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昇《散花庵词》探析
2013-01-31李淑清
李淑清
(贵州大学 人文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25)
黄昇,字叔旸,号玉林,又号花庵词客。他大约生存并活动于南宋中后期的宁宗、理宗二朝。[1]p1很多人知道黄昇都是因为他编选的《花庵词选》。《花庵词选》是传世的唐宋词选中最早附有评点的一种,尽管他的评论还未成体系,但他开了词选本评点的先河,对后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后人对《花庵词选》选词不拘一格,注重所选作品思想性,具有存人存词的“词史意识”等曾给予了高度的评价[2]。相比之下,黄昇自己的词作《散花庵词》得到的关注却比较少。
黄昇的《散花庵词》共一卷,38首,附录于《花庵词选》末。作为一个文人,黄昇的文学理论修养是比较高的,他曾为魏庆之《诗人玉屑》作过序言,他所选词间附的评语也被辑为《玉林词话》或《中兴词话》。在诗词创作方面,他具有一定的创作经验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胡德方在《绝妙词选》序中就说到“阁学受斋游公尝称其诗为‘晴空冰柱’,闽帅秋房楼公闻其与魏菊庄为友,并以泉石清士目之”[1]p139。就词作而言,《四库总目提要》谓其词“上逼少游,近摹白石,九功赠诗所云‘晴空见冰柱’者,庶几似之”[3]。又冯煦《蒿庵论词》谓其词“专尚细腻”[4]p65。黄昇的《散花庵词》虽然只有一卷38首,但从中我们却可窥见他对词的看法和他在词学创作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因此,研究他的《散花庵词》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对黄昇本人的词学观以及他的词作、词选等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本文拟从以下几方面对黄昇的《散花庵词》进行分析。
一
黄昇所处的时代已为南宋中后期。南渡之后,以儒家诗乐观入词的词体观念得到进一步认同,南宋词坛上也出现了一大批御敌抗金的爱国词作。黄昇本人也具有较深的民族感情,如他在选集中特意选了宋朝故臣吴激的《春从天上来》、《青衫湿》两首爱国词,并注明:“右二曲皆精妙凄婉,惜无人拈出。今录入选,必有能知其味者”[1]p178。这里的“味”指的就是亡国之痛的凄婉之味。
爱国词是黄昇词作类型的代表之一,在黄昇词作中,我们可以窥见他的爱国情感,其中最具典型代表的就是《水龙吟·赠丁南邻》:
“少年有志封侯,弯弓欲挂扶桑外。一朝敛缩,萧然清兴,了无拘碍。袖里阴符,枕中鸿宝,功名蝉蜕。看舌端霹雳,剧谈玄妙,人间世、疑无对。
阆苑醉乡佳处,想当年、绿阴犹在。群仙寄语,不须点勘,鬼神功罪。碧海千寻,赤城万丈,风高浪快。待踞龟食蛤,相期汗漫,与烟霞会。”①
从“少年有志封侯,弯弓欲挂扶桑外”中,我们可以看到年少时的黄昇与阮籍一样有着济世之大志。只可惜“一朝敛缩,萧然清兴”,南宋中后期冗官现象的登峰造极和时局的每况愈下,使得出生寒门的黄昇很难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而黄昇早期的封侯梦也因未能踏入仕途而被迫宣告破灭。尽管如此,儒家那种提倡积极入世,以治国平天下为自己最高人生理想的做法还是深深地影响了黄昇,所以尽管黄昇后来选择了隐居,但在隐居期间他也还以诗干谒当时名流游九功,希望求其荐举以达到“以隐蓄名”的目的,只可惜最终黄昇还是没有能如愿以偿。
面对日趋衰败的国势,黄昇深感自己年少的志向只能成为过往。因此,他在词中不止一次地抒发了对过往的感慨,借以表达自己对时局的失望。他在《西河·己亥秋作》中说道:“少年事,成梦里。客愁付与流水。”“大江东去日西坠。想悠悠、千古兴废。”黄昇认识到南宋之国势实际上已经如逝去的流水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感慨万千。又《秦楼月·秋夕》一词中,深感“汉朝陵庙唐宫阙。兴衰万变从谁说”以汉唐的兴衰更替来讽喻当时的局势,借古讽今,更多流露出的是对南宋朝廷日复渐衰的惋惜。《木兰花慢·题冯云月玉连环词后》中“怅袍锦淋漓,金銮论奏,四海无人。蛾眉古来见妒,奈昭阳飞燕亦成尘”更是借典故抒发了对时事的感慨。
除了在词作中表达自己的志向外,黄昇还写作了很多具有《花间》遗意的词作[5]p210。总的来说,黄昇并不囿于门户之见,他对温庭筠、姜夔、乃至苏轼,辛弃疾等具有不同词风的词人词作都能做到兼收并蓄。在他自己的《散花庵词》中,这也得到了体现。除了前面的爱国词之外,如《长相思·秋怀》、《月照梨花·闺怨》等词就体现出他词风婉约的一面,这些词也是黄昇词作的典型代表。如《长相思·秋怀》:
“天悠悠,水悠悠,月印金枢晓未收。笛声人倚楼。
芦花秋,蓼花秋,催得吴霜点鬓稠。香笺莫寄愁。”
我们仿佛看到一名女子孤独地倚靠在楼边,听着远处传来的笛声,在这万木凋零的时节,这名女子唯有凭借香笺传达自己对恋人的思念。另外一首《月照梨花·闺怨》同样表达了女子对远方恋人的思念之情。
《月照梨花·闺怨》:“昼景,方永。重帘花影。好梦犹酣,莺声唤醒。门外风絮交飞,送春归。 修蛾画了无人问,几多别恨。泪洗残妆粉。不知郎马何处嘶。烟草萋迷,鹧鸪啼。”
白昼,透过“重帘花影”,看到的是一个正被莺声吵醒的沉溺于睡梦中的女子。尽管门外“风絮”表示春天将去,但她还是慵懒的没有梳洗打扮。“修蛾画了无人问”道出了没有梳洗打扮的原因,并非自己慵懒,而是悦己者没有在身旁。“不知郎马何处嘶”甚至不知道心上人在何方,就连思念也没有了方向,相思之苦更近一层。这首词与花间鼻祖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意思相近。明杨慎《辞品·卷四》说《月照梨花·闺怨》一词有《花间》遗意,正是看到了黄昇对《花间》词的继承。
黄昇具有《花间》遗意的词作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两首以外,还有如《鹊桥仙·青林雨歇》、《清平乐·宫怨》、《清平乐·宫词》等词,这些词均是借女子口吻来写男女相思之情。冯煦在《蒿庵论词》里指出黄昇的这些词“专尚细腻”(((p65不无道理。黄昇还专门效姜尧章体作了《阮郎归·粉香吹暖透衣单》一词。从以上可以看出,黄昇具有较为通达的词学观,因此,不仅是选词,就连自己的词作黄昇也尽量做到“兼收并蓄”。
二
在黄昇自己的词作中,除了以上论述的爱国词和具有《花间》遗意的词作外,还有一类专门描写隐居生活的词作。这类词作与以上论述的词作不同,它们既没有抒发强烈的爱国情感,也没有婉约的词风。它们是描写隐居生活的,这一类词别具一格。尽管这类词在整个南宋中后期词学发展史上并不占主流,但在黄昇的词作中却占有相当的分量,不可小觑,所以有把这一类词单独列出来论述很有必要。我们知道,黄昇选择隐居最初是不得已而为之,上文已经提及。他年少时有“封侯”之大志,他渴望通过仕途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只是后来在仕途的道路上深感“擘茧莫探官,人间行路难”(《重叠金·除日立春》),不久封侯之梦亦随之破灭。所以,他索性放弃了科举,开始了“长作溪山主”的隐居生活[6]。他有意效仿陶渊明,想从陶渊明那里需求到精神的寄托。试看他的《贺新郎·菊》:
“莫恨黄花瘦。正千林、风霜摇落,暮秋时候。晚节相看元不恶,采采东篱独秀。试揽结、幽香盈手。几劫修来方得到,与渊明、千载为知旧。同冷淡,比兰友。
柴桑心事君知否。把人间功名富贵,付之尘垢。不肯折腰营口腹,一笑归欤五柳。怅此意、而今安有。若得风流如此老,也何妨相对无杯酒。诗自可,了重九。”
黄昇在词中提到自己与陶渊明为知己,同时赞扬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品质。同时,看淡功名利禄,“把人间功名富贵,付之尘垢”。他还说,如果可以像陶渊明一样悠然地陶醉于大自然之中,“也何妨相对无杯酒”,可以过柴桑生活。一切功名利禄不过是过往云烟,要的是“自醉自吟仍自笑,任解冠落佩从嘲骂”(《贺新郎·梅》)的生活。
黄昇的隐居从最初的被时局所迫到后面的心甘情愿,有一个发展的过程。所以,在他早期的隐居词作中,有一些表达了隐居的无可奈何。如《木兰花慢·怀旧》:
“问春春不语,谩新绿,满芳州。记历历前游,看花南陌,命酒西楼。东风翠红围绕,把功名一笑付糟丘。醉里了忘身世,吟边自负风流。
风流。莫莫复休休,白发渐盈头。怅十载重来,略无欢意,惟有闲愁。多情向人似旧,但小桃、婀娜柳纤柔。望断残霞落日,水天拍拍飞鸥。”
这里黄昇写到要“把功名一笑付糟丘”,但随后的“醉里了忘身世,吟边自负风流”一句随即表明了他是在“醉里”才忘却了自己的抱负,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莫莫复休休,白发渐盈头。怅十载重来,略无欢意,惟有闲愁。”个中流露出几多惆怅与无奈[6]!所以他在《南柯子·丙申重九》里才会又说“落帽参军醉,空樽靖节贫。世间那复有斯人。目送归鸿西去一伤神”。这种失望在他生病时就更为明显,如他在《木兰花慢·乙巳病中》所写“怅病骨臞臞,幽怀渺渺,短发飕飕。云边一声长笛,这风情都属赵家楼。”失望之际,他需要寻觅一个精神的家园以求解脱,所以他才会真正回归到陶渊明那里,才会毅然决然地写出“把人间功名富贵,付之尘垢。不肯折腰营口腹,一笑归欤五柳”的词句。
在真正归隐之后,黄昇开始享受归隐给他带来的乐趣。《酹江月·戏题玉林》一词便是对隐居生活乐趣的描写:
“玉林何有,有一弯莲沼,数间茅宇。断堑疏篱聊补葺,那得粉墙朱户。禾黍秋风,鸡豚晓日,活脱田家趣。客来荼罢,自挑野菜同煮。
多少甲第连云,十眉环座,人醉黄金坞。回首邯郸春梦破,雾落珠歌翠舞。得似衰翁,萧然陋巷,长作溪山主。紫芝可采,更寻岩谷深处。”
词的上片描写他的隐居生活。词人好像是在带领他的客人游览他的家园一般,给客人们一一介绍了他的莲沼、茅宇、疏篱、禾黍等等,并邀客人们一起品清茶,煮野菜,共同领略田家之趣。词的下片则笔锋一转,描写官宦人家的奢侈豪华的生活,上下两片所形成的鲜明对比直逼而来。最后作者指出所有的荣华富贵只不过是一枕黄粱罢了,哪里比得上自己这样生活在山水之间,长久地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来得舒适呢?这首词可以说是黄昇真正融入隐居生活的写照。
既然已经不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了,那归隐田园,悠然于田园生活,做一个淡泊、从容闲居的隐者便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做一个隐者,可以“侧帽停鞭沽酒处”(《卖花声·忆旧》),可以“酒醒时。梦醒时。清簟疏帘一局棋”(《长相思·春晚》),何乐而不为呢?
归隐之后,黄昇与友人魏友之、冯取恰父子等相互唱和。从黄昇自己的词作和与他人相互唱答的词作中,可以看到黄昇那种既得于归隐之后的从容以及黄昇友人对他这种从容的欣赏与肯定。冯取恰在《沁园春·中和节日为黄玉林寿》中说到他:“立玉林深,散花庵小,中有翛然自在身”。冯伟寿《木兰花慢·和答玉林韵》中说他“宫袍掉头未爱,爱荷衣,不染市朝尘。仙样蓬莱翰墨,云间鸾凤精神。笑呼银汉入金鲸。琼苑自由身。”在他们相互酬唱的《摸鱼儿》中,我们还可以看到黄昇等人对时光流逝的感慨“一春一到成虚约”,正因时光易逝,所以更应该及时行乐。从黄昇描写隐居生活的这些词作中,我们可以看到黄昇心态的一种转变。同时,我们可以看到他身上有魏晋文人那种于俯仰之间对生活乃至生命的感悟,“俯仰之间增感慨,花事成空”“不是东风孤负我,我负东风”(《卖花声·己亥三月一日》)。
三
黄昇自己的词作与他在《花庵词选》里所选的词作相比,有其自身的特点。除了《四库总目提要》中说到的“上逼少游,近摹白石,九功赠诗所云‘晴空见冰柱’者,庶几似之”[3]和冯煦《蒿庵论词》中说的“专尚细腻”[4]以外,还有几点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首先是黄昇词所营造的词境的“清”。明卓人月在《古今词统》评黄昇《鹧鸪天·暮春》一词时说“心闲境自清”[7]p272。这种词境的“清”与黄昇的隐居不无关系。归隐后的黄昇过着悠然自在的生活,本无什么烦心事打扰,所以在词作中也透露出一种悠然于生活的清静、清闲。试看《鹧鸪天·暮春》一词:
“沉水香销梦半醒。斜阳恰照竹间亭,戏临小草书团扇,自拣残花插净瓶。
莺宛转,燕丁宁。晴波不动晚山青。玉人只怨春归去,不道槐云绿满庭。”
斜阳残照,睡梦半醒。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自己所爱好的临摹书法和插花,更有黄莺、燕子的歌声作为伴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所以即使是在暮春时节,词人所感受到的也是“槐云绿满庭”的美好,而非春天早归的遗憾。这无疑是在清闲之余生发出的一种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且另外一首《鹧鸪天·张园作》也流露出了词人所享受的那种清闲之“清”:
“雨过芙蕖叶叶凉。摩挲短发照横塘。一行归鹭拖秋色,几树呜蝉饯夕阳。
花侧畔,柳旁相。微云澹月又昏黄。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
上片所写之景“雨过芙蕖叶叶凉。摩挲短发照横塘。一行归鹭拖秋色,几树呜蝉饯夕阳”本带有大雨过后,夕阳残照的一种凄清,但下片最后一句“风流不在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便把这种凄清转化为了一种清闲之清。如果说最初的隐居因为是迫不得已而使得黄昇的词作中带有一些不得志的苦闷的话,那在真正归隐之后黄昇的人生态度确实发生了很大转变,他不再执着于功名利禄,而是尽情享受大自然所馈赠的悠然自得的生活。这既是对黑暗现实的否定,更是一种精神理想的超越。《重叠金·冬》里写到“说似玉林人,人间无此清。此身元是客,小住娱今夕。”这是黄昇自己对自己的一种高度认知。明卓人月评《重叠金·冬》这首词说“无此清笔,安能写此清事”[7]p164可以说是看到了黄昇词境和心态的变化。
其次,黄昇的词作中带有一种瑰丽大胆的想象。试看他的《贺新郎·题双溪冯熙之交游风月之楼》:
“倦整摩天翼。笑归来、点画亭台,按行泉石。落落元龙湖海气,更着高楼百尺。收揽尽、水光山色。曾驾飙车蟾宫去,几回批借月支风敕。斯二者,惯相识。
玲珑窗户青红湿。夜深时、寒光爽气,洗清肝膈。似此交游真洒落,判与升堂入室。有万象、来为宾客。不用笙歌轻点 ,看仙翁手搦虹霓笔。吟思远,两峰碧楼对两峰甚奇。”
在这里,面对气势磅礴的元龙湖海和危耸如天的高楼百尺,黄昇展开自己的想象,他驾车驱往月宫,曾几回批借月支风敕,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把水光山色尽揽无遗!且“不用笙歌轻点涴,看仙翁手搦虹霓笔”。他似乎把自己想象成了在《离骚》中一次次遨游天界的屈原,既可以驾车到月宫去,又可以与仙人做伴,看仙人手搦霓虹。
在另一首《贺新郎》中黄昇也展开了他大胆的想象:“(乙巳正月十日,双溪携酒遗蜕亭,桃花方开,主人浩歌酌客,欢甚,即席作此)
风送行春步。渐行行、山回路转,入云深处。问讯花梢春几许,半在诗人杖屐。点点是、祥烟膏露。中有瑶池千岁种,整严妆来作巢仙侣。相妩媚,试凝竚。
风流座上挥谈尘。更多情,多才多调,缓歌金缕。趁取芳时同宴赏,莫惜清樽缓举。有明月、随人归去。从此一春须一到,愿东君、长与花为主。泉共石,闻斯语。”
词中黄昇写到“中有瑶池千岁种,整严妆来作巢仙侣”把桃花盛开的遗蜕亭想象成王母居住的瑶池,想象成仙侣居住的巢穴。正是因为黄昇有这样大胆神奇的想象,他的友人冯伟寿才会说他“仙样蓬莱翰墨,云间鸾凤精神”!
黄昇还和其他词人一样,也喜欢用语典、事典等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以达到借古喻今或者是抒发自己志向的作用。在他的词作中,他不止一次地提到陶渊明且化用他的诗句,如《贺新郎·菊》中“采采东篱独秀”一句化用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不肯折腰营口腹,一笑归欤五柳”化用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之典故。除了化用陶渊明的诗句和运用陶渊明的相关典故之外,其他还运用了如《南柯子·丙申重九》“落帽参军醉,空樽靖节贫”中的孟嘉落帽典故。而“目送归鸿西去一伤神”(《南柯子·丙申重九》)一句则是化用了嵇康的名句“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少年有志封侯,弯弓欲挂扶桑外”(《水龙吟·赠丁南邻》)一句化用阮籍《咏怀诗》(其三十八)中的“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等。黄昇对这些语典、事典的运用无非是想以此寄寓情怀,且他多偏爱魏晋时期的名人典故,个中无奈以及后来真正转向归隐的心态由此可见。这些诗句和典故也都是姜夔、周密等人没有使用的,这恰恰从另一个侧面更好地证明了黄昇本人词学观的通达,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黄昇《花庵词选》选词的不拘一格和《散花庵词》创作思想内容的多样化了。
综上所述,我们会发现,黄昇本人的词作与他编选《花庵词选》时不受时局所限,也不盲目地追求词体的创新,而是尽自己的能力创作和编选一切有存在价值的词作。他自己的创作大多是借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当然其中也不乏娱乐的功能,如《感皇恩·送饶溪台游浙》一词中以“ 骑鹤扬州 ”来表达欣赏“清唱 ”词时产生的精神愉悦。同时,黄昇本人也不是呆板固执的文人,他懂得欣赏大自然的馈赠,也有诙谐幽默的一面,如他在 《南乡子·夜景》中所写的“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我念梅花花念我”一类的俏皮语等。
[1]黄昇选编.花庵词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2]孔祥云.浅析花庵词选在明清的接受[J].现代教育,2011,(9).
[3]永瑢.四库全书 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0.
[4]郭绍虞,罗根泽编.介存斋论词杂著·复堂词话·蒿庵论词[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5]杨慎.辞品[M].北京:中华书局,1985.
[6]薛泉. 南宋词人黄昇隐居的社会文化动因探析[J]. 河北大学学报,2006,(1).
[7]卓人月.古今词统[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