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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剧《西厢记》的思想性解读

2012-11-22汤琴

剧影月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崔莺莺主题思想张生

汤琴

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近期举办了《西厢记》折子戏专场,《西厢记》是我国戏曲史上的一部杰作,全名是《崔莺莺待月西厢记》,作者王实甫。剧本叙述了书生张君瑞和相国小姐崔莺莺邂逅相遇、一见钟情,经红娘的帮助,为争取婚姻自主,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而私下结合的爱情故事,表达了对封建婚姻制度的不满和反抗,以及对美好爱情理想的憧憬和追求。它有鲜明、深刻的反封建的主题。从今人的角度再次回顾《西厢记》,能发现这是一种进步,是对人性自我解放的关注。《西厢记》的成功不仅在于优美的曲辞和动人的故事情节,更重要的是丰富的思想内容和深刻的主题思想。

崔张故事,源远流长,最早见于唐代著名诗人元稹所写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又名《会真记》)。《莺莺传》写的是元稹自己婚前的恋爱生活,结果是张生遗弃了莺莺,是个悲剧的结局。它写出了封建时代少女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也反映了爱情理想被社会无情摧残的人生悲剧,宣传了男尊女卑的封建糟粕,这种结局所表达的主题思想在当时和许多作品的主题思想不谋而合,并没有积极的意义,后来金代的董解元在《莺莺传》的基础上创作了一种以第三人称叙事的说唱文学——《西厢记诸宫调》。它对《莺莺传》中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作了根本性的改造,矛盾冲突的性质衍变成了争取恋爱自由婚姻的青年男女同封建家长之间的斗争;张生成了多情才子,莺莺富有反抗性;故事以莺莺偕张生私奔作结,使旧故事开了新生面。随着都市经济的繁荣,戏剧更加发达起来,这时,大戏剧家王实甫在“董西厢”的基础上把崔张故事改为了杂剧,这就是我们今天普遍看到的《西厢记》。王实甫直接继承了董解元,并在此基础上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男主人公形象的塑造上,王实甫不仅写出了张生的痴情与风魔,更写出了张生的才华,以及张生的软弱,使他成为封建社会中多情软弱的才子的代表。在《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的恋爱故事,已经不再停留在“才子佳人”的模式上,也没有把“夫贵妻荣”作为婚姻的理想。他们否定了封建社会传统的联姻方式,始终追求真挚的感情,爱情已被置于功名利禄之上。结尾处,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正面地表达了“愿普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美好愿望,表达了反对封建礼教、封建婚姻制度、封建等级制度的进步主张,鼓舞了青年男女为争取爱情自由、婚姻自主而抗争。

《西厢记》歌颂了以爱情为基础的结合,否定封建社会传统的联姻方式。作为相国小姐的莺莺和书剑飘零的书生相爱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对以门第、财产和权势为条件的择偶标准的违忤。莺莺和张生始终追求真挚的感情。他们最初是彼此对才貌的倾心,经过联吟、寺警、听琴、赖婚、逼试等一系列事件,他们的感情内容也随之更加丰富,这里占主导的正是一种真挚的心灵上的相契合的感情。莺莺和张生实际上已把爱情置于功名利禄之上。张生为莺莺而“滞留蒲东”,不去赶考;为了爱情,他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直至被迫进京应试,得中之后,他也还是“梦魂儿不离了蒲东路”。莺莺在长亭送别时叮嘱张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她并不看重功名,认为“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即使张生高中的消息传来,她也不以为喜而反添症候。《西厢记》虽然也是以功成名就和有情人终成眷属作为团圆结局,但全剧贯穿了重爱情、轻功名的思想,显示出王实甫思想的进步性。

王实甫生活在元代,《西厢记》的主题思想蕴含了作者的情感,打上了当时时代的烙印,元代统治者重视武力、轻视文治、中断科举。元代的文人地位低下、生活困顿,形成了他们特有的不羁的生活态度,更加关注市井勾栏的生活,注重表现市民的生活需求和思想感情,另一方面蒙古族文化思潮,冲击了汉代封建社会的礼教,包括婚姻观和性爱观,在《西厢记》中作者冲破禁区,用人性观和生活化很多笔墨去描绘一对年轻男女对爱情的向往、对男欢女爱的渴望。写出了生活在压抑中的女性的青春苦闷和莫名的惆怅,在这背后,则存在着她那非出于己愿的婚约的阴影。而张生初见莺莺时所唱的一段《元和令》:“颠不剌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庞儿罕曾见。只教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他那里尽人调戏亸着香肩,只将花笑捻”。更是非常直率甚至是放肆地表述了男子对于美丽女性出于天然的渴望与倾慕,以及女子对这种渴慕的自然回应。这里并没有也不需要多少深刻的思想,而是在人物自然天性的基础上大胆地表现出青年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爱悦,而引起读者或观众的共鸣。

“门当户对”是封建社会根深蒂固的主题,才子佳人的故事往往是以才子高中的大团圆结局收场,在《西厢记》的故事中崔莺莺是相国之女,而张生只是一介破落书生,门第悬殊,老夫人多次向张生亮出的挡箭牌就是“俺家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在经过一番艰难曲折之后,作者以舞台上的胜利,给仍然生活在压抑中的人们以一种心理的满足。虽然这种胜利不得不以剧中冲突双方的妥协、矛盾的消解为代价,以男主人公中进士然后完婚的陈旧的大团圆模式来完成,这种剧情处理同弥漫在全剧的重爱情轻功名的思想是不协调的,但《西厢记》整篇毕竟是张扬了受抑制的情和欲的权力,从而对封建道德教条的某些方面造成有力的冲击。

《西厢记》的主题思想,说它反对门第观念也罢,说它反对封建道德也罢,都不是最本质的总结。最本质的问题是,儿女的婚姻究竟由谁决定?是父母之命,还是自己?这才是问题的要害。王实甫在全剧结尾处大胆地提出了一个理想:“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在婚恋题材的文学作品中,反对“父母之命”的思想并不罕见,但以如此艺术的语言将这一思想表达得如此清楚,锋芒所向如此明确,王实甫是首创。因此,他热情地歌颂崔莺莺、张生为追求自由恋爱自主婚姻而对封建礼教的叛逆和对封建家长的反抗,其思想锋芒确实咄咄逼人。毛奇龄把“有情”看成是此剧的戏眼,灵魂。清代初年的著名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见金人瑞)继承了李贽"古今至文"的观点,痛斥了视《西厢记》为"淫书"的谬论。金圣叹认为《西厢记》是可以与《离骚》、《庄子》、《史记》、《水浒传》以及杜诗并传不朽的作品,他赞扬了崔、张的"至情",赞扬了红娘的义举,从思想内容上对《西厢记》加以肯定。

由于《西厢记》思想与艺术上的杰出成就,元明以来,它一直是最受群众欢迎、流传最广的剧本,版本众多,明清版本达九十多种。评点者众多,并有著名画家如仇英、唐寅、钱谷等为之绘图,足见后人对《西厢记》的喜爱。它在戏剧创作上的影响很大,与它同时的作品如《东墙记》、《刍梅香》等,都从多方面向它学习。明清以来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戏剧也很少没有受到它的影响的。不仅《牡丹亭》里的杜丽娘曾为崔张的“前以密约偷期,后皆得成秦晋”(见《牡丹亭·惊梦》)所感动,就是《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也极口称赞它的“词句警人,余香满口”(见《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这实际表现了曹雪芹本身对它的感受。这些足以说明《西厢记》以它进步的思想内容和精湛的艺术魅力,深深地打动着广大读者和观众的心灵,成为超越时空的不朽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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