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农药现状与对策

杨崇仁

(中国科学院 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 昆明 650201)

中药农药现状与对策

杨崇仁*

(中国科学院 昆明植物研究所，云南 昆明 650201)

农药的合理使用是可持续农业的首要问题。有效控制农药残留在21世纪农业生产及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中药材是中药产业的源头，是中成药工业生产的原料，也是中医治病用药的基础。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药种植品种增加，种植面积扩大，农药施用频繁。由于中药材生产处于无序状态，农药滥用是中药材农药残留超标的主要原因，也是影响中药材的质量与安全性的重要因素。近来，中药产品存在严重的农药残留超标问题已引起社会各方面的关注。本文在对中药材生产农药使用现状进行初步调查的基础上，从生产、管理、检测、监控等方面，提出理顺关系、整合资源，明确中药材生产管理的责任主体部门；采取强制手段，全面推行GAP，理顺中药农业的种植模式，建立健全中药材生产全过程的规范化操作规程，从严认证，严格监控，全程管理；发展有机中药材的生产，建立中药材农药残留管理体系，合理规范的使用农药；制订中药材农药限量标准，在新版中国药典中增加中药材的农药检测指标和规范的技术要求；研究开发农药检测的新技术和新方法，构建农药残留的检测标准和分析技术平台，组织第三方认证，保证中药材的质量；推广生物防治及生物农药，用生物方法控制病虫害；利用生物技术手段培育品质优良，抗病虫害的品种，从根本上杜绝农药的污染；加强媒体的正面宣传，引导公众正确认识农药等应对策略。

农药；残留；中药；现状；对策

1 农药的合理使用与可持续农业

粮食对人类生存与发展有重要的意义。人口与粮食问题是21世纪人类面临最严重的挑战之一。联合国粮农组织的资料表明，世界面临每年增加7 000万人口食粮的巨大压力。国家统计局资料显示，我国人口达13.5亿左右，占世界总人口的25%，耕地仅占世界的7%。我国农业必须持续地保持稳定高产，才能满足人口不断增长的需要。而世界谷物生产每年因虫害损失14%，病害损失10%，草害损失11%。在众多的解决方案中，施用农药成为最有效的选择。投入农药1元可以获得8～10元的效益，可观的经济利益推动了农药的广泛使用。

目前，世界各国使用的农药约1 500种，常用的300多种。我国使用的农药数百种，常用数十种，年用量80～100万t。残留农药在人体内蓄积，导致疾病，影响健康，威胁生命。农药残留造成的环境污染，很难消除。农药的大量使用，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和健康危机。全球每年有400多万人农药中毒，30多万人死亡。我国每年农药中毒事故达近百万人次，死亡10万多人。显然，合理使用农药，控制农药残留，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农药的合理使用是可持续农业(Sustainable Agriculture)的首要问题，已成为国际潮流。有效控制农药残留在21世纪农业生产及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西方发达国家在20世纪50～60年代，曾经历过农药残留超标的危害。通过半个多世纪的努力，提出了有机农业的概念，建立了控制农药残留的系统工程，制定了农产品农药限量标准，进行严格的监控和管理。

2 我国中药农药残留的现状

中药材是中药产业的源头，是中成药工业生产的原料，也是中医治病用药的基础。中药种植是应用农业手段生产药材的生产活动，属于农业的范畴。20世纪70年代以前，中药材的生产与收购由供销社和药材公司管理，统一收购。生产队设中药材技术员，负责生产技术推广与农药的使用。当时，中药材种植品种较少，种植规模有限，农药使用种类不多，残留超标问题不显著[1-3]。

《中国药典》2010年版收载中药材616种，其中，栽培品种不到200种，大宗栽培品种仅约40种[4]。种植面积1 700多万亩，不到耕地面积约18亿亩的百分之一。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药种植品种增加，种植面积扩大，农药施用频繁。由于中药材生产市场化，商业意识浓厚，农业技术的推广和农药的合理使用缺乏有效的管理，中药材生产处于无序状态，中药产品的农药残留超标事件不断见诸报道，中药产品存在严重的农药残留超标问题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引起社会各方面的关注。

以云南种植的三七为例。三七是对环境因子特别敏感的阴生植物，生长期至少3年。三七栽培过程中，始终离不开农药。20世纪80年代以前，使用波尔多液和六六六，加上石灰水，就基本能控制主要的病害。随着需求增加，种植面积扩大，病害日愈严重。三七以专业大户种植为主，经济效益驱使，农药种类日愈多样，使用量日愈增加，在生长期，几乎每天施药。只要市场上能买到的农药，新的农药品种，未经试验证明其有效性和安全性，在三七种植地区很快推广使用。七农将农药配方和使用方法等视为绝招，互相保密，不断创新。初步统计，云南三七种植地区常用的主要农药达25种。大多是由有机氯、有机磷和拟除虫菊酯类等组成的复方制剂，其中，23种的总六六六含量超过0.2 mg·kg-1，总滴滴涕含量超过0.2 mg·kg-1，五氯硝基苯含量超过0.1 mg·kg-1。含有甲胺磷的4种，含有甲基对硫磷的8种，含有对硫磷的21种，含有久效磷的4种。有的是高毒性农药，有的是禁用的农药。使用不当，会出现严重的残留超标现象[5]。

据了解，人参、西洋参、当归、柴胡、丹参等大量种植的中药材，都存在农药滥用和残留超标的现象。云南近年发展石斛种植，也大量使用农药。石斛多用鲜草，农药残留超标已成为不可忽视的问题。云南特产的灯盏花是从野生驯化，大量种植的药材。野生状态不存在的病害与农药问题，在规模化种植园区，则日愈突出。显然，农药滥用是中药材农药残留超标的主要原因，也是影响中药材的质量与安全性的重要因素。

最近，媒体报道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组织(Green Peace)对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等七个国家市场上来自我国的中药产品进行抽样检测，发现含有多种农药残留，甚至包括世界卫生组织归类为高毒或剧毒的农药，大部分样品农残含量超出欧盟限量规定。他们检测菊花、枸杞、金银花、百合、三七、红枣和玫瑰花等七种中药产品的36个样品，35个测出农药残留，32个检测出3种以上农药残留，接近一半的样品检出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剧毒高毒的农药(如：克百威、甲拌磷和三唑磷等)，26个样品的一项或多项农药残留超过欧盟最大残留限量的规定。绿色和平组织还检测了我国九个城市的九家中药连锁店的65个常见中药样品。其中48个发现农药残留物，26个检出六种被世卫组织列为剧毒的农药。有一个样品的农药残留超过欧盟限值500倍。一些知名品牌产品的农药残留超标。

绿色和平组织公布的第三方检测数据，敲起了中药农药残留超标问题的警钟。

3 我国对中药农药残留的管理

国外将植物药视为农产品，将包括中药材和中成药在内的植物药的农药残留检测和管理与农产品同步[6]。联合国规定农药最大残留允许限量(MRLs)达3 574项，食品法典委员会(CAC)有2 572项，欧盟有2 289项，美国有8 669项，日本2005年实施《肯定列表制度》(Positve List System)，对所有农业化学品，包括农药，制定了限量标准。

我国已建立92种(类)作物的农药残留限量标准807项，农药在农产品、环境中残留量检测方法标准232项，农药合理使用准则、残留田间试验准则等技术规程39项。我国农药残留标准工作起步虽然较晚，基础较薄弱，标准数量较少、标准制定相对滞后、标准制定技术落后等，仍然建立了农药残留标准体系的框架，农业管理部门建立了管理和技术体系，对农作物进行监控。

2002年农业部(公告第199号)明确规定，甲胺磷，甲基对硫磷，对硫磷，久效磷，磷铵，甲拌磷，甲基异柳磷，特丁硫磷，甲基硫环磷，治螟磷，内吸磷，克百威，涕灭威，灭线磷，硫环磷，蝇毒磷，地虫硫磷，氯唑磷，苯线磷等19种高毒农药不得用于蔬菜、果树、茶叶、中草药材上。然而，由于监控乏力，含有上述高毒性农药的制品仍在市场上自由流通。

在中药材方面，2002年11月1日，国务院批转《中药现代化发展纲要》，提出了建立中药材和中药饮片的质量标准及有害物质限量标准，全面提高中药材和中药饮片的质量的要求。

中国药典2000版一部附录首次收载了有机氯类农药残留量的测定法，2005版增加了拟除虫菊酯类、有机磷类农药残留量的测定法。标志着我国对中药材农药残留的管理进入了法制化阶段。

2001年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颁布《药用植物及制剂进出口绿色行业标准》对中药材及制剂中4种农药的限量做了规定。

2002年4月17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颁布《中药材生产质量管理规范》(GAP)(试行)，于2002年6月1日起试行。同时，在2003年9月发布了《中药材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证办法》(试行)及《中药材GAP认证检查评定标准》(试行)。GAP(Good Agriculture Practice)，是农业的管理规范体系。是从种植资源选择、种植地选择一直到播种、田间管理、采收、产地初加工、包装运输以及入库等生产全过程的规范化管理体系，要求产品质量具有可追溯性。GAP特别重视农药的合理使用与管理。随着GAP的推广与实施，全国各农业大学相继成立药用植物或中药材种植专业，培养中药材生产的专业人才。

中药材GAP认证由国家药品食品监督管理局(SFDA)负责组织认证，但未强制实施。至今通过GAP认证的企业仅75家，51个品种，66个生产基地。SFDA负责组织现场考核和认证。由于缺乏中药材种植方面的监督管理和技术指导，监管乏力，许多企业的中药材种植基地，即使通过GAP认证，亦未按GAP的规范要求进行生产管理。分散的中药材种植，更处于无序状态。

2010年版的《中国药典》仅制定了甘草和黄芪两种中药材和中成药黄连上清丸的农药残留检查规定，检查项目仅六六六、滴滴涕和五氯硝基苯。对大多数中药材品种和大量使用的农药残留限量未行规定，2012年10月，国家药典委员会征求意见，只增加人参和西洋参药材及饮片的农药残留检测项目。由于缺乏监管，药材流通和使用单位很少进行农药残留检测。

由于中药材生产未列入农产品的管理范畴，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未能对药材生产过程和药材产品的农药残留进行有效的监控，我国中药材生产的管理体系不对称，中药材质量标准与国际惯用标准不接轨，管理乏力，导致农药滥用，残留失控，是影响中药材产品质量和出口受制的根本原因和最大瓶颈。

4 中药材生产常用的农药

农药残留是中药质量控制的重要指标之一。农药残留是指农药使用后残存于生物体、农副产品和环境中的农药原体、有毒代谢物、降解物和杂质的总称。农残限量检测的品种均为有毒性的农药[7]。目前，我国市场流通的农药品种，几乎都在中药材生产中使用。主要的农残检测品种有：

4.1 有机氯类农药[11,12]

有机氯农药不仅干扰人类和其他动物内分泌，具有致癌、致畸、致突变和遗传毒性，而且其化学性质稳定，半衰期长，降解速度慢，长期残留于水域、土壤和生物体内，在生物链中蓄积，导致严重的环境污染。世界各国在20世纪80年代已相继禁止使用有机氯农药。中药材有机氯农药残留超标。 一方面是有机氯农药在土壤中降解缓慢，过去施用的有机氯农药在土壤中残留引起。中药材种植期一般较长，尤其是根类药材，易受到环境中有机氯的污染，检出率高。 更严重的是无视危害，继续使用高残留农药。有机氯的检测对象主要有六六六的4种异构体、滴滴涕的4种异构体，以及五氯硝基苯等。

4.2 拟除虫菊酯类农药

拟除虫菊酯类是20世纪70年代合成的仿生杀虫剂，杀虫活性高，毒性相对较低，已成为主要的杀虫剂。该类农药对中枢神经系统有麻醉作用，系神经性毒物。拟除虫菊酯是中药材生产中常用的一类农药，使用不当，导致残留超标。

4.3 有机磷类农药[13]

有机磷酸酯是应用较早，使用广泛的农药，品种繁多，作用广泛。有机磷农药与体内的乙酰胆碱酯酶结合，生成磷酰化胆碱酯酶，使乙酰胆碱大量蓄积，引起中枢神经系统的紊乱。有机磷农药对人畜的毒性较大，不少品种属于剧毒。长期大量使用，有机磷农药残留污染环境的问题已相当严重。

有机磷农药化学性质不稳定，易受热、酸碱而降解，不易残留，进入体内的量远小于有机氯农药，已取代有机氯农药。一些高毒品种可引起慢性中毒，残留问题仍引起重视。

4.4 其他农药

包括微生物制剂、激素类、高分子类、抗菌素类、氨基甲酸酯类，以及微量元素类等。如：氨基甲酸酯、百菌清、多菌灵、甲基异柳磷(克线磷)、灭幼脲、代森锌等。种类繁多，在中药材生产中用量大。需研究明确这些农药的危害性、残留半衰期、限量范围等，纳入监测范围，使农残监测结果成为真正保证中药安全性的重要有效指标。

5 中药农药残留的检测

农残检测是对样品中的农药成分进行定性和定量分析。由于中药材成分复杂，农药品种多样，每类农药都有几十个品种，物理化学性质差异大，残留量低，痕量农药的分离和检测难度大。建立准确、灵敏、微量、快速的中药农药残留分析方法十分迫切[7-10,14]。

前处理技术是制约中药农残分析方法发展的重要因素。传统的提取净化方法 溶剂消耗量大、操作过程繁琐、分析周期长、回收率低等。简化提取程序，应用先进的提取技术(如：固相萃取法(SPE)、固相微萃取(SPME)、凝胶渗透色谱法(GPC)、超临界流体萃取(SFE)、基质固相分散萃取(MSPDE)、加速溶剂萃取(ASE)、微波辅助萃取、膜萃取等)进行样品前处理，使提取过程达到高速、高效、微量的目的，是农药残留检测的首要任务。

农药残留分析包括生化分析法和理化分析法。生化分析法有酶抑制法和免疫分析法等。理化分析法有化学分析法和仪器分析法。通常以仪器分析的色谱法为主要分析手段。高效液相色谱法(HPLC)和气相色谱法(GC)在中药农药残留分析中的应用较多。由于单一的色谱技术无法满足农药异构体、同系物、代谢物及最终产物等同时分析的需要，色质联用、FTIR联用，以及高效毛细管电泳等新技术是农药残留分析的新方向。近年来，多种农药残留同时分析法(Multiresidue Method)(MRM)引起了重视。HPLC-MS和GC-MS分析技术已成为农药残留检测的重要手段。一次进样可分析上百种农药，极大地缩短了分析时间，降低了检测费用[7-10,14]。

目前，我国农残检测的技术水平落后于国外先进技术。

6 中药农药残留的对策

6.1理顺关系，整合资源，明确中药材生产管理的责任主体部门。切实加强中药农业和农药使用的指导和监管，改变以环境和健康为代价的中药材生产方式，扶持生态农业和有机农业，实现中药农业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6.2采取强制手段，全面推行GAP，理顺中药农业的种植模式，加强中药材种植基地建设，建立健全中药材生产全过程的规范化操作规程，从严认证，严格监控，全程管理，提升中药材种植的科学性和管理水平。

6.3发展有机中药材的生产，建立中药材农药残留管理体系，合理规范的使用农药。采取有效措施，杜绝农药滥用，严禁高毒性禁用农药的使用，有效控制农药残留限量，从根本上保证药材的质量。

6.4制订中药材农药限量标准，在新版中国药典中增加中药材的农药检测指标和规范的技术要求。包括农药的种类、剂型、常用药量或稀释倍数、最高用量或稀释倍数、施药方法、最多使用次数、安全间隔期等。

6.5研究开发农药检测的新技术和新方法，构建农药残留的检测标准和分析技术平台，组织第三方认证，保证中药材的质量。

6.6推广生物防治及生物农药，用生物方法控制病虫害。如：信息激素类、益生菌类，以及植物质农药等。

6.7加强抗病虫害药材品种的选育。利用生物技术手段培育品质优良，抗病虫害的品种，从根本上杜绝农药的污染。

6.8加强媒体的正面宣传，引导公众正确认识农药。农药不是洪水猛兽，是农业生产必须的，也是中药材和植物药生产必须的，是农产品优质高产的保障。限量范围的农药残留是无害的，残留超标是滥用农药的后果。只要健全管理体制，合理使用，严格监控，包括中药材在内的农产品都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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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urrentSituationandCountermeasuresofPesticidesinTCMHerbs

YANG Chong-ren

(KunmingInstituteofBotany,ChineseAcademyofSciences,Kunming650204，China)

The rational use of pesticides is first question of sustainable agriculture.In the 21st century,to effectively control pesticide residues in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national economy occupies an important position.The herb is the sour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industry and the raw materials of industrial production of TCM products,it also is the basis for the treat diseases of Chinese medicines.Since the 1980 s,due to TCM herbs planting varieties increase,planting area expanding and pesticides application frequently,the production of TCM herbs is in a state of disorder and the abuse of pesticides becomes a main causes of excessive pesticide residues of TCM materials,it also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that affect the quality and security of TCM materials.Recently,the problem of serious excessive pesticide residues on TCM products has aroused the concern of the society in all aspects.Based on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 of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pesticide used on TCM herbs production,this article put forwards the coping strategies for pesticides application,including the aspects of the production,management,detection technique and monitoring,etc.

Pesticides；Residue；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herbs；Current situation；Countermeasures

2013-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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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崇仁，E-mail：120855865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