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与心灵的双重救赎:环境危机的人性之维
2012-12-21刘建涛贾凤姿
刘建涛,贾凤姿
(大连海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116026)
环境与心灵的双重救赎:环境危机的人性之维
刘建涛,贾凤姿
(大连海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116026)
环境危机表面上看是工业化发展的产物,其实质是人性异化的恶果。人性异化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及人与人关系的异化,而这两种关系的异化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对自然资源的透支与对自然的污染。人性危机得不到拯救,环境危机就无法根除。马克思最注重人性的解放与发展,指出人性解放的根本途径在于破除私有制与掌握人性的活动规律,过与自然规律相协调的生活;我国的传统文化也是以追求人的自由解放为目的,这对于遏制人性异化有着特殊的重大意义。
环境与心灵危机;人性异化;拯救人性
马克思认为,社会一切变迁皆在人性之中。环境危机表面上看是生态退化、环境污染与资源短缺,实则是人性对自然的恶,是人失去自己是其所是的规定性所导致的恶果。因此克服环境危机的根本途径在于把人性从异化中解放出来,掌握人与自然及人与社会的整体规律并以其指导人们的实践。
一、马克思对人性的界定
什么是人性,这是千百年来人们一直追问却又难以解答的问题。有的学者从物理学、化学、心理学的视角切入,把人性归结为物理的性质、化学的性质、心理的活动,然而这些都缺少说服力。理论只有彻底才能说服人,而理论的彻底性在于抓住事物的根本,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马克思正是从研究人本身入手,揭示了人的本性。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德意志意识形态》、《神圣家族》、《资本论》中多次提到“合乎人性”、“适合人性”,并对人性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指出:“生产生活就是类生活。这是产生生命的生活。一个种的整体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1]57可见,马克思认为人性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即劳动、生产、实践。这一见解是基于对劳动的阐述,正是在人与动物的对比中,马克思正确揭示了人性。动物也生产,但是它的生产是片面的,直接受肉体支配,只生产自身;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甚至不受肉体支配,生产整个自然界。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之所以是人类区别于一切动物的根本特征,就在于人的生产是自由、全面、有意识的,而这种创造性的生产是以属人方式与自然打交道的,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是对人的本质与生命活动的全面占有。然而建立在人与自然物质变换的劳动基础上的人性,具体到实际生活中,只能在社会关系中得到体现,“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之间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1]83而劳动是不断发展的,社会关系也是不断发展的,所以人性也随着劳动、社会关系的不断发展而具有了具体的社会历史性,也处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中,“整个历史也无非是人类本性的不断改变而已。”[2]但人性的私有制的社会现实决定了人性还不能立即实现它的本质,即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而是出现了异化,自由自觉被扭曲了,劳动背离了人性,成了精神和肉体痛苦的根源,人的感官不再是人的。马克思正是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剖析,敏锐地洞察到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对人性的扭曲,所以,提出了“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1]81及人的解放和发展的任务,并把共产主义作为这种回归和解放的有效形式。因此,人性的回归和解放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始终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价值诉求。
二、环境问题的人性透视
马克思揭示了由于私有制的社会现实导致了人性异化的规律。而人性包含了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包含了人与社会的关系,人性的异化直接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及人与社会关系的异化。这两种异化关系把人性锁定在对物质的过度追求上,从而对自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产生了严重的环境问题。
动物的生命活动和它自己是直接统一的,而人则把本身的生命活动变成了自己意识的对象,生命活动成了完成意识活动的手段,自然更不例外。人性的异化,即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的异化首先表现为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因为人在劳动过程中首先发生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对自然物的占有被定化为“只有当它为我们拥有的时候,就是说,当它对我们来说作为资本而存在,或者它被我们直接占有,被我们吃、喝、穿、住等等的时候,简言之,在它被我们使用的时候,才是我们的”,[1]85人对自然的享受被理解为直接的、片面的享受。对自然物占有的这种态度导致了自然的工具化,自然只是满足我们占有欲望的工具、材料,这种片面的、扭曲的实践把人的贪婪的欲望和利己思想激发到了极致,造成了对自然无节制的逆生态的开采。印度之父“圣雄”甘地指出:“地球能满足每个人的需要,但不能满足每个人的贪念。”[3]个人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占有、争夺更多的有限的资源,结果导致了资源的枯竭。对于维护共同的环境,人人为了利己普遍存在着“搭便车”的心理,结果导致了“公地悲剧”,致使环境保护陷入了“囚徒困境”。这种情况体现在国家之间、民族之间、阶级之间带来的后果就更为严重,造成了生态殖民主义。作为环境污染重要来源的发达国家,通过把污染严重的工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和把工业废物倾倒到发展中国家的手段来缓解本国的环境污染和生态危机,而同时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环境则加重并恶化了。另一方面,贯穿于西方文化和哲学史中的二元论通过背景化和对依赖性的否认、工具主义和对象化以及同质化和刻板化的手段彻底地把人与自然分割开来,摧毁了人与自然的任何关联,造成了两者之间的真空地带。以相互对立和相互排斥为基本特征的二元论的逻辑结构,构成了反自然文化价值观念的前提假设,奠定了工业文化的思维框架,塑造了主宰西方的文化模态。这种理论造成并进一步加重了自然观、价值观、发展观、道德观的二元性,认为自然不是道德关怀的对象,没有价值。西方文明正是用道德的二元论把自然工具化为服务于人类目的的手段。贪婪的欲望和利己思想与建立在二元论的逻辑结构地基上的反自然的文化价值观念相互强化,相互凝固,最终自然界对人的丰富的关系被单面化为纯粹的有用性,导致了对自然的非可持续的利用模式,导致了自然的不可持续性及社会的不可持续性。
马克思始终从人与人关系的维度考察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根源于人与社会关系的异化,即私有制。“所谓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异化,是指人类在改造社会的同时,创造出不完全合理的社会关系、社会制度、社会体制,它们破坏社会的和谐,损害人类利益,威胁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甚至成为敌视人类的异己力量。”[4]这种人与社会的异化主要表现为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的异化。以利润最大化为内在逻辑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所形成的发展模式的确创造出了巨大的财富,但这种财富的创造是以资源的快速枯竭和环境的严重污染为代价的,且这种畸形发展模式以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为基本特征,呈现出单向流动的特点,不可能顾及到自然的环境容量和生态规律,呈现出反自然扩张的态势。因此,这种高投入、高消耗、高环境影响的生态不道德的生产发展模式从本质上讲是不节约、不环保、不可持续的,经济只能在榨取资源和污染环境中增长。不幸的是,改革开放后主导我国现代化的逻辑或范式依然是西方式的,即沿袭了西方传统工业文明的价值取向、发展模式和生活方式,将制度优越性寄托于经济高速增长的“赶超战略”上,忽视了生态环境与可持续发展,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张,破坏了支持生命系统的生态的平衡。可以说,人口基数大、人口绝对量持续增长与人均资源少、环境容量小、生存空间小及偏离国情的发展模式紧密地纠缠在一起,日益冲击着我国环境的承载能力与极限。人的消费方式与生产方式密切相关,有什么的生产方式就会有什么样的消费方式。资本主义的工业社会中,生产以利润增值为核心,而不是以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为追求。异化的生产方式背离了需要的基本要求,从而也导致了消费背离了需要,消费的功能发生了质变,已不再是满足人的基本需求的手段,而成为了满足人的贪婪、欲望的工具,追求奢侈、挥霍性消费与渴求无节制的物质享受成为生活的目的和人生的价值,成为人们获得地位、自由和理想的精神假象。消费主义者的人生格言就是:我买故我在。而这种追求无限欲望满足的消费方式反过来又成为经济繁荣发展的保证。在这种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控制体系里,人日益失去了批判性的思维,日益成为单向度的人,结果出现了经济增长与道德堕落、精神空虚的“二律背反”现象。这种异化的消费方式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对自然资源的透支和对自然生态的污染,致使全球生态环境指数不断下降,生态足迹指数日趋攀升,生态赤字日益扩大,甚至威胁到了人的生存。正如《21世纪议程》指出的:“全球环境问题不断恶化的主要原因是不可持续的消费和生产模式,尤其是工业化国家的这类模式。”[5]其实马克思早就告诫人们:“如果人的需要长期在物质享受层次上停留,就会产生恶性消费和恶性开发,从而破坏环境也摧毁人自身。”[3]
三、拯救人性,谐和人与自然的关系
人类活动的自由性被私有制的社会现实扭曲了。在这样的社会里,人性被贪婪、欲望所牵制,需要被锁定在对物质的过度追求上,结果就是人的过分物质化,唯物主义成了拜物主义、拜金主义,从而导致了对自然的不道德的无节制开发,忽视了自然的承载极限和可持续性,产生了全球性的环境污染和生态退化。可见,外在具体环境和人类生态危机实质是心灵危机或人性危机及其外化。因此,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的路径就在于对环境和心灵进行双重救赎,医治心灵无节制欲望,医治人性扭曲、异化。
马克思最注重人性的解放与发展,并把它作为共产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出发点与归宿。正是透视到私有制特别是资本主义私有制下人的生存状态及人性的异化,马克思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私有制及私有观念的深刻批判,以使社会真正成为“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1]83除此之外,人对人本身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整体规律认识不足,认为对自然、对物的占有就是直接地使用,即吃、喝、住、穿,这样从人性的高度来看对物的占有越多就越不自由。因此,马克思对于人性的解放开出的药方是消灭资本主义,而消灭资本主义的关键是消灭资本。资本是一个历史范畴,是创造剩余价值的价值,是资本主义社会赖以建立的基础。但资本的消灭靠强制力是无法实现的,只能靠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生产力的发展来消灭。此外,马克思还主张人应该过与自然规律相协调的生活。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人与自然的理论表明:人与自然是互嵌式的整体,是自然的人道主义和人道的自然主义的统一,是自然的人化与人的自然化的统一。正是在人与自然动态的相互创造中,人们“中介、调节和控制着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6]保持着人与自然生态之间的平衡,从而使人借助于自然使自己的整体生命得以体现和对象化并使人—自然结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1]56但人“为了创造同人的本质和自然界的本质的全部丰富性相适应的人的感觉”,[1]88人必须变革自然、人化自然,不断地使“自然之物”转化为“为我之物”。在这一过程中,近代工业虽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却在对立中思维,把人与自然分裂开来,造成了全球性的污染和生态危机。但人除了要遵循社会的规律,还要遵循自然界的规律,因为社会经济本质上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只按照人的尺度而不顾自然的外在尺度或只按照合目的性而忘记合规律性地变革自然必然会造成生态的失衡。恩格斯指出“自由不在于幻想中摆脱自然规律而独立,而在于认识这些规律,从而能够有计划地使自然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这无论对外部自然的规律,或对支配人本身的肉体存在和精神存在的规律来说,都是一样的”。[7]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人与自然或环境应该也必然地是这样一种状态:以人为核心的人天和谐整体。这一和谐整体不是自然的复旧,而是按照人的类本质的发展规律建立的人化自然,是“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1]81的统一。
我国的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张允熠教授在《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学脉渊承》一文中用详细的史料分析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我国传统文化内在精神的融通性。英国著名科学史家李约瑟博士指出:“辩证唯物主义渊源于中国,由耶稣会士介绍到欧洲,经过马克思主义者们一番科学化后,又回到了中国。”[8]因为我国的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一样以人为根本研究对象,从研究人体生命活动尤其是人的精神活动发展起来的,属于人文文化,以追求人的自由解放为目的。这对于当今人性的解放及重构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具有重大的意义。我国的传统文化主要以儒释道三家为主,在天人关系上三家都主张“天人合一”、“天人不二”,在欲望上都主张要克制。道家认为“道”以化气以生万物,“德”蓄养万物,并具有“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本性即玄德,从而使宇宙呈现“生生不已”的生机。故应循“德”修“道”,以达“物我同观”、“人我同等”的境界。用今天的环境语言来说,就是要与自然和睦相处,遵循自然的规律并用这样的规律去作用万物以利其生存,以成其生生不息之象。这样自然就成为了人的生命体验的对象及修德的内在要求,人与自然达到了高度的和谐。老子主张约束抑制自己的欲望,主张“知止知足”,反对以世俗的价值观念进行无节制的消费和铺张浪费,认为过多的物质享受会使人心志迷乱。“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9]认为人应去奢崇俭,因为俭才能“无欲”,“无欲则刚”,节俭可以使人的心态保持稳定宁静,刚而不阿。道的自然之性在社会的人身上体现为“中和之性”,它是“道”在人这一道的具体表现,而这恰恰是儒家所关注的。独处时要达到“中”的要求,寂然不动;与自然界的事物作用时要达到“和”的要求,感而随通。“和”是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单独地从一方面出发,必然会造成人在自然面前消极无为或人奴役、控制自然。故,儒家主张“仁民”而“爱物”,进而“民胞物与”。同时强调在社会实践中要注意用“礼”来克制“人心”(私欲),即“以礼制心”,认为“礼”是对人欲的约束,是维系人类群体生活稳定的必要条件,是秩序。佛家认为,宇宙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之法的体系,生命不只存在于生命体之中,而且还会以潜伏的状态存在于无生命物当中,宇宙的变化具有产生生命的力量,并且提出了“依正不二”的思想。“依”即“依报”,就是指自然环境,“正”即“正报”,也就是各种生命主体。就是说生命主体的存在是要靠自然界的健康存在来维持的,人类只有和自然环境融合,才能获得自身的发展。并把人生“三毒”——贪嗔痴列为我执的范畴,认为我执是烦恼之根,证佛之障,极力主张通过“扫三心”(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泯四相”(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来破除我执,破除人的贪欲、邪欲,并进一步破除法我执,以跳出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之外,获得真正的自由。儒释道三家在天人关系上都以非二元论的思维方式看待人与自然,都主张克制欲望,可见,华夏文化从来以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为圭臬,信奉道法自然,遵循自然法则,追求天人合一,关注生命的安全和文明的延续。这就是五千年的华夏文明留给我们精神上的也是世界的丰富遗产,它是解决当代生态危机、超越工业文明、建设生态文明的文化基础。
正是基于以上认识,中国共产党始终把发展生产力作为我国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其根本目的就是要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党又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指导下,在继承我国优秀的环境文化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的要求和我国的实际,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生态文明等一系列新理念,倡导可持续的绿色消费,着力构建有利于节约能源资源和保护生态环境的产业结构、增长方式、消费模式。“以人为本”、“和谐”、“可持续发展”已成为党的新的政治思维理念。我们须使这些反映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新理念掌握群众,依靠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在大力发展生产力中逐步促进人性的发展,推动我国环境问题的解决,以完成党提出的构建和谐社会的历史任务。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32.
[3]颜孟坚.当今人类反思的若干问题[EB/OL].(2006-04-04).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c14c060100039c.html.
[4]王凤珍.人类理性的重建─—环境危机的哲学反思[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95.
[5]尹贵斌.反思与选择:环境保护视角文化问题[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8:116.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77.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55.
[8]窦宗仪.儒学与马克思主义[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3:2.
[9]邱岳.道德经注评[M].北京:金盾出版社,2010:34.
C912
A
1002-7408(2012)03-0040-03
2010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文化学视域下我国环境问题根源及对策研究”(10YJA850018)的阶段性成果。
刘建涛(1983-),男,河北邯郸人,大连海事大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专业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贾凤姿(1956-),女,山东嘉祥人,大连海事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硕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责任编辑: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