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长减速凸现改革良机
2012-12-22李承明
◎ 文/本刊记者 李承明
增长减速凸现改革良机
◎ 文/本刊记者 李承明
宏观
三项红利一一衰减,旧的增长模式难以为继,此刻正是决策者及公众接受较低一点的经济增速,并将注意力更多地转向社会变革及制度建设之时
2012年二季度中国经济增长7.6%,创下了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次低的速度。
经济增长速度适度,CPI压力明显减轻,为改革创造了相当好的氛围,改革窗口已经打开。温总理提出,要“做几件实事以提振信心”,从现实情况出发,这几件实事不应是扩大投资的实事,而是要在改革上有重大突破,启动并突破一些社会广泛关注的改革。
中国仍是一个转型中的大国,体制机制还存在不少弊端。眼下的形势给相应的改革提供了难寻的机会,如何抓住这一机会,将危机变成改革的契机,考验着决策者的决心和智慧。
容忍低增长
确实有人相信,中国仍能保持20年高速增长,不过,多数研究经济的学者则是以潜在经济增长率下移,来说明中国过去近30年那种高增长的不可持续。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和地区的经历已验证这点。
如今,海外发达经济体身陷债务危机,需求锐减;国内房地产调控力度不减,企业削减产能仍在痛苦延续;中国试图转变增长模式,成效并非一朝一夕。诸多因素影响下,期望高增长已不现实。
今年二季度中国GDP同比增速回落到7.6%的三年低位,部分市场人士相信二季度可能是年内增长低点,但在预测未来时多数不敢乐观。正如学者提醒,当前中国仍可延续旧法,以大量投资刺激经济,这可能加剧未来供大于求的矛盾;可以大幅放松货币政策,但房地产调控将功亏一篑,资产泡沫也极可能重新泛起。
过去20多年中,以投资和出口为拉动力,加之改革的制度红利、中国加入WTO的全球化红利,以及人口红利,中国经济确实踏上了一个更高的台价。但不容忽视的是,GDP快速增长背后,环境、医疗、养老保障等问题愈益沉重,城市化进程带来的利益再分配也引发诸多社会矛盾。
而今,以上三项红利无不逐渐衰减,旧的增长模式又难以为继,正是决策者及公众接受较低一点的经济增速,并将注意力更多地转向社会变革及制度建设的时刻。
就业问题是横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道难关:GDP增长放缓到一定程度,是否会引发严重的失业问题?现在看来,没有人能够测算,是7.5%还是6%的增长速度,可能导致企业大量倒闭,失业者急剧增加,社会矛盾由此而起。
关键在于,容忍7.5%甚至6%的增长速度的同时,政策着力点将转向构建公平竞争的商业环境,打破行业垄断、地区封锁,开放投资领域,激发民间资本的真正活力;同时,落实减税政策,扶持中小企业,并启动税制改革,使地方政府承担起地方管理职责,并赋予其相应的财力;精简政府机构,并向服务型政府转变;财政收入向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民生领域倾斜,使内需特别是居民消费成为未来经济持续增长的主要拉动力。
这些都是直面就业难题及社会矛盾的有力之举。
不管是降低企业或居民税负,或是加大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支出,短期看,都可能会让经济减速,但当前的减速是为未来积蓄力量。
无节制的官员意志下的基建和投资,很可能意味着低效率甚至无效率。繁华过后,常是纳税人埋单;同样,大规模的房地产投资热潮可带动诸多相关行业发展,但谁来承受明天的泡沫破灭?
低增长现改革良机
假设中国感到了经济下滑的风险,那么唯一的处理方法便是调整经济结构,同时推进政治体制改革。一切的刺激投资政策和放松房地产调控政策的反复,只能是再次掩盖和积聚问题,终有一天会危机再来。
中国经济的问题,早曾经不单是速度问题。不能为了美观的经济数字,再次失去调整构造的良机。
在几乎每一次的宏观调控中,都会出现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调控政策越是密集,这种博弈的强度就越大。在过去的几年中,这种现象尤甚,从经济增长速度、房地产价格、到产能治理等问题。
比如,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7.5%的预期增长目标,但来自各研究机构的预测数据,都普遍认为最终将会超越7.5%,原因就在于地方政府对GDP的竞争,最终不管是提供注水的数据,还是继续大干快上,都可能突破中央的定调。
在房地产调控上,过去两年虽然中央政府严防死守,但各地仍然屡次进行突破和试探,稍有风吹草动,房价涨幅就立即拉升。原因是分税制制度下,地方财政高度依赖于土地价格,而中央政府对房地产价格的强压使得地方政府如坐针毡。
在产能治理方面,中央政府近8年来一直在强调淘汰落后产能,但从多年的实际“治理”效果来看,效果甚微,反而会出现越调越大的现象。
在地方政府层面,完全有理由抱怨,各地经济发展现状不一,实际情况千差万别,中央“大一统”的计划调控举措会限制地方发展的积极性;而在中央政府层面,则要维护经济和社会的平稳发展,要着眼于大局,解决不同地区的发展不平衡问题。
这种央地博弈,一直伴随着中国近3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进程。在经济改革事务中,地方改革突破面临着“上位约束”,许多经济资源配置仍需要中央政府的审批和管制,另一方面,中央调控目标又常被架空,“政令不出中南海”。
在历史的视野中,可以看到,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权力分配的关系,直接影响到了经济发展的活跃程度。从计划经济中的中央威权到市场经济中权力的逐渐下放,是促进地方经济快速增长的重要原因,特别是在1994年分税制改革之后,财政收入更多的依赖于地方经济增长,对地方政府竞争的促进作用更大。
但另一个负面效应是,对地方政府竞争作用的肯定。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就是各种资源和资金的竞争,唯GDP主义。在这种主义之下,土地、环保、安全生产等方面的违法违规事件多发,不顾资源利用的情况盲目发展,中央政府不得不加强在这些方面的集权。
集权与分权还不仅在于不同发展格局上的着眼点,还在于不同的利益格局,地方官员的利益与部委官员的利益也并不相同,都想将更多的权力归于自己手中。最后导致一种状况的出现,都在高呼要对权力结构进行改革,却无人为各种坏现象负责。
事实上,在经济改革领域,造成这种矛盾,其根源在于经济发展过于依赖这种权力格局的分配,不管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竞争的是对经济资源的支配权。合理的约束效果不彰,利益交换却是溃疡。
解决这种长期以来的矛盾,需要真正的放权,使各级权力监督机构真正发挥独立作用,才能进行有效的约束和监督,需要尽量弱化政府对经济的参与和干预,将经济发展事务更多交由市场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