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医疗红包及医患普遍信任之建构*
2013-01-27宁丽红陈晓阳杨同卫
宁丽红,陈晓阳,杨同卫
(1 山东大学医学院医学伦理学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12;2 山东大学人文医学研究中心,山东 济南 250012)
1 医疗红包研究回顾
医疗红包的出现势必会进一步影响医疗资源的公正分配,危及医患互信的建立,影响整个医疗卫生事业发展。以医疗红包的严重危害为出发点,众多学者根据医疗红包的发展历史从不同角度分析医疗红包形成原因,并结合经济学、社会学、伦理学等多学科理论和方法,探讨解决医疗红包的措施,以期能够消除医疗红包,改善医患关系。
周弘、张浚从传统中国社会及国民党统治时期、新中国成立以后的计划经济体制时期和1989年政府开始对公费医疗和劳动保险制度进行改革三个时段对医疗红包现象进行追溯,认为红包体现了不同时期的社会关系;改革开放以后的新红包现象与医疗体制改革及市场因素的介入有关;[1]红包现象是我国经济体制转轨和卫生改革进程中制度不健全的产物。[2]印石则从经济背景、文化背景、管理背景三个方面阐述红包的成因,指出医疗红包本身是一种经济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改革开放以来迅速发展的市场经济冲击医疗部门,影响了部分医务人员的经济观和价值观,敛财、补偿、从众心理促使医疗红包产生。同时,少数医院的管理部门和管理者未能充分认识到医疗红包的本质和危害,对红包现象的产生起到推波助澜作用。[3]综合众多学者研究来看,医疗红包产生原因主要归结于两个方面:一是社会经济体制转型后人们伦理道德观和社会价值观的扭曲,红包成为平衡医患内心需求的手段;二是新旧体制交替碰撞,旧制度逐步瓦解,新制度尚未完善,转型磨合期,红包填补制度空缺,是对社会医疗资源的一种再分配。
鉴于医疗红包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本文侧重于从社会学的信任理论来分析医疗红包问题,并探讨应对之道。
2 基于社会学信任理论的医疗红包现象分析
科尔曼指出,信任是社会资本的一种形式,它可以减少监督成本与惩罚成本,因此将信任理论融入到医疗红包的研究中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书中提出了中国人的“差序格局”理论;杨宜音在“差序格局”理论基础上论证了外人变成“自己人”的信任建构过程,[4]通常使用关系运作来达到建构信任的目的。
我国的“关系本位”同样体现在医疗行业中。在经济体制转型的大背景下,医患互信有所下降,医患不和谐现象也时有发生。同时,迫于医患双方的陌生性,医方对医疗资源的独占性,潜在过度医疗的威胁性等,部分患者希望通过在医院找到“自己人”的方法来增强对医方的信任度,解决“看病难、看病贵”问题。但医患之间从“陌生”到“熟悉”需要一种建构工具来完成建构过程,这就给医疗红包的产生提供了温床。此种情况下建构的信任其实是将外人变成“自己人”的特殊信任。特殊信任促使了医疗红包的产生,加大了患者对医方的不信任度。福山认为,像中国、意大利和法国这样的国家,很多社会组织都是建立在以血缘关系维系的家族基础之上,因而对家族之外的人缺乏信任。这样的社会是一种低信任度的社会,或一种缺乏普遍信任的社会。[5]王飞雪和山岸俊男研究结果表明,中国是个低信任度社会,其根源在于强固的相互依赖关系起着支配性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普遍信任在中国非常缺乏。[6]患者如果能够与医方建立普遍信任,就无需进行关系运作,红包现象也就自然消解。因此,笔者认为患方普遍信任的建构是有效治理红包现象的重要举措。
3 增进医患之间普遍信任的策略与途径
3.1 加强医务人员医德修养
医德是医院建设重要的无形资产,良好的医德有助于提升医院品牌形象,增进患者信任。这就要求加强医务人员医德修养。一方面,医务人员应敬畏病人的生命,在诊疗过程中耐心细致、一视同仁,想患者之所想,急患者之所急,尊重并维护患者的合法权益,为患者营造轻松愉悦的诊疗氛围。同时,医务人员把医德修养作为自身的考核指标并付诸医疗实践,也是加强医务人员医德修养的重要途径,有利于其与患者建立牢固的情感纽带,使患者产生特定的情感依赖,从而提高信任度,建立起普遍信任,进而减少医疗红包。
3.2 强化医患目标共同体意识
医患双方建立关系处于同一目标:疾病的治愈、身心的康复。而与患者建立目标共同体能赢得患者信任,因此,应通过各种手段,强化医患双方的目标共同体意识。医生要将患者疾病的康复始终放在第一位;患者对救助自己的医方要心怀感恩,以积极的心态面对治疗。医患双方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增强双方互助合作、互信意识,有效建构医患普遍信任。
3.3 注重医疗社会性预后
医疗上的预后是指医生根据自身医学知识和从医经验对医疗过程中疾病的治疗方式和结果进行合理性分析,预测疾病的发展情况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制定出相应有效的解决措施。目前,一般来说医疗预后指的是医疗技术上的预后。但传统的生物医学模式正在向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转变,这就要求医务人员不仅要重视医疗技术预后,更要重视医疗的社会性预后,即对患者的就医行为进行伦理和社会预期,分析可能引起的后果和对社会整体的影响,从而针对不良影响及时采取相应措施。[7]加强医务人员责任心培养,努力做好医患沟通,认真感知患者需求,重视患者的生命质量,杜绝医患纠纷隐患等都是实现医疗社会预后的有效途径,也是增强患者对医方普遍信任的重要方式。
3.4 建立健全医疗制度
基于国内外社会信任理论研究,彭泗清探讨了我国社会转型时期信任建立机制的新趋势,认为中国人建立和发展信任的重要途径是关系运作,但制度信任的作用也日趋显著。[8]我国社会目前信任危机根源在于对制度的“最小信任”危机。[9]针对我国“关系本位”孕育的医疗红包,笔者认为建立健全明确、可信的医疗制度能够减少关系运作,增进医患普遍信任,有效铲除医疗红包。因此,要通过市场调控与政府管制相结合,信息透明公开化,公正、合理分配医疗资源,完善医务人员收入分配机制,加强法制监督,将红包治理纳入法治轨道等手段,以制度效力维护并保障患者利益,从而使患者放心、医者安心,增强医患普遍信任,进而消除医疗红包。
[1] 周弘,张浚.医疗卫生行业中“红包”现象的社会史分析[J].中国人口科学,2004,(1):23 -31.
[2] 徐鹏.“红包”现象的制度经济学分析[J].中国卫生资源,2006,9(7):147 -149.
[3] 印石.医疗红包现象产生的原因及对策——论医疗红包及其治理(下)[J].卫生经济研究,2005,(4):13 -14.
[4] 杨宜音.“自己人”:信任建构过程的个案研究[J].社会学研究,1999,(2):38 -52.
[5] Fukuyama,F..Trust:The Social Virtues and Creation of Prosperity[M].New York:Free Press,1995.
[6] 白春阳.现代社会信任问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9:11.
[7] 徐迅雷.医疗需要“社会性预后”——从医患关系紧张和希波克拉底的《预后论》说起[N].科学时报,2011-09-27(A6).
[8] 彭泗清.信任的建立机制:关系运作与法制手段[J].社会学研究,1999,(2):53 -66.
[9] 房莉杰.制度信任的形成过程——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为例[J].社会学研究,2009,(2):130-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