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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余琐忆两题

2012-11-01徐兆淮

扬子江评论 2012年2期
关键词:文艺报散文随笔散文

● 徐兆淮

阎纲:一位值得敬仰的老编辑

近日翻检旧时书包,竟然发现手头积有编辑同行阎纲手书的六封信函,还有去年赠与我的一本散文随笔集《三十八朵荷花》。忆起接到赠书时,我适在外地,未能及时回信,不觉心中有愧,待到翻阅完六封来信,再捧读《三十八朵荷花》的起首两篇散文,不觉泪流满面矣。及至想到如信中所说阎兄曾想把《我吻女儿的前额》寄予《钟山》,又怕我嫌长之语,这就更加令我愧疚难言了。

其实,早在我读大学中文系时,就知道阎纲大名了,直到1964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北京文学研究所当代文学研究室,行将从事当代文学批评之时,那就更是对阎纲其人其文心生羡慕,几乎奉为自己的学习榜样、努力方向了。

直到我在文学所被运动了整整十年之后,最终落到了江苏省人民出版社,成了专业文学编辑,参与筹办了《钟山》杂志,并从编辑岗位上告老退休,也不时写些散文随笔之时,这才自觉地意识到,对阎纲这位文学前辈,从模糊印象中,逐渐地有了一些清晰的认识,在他终身奋斗所获得的各项成就中,他最重要的,或者说,在我心目中最看重的,究竟是什么。

严格地说,自打我从事《钟山》编辑工作以来,与阎纲也只是在北京开会或组稿过程中,与他见过几次面,我们没有深谈的机遇,更无深交可言。然而,他瘦长文弱的身影,与先前所写的那些对当代文学巡礼般的评述文章,毕竟一并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当我年过七旬,白发满头之时,读着他给我所写的龙飞凤舞、如行云流水般的信函,及文字背后透露出的亲切谦和的语态,仿佛在我的面前,顿时浮现出他安详文弱的面容,我好像这才明白,他最重要的身份,最宝贵的品质,应该是什么。

毋庸置疑,在我和许多同辈文化人眼里,阎纲实在堪称是自上世纪50年代中期至上世纪末以来,一位颇有影响的文学批评家。在《文艺报》供职时所写的那些对新人新作的评介,对著名作家、重要作品的研究,诸如柳青与《创业史》、陈忠实与《白鹿原》、贾平凹与他的长、中、短篇佳作,尤其对年度创作的巡礼与追踪评述,都曾给予年轻一代文学评论工作者和文学编辑许多的教益与启迪。即使是从陕西黄土高原涌现出的一批批评家中(如何西来、雷达、李星、李建军等),他亦可算是一位老大哥和领军人物了。正如后辈青年评论才俊李建军在为《三十八朵荷花》所写的序言中所言,“阎纲的评论文字如‘水中吐火’,纯洁而热烈,显示着他对中国当代文学事业的挚爱和忠诚,显示着他对排抵极‘左’思潮的勇气和决绝。他是对80年代文学的发展和繁荣作出过重要贡献的批评家”。

大约是在上世纪90年代退休之后,他逐渐将创作转向写散文、随笔类作品。或写家事亲情,则如说家常;或记风物景点,则涉笔成趣;或议社会时政,则锋芒毕露。当然,尤为动人的散文篇什,仍当数《我吻女儿的前额》和《三十八朵荷花》,读之不免真个有痛彻肺腑,让人潸然泪下之感觉。难怪他在2001年2月14日给我的信后特地附言道:“料想尊夫人一定愿读。”忆起阎纲曾说过:“散文是老年,小说是中年,诗歌是青少年”,我便似乎有所顿悟,经历过人生磨难和情感挫折之后,若说阎纲大兄是一个情真意切的散文作家,庶几并不过分。在许多人印象里,在一些辞书条目里,阎纲都被冠以“评论家、编辑家”的头衔,读过《三十八朵荷花》之后,我想,即使在阎纲头上再加上一顶散文随笔作家的帽子,大约也并不为过。不过,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目中,却始终偏执地以为,阎纲首先应该是一位优秀的编辑家,是值得我敬仰的好编辑、老编辑。另外的两项桂冠,不过是编辑家的派生物与附加物而已。

首先,编辑与编辑工作乃是他的终身职业与爱好。从事文学编辑工作数十年如一日,其间任凭风吹雨打、人生磨难,他总也不回头、不转向、不动摇。他大学毕业之后,先是在《文艺报》供职27年,被称为《文艺报》的“四条汉子”,继而又担任《评论选刊》主编、《中国文艺报》副总编,并参与主编过《中国当代文学评论丛书》,筹办过《小说选刊》,还与人合编过多本当代小说选集。在编辑岗位上,他耗费过太多的心血和热情,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他消瘦体弱的肩上,曾经担负过中国评论界过重的负荷。因而,1988年他荣获中国作协首届文学期刊编辑奖,也便是实至名归理所当然的事情。1989年,阎纲大病之后,领导欲调他到清闲的艺术研究院去时,他曾不无遗憾地说过:“我大部分时间当编辑,……我热爱和坚守着编辑这一‘给别人做嫁衣’的美好名分,我甘愿一辈子当个编辑。”这当是他的由衷之言和准确定位。

诚然,只要是稍稍熟悉上世纪文学界情况的人,几乎莫不知晓阎纲其名其文的。但据我所知,他的评论著作《悲壮的红岩》、《小说创作谈》、《〈创业史〉与小说艺术》、《小说论集》、《文坛徜徉录》(上、下)、《文学八年》、《阎纲短评集》大都是应报刊编辑部所约、为编辑工作所需而写的。他的评论文章,也是作为一个好编辑所必备的才能与素养的显露。阎纲的评论经历是与他所编辑的《文艺报》、《评论选刊》一道起步,共同成长的。在我从事编辑工作凡三十年的道路上,我曾见过不少利用报刊岗位成名而后主动离开编辑工作者,而阎纲却可说是终老文学期刊编辑岗位,从未主动转向或调离,他委实是个热衷于编辑事业的好编辑。在他看来,也许编辑不只是谋生的饭碗或职业,而是值得终身奉献的事业。

作为一个称职的老编辑,他除了自己撰写评论文学外,几十年来,阎纲还立足于《文艺报》,组织各项文学活动,扶持、培养了众多的文学评论新军,推荐、评介了陕西省一大批文学新人,进而为提升报刊品位,扩大报刊影响,为当代文学史建设积累资料,为编写当代文学史作出了独特的贡献。作为一个在《文艺报》供职27年的老编辑,他可以如数家珍报出许多报纸的老主编、老同事,并深情地说:“我的编辑生涯大都是在《文艺报》度过的。《文艺报》是我的摇篮,侯金镜是我的恩师。”“是张光年、侯金镜、冯牧、黄秋耘一班老编辑把我带大的。”“我在《文艺报》和作家协会经历了好多大事件、大斗争、大运动,惊心动魄。”阎纲还能详细地说出陕西省老中青一代代作家的名字及其代表作。在我看来,所有这些并没有构成阎纲炫耀自己的资本,而恰恰成了中国当代文学史的鲜活而宝贵的资料。

或许,这样说并不奇怪,也无拔高之意。诚如阎纲所言,“《文艺报》是‘晴雨表’,《文艺报》编辑部是一台灵敏度极高的收发报机。”透过《文艺报》的兴衰历史,阎纲的沧桑岁月,确实可以烛照出中国当代文学的历史演变轨迹。

读着阎纲那些龙飞凤舞、行云流水般的信函,读着他近日寄赠我的散文随笔集《三十八朵荷花》,我除了感受到来自编辑同行的暖暖情意之外,还特别感谢他在信中对我的热情鼓励:“但愿古朴长留存,莫负白头多多写。”如今,当我已从编辑岗位上退休多年,满头白发之际,我当更祝愿长我七岁的阎纲大兄身体健康、精神愉快!这当是一位编辑对他所敬仰的老编辑的衷心祝愿!

柳萌:从事业型编辑到编辑型作家

当了三十年的文学编辑,结识了不少的作家评论家和编辑。自然手头也就积聚了一些他们题名送给我的友情赠书和往来信函。退休前工作忙,时间紧,很少能及时拜读这些赠书,有的竟连一封信也未回复。退休多年之后,如今想来,心中不免常常泛起阵阵的歉意。但毕竟距离相见时间过久,有的人已经远走异国他乡,有的甚至已经作古多年,每当此时,我便禁不住找来昔日的书信照片,或是翻检出作家朋友的友情赠书,从阅读中寻找作家朋友的音容笑貌,回忆与作家的交往情景。

2010年,我已从文学编辑岗位上退休六年了。此刻,当我翻阅柳萌给我的书信和友情赠书时,恍惚间我竟弄不清他究竟是编辑家,还是散文作家,抑或是编辑型作家,还是作家型编辑了。说他是职业编辑家自然没错:他从上世纪50年代即从事编辑工作,除了被错划为“右派”,流放北大荒,发配内蒙古之外,他又编辑过《乌兰察布日报》、《工人日报》,平反后,又担任过北京《新观察》编辑、作家出版社的社长、总编辑,创办并主持过全国有影响的《小说选刊》杂志。退休前后,还亲自主编过一套烟、酒、茶的散文随笔集。无论是编龄,还是编辑成就,称他为名编,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

称他是道地的散文随笔作家,那他也是毫不含糊、当之无愧的。他在长期担任编辑工作期间,即利用编余创作过不少的散文随笔,出版过作品集,从编辑岗位上退休后,他在散文随笔的领域内如鱼得水十分活跃,先后出版了《生活,这样告诉我》、《心灵的星光》、《岁月忧欢》、《闲散的日子》、《真诚依旧》、《穿裤子的云》等十本散文随笔集。且在全国众多的散文随笔作家中,显示出鲜明的特色,独特的地位,并曾获得全国优秀青年读物奖和全国纪实文学作品奖。

如今我有暇读着他题词赠我的散文随笔集《当代散文名家精品文萃·柳萌卷》,乃是1997年4月四川出版社出版的一套全国性散文丛书的一卷,组成这套丛书的散文家,乃是当代全国著名的老中青年散文名家,如季羡林、张中行、袁鹰、林非、赵丽宏、周国平等十人。读着他的这些散文随笔,我方才明白,他的独特经历和朴实真切、感情充沛的文字,在当代散文史,尤其是新时期文学史上,所应该占有的位置,和他作品所具有的独有风貌及价值。

柳萌与其他“右派”作家有着共同的经历和苦难人生。当他们二十来岁才华横溢地在文坛崭露头角之际,却被无情的政治风暴所摧折受难,或被流放蛮荒之地,或被发配边疆,长期从事强体力劳动,饱尝人间的心酸愁苦,屡遭坎坷挫折。当这一切苦难体验化成血泪文字时,许多作家都借助小说形式曲折地表达自己的生活感受,而人实诚敦厚、亲切随和的柳萌,在编余所写的这些以自己的苦难经历作素材的散文随笔,不仅洋溢着自己的真情实感,而且也以自己领悟到的人生真谛启迪着他的读者,同时,也感染着我这个编辑同行。

他的散文随笔写慈母、写爱妻、写家人、写亲友,无不情真意切、动人情怀,而写人生苦难,写心酸往事,则无不让人遐思,感人肺腑,即便是写美食酒菜,叙童年寂寞,也尽显风俗人情之美,至于谈读书体会,说聚会随想,则更是娓娓道来,清新流畅。虽然,他在后记中自谦“缺少文学的才情和写作的勤奋”,但自信却不乏“对于文学的爱好和写作的愿望”,及“属于自己的心灵领地”。我想,在艰难困苦中,在人生挫折里,他一直坚持写作,原不过是为了尽情宣泄他“内心的烦恼与忧伤”。在苦难人生中,他手中没有权利与金钱,内心却储满了情感。他的散文创作,大都是“有感而发,有事儿而发”,绝无半点无痛呻吟,矫揉造作之态。柳萌从事散文创作的内在素质看似寻常朴实,但却特别可贵、真诚。

读罢《当代散文名家精品文萃·柳萌卷》,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柳萌乃是新时期以来一位创作颇有特色颇有成就的散文作家。可是,尽管如此,我仍愿意称之为事业型编辑家和编辑型作家。这是因为,当初除被流放边地,从事繁重体力劳动之外,他的终身职业乃是文学编辑,他为文学编辑工作几乎耗费了毕生的精力,付出了锦绣年华。而且一旦平反冤假错案之后,他所创办、主持的作家出版社和选刊之一,他在所从事的编辑岗位上取得的成就,应当说,都是文学界有目共睹、众所周知的。而他在创作上的成绩,不过是他编余的副产品,且大都是他退休之后坚持笔耕所取得的。故而称他是一位道地的业余作者,大约一点也不为过。

我之所以更愿意把柳萌划入编辑型作家,也许还与我的经历与爱好,在某些方面,在文学观念上与他有些相近相通有关。或许说,虽然比之王蒙、刘绍棠等“右派”作家,我跟柳萌结识稍晚一些,交情也不算深,但我们之间的交往却是甚有缘分的,颇有同行惺惺相惜的感觉。除了大我四岁,有过被错打“右派”流放劳改的经历之外,柳萌与我委实也有不少相似的经历和共同的爱好。我们都出身贫寒农家,在农村度过寂寞的童年,在城里读书期间和学校毕业之后,都亲身经历过饥馑和所处时代的各项政治运动;此外,我们还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和多年从事文学编辑工作的经历,编余爱写散文、随笔之类的文字。就连入城读书期间喜好文学的兴趣,起步于中学时的一篇受到语文老师点评的作文,我们之间都有着颇为相似之处。说我们特别投缘,实在并非虚妄之语。

自然,同是老编辑,我与柳萌相比,也有一些相异之处:如他被打成“右派”,遭受过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磨难。随此而来的则是,他更有资格有权利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评价生活的酸甜苦辣,而我更多的却只能以编辑身份来评价作家与作品,编发作家新作。

也许诚如柳萌在《回味酒》一文中所言:“人生百味未尝过,苦辣酸甜倒都有过一样也不少,我属于那种活得够味儿的主儿。”确实,柳萌对人生的咀嚼、体味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是他人难以言说的,大约只有有着相似人生经历和阅历的人,才能领悟其中的滋味之一二。在我看来,从北大荒极度寒冷和饥饿的艰难岁月走出来,在荒漠的内蒙古劳改队学木工活时,柳萌当更能体察到平民百姓的生存状况,也更能在较高层次上反思现实与历史。所以,2001年我主持《钟山》“凡人素描”专栏时,他当即爽快地为我写了一篇《凡人智者陈木匠》,借此短文表达了一个身处逆境的知识分子的人生感悟。

回顾我与柳萌的结识与交往,自与王蒙、刘绍棠等“右派”作家,情形也有所不同:对王、刘两人我是先读其文再识其人的,对李国文则是因新时期初期他发表的《月食》,蜚声文坛,我慕名而去组稿的。而与柳萌的结识则是80年代中后期之后。那时我常去北京组稿,每次上北京也总要去农展馆附近永安南里《文艺报》和作家出版社找人联系工作。一次偶然间看见一间办公室门口贴着社长柳萌的名字,可是我当时并无事由面见他,只好怏怏而退了。直到90年代末期,我因公务到《小说选刊》商谈合作召开新生代作家作品研讨会时,才有缘面见柳萌先生。当时他或许因年龄关系已不再担任主编职务,我记得具体洽谈合作之事是由傅活出面的,但柳萌待人热忱,从中撮合之心,则是我初次见面便可感受到的。两个老编辑的心是相通的,这也为我们今后的友情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尽管,后来《钟山》与《小说选刊》本拟共同在宁召开的新生代作家作品研讨会,最终因韩东、朱文对全国评奖活动和主流作协体制的不满言论,酿成著名的“断裂”文学事件,从而引起《小说选刊》的忌惮而宣布退出研讨会作为发起单位,最终研讨会只好由《钟山》单独召开,但我与柳萌之间却有了新的合作与交往。或者说,合作开会未成,却成全了两个老编辑友好合作的开始。不久之后,当我去北京在亚运会安慧里附近看望昔日文学所老友张韧时,得知柳萌也住在同一幢楼上,我当即请张韧陪我一同去看望这位结识不久的编辑同行。

柳萌的新家宽敞整洁,家里只见到柳萌与他的老伴。他老伴似乎身体欠佳,腿脚不便,柳萌时时处处呵护有加,照顾周到,可见,这对患难夫妻伉俪情深。乔迁新家中,家具并无多少新颖独特之处,俨然是一副老文化人的气派,唯可见到醒目的钢琴摆在客厅里,原来,他老伴原是位音乐老师,弹钢琴,几乎就犹如柳萌喜欢写作一样。我退休多年之后,近日听说他老伴已先他而去,我不免时常思念起老柳萌的独居日月。

尽管柳萌在散文领域内有着相当醒目的成绩,但我仍愿意把他视为是一位编辑型作家。如今我手头保留着他给我的两封信函,似乎都是他1999年退休之后所写,一封信(1999年4月20日)所谈主要是他从《小说选刊》退下之后,忙于创作散文随笔,已出版六本作品集,他曾说“每次见到样书,我就后悔推迟了,不然岂不可以多写点文字?”可见他对写作的痴迷。另一封2001年2月6日的来信,则说及他退休之后,除自己创作之外,还未忘记编刊物,并正在主持主编一套关于酒茶的丛书。他热情地也让我为刊物丛书写稿,可见,他仍忘不了终身从事的文学编辑工作的职业爱好,也忘不了我这位还在编辑岗位的编辑同行。于是,我写了一篇《期刊守望》的随笔交他发表在他主持的刊物之上。另外,我还写了两篇关于酒与茶的随笔,分别收在他所主编的《闻香识趣》和《煮茶与品茗》(中国文联出版社)。而对于我向他约稿一事则在信中再三申明“千万不要为难”。最后还在信中说及他“正在写我前半生受苦的事,已写出三、四万字,不知你们那里要不要这类文字”,云云。

来信让我充分体悟到一个作家和编辑的职业道德与谦逊品格。而这道德与品格正是在二十多年的生活磨难中所酿就的。我自然当能领略到他正在撰写的苦难忆作品旧性的分量与价值,但终因我当时也处于退休前夕,恐已很难做主安排他的这类文字而只能无奈作罢。以至时至今日,再回忆这段往事,我仍然愧悔不已。既为未能对编辑老友助一臂之力,更为《钟山》失去了发表这类好作品的机会而心有不安。

对于两个事业型老编辑和编辑型作家来说,退休之后的日子,就像流水般逝去,如今我们都已过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年龄阶段,大我四岁的柳萌更是渐渐走近八十人生大关。近几年来,虽然我们很少联系和来往,但在我内心深处,仍在思念着、回忆着往日的编辑生涯和编余的写作岁月,我们都还在孜孜不倦地笔耕着。我相信,只要我俩内心里,都彼此珍藏着、保留着昔日的那段友好合作的情谊,那就够了。前些日子,听说他老伴已经离他而去,从此他需要面对老年孤独的日子,我很想打电话去问候老柳,却因一时间未找到电话本而作罢。我只能在心里遥祝柳兄一切安好,但愿他仍能继续笔耕创作,抒写他丰富的人生体验。盖因他的那段人生苦难和人生体验,不仅对读者、对我辈都有启迪意义,而且对那段历史也不乏史料价值。我真想及早读到他的那本自传体的人生回忆录,或许那正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有价值的一本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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