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认知语言学研究方法:调查与分析

陈传显

（海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 570228）

国内认知语言学研究方法:调查与分析

陈传显

（海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 570228）

研究方法对一门学科的发展至关重要。通过调查国内七种主要语言学和外语类刊物2004－2009年间所登载的认知语言学论文，利用Excel数据处理软件对这些文章所采用的研究方法进行分类、统计和分析，发现尽管认知语言学在我国已有二十多年的发展，但研究方法与国际认知语言学研究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定性研究比例过高，实证研究所占比例过低。这种状况不利于该门学科的健康发展，国内的认知语言学研究应逐渐转向实证研究。

认知语言学;研究方法;调查;分析

引 言

认知语言学是新一代认知科学与语言学相结合的一门边缘学科，其在中国兴起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在二十多年的发展中，认知语言学研究在国内取得了很大进步。根据束定芳的统计，从1988年到2008年，国内出版的认知语言学专著达97部，引进著作总计15部;从1988年到2007年，共发表期刊论文331篇，博士学位论文157篇，硕士学位论文数千篇［11］;自2001年至2009年，全国认知语言学研讨会已召开了四届。中国认知语言学研究会在第四届大会上成立。这表明，认知语言学在国内已成为显学。

关于国内认知语言学的研究，牛立伟和束定芳分别作了调查、总结和分析。牛立伟分别选取了1994－2003年十年间发表于国内各类刊物上与认知语言学相关的论文和这十年间国内10种语言学和外语类核心刊物发表的相关主题文章为研究对象，重点分析了国内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向。束定芳的研究回顾了中国认知语言学从1988－2008年二十年间的发展历程，对国内认知语言学专著的出版和引进情况进行了统计，并调查统计了国内六种语言学类主要学术期刊发表的认知语言学论文，对国内认知语言学的研究进行了梳理，指出了存在的问题，并对进一步研究提出了建议。束定芳的统计重点在认知语言学学术论文的内容方面。这两篇具有统计意义的研究论文都没有对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进行统计和分析。本文将以国内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为研究重点，选取国内七种语言学和外语类主要期刊登载的相关论文为研究对象，分析我国认知语言学研究方法上的特点与不足。

一 调查设计与方法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通过调查国内七种语言学和外语类主要刊物发表的认知语言学论文，分析目前我国认知语言学研究方法的特点和不足，以期促进这门学科在国内的健康发展。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国内七种语言学和外语类主要期刊（《当代语言学》《外国语》《外语教学与研究》《外语学刊》《外语与外语教学》《现代外语》《语言教学与研究》）2004－2009年间所登载的认知语言学论文。

本文的研究材料主要来自中国知网。登陆中国知网后，在检索项下选择“刊名”，在检索词项输入“期刊名（如《外语学刊》）”为搜索目标，分别输入以上七种期刊名，并设定时间范围（2004－2009）进行搜索。将搜索到的各刊物2004－2009年间登载的论文题目记录下来，然后提取标题中含有“认知”、“原型”、“范畴”、“图式”、“关联”、“语法化”、“象似性”、“隐喻”、“转喻”和“框架”等词的文章，并逐一通读每篇文章，确定其使用的研究方法，最后利用Excel数据处理软件进行统计分析。

二 调查结果分析

根据调查统计，这七种刊物在2004－2009年间登载认知语言学论文共计309篇，具体分布如下表（表1）。

表1:国内七种语言学与外语类主要刊物（2004－2009）登载认知语言学论文统计结果（单位:篇）

按照文章所采用的研究方法进行分类，获得以下统计数据（见表2）。

表2:论文研究方法统计结果及分布（单位:篇）

根据以上统计数据，本文从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两个方面对本调查结果进行分析。

（一）定性研究

根据邓津和林肯的定义，定性研究包括研究课题所运用的诠释性的自然主义分析方法，即从人们赋予现象的意思这一角度来理解或诠释现象［4］。定性研究可以分为广义定性方法和狭义定性方法。广义定性研究指不包括定量手段的主观性理论探讨，狭义定性研究主要指个案研究和实地调查。本文采用其广义定义。考虑到语言学常用的研究方法“内省法”具有演绎性质，本文将其归到定性研究方法之列。此外，对学术著作的评价和介绍（本文通称为“著作评介”）具有对原文内容进行描述的特点，同时也包含了介绍者的个人观点，主观性比较强，因此也将其归入定性研究范畴。采用定性研究的论文统计结果如下图（图1）:

本研究共调查相关论文309篇，而使用定性研究方法的达277篇，占所调查文章总数的89%，这说明国内绝大多数认知语言学研究都使用了定性分析，研究内容集中在对相关概念和理论的探讨和认识，以及结合语言现象进行分析等方面。这与卢植的研究结果是相似的:在认知语言学研究中，许多具有探索性质的研究都属于基于定性方法的研究，这是因为语言学家对某个问题的研究首先开始于对某个语言现象的描写和说明，然后通过推理和猜想对该现象背后的原因或与该现象有关的因素进行解释和分析［7］。

调查还发现，在采用定性研究的文章中，研究课题比较集中，研究话题重复，大多集中在“隐喻”、“关联性”等主题上。而且，在进行定性研究时，对相关理论的理解和分析，很多都是研究者的一己之见，主观性太强。这是定性研究不足之一。

为调查定性研究的使用在不同年份之间的变化，笔者将定性研究的调查结果按照时间顺序

进行统计，并制成图表（见图2）。

图1:采用定性研究方法的认知语言学论文统计结果

图2:定性研究数量年度变化图

图2显示，定性研究在不同年份之间是基本持平的，变化不大。从表面上看，使用定性研究的文章数量呈逐年下降趋势，但考虑到各刊物所登载论文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宽，对认知语言学论文的登载数量必然有所影响，因此可以认为，使用定性研究方法的认知语言学论文在数量上每年基本持平。

在认知语言学研究中，定性分析占绝对优势，而且这种趋势一直保持，这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这门学科的进一步发展，因为定性研究主观性比较强，如果没有其他科学研究方法的参与，很难确保定性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可靠性。笔者认为，在学科发展初期，概念的引入、介绍和辩析是非常必要的，但随着学科的深入发展，应该采取或者辅以更加科学的研究方法，才有助于该学科的进一步发展。

（二）定量研究

定量研究指通过调查统计等方式对研究课题进行研究的方法。如果说定性研究扮演发现者的角色，那么定量研究则扮演证明人的角色［8］。定量研究可以使人们对研究对象的认识进一步精确化，以便更加科学地揭示规律，把握本质，理清关系，预测事物的发展趋势。因而定量研究的研究结果更加客观，也更有说服力。对比研究（指两种语言的对比）、调查法、问卷法、实验法和基于数据库的研究（本文通称为“语料库法”）都属于定量研究。本研究所调查的使用定量研究的论文统计结果如下图（图3）:

图3:采用定量研究方法的认知语言学论文统计结果

根据统计，使用定量研究方法的论文共有23篇，占所调查论文总数的7.8%。这说明，当前国内的认知语言学研究使用定量分析的很少。而定量研究实质上等同于实证研究［8］。与国际认知语言学研究相比，我国在该领域的研究落后甚远。近年来，国际认知语言学研究倾向于语言对比和实验研究，语料库方法也在认知语言学的研究中得到广泛应用，语料库和对比研究是目前认知语言学最热门的研究方法［10］。根据相关统计，在1985－1989年期间，涉及实证研究方法的论文在认知语言学研究中占8.3%，而到了2005年，单是在韩国举行的第9次国际认知语言学大会上提交的论文，用实验方法和基于语料库研究方法的共占46%［2］，表明了认知语言学实证方法的迅猛发展。束定芳的研究也表明，在国际学术期刊《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中搜索到的使用语料库方法的论文，2004年以后发表的就有21篇［11］。相比之下，我国认知语言学领域的实证研究远远落后于世界范围内的研究。以语料库为研究方法的认知语言学研究成果必将促进认知语言学的应用，对于认知语言学的理论验证和理论发展具有重要意义［7］。

为调查定量研究的使用在不同年份之间的变化，笔者将定量研究的调查结果按照时间顺序进行统计，并制成图表（图4）。

图4显示，定量研究的数量每年都有变化，但最高值都相差不大，也就是说，每年都有使用定量分析的研究论文发表，但数量很少。这种状况的存在也许跟定量研究的过程比较复杂，研究周期比较长，而且对研究者的要求比较高有关系。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当前学术研究急功近利的风气。事实上，在对一些认知概念的认识和理解比较成熟的情况下，适当引入实证研究，会有助于本学科的成熟和发展。实证研究有利于揭示人类认知语言的“黑匣子”，有助于我国的语言教学和研究。

综观本研究的调查结果，可以看出，国内认知语言学研究涉及多种方法，既有定性研究中的纯粹理论探讨、内省法和著作评介，也有定量研究中的对比法、问卷法、调查法、实验法和语料库法，还有同时运用了定量和定性两种研究方法的。对一门学科而言，研究方法多样是必要的，各种研究方法之间可以互补，甚至可以互相证明、修正或者推翻部分研究结论，如在由Mouton de Gruyter出版的论文集 Corpus－Based Approaches to metaphor and Metonymy（2006）中，有 12篇论文利用语料库方法验证、修订甚至推翻了传统内省法提出的假设或理论。但是，统计结果显示，当前我国认知语言学研究过多采用定性研究（89%），定量研究所占比例过低（7.8%），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定性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可靠性，不利于这门学科的健康发展。

结 语

认知语言学是一门边缘科学，研究的是语言的普遍原则和人的认知规律之间的关系［5］，是建立在我们对世界的经验以及感知和概念化世界的方式基础上的一门新学科［1］。语言学的学科特点决定了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具有跨学科、多元化的特征。研究方法的多样化可以互补，甚至可以互相证明、修正或者推翻部分研究结论。作为定性研究重要方法之一的内省法是“认知语言学最重要的方法”［3］。但除了内省法外，认知语言学研究者还必须求助于实验心理学研究成果和语言习得研究观察到的数据等，以确保研究的客观性和准确性。这是认知语言学学科的发展趋势。

本文的调查统计表明，我国当前认知语言学研究采用的主要是定性研究，实证研究很少，而采用国际上比较热门的“语料库法”的更是寥寥无几。这跟国际认知语言学研究的差距很大。在相关认知概念和理论讨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适当增加实证研究，会更有利于认知语言学这门学科在国内的健康发展。我国认知语言学经过了20多年的发展，是应该向实证研究转向的时候了。

［1］（德）Friedrich Ungerer.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6.

［2］（比利时）Geeraerts.D.Methodology in cognitive linguistics［A］.Kristiansen et al.Cognitive Linguistics:Current Applications and Future Perspectives［C］.Berlin:Mouton de Gruyter，2006.

［3］崔希亮.认知语言学:研究范围和研究方法［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2（5）.

［4］（美）Norman K.Denzin，Yvonna S.Lincoln.导言:进入定性研究领域.Handbook of Qualitative Research［M］.Michigan:Sage Publications，1994.

［5］李福印.认知语言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6］卢植.认知与语言——认知语言学引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7］卢植.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5）.

［8］梅雷迪斯·D·高尔等，许庆豫等译.教育研究方法导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

［9］牛立伟.认知语言学在中国—中国认知语言学研究十年调查与分析［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3）.

［10］王扬，熊晓灿.认知语言学理论研究的回顾与展望［J］.国外理论动态，2009（9）.

［11］束定芳.中国认知语言学二十年—回顾与反思［J］.现代外语，2009（3）.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n Methodology in China’s Cognitive Linguistics Research

CHEN Chuan－xian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Hainan University，Haikou 570228，China）

Methodology plays a vitally important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any discipline.In order to find out the features of research methodology in China’s cognitive linguistics study，an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by searching in CNKI and applying Excel software，is conducted on related academic papers published between 2004 and 2009 in seven major periodicals on linguistics and foreign languages.The research finding indicates that there is a large gap between China’s cognitive linguistics research and the international one:majority researches in China are done through qualitative analysis while empirical research is prevailing in international cognitive linguistics research.Empirical research serves as a guarantee for the objectiveness and reliability of research findings.It is therefore necessary for researchers in China to turn to empirical approach in the research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Cognitive linguistics;Methodology;Investigation;Analysis

H 08

A

1009－9743（2012）01－0026－05

2012－02－20

陈传显（1972－），男，汉族，广东电白人。海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商务英语教学。

（责任编辑:陈 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