求长生的过程中,以天地戾气所化,继而有了生命、思想、感情。玲珑是无比寂寞的,她逐渐和自己所创造出的兽神有了感情,当然,这感情是大逆不道的,是不能公诸于世的,只能是当事者知晓的,同样也是脆弱的。当兽神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切都乱了,玲珑也没有了主意。但兽神是深爱着玲珑的,他经受着玲珑的摧残,没有怨言,甚至在玲珑提出百年之后又如何时,他义无返顾的大声喊到“那你,就让我做人吧”,放弃了不死之身,甘愿被封印,只为悦己者容。最终他被玲珑算计,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化为一缕传奇。读到此处,不能不为作者的深厚功力而感叹,这又是一个全新的艺术创造,已臻化境,足可流传。作者亦在笔下,写尽人间相思,如野狗道人如何,如小白如何,如合欢门金瓶儿如何。正所谓笔之所至,情之所至。
五、散文诗化的表达手法,坚持文学的推陈出新
小说是叙事的艺术,推崇探索。武侠更是叙事形式的积极探索者。“武侠小说也和别的小说一样,要能吸引人,能振奋人心,激起人心的共鸣。这就是成功的……若能再尽量吸收其他文学作品的精华,岂非也同样创造出一种新的风格,独立的风格,让武侠小说也能在文学的领域中占一席之地,让别人不能否认它的价值”(古龙语)。新武侠小说中,金庸重视叙事手法的传承,大气磅礴,结构细腻。古龙重视以散文手法叙事,唯美唯真,风格明显。温瑞安更企图以西方推理小说技法营造故事,紧张处让人不忍释卷。这些都是小说家自主意识的再现,也推动着武侠小说的内在创新。《诛仙》的有益探索在于,引入了散文诗化的表达手法,使作品更加唯美化。试看例子:
天琊神剑发出如凤鸣清音,直上九天。
白衣若雪的女子,飞身而起,在凄凉美丽的月光下,如降落俗世凡尘的九天仙子,痴狂而舞。
那剑光幽幽如梦,舞尽千年残情。过往岁月,慢慢浮现,悠悠而过。
是谁在轻声叹息,是谁双眼朦胧?
剑光如雪,伤了是谁的心?
她痴狂!
她独舞!
有风起,云渐开。
残垣断壁纷纷散。
点点殷红,撒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之上,象鲜艳而妖媚的花朵。
她还是笑着,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子,转身,驭剑,化作白光,划过夜空,在寂静的明月下,
消失在天边的夜色中。
只剩下一个孤单男子,默默注视着身前的街道,那一条被染红的……深痕!
这些句子,所能表达出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这种引散文诗化的叙事手法在小说中,可以说是延续了古龙的风格,创新了古龙的风格,对小说叙事绝对是一种有益的探索。
同样,必须指出的是,在这种散文诗化的叙事中,故事的开展显得有如漫画,凄丽而单薄,缺乏如金庸采用的那种传统叙事所带来的文字的厚实感,主题的复杂感。而更像古龙那样,叙述的是一个精巧的故事,叙事注重细节,却在无形中伤害了主题。这样的作品,如万花筒的碎片,绝对美丽,但不成体系,也绝对成不了体系。是武侠小说中的精品,却难称杰作。所有这些,是我们在阅读时应当警醒的。
作者简介:杨婕(1966—),女,陕西富平人,赵渡初级中学,研究方向:语文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