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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及排解策略

2012-12-26周义程

党政研究 2012年1期
关键词:公共事业政府教育

周义程

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及排解策略

周义程

公共事业凭单制的运作是一个凭单不断循环流动的过程,其存在效率导向型、公平导向型、效率与公平兼顾型三种典型运作模式。采用凭单制供给公共事业虽有诸多好处,但其在具体运作中容易出现未能实现真正的公平、容易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对、有时并未促进成本降低和效益提高以及制度变迁的条件尚需进一步创造等实践困境。为了寻求破解困境的密码,需要从优化方案和改进技术来增进公平、建立保护措施和加强监管、让公共事业组织成为独立法人和市场主体、增强凭单制度设计的科学性与开放性等方面努力。

公共事业;凭单制;操作模式;实践困境;排解策略

在公共事业供给过程中,采用凭单制的意图是促进公共事业供给主体之间的竞争。如詹姆士·Q.威尔逊所言:“任何组织,不管是政府的还是私人的,一旦具有垄断性,就会缺乏强烈刺激去提供它的服务对象所期望的服务。”〔1〕凭单制试图通过消费者的选择来形成公共事业供给者之间的竞争压力。当然,要达到以凭单促竞争的目的,还需要正确应用好凭单制的操作模式,准确把握其应用条件和范围,理性审视其实践困境,审慎寻求解困之道。

一、公共事业凭单制的操作模式

凭单制是公共事业民营化的一种典型工具,在整体的体制改革无法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情况下,选择局部地区实施工具性改革,引入一些已证明行之有效的民营化工具,不失为撕破传统体制铁幕的渐进策略。〔2〕不过,在应用凭单制这一公共事业民营化的具体制度安排方式时,至少应注意几个问题,即接受者的资格、凭单使用的规则、凭单价值和服务成本之间的关系、费用分担或减扣的必要条件、个人是否可以在凭单之外进行补充性支付,以及支付的性质 (直接支出、税收扣除,还是税收补贴)等。〔3〕凭单的具体运作是一个完整的循环运作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不同参与主体在特定环境中遵循特定规则参与凭单的运作。凭单市场的运作是一个凭单不断循环流动的过程,分为凭单发放、凭单使用和凭单兑换三个阶段。凭单发放阶段主要是政策制定者与消费者之间发生联系,凭单使用阶段主要是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发生联系,凭单兑换阶段主要是生产者与政策制定者之间发生联系。其具体运作见图1。〔4〕

图1 凭单的系统运作图

如果从政策过程的视角来审视,那么凭单制的实践运作就体现为一个政策制定、政策执行和政策评估的过程。以教育券为例,整个操作流程包括教育券方案设计、教育券方案推行、教育券项目监控评估等阶段。〔5〕教育券方案设计阶段需要组建教育券管理机构、制定教育券领取者的相关标准、明确教育券使用范围、确定教育券面值和兑现办法、制定教育券计划参与学校资格标准、印制教育券、确定教育券发放方式、完善教育券信息管理系统。教育券方案推行阶段需要以招标方式选择参与学校、以合同方式确定管理部门和学校间的约定、关注教育券实施中的相关培训、推进教育券政策的制度化、推广教育券政策。教育券项目监控评估阶段需要监控学校服务质量、监控教育券提供者之间的竞争、监控教育券滥用行为、监控教育券发放者与领取者、检测和评价教育券效果、监控和评价教育券的公平效应 (主要考察教育券领取人是否符合教育券政策目标对象的要求)。

在公共事业供给过程中,不论针对何种类型的公共事业,只要采用了凭单制这一民营化工具,其都需要遵循上述具体操作流程。不过,对于不同的公共事业而言,可以设计出不同类型的凭单,对于同一种公共事业而言,在实践操作中,设计凭单制度时也可有多种可供选择的方案。萨瓦斯根据相关资料总结了设计学校凭单制时的方案选择 (参见表1)。

表1 设计学校凭单制时的方案选择

资料来源:萨瓦斯根据Isabel V.Sawhill with Shannon L.Smith,“Vouchers for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in Vouchers and Related Delivery Mechanisms:Consumer Choice in the Provision of Public Services,conference papers,Brookings Institutiong,Washington,D.C.,October2-3,1998,pp.136-167。

由上表可知,凭单制存在多样化的方案选择。从可获得凭单的消费者的资格来看,可以采取普遍原则和均值检验两种。普遍原则意味着所有消费者都可得到凭单,而不考虑其实际收入状况。均值检验则将凭单的消费对象仅限于低收入阶层。从可以接收凭单的公共事业生产单位的资格来看,可以是所有该类公共事业的生产单位均可接收凭单,也可以设定一定的资格门槛,将那些较差的单位排除在外;可以仅限于生产该类公共事业的公共组织,也可以将私营组织一并纳入其中。从凭单的面值来看,“凭单价值的设计可有三种思路,可以像食品券和住房凭单一样规定为某一固定价值,不足部分自己补充;可以像老年医疗补贴一样,按照预先规定的比例支付全部医疗费用的一部分;或可以按实际消费的服务价值全额支付。”〔6〕从凭单的给付方式看,凭单可以采用直接的方式,如发放食品券给个人,让他们自己去食品店买东西,也可以采用间接的方式,即让个人选择产品,然后政府来付款,或由个人先支付,然后政府再通过给个人发放补贴或减免税收的方式偿还给个人。无论是直接的方式还是间接的方式,均可以保证消费者按政府意图进行消费。

公共事业凭单制在实践中存在不同的运作模式,即效率导向型、公平导向型、效率与公平兼顾型。效率导向型模式 (又称为自由市场模型)是由弗里德曼率先提出的。1955年,他在《政府在教育中的作用》一文中主张,给特定群体中的所有个体发放等额面值的凭单,凭单要赋予消费者选择的权利,并且通过消费者对选择权的行使来促进公共事业供给主体之间的竞争,进而提高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的供给效率和质量。在弗里德曼那里,凭单制的一个重要目的是提升供给效率。公平导向型模式是由美国社会学家詹克斯(Jencks)提出的。1970年,他设想了补偿型凭单模型,强调凭单的主要目的是帮助低收入家庭克服困难。他认为,就教育凭单而言, “所有的家庭都应收到基本面值的教育券,低收入家庭还将收到第二张补偿性教育券。”〔7〕在他看来,凭单应当更多地关注公平和照顾到弱势群体的利益,他希望通过对低收入家庭的额外补贴,实现这些家庭在享受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时的机会均等性。效率与公平兼顾型模式是由皮科克和怀斯曼提出的。他们设计了收入关联模型。该模型建立在对弗里德曼的效率导向模型加以改进的基础上的。这一模型设置了一个个人所得税机制,即收入越高的家庭获得的凭单面值就越低,收入越低的家庭获得的凭单价值就越高。这一模型既强调了市场中供给者和需求者各自的选择权,又更多地兼顾到低收入家庭的状况,从而实现了效率与公平的适当兼顾。

总之,凭单制度的实践操作模式体现了对“政府→公共事业部门”(如“政府→学校”)这一传统的资源配置体制的否定和替代,其采用的是“政府→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的消费者→公共事业部门”(如“政府→学生→学校”)这一新的资源配置模式。在这种新模式中,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的消费者被置于核心地位,他们从被动的接受者转变为主动的选择者和资源流向及流量大小的真正决定者。凭单制背后隐藏的实质含义是一种体现消费者主权和强调顾客导向的公共事业资助机制。

二、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

在公共事业供给过程中,采用凭单制存在很多好处。凭单让消费者成为安排者,消费者的自由选择使公共事业的生产部门为赢得顾客而展开竞争、降低成本和提高质量。凭单制使政府对公共资金的支配权大大减少,从而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诸如合同承包、特许经营、补助等方式中容易出现的设租和寻租现象。凭单对社会弱势群体而言也是一个福音,有利于提高其消费某种产品或服务的能力。遗憾的是,凭单制的这些优点并不是时刻都能充分体现出来的。公共事业凭单制存在的实践困境时常成为发挥凭单制优势时的阻滞因素。

公共事业凭单制的第一个实践困境是其可能没有实现真正的公平。从教育券改革的实践情况看,凭单从理论上看似乎更加公平,但这种公平可能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这至少可从两个方面来考察。其一,凭单制试图赋予消费者更多的选择权,但是,如果听之任之的话,选择制度有时会产生不那么公平的结果,因为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和有钱人更能够得到决策时所需要的信息,其交通更为便捷,更有能力说服他们喜欢的学校或日托中心或医院接受他们。〔8〕那些所受教育不多的人和穷人因为获取信息的能力有限或难以支付搜寻信息所需的费用,所以在信息的获取上是相对落后的。这样一来,凭单制就更加有利于教育良好和有钱的人。有的穷人甚至都支付不起凭单面额之外的差额,也因此难以享受到凭单带来的好处。凭单制如果不能使穷人获取公共事业的状况有所改善,那么整个人类的公共福利就没有获得广泛改善,公共事业民营化进程中采用凭单工具的意义也就不够明显。其二,凭单制实践中的“撇脂”现象不仅不能实现公平,反而造成更多的不公平。在公共事业供给过程中,所谓撇脂,是指公共事业生产者选择最好的消费者或很容易获得的消费者这样一种倾向。比如,在学校招生过程中,每个学校都更倾向于招收那些考试成绩好的学生或有一技之长的特长生,因为这样可以提高学校的升学率和为学校争得更多的荣誉。这样一来,好的学校就更容易招到好学生,而差学生也不容易进入好学校读书。对于好学生而言,所拥有的选择权是相对较大的,而差学生则只有很小的选择权。对差学生而言,凭单制并没有让其有更多的选择机会,而且造成了与好学生之间的选择权的不平等。

担心利益受损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对是公共事业凭单制面临的另一实践困境。公共事业凭单制必然对既有的利益格局造成一定的冲击。这样,它就容易遭到既得利益者的抵制。例如,美国的教育券改革就遭到了教师工会、校董会、教师培训学校和其他社会团体的强烈反对,改革的过程可谓步履维艰。这些反对者主要担心教育凭单制会使他们的权力和工作遭遇威胁。反对凭单制的人还包括那些把凭单制视为抹杀教堂与国家之间界限的人,以及那些习惯于在公立学校施展才能的推销商。〔9〕教育券改革实施三十年间,许多方案屡屡被否决而且否决票的平均比例高达67%。教育券改革反对者的理由主要有:凭单制反映了政府支持和强化宗教影响的倾向,因而是不能允许的;择校制会破坏公立学校系统;择校制会造成民营学校招来了最优秀的学生,公立学校则只能成为剩余学生的收容所;给父母选择权更有利于富人,那些能够充分利用接受了政府补助的民营学校的主要是中产阶级和高收入家庭,他们比工人阶级家庭在信息方面更具有优势,其结果是阶级分化加剧了;如果让更多的学生进入独立性较强的民营学校,会导致未成年人缺乏共同的教育背景和对本国历史和价值观的普遍认同,等等。〔10〕可见,教育券改革所遭遇的反对理由是相当之多的。反对者为了阻止改革,确实颇费了一番苦心。凭单制改革还会存在政府相关部门的阻力。这一改革导致相关职能部门 (如教育券改革导致教育部门)对公共资金的控制权被严重削弱了,从而使这些职能部门设租、创租和抽租的机会都大大减少了。出于部门利益和官员个人利益的考虑,这些职能部门是不愿意推行凭单制改革的。

公共事业凭单制有时并未促进成本的降低和效益的提高,这亦是其可能遭遇的实践困境。在公共事业供给领域引入凭单制的一个原因就是试图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益。但是,从美国教育券改革的实践看,有些经验数据证明,在某些地区教育券对教育支出的减少并没有多大效果。例如,全美教师联合会对克利夫兰教育改革所作的调查研究显示,加上交通费用 (生均629美元)、行政费用 (生均257美元)及先前对私校的补贴(生均543美元),1996至1997年克利夫兰市生均凭单支出为3192美元,而不是政府官员所称的1763美元,这与公立学校扣除特殊教育、补偿教育和假期教育 (大部分公立学校提供而私立学校却不提供)的费用后生均3936美元的支出相差无几。〔11〕对于采用教育券前后学生的学习成绩变化情况,教育券改革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各执一词。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教育券改革未必都促进了学生学习成绩的显著提高。在公共事业供给领域引入凭单制若能起到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益的作用,那么需要让赋予消费者的“以足投票”的权利真正发挥作用。遗憾的是,消费者在作出选择时,往往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也就是说,消费者对生产同类公共事业的不同部门所生产出的服务或产品的质量、生产成本等难以获得全面、充分、准确和可靠的信息。公共事业的生产者则对隐藏真实信息更加熟练和更有经验。消费者为了获得更多的真实信息,需要花费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出于理性的考虑,消费者经常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成本去搜寻足够多的信息,而政府又没有主动地为消费者担负起提供信息的职责。这样一来,消费者对同类公共事业生产主体的选择就带有很大的盲目性和偶然性,这就导致消费者的选择并不能很好地促进公共事业生产部门之间的优胜劣汰和有效竞争。

公共事业凭单制的第四个实践困境是,进行制度变迁的条件尚需进一步创造。制度变迁的成功需要一定的条件支撑。然而,如果从我国的现实情况来看,还存在着凭单制改革条件的残缺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改革方案的推行。首先,凭单制虽然将公共资金的配置权转移到了消费者手中,但是,政府仍然要负责公共资金的持续供给。换句话说,政府的资金供给能力是实行凭单制的一个前提。然而,我国公共事业投入存在着严重不足,这就容易让那些生产公共事业的组织担心政府会不会信守承诺、及时和全额地兑换凭单。对政府的不信任和对政府财政支付能力及支付意愿的疑虑,使部分组织不愿意从事公共事业生产,或虽然愿意生产,但不愿意接受凭单。其次,凭单制需要公营部门、私营部门甚至非营利组织都成为市场竞争的主体,共同去角逐消费者手中的凭单。作为市场竞争的主体,只有确立起彼此之间的平等关系,才能确保竞争的公平有效。然而,与私营部门相比,公营部门往往要受到更多的约束,而且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在竞争中往往处于不利地位。公营部门的代理人与私营部门的老板相比,两者都从自利的角度出发,但私营部门的老板必然会全力以赴地去追逐凭单,而公营部门的代理人则容易缺乏足够的动力去这样做,这也导致公营部门在竞争中易于处于劣势。再次,凭单制需要在现有的法律法规框架内运行,离不开相应的法律法规作支撑,起码不能与现行法律法规相抵触。但现有法律法规很多是过去制定的,与传统体制有很大的相似性,而凭单制则是对传统体制的变革,适应于传统体制所制定的法律法规往往滞后于改革的步伐,此时,这些法律法规中有部分内容就容易成为改革的法律障碍。例如,“如果吸引民间资本进入基础教育领域,《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中关于中小学不得转让、租赁和买卖的规定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实施办法》第三十八条规定,将学校校舍、场地出租、出让或移作他用是违法的,应受到处罚”〔12〕。最后,改革离不开相应的意识形态的指导。公共事业凭单制作为对传统体制的突破,需要人们观念上的认同。如果人们习惯于公营部门提供的公共事业,并且认为,与公营部门相比,私营部门往往追逐自身利益最大化,因而所提供的公共事业更不可靠,那么推行凭单制就难以拉动公营部门与私营部门之间的充分竞争。比如,湖北省监利县的教育券改革尤其是关于该县要卖掉700所公办学校的新闻报道就引发很多谴责之声。宿迁市的教育、医疗改革亦引起很大争议,特别是人们觉得将医院和学校卖出去是对老百姓不负责任的行为。可见,人们的传统观念具有很强的惯性,如果观念不更新,那么就会形成推行凭单制的意识形态障碍。

三、公共事业凭单制的解困之道

凭单制作为公共事业民营化的一种工具,具有一定的新颖性和前瞻性。戴维·奥斯本和特德·盖布勒在《改革政府——企业精神如何改革着公营部门》一书中列举了传统类、创新类、先锋派类等3大类36种政府治理工具,并将凭单制(即有价证券、代金券)视为创新类工具中的一种。戴维·奥斯本和彼德·普拉斯特里克在《摒弃官僚制:政府再造的五项战略》一书中,又将凭单制作为政府再造的12种元工具中的一种。正是因为凭单制存在着显著的前沿性和初创性色彩,所以其在运作过程中难免出现前述困境。为了使公共事业凭单制能够更好地运作下去,并能在我国落地生根和茁壮成长,有必要着力寻求摆脱困境的密码。

走出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首先要通过优化方案和改进技术来增进公平。一方面,为了使公共事业凭单制改革更好地促进公平,可在方案设计和执行过程中都让穷人有充分的机会发表意见和监督公共事业凭单制运作的全程。这样一来,穷人的权利就容易受到重视并被认真考虑,从而避免制定出的凭单政策仅仅体现了富人的意愿和利益。另一方面,为了使穷人和富人具有均等的选择机会,可通过运用顾客信息系统和经纪人制度这两种顾客选择的工具来增强穷人的选择能力。所谓顾客信息系统和经纪人制度,即使用公共资源、自身资源或两者兼顾,为那些正在选择服务提供者的顾客提供关于每个提供者的质量和成本的信息,以便作出明明白白的选择。〔13〕通过使用这两种工具,可以使穷人也拥有相对充分的信息,进而作出更科学的决策。譬如,学校排名服务在美国就方兴未艾。纽约州就于1996年启动了全州范围内的学校排名体系。这类报告在每个州不尽相同,但一般都会提供如下一些信息:招生情况、学生人均成本、班级平均规模、毕业率、辍学率、标准测试成绩、水平达到或超过年级要求的学生的比例、高年级学生中具有4年或4年以上数学和科学学习经历的人的比例等。〔14〕这些信息都为家长帮助孩子选择学校提供了很多的便利。为了使穷人不会因支付不起凭单面值和产品或服务的价格之间的差额,可以针对这种差额给穷人一定的补贴,也可以根据收入状况设计出不同面值的凭单,即经济状况越差,所获得的凭单的面值就越大。

走出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还需要通过建立保护措施和加强监管来防止撇脂现象。为了防止公共事业供给中的撇脂现象,可以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例如,在学生选择学校时,对那些相对差些的学生,好的学校往往不愿意收。那么,可以提高差学生所持教育券的面值,以此来吸引好学校招收部分差学生。同时,差学生教育券面值的相对提高,也可以为差学校提供更多的资金(差学校往往只能收到差学生),使其有更充足的资金来提高教学质量和改善教学硬件设施。当然,为了防止差学校将这些钱很少甚至一点都不花在提高学校教学质量和完善教学设施方面,需要政府加强相应的监管。为了防止公共事业供给中的撇脂现象,政府既需要扮演资金提供者的角色,还要加强对公共事业生产部门的监督和宏观管理。实行凭单制改革,政府对于凭单制改革方案的制定、凭单的发放、接受凭单者的资质限定和审查、接受凭单的生产部门的供给质量评估等方面都要发挥作用。政府要建立一套健全有力的问责体系,对公共事业生产部门接受凭单的行为进行全面深入的核查,这样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杜绝撇脂现象的出现,并有助于确保凭单制实施过程的公平。当然,我们同样要加强对监管者的监管,即要确保监管的公开透明和强化社会力量以及政府内控机构等多元主体对政府行为的监督,防止政府借监管之名,行设租、创租和抽租之实。

走出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亦需要让公共事业组织成为独立法人和市场主体。在传统的政府垄断型公共事业供给体制下,我国政府权力过于集中,政府与公共事业组织之间是典型的依附关系,长期行政化的公共事业管理体制造成了政府和公共事业组织对市场需求的“集体无意识”,政府和公共事业组织均无法满足公众多样化的需求。凭单制源于市场化取向的公共事业供给体制改革理念,是补救公共事业供给领域中“政府失灵”的一种政府治理工具。应用凭单制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增强政府和公共事业组织对市场需求的回应能力。为了使凭单制能够有效推行,需要让公共事业组织成为独立的法人和市场竞争的主体,即要理顺政府与公共事业组织之间的关系,改变公共事业组织依附于政府甚至成为政府附庸的现象,让其在参与市场角逐过程中逐步增强自身的市场化意识和运作能力。“只有改革传统的集权式事业管理体制,理顺政府与公共事业组织之间的关系,使公共事业组织真正获得对公共事务的自治权,它们才可能有资格和能力参与市场竞争。具体可以采用资产所有权和经营管理权相分离的方式,将具体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提供的决策和管理权移交给公共事业组织,政府部门不再直接经营和操办公共事业,由微观管理超脱为宏观管理,主要承担提供资助、制定规则、维护公平、实施监督和提供信息等功能。”〔15〕政府应当通过完善立法来清晰界定自身在公共事业管理中的职能范围和权力限度,充分发挥公共事业组织在公共事业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使自身尽快走出行政化的泥沼,并与公共事业组织之间逐步建立起平等合作、相互依赖的伙伴关系。

走出公共事业凭单制的实践困境同样需要增强凭单制设计的科学性与开放性。凭单制要能有效推行下去,必须增强制度设计的科学性。为此,需要至少从三个方面努力。一是要深入细致地设计凭单制的具体内容,尤其不能忽视一些细节。比如,以高等教育阶段的教育券为例,需要考虑“政府每年应该发放多少教育券?一张教育券面值多少?它在多长时间内有效?每个希望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是否都可以获得教育券?对所有学科或是课程是否实行统一收费?”〔16〕这些问题虽然有较大的设计难度,但必须加以明确。二是要由专门的管理部门 (可从现有机构中选择,而没有必要单独成立新的机构,以避免机构的扩张)来搜集公共事业产品或服务方面的最新信息 (如对高等教育而言,需要搜集高校专业设置和教育质量等方面的最新信息),为持券人提供准确全面的指导,使其能够作出理性的选择。三是要渐进式地推进改革。鼓励一些地方政府积极参与凭单制的实践试点工作,以获得更加科学的设计方案。要在试点过程中及时吸取相关经验教训,对现有的凭单制改革实践进行全面回顾、总结和反思,使凭单制的设计和实施过程体现为一个反复修订和调整的渐进式改革过程,最大限度地降低凭单制的运作成本。凭单制要能有效推行下去,也必须增强制度设计的开放性。凭单制作为一种政府治理工具,获得了不少学者的认同和赞誉。不过,理论只有能够有效地转化为实践,才能体现出其应用价值。以教育券为例,其在我国应用的时间还比较短,应用的范围也不够广泛,实践界对教育券这种凭单制的某些核心理念和操作模式还没有形成完全正确和全面的认知。因此,在进行凭单制的具体设计时,要在政府主导的前提下,提升制度设计的开放性程度,重视全面发挥专家学者的聪明才智,同时引入广大群众尤其是凭单接受者等利益相关者的广泛参与,为他们参与凭单制的运作过程提供宪法和法律保障,努力拓宽参与的渠道和机会,积极培育参与型公民文化。经由专家学者和利益相关者的广泛参与,努力使凭单制度的设计更好地运行在公共利益的轨道上而不是偏向少数利益集团的利益或政府的偏好,同时也借助参与行为来减少凭单制改革的阻力,提升改革的合法性程度。

〔1〕〔美〕詹姆士·Q.威尔逊.美国官僚政治〔M〕.张海涛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430.

〔2〕梁建东.凭单制及其在教育领域中的应用——一项+基于中美实践的比较分析〔Z〕.厦门大学2004年硕士论文.

〔3〕C.Eugene Stuerle.Common Issues for Voucher Programs〔A〕.Conference Papers,Conference on Vouchers and Related Delivery Mechanisms:Consumer Choice in the Provision ofPublic Services,Brookings Institution〔C〕.Washington,DC,2-3 October 1998.

〔4〕〔6〕〔11〕〔12〕〔15〕陈振明,等.竞争型政府论——市场机制与工商管理技术在公共部门管理中的应用〔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266,267,275,283,286.

〔5〕李海生.教育券政策分析〔Z〕.华东师范大学2007年博士论文.

〔7〕王欣双.浅谈教育券制度在我国基础教育中的应用〔J〕.北方经济,2011,(3):12.

〔8〕〔13〕〔美〕戴维·奥斯本,彼德·普拉斯特里克.摒弃官僚制:政府再造的五项战略〔M〕.谭功荣,刘霞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189,189.

〔9〕〔10〕〔14〕 〔美〕E.S.萨瓦斯.民营化与公私部门的伙伴关系〔M〕.周志忍,等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279,282-285,285.

〔16〕祝怀新,刘晓楠.澳大利亚大学教育券制的设想与论争〔J〕.高等教育研究,2004,(2):98.

D669

A

1008-9187-(2012)01-0088-0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公共事业民营问题研究”(07CZZ014);中国博士后基金特别资助项目“公共产品公民参与型供给模式的理论建构”(201104552);江苏省博士后基金资助项目“公共物品悖论与民主型供给新模式建构研究”(0901115C)

周义程,江苏行政学院廉政教育研究中心副教授,南京大学政治学流动站博士后研究人员,江苏 南京 21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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