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复苏与抗争——再看京剧《西施归越》
2012-11-22吉维
■吉维
双休日在家,闲暇之时,泡上一杯清茶,坐在电视机前,打开平时喜欢的戏曲频道,心喜的是京剧《西施归越》正在播放,重看一遍,感觉甚好。
《西施归越》主要讲述的是春秋时节,战事无度。为吴所灭的越国国君勾践,遣派西施入吴。数年后,勾践复国亡吴,迎还西施归越。西施怀孕了,她带回了吴王夫差的“遗腹”。一面是忍受了数载屈辱的复国“功臣”;一面是怀带了吴国亡君骨血的女人。胜利者陷入了比战争更为可怖的自我惊悸当中。昔日恋人范蠡的冷漠,儿时浣纱姐妹的疏远,生身母亲的埋怨,还有,越王勾践的猜忌与鄙视……西施走投无路,孤立无援。绝境中诞生的婴儿,唤起了西施的爱怜,她决意为无辜的自己和更为无辜的新生儿作一次果敢的抗争……
该剧通过尖锐的观念冲突来体现作品深刻的人文关怀,它不是简单地借古喻今、借古讽今,而是着力于对处于历史漩涡中复杂人物的心灵世界进行深入细腻的剖析,发掘其在历史现场的内在的悲剧性成因,从而呼唤理解、呼唤理性、呼唤人性的回归和呼唤人际的和谐,突出人性的亮点,颂扬了善良人性的真挚,揭示了战乱时代的凄凉而美丽的人性,还给了观众一个应该有的、真实的西施——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和母亲。令人为之动容。
《西施归越》把一切可能掩盖人性描述的火爆场面,如:夫差战败越国的夫椒之战以及勾践又打败夫差的战争场面统统推置幕后,而把大写的人送上了舞台艺术的中心地位,浓淡相间地勾勒着人的灵魂深处丝丝的人性苦旅和奋斗,从而肯定了自身必然具有的正义和美好的情愫,罗怀臻老师将艺术的重笔来摄取女主人西施的人性,正视了人的复杂和必然走向自我拯救的归宿。通过西施肩负越王重托踏上充满荆棘的人生旅程,姑苏台倒西施荣耀归越,归越之后又陷入残酷与无情的残杀的描绘,栩栩如生地展现了西施人性的扭曲、迷茫、孤独、怀疑、动摇,直到最后的觉醒、升华,加上对先抑后扬式的人性叙述,将人的力量扩大到至上的极点,捍卫了人性的正义的不可辱没的本质。为了凸现人性的意蕴,罗老师将《西施归越》安置于如诗似画的境界,迷朦的苎萝村口,潺潺的浣纱溪水,遍野的苎萝茶花,隆隆的惊天春雷,以映衬人性至纯至洁的美丽,暗示出真正人性将爆发的明丽色彩。
再看《西施归越》最为感人之处,是对西施母爱的描绘。西施的母爱是西施母亲母爱的延伸,西施母亲的母爱是有局限性的,因为她只关心西施的安危,而西施的母爱是一种近乎完美的母爱。她既有向往和平而负重忍辱,灭吴后的思国思亲,归越来的率真忘情,恐母伤情而力掩真相,但更有婴儿降生后那真切母爱的油然而生。并且从“容儿睡熟再摔死,不知疼痛不喊怨”的切肤之痛,发展到后来“孩儿生来本无过”的情理交融的彻悟,直至最后“你是血肉的再塑,你是生命的伸延,没有仇,没有恨……”的心灵之升腾。婴儿死后的痛楚和彻悟,以及对现实中无可实现的人性美的最终追求,引向了西施的自我毁灭和灵魂的升华。她在残酷的命运中体验了人的渺小和对于生命价值的抗争,人的生存面临着淫威的重压,但同时又体现出不屈精神的伟大。她的母爱既滋生着对于和平安定的渴求,温馨和爱的向往,也折射出对残酷命运的抗争和控诉。
《西施归越》给观众带来新的冲击,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它所追求、营造的舞台效果,它继承了京剧时空的假定性、虚拟性,景随人迁,布景、道具并不复杂,但非常强调音乐、舞美、灯光、服装、人物塑造型等全方位的创新和综合运用,利用现代剧场的科技手段,制造新的戏剧空间氛围,它既是美的、和谐的整体,又与传统的京剧舞台有了鲜明的距离。在声腔和伴奏上,观众可以发现京剧的韵味和旋律,更多的却是新的或改造过的东西;演员的表演汲取了其他艺术的表现形式,最后一场西施的舞蹈在造型、力度乃至服装上更近乎现代派舞蹈,这种在歌、舞两个方面对京剧传统程式的淡化,也令观众产生某种困惑。精致、和谐的美是很难抗拒的,可是当它和特定的欣赏取向产生较大差异的时候,矛盾也随之而来,视、听的愉悦与不满足,便使观众在做出反应时犹豫、谨慎起来。不论是从内容还是艺术形式上看,《西施归越》都称得上是一部探求意义的力作。
京剧《西施归越》的成功,首先在于剧本的成功,当然,舞美、灯光、导演都功不可没,但我们不得不讲的是李洁——西施的表演者,她美轮美奂地展现了西施的美,西施的喜怒哀乐,她优美的身段,无可挑剔的唱功,让一个有血有肉的“美女”在短短数小时之内给我们诠释了她的悲惨“人生”。从她身上可以看出传统艺术和现代艺术对于她的双重影响,而这两者的结合又是那么的水乳交融美好和谐,尤其是她塑造的这一个“西施”,古典美与现代美浑然一体,青春感、现代感与文化感集于一身,而这个恰恰是历史人物走进现实,传统艺术迈向未来的理想佳境。
尽管《西施归越》以西施为捍卫美丽的人性而覆灭为结局,但给现代人们带来的却是企盼和平的闪光愿望和唤起人们对生活的信赖、对善良和纯洁的爱的渴望。大爱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