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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17王必胜,杨剑龙,何平

当代作家评论 2012年3期
关键词:风骨游记贾平凹

散文创作需要品位和风骨(《文艺报》2012年2月29日 )

王必胜

品位是指精神气质、品性和德行之类,而风骨则是灵魂,是气质之上的一种骨气。散文如果缺少了风骨,就如同人得软骨病。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有专篇论及“风骨”,在刘勰看来,文章风骨者,“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结言端直,刚文骨成焉,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

散文的定义众说纷纭。与其进行定义,不如在与其他文学门类相比较中认定。散文是文学园林中一株奇花异树,如果把小说比作牡丹,雍容华贵;杂文比作玫瑰,瑰丽冷艳;诗歌如同月季,妖娆灵动;而散文就可视为桂花,不事张扬,多是暗香浮动,其气清雅,其味浓郁,其形高洁。而这盖源于其风骨与灵魂。

读一篇好散文,我们不满足于其知识的丰富、文献的广博,不止步于其语言的华丽彩饰,不流连于情感的充塞。我们更为看重的是它的思想的分量和题旨的深挚。我们从盎然诗意中看到人文精神,我们从鲜活的纪实场景中看到文化源流的磅礴气象,我们从人物故事中看到了生命精神的传承蕴涵,我们从游走行旅中看到了自然与人生的牵连融会,或者,我们在文本中,得到的是精神指向上的感悟。我们喜欢这类散文,是因为作者超越语言和故事之上,有深刻的精神生发和意义表达。我们从中得到了关于自然、人生、文化、情感以至生命,诸多方面的形而上的精神滋润。这就是文字的力量,这就是文章的精神气度和思想的分量。

散文创作是没有题材限制的。所谓花鸟虫鱼,世上万物,无所不包。亲情、历史、生态以及游历、读书之类,成为散文题旨的几大方面。在时下的散文创作中,亲情感悟、历史回思、对思想者精神世界的描绘,以及关注日常生活与现代化发展等诸多现实问题,成为散文创作当下性的重要内容。当然,散文的创作风格和写作形式上,也有不少作者进行多方试验和理论言说,如新散文写作、大散文的试验,以及在场主义等理论归纳。只是,与散文创作的风火强势相比,这些试验和理论主张没有得到更多的呼应,也因为没有文本上相应的变化和出新,而呈现出自说自话、自生自灭的状况。

检视散文近年的创作,我以为,散文恒定的几大类题旨延续了散文创作的基本状态。我们可以为许多书写亲情和逝去的人生、过往的历史的回忆之作击节赞叹;我们可以追寻散文家们游历天下名胜,倾情于抒写者的见闻才情以及独到的感发,为那些华美飞扬的文字而倾倒;我们也可以触摸一些读书思考者阔论天下、纵横时事的一颗真诚火热的文心,为那些勇于进取、敢于担当的人文良知和人文情怀而兴奋。所以,散文的高下,首先是在思想内涵上、在品位和风骨上,见出特色和斤两,这些也成就了当下散文的标格和气象。

作为时下文学多产户,散文作品的铺天盖地,业界对散文的宽容,读者对散文的渴求,种种因素使得散文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代有着无限可能。在一个一切都在变异与发展的时代,散文是幸运的。然而,我们也应该警惕散文过度泛化,过度散漫而随意的轻唱浅吟,或小题大做、无病呻吟,这些会导致散文创作的误区和读者的冷漠。同时,我们也不必为抒写风云而硬性地高蹈升华,以宏大叙事为能事,从另一面隔膜读者。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们看好时下散文纪实、纪事的真切、直面和赤诚。这种非虚构类的作品受人关注,也许正是散文精神和风骨高扬的一个佐证。

在众多的文化散文中,我们看到,无论考察地域、抒写故乡、描绘记忆,还是关于亲情母爱或家国人生,这类纪事写实的文字,形成了一种风潮。但我以为,只有注入了人文精神的元素,注重人的精神世界的揭示,对于所写的内容不虚夸,不矫情,不炫耀,这样的散文才是最有品位和风骨的。比如,在贾平凹的《定西笔记》这个较长的文本中,广袤而开阔的地域方位、广大而粗犷的精神视野,结合真实而流动的生活场景,使我们看到一个既边远辽阔又沉静而滞迟的生活,其间,有黄土地上的人们坚韧中的固执,有底层生活中的放荡而正直的秉性,有自由生命状态下的无奈与渴求,也有原生态文化的粗鄙、结实与淳朴。重要的是,作者在描写这一方有着特殊文化意义的山地风貌、人文景象时,采用了潇洒淳朴的笔调和几近田野笔记式的写实文字,成为时下散文的一大景观。多年前这类散文被当作大文化散文风靡一时,也许已经见惯不怪、了无新意了,而贾平凹此次不惮重复、再续此道,表明作家的自信。他遮蔽了许多主观情绪的表达,以细致的描摹证实了他心中的定西——这块文化、生命、自然的大地上,活跃着无限可亲可爱的自由精神因子,也为我们现代化发展提供了一个较为特殊的乡土文化标本。而这可能是散文最需要与大地、与人生、与自由生命对接共生的东西。另外,老作家袁鹰的《发热年代的发热文章》从另一方面直面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精神狂热者们的行为,反省作为参与者的过错,并进行精神救赎。一代过来人对于当年种种热昏作为的自觉与自省,读来令人扼腕。历史的进步和精神自强者的自省,成为散文家思想层面的可贵表达,使这类纪实回忆的文字平添了分量。此外,刘亮程的《树倒了》以及冯唐的一组写日常生活的散文,都是在对生活真实的描绘上,显示其性情,虽细琐但不低靡,虽是日常小事,却也有微言真谛,有着别一样的精神内涵。

散文这个文学品种业已有了既定的写作路数,即对于生活和人事的真诚描绘和书写,因而难以在写作上有多么新的变化。所以,当我们试图在总体上找寻一个年度、一个时段的散文创作特色时,即便是有些微的发现,我们也会欣喜,也会着重地举荐。若当如是,散文的风骨就是我们对过去一年散文精神品质的认定。

“平淡中有奇创,清空中有浓厚”(《东吴学术》2012年第2期)

杨剑龙

贾平凹在谈到散文创作时说:“好散文,意密体疏。俗散文,体密意疏。须:平淡中有奇创,清空中有浓厚。”贾平凹的游记呈现出意密体疏的特性,具有平淡中有奇创、清空中有浓厚的韵味。

贾平凹注重散文创作在真情表达中的趣味,这种趣味在贾平凹的游记中呈现出如下几方面:探险猎奇的趣味、民俗风情的趣味、内心感受的趣味。贾平的游记中常常呈现出探险猎奇之趣,或独自夜游见奇境遇奇人,或与友朋探险陷绝处而逢生,读者会随作者探险猎奇过程而惊、而忧、而恐、而乐,其中趣味令人身临其境、跌宕起伏。贾平凹的游记中常常描写民俗风情之趣,或在探寻奇异的民俗风情,或探究奇特景观的文化内蕴,读者在其所描述的淳朴生动民俗风情中,了解了一个地方一种景观,其中情趣让人难忘。贾平凹的游记中常常关注内心感受的趣味,或在游览山水中吐露内心感悟,或在亲身体验中叙写切身感受,读者在其游记的“有我之境”中产生共鸣,领略其笔下的真趣味。

在贾平凹的游记中,他常常在水到渠成中表达某种寓意,或者阐发人生的哲理,或者表达独到的见识,从而使其游记在对平易事物的描述中,总具有新意和深意。在贾平凹的游记中常常或以自我感悟表达寓意,或常常以他人言语阐发寓意,或常常开掘事物内蕴之寓意。他认为散文必须内涵深厚、整体浑然,贾平凹的游记通过自我感悟、他人言语、开掘内蕴呈现作品的寓意,融入了人生哲理的阐发和人生况味的感悟,使其游记在极平易的事物里见出深厚内涵、浑然整体。

孙犁道出了贾平凹散文细而不腻、注意含蓄、山野朴讷等特点,这些特点也呈现在贾平凹的游记中,贾平凹常常在细致的描绘中呈现所见之境,常常在含蓄的表达中营造自然意境,常常在朴野的言语中显现文化内蕴。贾平凹的游记常常在细致的描绘中呈现所见之境,真切传神的描写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常常在含蓄的表达中营造自然意境;常常在朴野的言语中显现文化内蕴,这成为他的游记独到之处,他常常会插入一些俚语俗语,充满着一种朴野之气。

在游记创作中,贾平凹努力追求张扬大度、力度的游记,弃去俗气、小气的作品,潜心探索游记的结构、形式、文字等。在贾平凹的游记创作中,注重真情和趣味,强调赫然的寓意,强调语言的特性,使贾平凹的游记具有平淡中有奇创、清空中有浓厚的韵味,贾平凹已成为当代游记创作中别具一格的大家。

读笛安记(《钟山》2012年第1期)

何 平

《文艺风赏》和它依托的《最小说》、《鲤》以及出刊一期即告终刊的《独唱团》四本刊物的主编分别是笛安、郭敬明、张悦然和韩寒——“八○后”作家的四员干将。将四本刊物放在一起比较,可以发现《文艺风赏》有《最小说》的“流行”、《鲤》的“同人”、《独唱团》的“思想”。即便杂取诸多他刊元素,《文艺风赏》首先是一本先锋性的文学期刊。《文艺风赏》才出六期,但我的基本判断是它正在成为当下中国重要的文学期刊之一。如果假以时日,不致像《独唱团》、《大方》这样半途夭折,《文艺风赏》是可以对中国文学有所成就的。

《文艺风赏》有文学野心,有笛安个人的风格印记。笛安的文学自觉更多的则体现在《文艺风赏》的“青梅煮酒”这个作家访谈栏目。应该说,虽然有金理、黄平、杨庆祥这些“八○后”学院批评家出现,文学批评中的“八○后”声音在我们今天的文学传播中还很微弱。也因为此,笛安的个人阅读可以作为一个批评个案来观察。“八○后”不仅在“写”上已经成为当下文学不可或缺的一支重要力量,在“读”上也显示出不俗的眼力和见识。和我们习见的“弑父”式的不买账的对抗性阅读不同,笛安的个人阅读史展示了父辈在“我”心中的另外一种想象,它是充满尊重、感恩和领受的气息。这提醒我们注意在代与代之间以“断裂”与“造反”斗争思维为常态的文学代际更替中事实上存在着文学传统绵延和承传的“和平演变”。缘此,笛安和她的《文艺风赏》不仅可以作为一本新锐文学刊物的样本,还可以作为一个文学宗谱学的一个典型案例。

笛安对写作有种近乎宗教的会心和虔敬,这在以游戏和消遣相招引的当下中国文学是稀缺资源。比起前辈,甚至同辈作家,动辄数百万字的写作数量,笛安不算高产作家。四五本不“巨大”的长篇,十数篇中短小说,而且她的这些有貌似流行元素的小说进入也不算有难度。除了《圆寂》、《莉莉》、《迷蝴蝶》、《宇宙》、《塞纳河不结冰》等很少几篇小说,笛安的小说基本上是中学、大学生活,或者是从中学大学生活溢出、延伸出来的。笛安的小说迷恋有缺陷的家庭家族生活和带着恨意生活的“坏”人,特别是“坏”女人。从《姐姐的丛林》开始,笛安小说的家庭有着隐秘、暧昧的私情,或者干脆就是残缺不堪的。

至少到现在笛安不是“绝望”意义的作家。笛安的写作其实是为“仇恨”、“暴力”、“奉献”、“慈悲”等少数几个词在讲故事,这几个词构成了笛安理解世界的基本元素。应该看到的是笛安的个人阅读不只是前面说到的这样父辈作家。我在她的阅读目录中看到了日本动漫等等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东西。笛安的小说也经常会写到一些电影。之所以指出这些,我想说的是,动漫、影像这些艺术形式可能对笛安小说带来的影响,比如小说的人物、结构、主题等等的“类型化”。像日本动漫常常就是用一些简洁的人物、结构类型来表达人类普适的主题。“类型化”也可能是个人风格成熟的一种重要标志。所以,我不回避指出笛安小说的“类型化”倾向。如果我们通读笛安所有的小说,她貌似征用差不多的人物、场景、结构在讲差不多的故事,而且这些这些故事往往又指向差不多的主题。笛安写我们的世界龌龊、肮脏和仇恨,其基本前提是承认“那个真实生活中卑微的自己”。笛安小说的毁与被毁者都是卑微者。从个人的趣味上看,我也谨慎地认为笛安对卑微者的体恤之心。如同“仇恨”、“暴力”、“奉献”、“慈悲”这些词中微妙的平衡与和解,笛安也维持着小说结构的平衡与和解。

值得一提的是,笛安的小说动力很多基于“乡愁”。不过遗憾的是“乡愁”目前在笛安的小说仅仅作为布景和情调太靡费了,它在笛安的小说中应该像其他的词一样生长得更为饱满,成为主题,成为结构。而当有一天笛安真正地这样去写“乡愁”,那她的写作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呢?我们期待又一座城在纸上的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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