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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马克思主义的艺术化

2012-11-13蒋政

哈尔滨市委党校学报 2012年2期
关键词:庸俗化艺术化科学性

蒋政

(乐山师范学院政法学院,四川乐山 614004)

·科社新探·

论马克思主义的艺术化

蒋政

(乐山师范学院政法学院,四川乐山 614004)

马克思主义作为现代最完备的社会科学理论,应当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体。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能涵盖工人阶级及其政党政治活动的全部,尤其是在策略意义上,政治理论的艺术化特征更为突出。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是目标,科学化与艺术化是手段,时代化则是源泉。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科学化;艺术化;时代化

列宁说:“政治是一种科学,是一种艺术。”[1]234那么马克思主义是不是一种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体呢?从逻辑上说,应该是。那么艺术化在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特征描述——大众化、科学化、时代化等等——之中应当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呢?是随机排列,还是服从某种逻辑结构?

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是有规律可循的。马克思主义正是这种规律的科学反映。诚然,关于什么是科学以及一个思想体系凭什么可以自称为科学,乃是有争议的。多元论的思潮一直希望否认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他们的论据就是马克思主义在实践中的某些挫折(而且其中的一些挫折可能不是马克思主义本身的错),其目的不外乎是取消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而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马克思主义还认为,科学(真理)是主观对于客观的反映,但这种正确反映,不是表面的或细枝末节的,而是对事物本质的深刻洞察。表象的偶然变化有时似乎“证伪”了一个科学的理论,但是严格来说并不妨碍认识的科学性。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具备深刻的抽象分析能力,要有抽象思维的“望远镜”和“显微镜”。近代以来,西方社会科学在实证的路子上愈走愈远,并以之作为“科学”的证据。但是,这种方法本身是有较大局限性的,甚至一些西方学者也对之展开了批评,认为这种对科学的看法是“过于狭窄拘谨了”,“他已造成了一种枯燥死板的状况,这种状况会使科学的想象力枯萎泯灭”[2]。西方学者力图走出行为主义的狭窄思路,而去开创一个更一般的,更具概括力的基础理论。事实上,马克思主义正是这样一种更科学的基础理论。它并不提供包罗万象的结论,而是提供一个行动的指南。

马克思主义者对于自己理论的科学性是格外关注的,一个显著的例证,就是马克思主义者对于时代命题的敏锐捕捉和回答。吸收时代的精华,直面时代的问题,接受时代问题的考验,乃是一切理论科学性的真正源泉。舍此,任何理论都会萎缩并被边缘化。例如马克思本人根据巴黎公社的历史经验,就已经对《共产党宣言》中的若干看法予以修正,恩格斯更直言不讳地说若干旧原理已经不适用了。列宁在革命成功之后即指出应当抛弃阶级斗争的旧观念,而把政治转变成“人民的事情”。新经济政策更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精神的伟大体现。毛泽东根据中国的实际,一变苏联经验而为具有中国气派的马克思主义。他对科学的认识和研究方法的高度自觉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说:“实际工作者须随时去了解变化着的情况,这是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也不能依靠别人预备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虽然曾经被人讥为‘狭隘经验论’的,我却至今不悔;不但不悔,我仍然坚持没有调查是不可能有发言权的。”[3]实事求是乃是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之一。邓小平多次讲过无论是干革命还是搞建设,靠的就是毛泽东思想的实事求是精神。中国的改革开放,若不以科学精神为指导,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马克思主义无数次对时代主题作出了回应,这使得马克思主义者对它的科学性和时代性充满了信心。苏东剧变那些紧张的日子里,邓小平仍然举重若轻地说:“我坚信,世界上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不要惊慌失措,不要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消失了,没用了,失败了。哪有这回事?”[4]382-383没有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与时代性的坚定信念,不可能如此临危不乱,指挥若定。

任何一种政治思想,如果不想仅仅成为学术沙龙中的谈资,就必须大众化。大众化的确切含义,应当是政治思想掌握群众并成为群众组织起来的基本依据,而不仅仅是指通俗易懂。由于无产阶级不掌握通常意义上的政治动员资源,故列宁强调:“无产者单枪匹马是无能为力的,无产阶级的百万大军才是万能的。”[5]“无产阶级所以能够成为而且必然会成为不可战胜的力量,就是因为它根据马克思主义原则形成的思想统一是用组织的物质统一来巩固的,这个组织把千百万劳动者团结成工人阶级的大军。”[6]思想的大众化是政治上组织化为大政党的基础,否则充其量只能成为少数人密谋的小团伙组织。

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和通俗化是不一样的,通俗化只是大众化的一种手段,而且是使用条件有严格限定的手段。所谓通俗化,指的是把一种复杂深奥的理论进行简化,以便于普通群众接受。这种简化是必要的,因为“长篇的东西是少数搞专业的人读的,群众怎么读?要求都读大本子,那是形式主义的,办不到”[4]382。但是,任何简化都会对理论的某些成分进行舍弃,因而会在一定程度上伤害理论,故不可以乱简化,不可无限简化。毛泽东同志曾经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对个别宣传人员采用隶书笔法写大众标语提出批评,但是他批评的重点是搞宣传不看对象的陋习,而不是书法本身。就书法本身而言,篆书、隶书、草书等等虽然不易懂,但是却有其特殊的美感。如果把所有的书体都简化成仿宋字,好认确实好认了,但是书法本身也就不存在了。理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面向普通群众宣传的时候固然不得不求其简,但却并不意味着理论本身也不必深入分析研究。其实回到前面引用的邓小平同志的话,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可能本身就把他的话过分简化了。他只是说群众不能都去读大本子,但是如果理论家、中高级干部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也只有普通群众的水平,那么马克思主义如何与时俱进?如何大众化(不考虑那些本本主义者)?

列宁对这个问题是有严密的论述的。列宁在建党过程中反对把党弄成一个松散的俱乐部,而主张把党建成一个由职业革命家和地方组织网构成的严密整体。职业革命家人数不多,但是富于经验和威望,经常作为领导人员开展工作,而地方组织网是同群众有密切联系并受到群众支持的广大党员组成的。在党的地方组织网的外面才是广大群众,首先是较觉悟的、对党持同情态度的群众。正如列宁所说,在现代社会中,假如没有十来个富有天才,经过考验,受到专门训练和长期教育并且彼此能够很好配合的领袖,无论哪个阶级都无法进行长期不懈的斗争。理论战线上的斗争亦复如此。假如没有几十个善于理论创新的专家,没有成百上千的善于应用理论的骨干人才,理论的通俗化就很容易陷于平庸化,因而不足以承担理论大众化的伟大责任。

理论的庸俗化是值得警惕的一个现象。理论的庸俗化经常以通俗化、大众化的面目出现,而事实上理论的庸俗化与大众化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甚至是互为死敌的。

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在关注当前运动的同时代表着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发展方向。庸俗化思想则反之,它满足于当前运动可能取得的有限成果而忘却运动发展的历史方向,其口号是“运动就是一切”。在国际共运史上,对和平的议会斗争的迷恋,对经济斗争的沉迷,对无原则团结的偏爱,都是典型的庸俗化思想;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一起向钱看”的思潮,也是对生产力理论的庸俗化。简言之,庸俗化就是为了眼前的、阶段性的利益而忘却了马克思主义的长远使命,是小型利益集团私利的恶性膨胀,它恰恰是恶意降低马克思主义理论格调的庸俗化,更是必须坚决反对的。

显然,大众化是我们的目标,一个严密组织的、大众化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可以翻转一切。只要这样一个政党屹立不倒,则一切困难和敌对势力的恶意破坏都是不足惧的。而要完成这种大众化,就不得不以马克思主义的鲜明时代特色和更加严密的科学性为必要条件。但这却不是充分条件,为什么呢?

第一,人并不是完全理性的。非理性的因素在人的行动中,尤其是在人的集体行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人在各种情绪冲动的支配下不可能作出非理性的决策。在狂热的匿名状态下,人可能作出独处条件下不可能作出的举动。例如,有研究指出,罗斯福总统在二战末期饱受严重疾病的困扰,这可能是导致他对斯大林作出过多不适当让步的重要原因。近年来,我国各地频频出现一些参与动机不明的群众性泄愤事件,引起社会不安。这些事件的一个重要共同点,是参与者与事件无直接利害关系,并且其违法行动并不导致自身理性利益之增加。显然,某些非理性的情绪构成了此类事件的直接基础。此外,一切决策都是基于信息的,而信息永远不可能完备。这也导致一切决策都在某种程度上包含了非理性因素。

政治决策必须考虑大众的非理性因素。当群众中的非理性因素强烈到一定程度,理性认识有时也不得不对之作出让步。毛泽东曾经谈到过反对命令主义的问题。假定命令是正确的,则命令主义的实质,就是理性的认识企图去压服非理性认识。很遗憾,政治不全是一个“对”与“错”的问题,有时候还有一个多少人承认其为错或对的问题。一些领导者或媒体常常指责大众情绪“非理性”或“弱国心态”之类。也许他们是对的,但是我们要认识到,一旦一种非理性因素成了主流民意的时候,决策者不得不慎重对待,而非冷眼蔑视,否则理性将被非理性吞没。

第二,在政治斗争中往往卷入了多方力量,而多方的力量强弱、立场变化、转变快慢,往往不是现有的科学手段能准确认识的,也许永远都不能做到经典物理学那样的精确定量。除了某种艺术化的直觉,其他手段无能为力。列宁说:“要战胜更强大的敌人,只有尽最大的力量,同时必须极仔细、极留心、极谨慎、极巧妙地一方面利用敌人之间的一切‘裂痕’,哪怕是最小的‘裂痕’,利用各国资产阶级之间以及各个国家内资产阶级各集团或各派别之间的一切利益对立,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是极小的机会,来获得大量的同盟者,尽管这些同盟者是暂时的、动摇的、不稳定的、靠不住的、有条件的。谁不懂得这一点,谁就是丝毫不懂得马克思主义。”[1]225

第三,政治活动能力并不是一种可传授的显性知识,而是一种不可传授的隐性知识,因而对组织或者个人艺术化运用的能力要求相对较高。掌握了政治科学知识不一定就会成为一个好的政治活动家。韩非子和马基雅维利可谓长于政治科学,但是在政治实践上却进退失据;康熙皇帝号称一代圣君,但是其苦心教育其长子凡三十六载竟不能成功,痛苦不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政治知识是神秘的,而是说它必须在科学理论的指引之下,在实践中逐步培养。政治理论的科学化和艺术化是不能相互替代的。在政治活动中“天才论”之类的看法之所以广有市场,原因之一恐怕也在于政治活动固有的艺术性因素。

第四,政治知识本身的相对性较强,因而特别强调艺术化的把握。马克思主义认为真理是绝对性和相对性的辩证统一,但是由于我国传统文化氛围的影响,我们经常过分强调政治知识的绝对性。因此,重点谈论一下政治知识的相对性并非无的放矢。实际上,如果深入考察一种政治理论形成的过程,不难看到它具有强烈的时空色彩:在一种条件下是正确的,搬到另一种时空条件下却会成为谬误。例如,抗战时期毛泽东要求军队从事生产活动,这在当时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在改革开放后军队经商却是完全错误的;列宁在19世纪末批评代议制民主自有其道理,但是在共产党已经成为执政党的情况下继续不加区分地批评代议制民主却日见其不合时宜。问题在于,绝大多数人读的都是高度简化的、结论集式的“理论”,导致人们对艺术地学习和应用理论重视不足、认识不够,严重者甚至导致教条主义。这种教条主义言必称马列,以“非常革命”的面貌出现,对革命和建设事业的损害尤其隐蔽而巨大。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下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科学化、时代化和艺术化的关系。(1)大众化是马克思主义的目标。无产阶级除了组织之外别无武器。(2)大众化以科学化为第一途径。科学的理论将说服大多数人。(3)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仅在于其经典作家的大本本(虽然大本本也是必要的),也在于它以具有时代特征的方式去回应时代问题。(4)科学性不能涵盖政治活动的全部,尤其是在策略的意义上,政治的艺术化特征非常突出。艺术性与科学性乃是马克思主义把握时代、组织大众的锐利武器,犹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不可偏废。可图示如下:

以往提出马克思主义的大众化、科学化、时代化是完全正确的,但是不应当漏掉艺术化这个重要的维度;而大众化、科学化、时代化以及艺术化四个维度还存在严密的逻辑结构,不宜主次不分、平均排列。

[1]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戴维·伊斯顿.政治生活的系统分析[M].王浦劬,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

[3]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91.

[4]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5]列宁全集:第2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19.

[6]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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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520(2012)02-0037-03

2012-01-03

蒋政(1975-),男,重庆大足人,副教授,法学硕士。

[责任编辑:孙 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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