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标识语翻译看城市旅游语言环境的建设——以扬州市标识语为例

邵红万

(扬州职业大学，江苏扬州 225009)

我国正经历由本土型向国际型的转变:一方面，多领域的国际合作交流、出国留学、劳务输出、商贸旅游等国事民事需要更多外语人才;另一方面，让中国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中国须用外语推介中国［1］。也就是说，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活动与外语语言环境建设密不可分。其中，旅游语言环境是指旅游景点导游服务、餐饮、住宿、娱乐等服务行业的外语使用以及道路、公共设施的双语或多语的标识所营造的语言环境。良好的语言环境有助于消除国际游客与旅游地之间的文化障碍，促进游客的文化适从。然而，服务行业的外语服务、地名路牌的外文标识、公共设施的标识翻译等存在着不规范、不符合国际惯例的问题。简而言之，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现状堪忧。本文以扬州市公共标识语翻译语料为研究对象，采用文献研究与实地调查相结合的研究方法，通过对一手语料的分析，揭示扬州公共标识语翻译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探讨有效促进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的对策。

1 标识语及其翻译现状

公共标识语是指在公共场所向公众告知须知信息和约束自我行为的语言，包括标识、指示牌、路牌、标语、公告、警示等［2］。标识语种类繁多，有安全标志、交通标志、公用设施和旅游景区的标识语等，起指示、警示、限制和强制等作用。指示标识语往往展示“静态”意义的信息，如“INFORMATION”(咨询处)、“OUT－PATIENT DEPARTMENT”(门诊部)。而提示、警示、限制和强制标识语要求受众采取相应行为，多属“动态”意义信息，如“No Photography”(请勿拍照)、“Motor Vehicles Only”(非机动车禁止入内)、“Use On Day Of Issue Only”(当日使用，逾期作废)。2001年，香港《文汇报》刊登题为《北京英文路标令人捧腹》一文，列举诸多北京路标翻译错误的例子，批评标识语翻译缺乏规范［3］。2005年6月9日《北京晨报》题为《北京双语标牌多数老外看不懂》的文章揭示北京标识语翻译中的问题［4］。同年，诺贝尔奖得主格兰杰教授把公共标识语翻译和使用问题作为对2008北京奥运的首要忧虑提出，由此可见北京公共标识语翻译现状的严峻。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调查发现:北京国际机场有块告示牌“平时禁止入内”，英文却译成“No entry on peace time”［5］，变成了“和平时期禁止入内”，笔者认为应译为“Emergency Use Only”。台湾地铁里提供给婴儿换尿布的台子，其英文标识“Baby Changing”引发了标识语翻译风波［6］。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扬州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世界各国来扬人士与日俱增。为方便国际友人出行和更好地理解中国文化，旅游景点、医疗、购物、休闲等公共场所越来越多地使用双语或多语标识。笔者实地调查扬州两大旅游景区、三条主要干道、两家医院、一家大型超市、两家涉外银行、两个超级购物中心以及汽车站、火车站和机场等公共场所的标识语翻译现状，发现由于翻译水平参差不齐以及缺乏统一参照标准，标识语的译文刻板、用词不当等语言和语用失误俯拾即是。

2 标识语翻译的问题及分析

通过实地走访和现场照片的分析，笔者认为扬州标识语翻译中的主要问题有以下几方面:

2.1 拼写错误

拼写错误是公共标识语翻译中最常见、也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种错误，一般由粗心造成，但正是这些不经意的错误给国际游客留下不良印象。

表1 扬州市公共标识语英文翻译拼写错误举证

如表1所示，译者由于粗心将“No Parking”写成“Do Parking”，使“禁止停车”变成“务必停车”;“Leisure Bat Price List”(游船价目表)应译为“Sightseeing Boat”，将“Boat”误写成“Bat”。“Bat”一词在英语中常用含义是“蝙蝠”或“棒球棒”［7］，这些拼写错误常常使交际陷于尴尬甚至瘫痪境地。拼写错误还包括标识语大小写混乱使用。依国际惯例，独词路标的英文全部大写，如“EXIT”;短语或句中实意单词的首字母大写，介词和冠词小写，如“Business Hours”;如句子较长，仅句首字母大写，如“Please vacate this seat for a disabled person，elderly person or expectant mother”(请为老弱病残和孕妇让座)。有时为突出提示、警示和强制功能，整个句子全部大写，如“FOR SAFETY PLEASE APPLY WHEELCHAIR BRAKES WHILE BUS IS IN MOTION”(汽车行驶中为安全起见请刹好轮椅)。

2.2 中式英语

中式英语即把源语每个字或词直接翻译成对应的译语并简单堆砌。也就是说，全然不顾受众的文化背景、思维习惯以及表达习惯，按照中国人的说话方式表达，这样的译文必然晦涩难懂。

表2 扬州市公共标识语中式英语举证

如表2所示，“小心地滑”译文让不懂汉语的国际游客十分迷茫:为什么要“谨慎滑倒”?译者只考虑词义对等，没考虑语用功能，使译文对受众没有产生和源语读者相同的功能，正确译文为“CAUTION!WET FLOOR”或“CAUTION!SLIPPERY!”。又如“注意安全”译为“Notice Safety”或“Pay attention to the safety”，正确译文为“CAUTION!”或“Danger”。译文不应死守原文，既然是给英语受众看的，其表达应符合英语表达习惯。

2.3 译文不一致

标识语翻译的一致性包含两层含义:一是与国际惯例一致。如果英语国家有约定俗成的公共标识，可采用拿来主义。如“打8折”译成“80%discount”一点没错，但英语国家最地道的表达为“20%off”，因此可直接借鉴国际惯例。二是同一地名或景点名称应使用相同的译文。如表3所示，“个园”在不同标识牌上出现了不同译文，有直接用拼音标注，且标注也不一致，如“Geyuan”和“GeYuan”(违背大小写拼写规则);另一种是拼音 +英文，也有不同译文“Ge Garden”和“GeYuan Garden”。笔者建议译为“Geyuan Garden”，因为“个园”作为一个私家园林的名称是一个专有名词，应用完整拼音标注，其后加上“Garden”使国际游客明白“园林”的内涵。类似例子举不胜举。扬子江路上“扬溧高速”和“京沪高速”两块标识遵循不同翻译原则:一个拼音+英文，另一个拼音标注。也就是说，一个将“高速”译为“EXPWY”，另一个音注“GAOSU”。如此不统一的译名让国际游客难以分辨译名所指是否同一地方，标识也就失去指示信息的服务功能。

表3 扬州市公共标识语翻译不一致举证

2.4 拼音使用不当

标识语使用拼音标注时必须严格依照《汉语拼音方案》规范对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进行拼音标注，普通名词一般应译为相应的英语。调查发现，扬州很多公共标识语直接使用拼音标注现象非常普遍，且存在大小写错误，甚至拼音中出现错误。

表4 扬州市公共标识语拼音使用不当举证

如表 4所示，“扬州港”译为“YANGZHOUGANG”，外国人看到它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与“港口”有关，建议译为“Yangzhou Harbor”，但有学者认为它违背了“单一罗马化”翻译原则［8］，笔者不敢苟同。对于已长期生活或工作在中国的国际友人来说拼音标注不存在问题，但对于首次来中国且对汉语一窍不通的国际友人来说“YANGZHOUGANG”路标在他们大脑中未能与港口联系起来。译语受众对译文信息的反应应与源语受众对原文的反应程度基本相同［9］。“扬子江”是路名，可直接用拼音标注;由于它是一条贯通扬州市区南北方向的主干道，全程比较长，因而“中路”不是名称而是指具体路段，应译为“Centre”;“路”是普通名称应译为“Road”，该标识应译为“Centre Yangzi Rd”，以此类推“文昌西路”应译为“West Wenchang Rd”，“邗江南路”应译为“South Hanjiang Rd”。而且，简单地用拼音代替英文翻译不但不符合国际化潮流，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2.5 语用不当

标识语翻译不仅应符合译语的语法规则，也应符合其文化习俗、思维习惯以及语言表达习惯。标识语译文应用词简洁、措辞精确，使用实词和核心词汇，避免使用晦涩词语或复杂长句。

表5 扬州市公共标识语语用不当举证

如表5所示，“游客止步”的译文过于生硬，依据英语语用原则，得体性往往产生于间接、含蓄，过于直露、强加性的禁止用语不受欢迎。笔者建议采用反面着笔和视角转换的翻译技法［10］，译为“Staff Only”。译者应注意相同话语形式在不同文化中可能具有的不同礼貌级别，力戒标识语译文在礼貌程度上的不对等。类似标识语有“BUSES ONLY”(公交专用道)、“ONE WAY ONLY”(单行道)、“MEMBERS ONLY”(会员专享)和“DISTINGUISHED GUESTS ONLY”(贵宾尊享)等。又如“For the health of you and others，please do not smoke”，中国乃礼仪之邦，说话总带“请”字，而外国人认为这是要求而非请求。在他们看来，一个人的健康是私事，与他人无关，别人无权干涉自己私事。若用“please”，他完全可以拒绝。近年来人们认为，直接用“No Smoking”比较生硬，缺乏人情味，逐渐趋向使用“Thanks For Your Not Smoking”。一些标识语译文就语法合理性而言没有问题，语义所指在独立语境下也没有明显歧义，但语言缺乏得体性，出现语用不当。

3 有效促进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的对策

虽然调查对象是扬州市标识语翻译现状，但以上问题也是其他城市中普遍存在的问题;虽然研究对象是标识语翻译，但研究结果折射的是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的现状。要想提高标识语翻译质量，促进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笔者认为可从以下五方面着手:

3.1 统一管理机构，统一管理标准

以我国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北京和上海为例。北京路牌的书写法则依据《地名管理条例》由地名委员会管理，而交通指示牌的书写法则依据《道路交通标志英文规范》归公安局交通管理部门负责。这两个管理依据不一致，道路标识用单一罗马化汉语拼音标注，而交通指示牌使用英文翻译标识，这就造成路牌与交通指示牌标识不统一，如“永安路”地面路牌为“Yong’an Lu”(拼音标注)，而交通指示牌为“Yong’an Rd.”(英文翻译)。同样的矛盾也出现在上海:上海市政工程管理处依据《上海市道路路名标识基本原则》专名用汉语拼音，通名用英语。但民政部认为地名标志是国家领土主权的象征，专名通名是地名的组成部分，把通名用另外一种语言书写，实质上就改变了这个地名，有损我国领土主权和民族尊严。这种路牌和交通指示牌两个管理机构、两种管理标准的情况会造成路牌与交通指示牌标识不统一，给涉外受众工作、生活和旅游带来不便。因此，要提高标识语翻译质量，推动旅游语言环境的建设首先应统一管理机构，统一管理标准。

3.2 筹建双语或多语标识语的语料库

标识语应用面广、影响范围大，为提高标识语翻译质量、统一规范标识语翻译，应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筹建双语或多语标识语的语料库。由国家语委、外国语言专家、国内标识语翻译专家、教授等共同参与语料库建设。依据标识语的功能进行分类，再根据内容进行分类，如安全标识、交通标识、服务标识等。这个语料库建成后各地负责标识语翻译和使用的人员只需登录标识语语料库即可调出他们所需的双语或多语标识语，这样既可避免标识语翻译出现的种种问题，大大提高标识语翻译质量，又可达到统一、规范、标准化的管理目标。标识语属于社会语言学，随着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以及社会进步，标识语也在变化发展，因此语料库需要不断更新。

3.3 洋为中用，谨慎为之

通过大量文献资料研究，笔者发现国外绝大多数的标识语信息明确、行文简练、语法规范，我们完全可以洋为中用，如“Take a further 50%off already reduced price excluding accessories”(优惠基础上五折，饰品例外)、“BIG W WE SELL FOR LESS”(BIG W(一家超市的店名)，全城最低价)、“Bags without people don’t make sense”(行李随身携带)等。这些标识语的语汇简洁、措辞精确、可读性强、易理解，完全可以将这些原汁原味的英语标识语洋为中用。但有些标识语值得商榷，如“Baby Changing”(换尿布)、“NO BRIEFING OF GROUPS”(禁止导游讲解)、“Construction Site Keep Out”(施工现场禁止入内)等［11］。笔者认为“Baby Changing”虽地道、委婉，但易让受众产生歧义，误以为是“换小孩”，违背了标识语的可理解性原则。我们经常在施工场地看到“施工现场禁止入内”，如将它译为“Construction Site Keep Out”，笔者认为有两点不妥，一是“Keep Out”语气比较生硬，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显然与源语相违背，因此标识语译文应考虑受众的情感和心理接受度。二是“Keep Out”易让受众产生歧义，是禁止所有人入内还是闲人莫入?建议译为“Construction Site Staff Only”。言内之意是只有员工才能入内，言外之意是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简而言之，对于国外现成的标识语可洋为中用，但谨慎为之。

3.4 各地成立标识语纠错机构

标识语翻译纠错不能病急乱投医，更不能想当然，望文生义，积非成是。英语专家爱泼斯坦先生就曾多次呼吁成立类似于Clinic的机构，专门纠正社会上出现的各种语言不规范现象。一方面标识语语料库的建立到投入使用还需一段时间，对现存的标识语翻译错误仍需及时纠正;另一方面即使语料库建成并不能保证标识语翻译和使用问题一网打尽。语料库只能保证标识语在翻译环节不出错，但在投入使用过程中还会出现这样或那样难以预料的问题，仍需成立一个纠错机构，定期检查公共场所的标识语的译文质量，找出错误，及时纠正，确保标识语译文统一、规范和标准。

3.5 借鉴国内成功经验

义乌是我国最大的小商品出口基地，也是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目前，100个国家和地区常驻义乌的境外采购商有1万多人，义乌成为名副其实的“联合国社区”。义乌市政府积极打造良好的外语语言环境，满足国际友人的经商需要。如义乌公交车实行汉英双语报站;许多商店招牌用中英韩阿四国语言标识;义乌还专门设有外文翻译服务处，为广大经营户和客商提供便捷的外语语言服务。2008年义乌政府的门户网站增设了英韩阿三种外语版本。中国义乌小商品博览会网站开设中、英、法、俄、阿等十种语言的网页，内容不断更新，方便国际客商了解义乌小商品，满足他们经商需求［12］。义乌外语语言环境的建设走在全国前列，值得借鉴和学习。

4 结语

公共标识语作为重要的信息载体，不仅反映一个城市的语言环境，而且反映了人文环境，是了解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窗口，同时，也是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和国际形象的“代言”。公共标识翻译得体与否不仅涉及外语水平，而且涉及社会文本的理解与文化内涵的解读。公共标识语的译文质量反映了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状况，必须积极探讨有效促进旅游语言环境建设的对策，让中国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中国。

［1］李宇明.中国外语规划的若干思考［J］.外国语，2010(1):2－9.

［2］丁衡祁.努力完善城市公示语，逐步确定参照性译文［J］.中国翻译，2006(4):42－46.

［3］丁衡祁.对外宣传中的英语质量亟待提高［J］.中国翻译，2002(4):44－46.

［4］周萍.双语标牌多数老外看不懂［N］.北京晨报，2005－06－09(1).

［5］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6:上编［R］.北京:商务印刷馆，2007.

［6］姜一平.Baby Changing“换小孩”引发的英语标识风波［J］.英语沙龙:阅读版，2010(3):54－55.

［7］陆谷孙.英汉大辞典［M］.2版.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8］郭建中.街道名称的书写法［J］.中国翻译，2005(6):34－37.

［9］NIDA E A，TABER C R.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Leiden:E J Bril，1969.

［10］杨全红.也谈汉英公示语翻译［J］.中国翻译，2005(6):43－46.

［11］戴宗显，吕和发.公示语汉英翻译研究——以2012年奥运会主办城市伦敦为例［J］.中国翻译，2005(6):38－42.

［12］毛力群.浙江义乌中国小商品城语言使用状况［R］//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课题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8:上编.北京:商务印刷馆，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