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动更健康

文 _ 不见不散

像很多男孩一样，我们小时候最爱的就是足球。由于场地狭小，大家都走拉丁路线，脚法细腻得不得了。这也是没办法，我们学校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周围全是商铺、写字楼，寸土寸金，操场自然大不了，学生又特别多，做操都站在楼顶上。本来大家也能将就着玩，结果有一年，一个冒失鬼一脚把球踢到一个提着暖瓶的同学身上，暖瓶当场爆裂，同学因烫伤被送进了医院。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痛心疾首地说：“我也希望我们学校出几个球星，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再以后，三大球在我校被全面禁止，几个水泥乒乓球台跟前人满为患，排队排出半里地。

当年班主任半是威胁地做大家的思想工作：“我们的任务是学习，你要搞体育就直接去体校。”我们羡慕体校学生，他们有最好的场地资源，但老师的话也让我们自惭形秽，因为自知身体条件跟专业选手没法比。

学校不让踢，我们只能回家玩。家属院里就那点地方，谁都不敢开大脚，有时候踢美了，得意忘形，一个大脚出去，别人家的窗户就倒了霉。球要是飞到车马喧嚣的大街上，大伙就得追出去，一项有益身心的体育运动马上变成搜救行动，危险系数极高。作为首要责任人，开大脚的那位必须勇往直前，在汽车喇叭的轰鸣声和司机的怒骂下满大街捡球。

老天保佑，一起踢球的那几个都还健康，一个指头都没少，只不过大家都长得圆乎乎的，好比当年那只滚来滚去的足球。当然，我们也不是一味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中运动的。上大学时，球场就宽阔了不少，而且不止一个，看得人真是激动万分。有了更好的场地，我们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踢，拉丁派的脚法再也不见了，我们要踢就踢长传冲吊，球风偏英格兰野兽流。条件好了，我们的球技也退化了。

再后来，我们干脆不动了。我们厌倦了流汗，宁愿在宿舍里用电脑对战，放着好场地让它长草。这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自小家长、老师就不鼓励我们运动，即便打乒乓球，也有同学因为成绩不好而被没收球拍。隔壁邻居希望你热爱坐禅，这样他家的玻璃也会长命一些。何况我们还有举国体制，有运动员替大家锻炼身体，我们就不必浪费精力了，还是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吧。看到我国选手在国际赛场尤其在奥运会上摘金夺银，我们酌酒相庆，跟自己拿了奖牌一样快活；看到运动员落败，我们也倒吸凉气，心想那得背负多大的压力啊，幸亏上去比赛的不是我。

但运动真是不能由别人替代的，躺着不动是要出问题的。也就毕业几年时间，圆乎乎的玩伴里已经有人出现“三高”。发现弯腰够不到鞋带时，我便隐隐有些担心。半年前，肩背实在疼得受不了，按摩师傅把我细细摸了一遍后，很严肃地告诉我，每天都得保证运动半小时。我说我最爱的运动就是看别人运动。师傅说我贫嘴，锻炼这事别人不好替代，也没法举国，只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于是开始搜索健身信息，坚持跑步，逐渐加量。也就一两个月时间，体重没变，但自觉身轻如燕，精力也充沛了很多，这才重新发觉运动的好，继而到处宣扬，作为对这些年懒惰的救赎。当年的球友见我推广健身，颇不以为然，觉得很娘，“男人嘛，做什么运动，就应该胖一点，才有派头。”这种观点我不置可否，但我实在不愿日后为就医排出半里地，一如当年大家排队去打乒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