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终极关怀观
2012-12-12刘慧
摘要:《法国中尉的女人》自出版以来其主题的复杂性一直都是批评界的焦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本文旨在说明小说所体现的终极关怀主题。在关注个人内心世界的同时,福尔斯有着强烈的社会意识和社会责任感,主人公查尔斯寻找自我的过程体现了作者对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的探寻。
关键词:《法国中尉的女人》;终极关怀;主题;自我
20世纪的英国,历经革命,战争,工业繁荣,国际地位下降等一系列变化,导致人们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呈现出孤独,异化,焦虑,绝望,自我迷失等情绪,从而使人们开始对自我的存在价值产生了疑问。这一时期的文学家,尤其是有着强烈的社会意识和责任感的作家,开始在作品中通过主人公追寻自我的过程来探讨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约翰·福尔斯于1969年发表的《法国中尉的女人》即为其中一例。
作为英国后现代小说的代表人物,福尔斯的小说尽管使用了不少后现代主义技巧,但这些技巧的使用旨在说明作者对人的自我,人的存在意义的思考和焦虑。福尔斯说“我认为所有的艺术都具有怀旧心理,或对一个更美好世界的渴望-在本质上对一个更美好的形而上状况的渴望”(张和龙166)。因此福尔斯坚持小说家必须撒谎(虚构),在他看来“想要忠实于生活,那就开始撒谎,撒有关生活现实的谎”(殷正平,高奋和童燕萍 279)。而虚构的目的在于构建这样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至少在文学的虚构世界里给实际上混乱,绝望的世界一个理想的结局,或者一个理想的解决方式。
因此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福尔斯虚构了一个维多利亚时期的故事背景,通过主人公查尔斯寻求自我的过程说明了作者对于人类存在终极意义的思考,即体现了人类的终极关怀观。
查尔斯,在遇见萨拉之前对自我的存在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对于萨拉的好奇,进而对她的着迷唤醒了查尔斯内心深处对于自我存在意义的追问。萨拉,一个不同于他以往认识的包括蒂娜在内的任何女人,都是脸谱化、类型化了的典型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她们有着讨人喜欢的“庄重、顺从、羞怯”。然而萨拉所受的教育使得她不愿意屈就于自己所属阶级的既定命运。她崇尚自由,向往平等,不惧怕他人对自己的非议,坚持自己的内心需要。
对人有着天生的洞察力的萨拉,她的“如矛”的锐利眼光“看穿”了查尔斯。查尔斯一直都习惯于带着“隐蔽色”示人。“在维多利亚时代,几乎不会有人对这种隐蔽色的好处提出疑问,但是萨拉的眼神里却有这种疑问”(福尔斯125)。大家都肯定带着隐蔽色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实际关系实则没有表面那么和气太平。但是没有人去质疑隐蔽色的好处,“她们赞成大家都带着假面具做人,彼此保持安全距离”(125)。查尔斯背着“绅士”的标签,一举一动就理应符合绅士的身份,凡事都是按部就班,“今天过得生活就是将来的生活”。身为绅士的他,为阶级,为名所累,从而不能倾听内心自我的真实需要。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为了能符合自己的身份,贴近他人对他的看法。因此即便野外出行他也是刻板的按自己的角色来着装。他对自我的认识实则是他人对他角色行为举止的界定,而并非自己能动的主观认识体现。
萨拉身上追求真实自我的独立精神深深触动了查尔斯,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他人的关系。选择蒂娜作为未婚妻是符合他的绅士身份的一个正确选择,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这样的,即使在遇见萨拉之前,他对这一选择也是深信不疑的。然而在遇见萨拉以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侣,蒂娜对他而言逐渐成了一个“陌生人”—“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仿佛她完全是个陌生人”(111)。 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自我,“他开始注意到某种隐藏的自我,他以前几乎不知道它的存在。他似乎很清楚地认识到,吸引他的并非萨拉其人而是某种情感,是以她为象征的某种可能性。她使他感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他一向认为自己前途无限,现在这前途却突然变成了一种固定的航程,驶向已知目的地”(111)。如果不是萨拉,查尔斯可能就会如小说第一个结尾写的那样:与蒂娜顺理成章的结婚,继承蒂娜爸爸的“商业帝国”,仍然做一个众人认可、众人意识中界定好的绅士。 在查尔斯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时代以后,“他不由得对自己的时代感到一阵恶心:“它的令人窒息的礼仪,以及它不仅崇拜运输和制造业中的机器,而且还崇拜在社会习俗方面正在形成的可怕得多的‘机器”(128)。之前多年的旅行也让查尔斯意识到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太过于僵化,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机器,人性被机器所压制,进而人也变成了“机器”,“有某种机械控制的成分”(129)。人们思想僵化,受制于各种模式化,机械化的条条框框。没有自我,没有“个性”。
重新审视自我,社会,与他人的关系以后,查尔斯陷入了彷徨,他开始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循着原有轨迹生活,做一个人人称道没有自我的绅士,还是抛开一切顾虑找回自我,做回自己呢?查尔斯最终认识到原来的生活是一个“监牢”,“待在监牢里,即你们的时代称之为责任、荣誉、自尊的那个监牢,你觉得既惬意又安全。或者你选择自由而被钉在十字架上,伴随你的唯有石头、荆棘、背弃、沉默的城镇以及它们的憎恨”(311)。
然而查尔斯对自己也有一个模糊的认识“他与多数跟他地位相当的人不同,与多数同时代人不同”。他并不是一个典型的维多利亚时期的绅士。他身上所体现的绅士特点是他人界定为的绅士标准。而查尔斯本人身上更多体现出来的是一个达尔文进化论的早期追随者,作为达尔文主义的早期追随者,在他身上呈现的是二十世纪的“信仰危机”。他自恃为“无神论者”,因此他不能做到和其他同时代人一样凡事以基督教的教义来要求自己。因而一旦生活中发生任何变故,他无法询问“上帝”寻求答案。最终查尔斯认清了基督教虚伪,欺骗世人的一面。也最终认识到“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爱和自由可言”(312)。因此查尔斯选择与蒂娜解除婚约,继而丧失了做绅士的权利;萨拉把自己作为女人最为珍贵的东西给了他以后,留下一句“我配不上你”就消失了。查尔斯重新开始周游列国,尤其在美国的经历让他“恢复了一种对于自由的信心”。他坦然接受了自己丧失绅士权利、在异地孤独旅行的命运,因为他意识到“不管他的命运多苦,总比他拒绝接受的命运要高尚”。他无悔于自己的高尚,也不再执着于寻找萨拉。原因是他已经拥有了萨拉所象征的自由和独立自我。即使在最后找到了萨拉,在意识到萨拉不想舍弃自我与他结婚时,他也坦然接受了。因为一个找到自我的人不再需要与他人建立勉强的婚姻关系来肯定自我价值了。
查尔斯从一个甘于囚禁于世俗“牢笼”没有自我的绅士,最终在萨拉的指引下开始逐步认清自我,进而义无反顾得逃离“牢笼”争取到了自己的自由,从而认识到了自我的存在价值不是建构在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上,也不是建立在所处时代普遍认可的条例之上,而是应该遵循自我内心的真实声音,做自己的主人。
查尔斯追寻自我的过程正是作者自己对人类存在终极意义的探寻。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什么呢?是他人的肯定还是世俗的认可呢?还是作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主体的能动选择呢?可以看出,《法国中尉的女人》浸透了作者自己对于人类存在终极意义的思考和探寻。并就这一主题给出了自己的理解,或者说给出了自己认可的方式。
参考文献
[1]Bradbury, Malcolm. The Modern British Novel (1878-2001).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4.
[2]Pier,Ellen,Thomas C.Foster. “Jhon Foweles.” British Novelists Since 1960. Ed. Jay L. Halio. Dictionary of Literary Biography Vol. 14. Detroit: Gale Research, 1983. From Literature Resource Center.
[3]Vipond,Dianne. "An Unholy Inquisition (Interview with John Fowles)." Twentieth Century Literature. 42.1 (Spring 1996): p12.
[4]约翰·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陈安全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
[5]张和龙,《后现代语境中的自我—约翰·福尔斯小说研究》,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年.
[6]侯维瑞,李维屏,《英国小说史(下)》,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年.
[7]殷正平,“克莫德小说观探幽”,《外国文学评论》第1期,1999年:107-114.
[8]殷企平,高奋,童艳萍,《英国小说批评史》,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年.
作者简介:
刘慧(1984-),女,安徽阜阳人,重庆师范大学涉外商贸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英语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