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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小镇》的圣经叙事

2012-10-13刘书皖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400715

名作欣赏 2012年32期
关键词:阿尔特圣经群体

⊙刘书皖[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 重庆 400715]

桑顿·怀尔德(1897—1975)是美国文学史上唯一一位获得双普利策奖(小说和戏剧)的人。他在1938年以《我们的小镇》(Our Town)蜚声剧坛。这部作品的奥妙之处在于,它以非戏剧性的日常琐碎入戏,给习惯戏剧冲突的观众一种强烈的新奇感。该剧的人物分析,主题研究及表现手法等吸引了众多观众和学者的注意。然而纵观该剧的叙事手法,读者不难发现该剧的叙事手法与圣经(《旧约》)叙事如出一辙。怀尔德在该剧的创作中也完美地融入了他的清教情结。

一、怀尔德与清教传统 针对怀尔德是否是一位虔诚的清教徒这一问题至今仍未能答成定论。歌尔司东在他的作品《怀尔德传记》(Thornton Wilder:an Intimate Portrait)中也仅提到怀尔德的母亲伊莎贝拉是一位非常虔诚的清教徒,怀尔德的父亲阿莫斯对他要求甚是严格,对怀尔德的宗教信仰却鲜有提及。虽然“清教”(Puritan)一词在20世纪初的美国已经变成“one of the most notorious labels”(Konkle,1),但正如迪格比·波茨尔所说“:人是历史的产物;任何事物都不会完全消失,也鲜有全新的事物。”清教主义思想,如同中国的儒家思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美国文化中沉淀。因此美国文人的清教情结同样会表现在他们的作品中,怀尔德也不例外。

二、圣经式措辞 圣经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将基督教的基本教义、信仰和伦理观念广泛传播到英语国家和相关地区。圣经语言的魅力主要在于其文风简洁、措辞巧妙和结构严谨等。圣经叙述者记载使用的多是大众的语言,通俗易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也曾提及文学创作的最好语言莫过于“plain words”。怀尔德在作品《我们的小镇》中使用大量日常交际用语,通俗易懂,符合场景安排。本剧的开场在克洛威尔与季布斯先生的晨聊中拉开帷幕,对话如下:

Joe Crowell,Jr.:Morning,Doc Gibbs.

Dr.Gibbs:Morning,Joe.

Joe Crowell,Jr.:Somebody been sick,Doc?

Dr.Gibbs:No.Just some twins born over in Polish Town.

Joe Crowell:Do you want your paper now?

Dr.Gibbs:Yes,I’ll take it.Anything serious goin’on in the world since Wednesday?(Wilder,4)

开场的对话奠定了本剧的基调。剧中使用的台词属于非正式文体:缩写,省略,倒装,非完整句等更是让此剧如同发生在读者身边一样。

三、圣经式人物刻画 圣经叙述者惜墨如金,寥寥数语便将一个人物形象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阿尔特认为“:圣经在展现人物时,如何设法运用那些看似很稀少甚至基本的手法去激发人们一种深刻而复杂的感受呢?在圣经简约的叙事前景里,作者虽然是‘点到为止’,其笔下却含有一个可作多种解释的密集型大背景,其关键正在于那‘点到为止’在行文中的特殊效果。”(阿尔特,155)圣经文本的字里行间为读者创造了大量的阅读空间,供其填补“空白”。

怀尔德对《我们的小镇》中故事的叙述基本上属于含蓄叙述(understatement),对剧中人物的刻画也以圣经式含蓄刻画。怀尔德似乎“故意把一些实际上非常重要(或通常认为是如此)的事件表现得并非那么重要”(Rosenberg,128)。同时怀尔德并未对剧中人物作出自己的见解,反而通过人物自己的语言、行为将人物本身的特点展现在读者面前。

四、类型场景的运用 罗伯特·阿尔特在他在《圣经叙事的艺术》一书中指出“: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令人费解的重复现象,即在圣经的叙事中,同一个故事常常或多或少地讲两三遍或更多遍,有时是关于不同人物的,有时甚至是关于同一人物在不同景况之下的。”阿尔特从研究荷马史诗的学术成就中借用了“类型场景”(type-scene)这一术语来解释圣经中反复出现的情景,例如不育之妇生产英雄人物;某人与未来订婚者的井旁相遇;上帝在旷野的显现;某人在旷野遇险以及发现一口水井或别的给养源;上帝的考验;主人公的临终遗言等(阿尔特,68-72)。而圣经所涉及的日常生活情景仅限于为了实现某个有预兆的行为让奇异行为显得逼真(阿尔特,68-73)。

作品《我们的小镇》中类型场景的重复同样明显,“仔细分析后可以看出这些场景存在着惊人的对称,又有着周而复始的循环。该剧的对称结构可用下图表示:

如图所示,《我们的小镇》第一幕和第二幕的第一场均是由街头对话开始,第二场讲述家庭生活中的琐事,或是孩子们准备上学;或是为婚礼进行筹备。第四场均发生在艾米莉和乔治放学的路上,或是孩童时期放学时天真的谈话;或是一对情侣温馨的漫步。第六场讲述了父亲与子女的谈话,或是对一个懒散男孩的谆谆教诲,或是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儿的忠告。接下来的场景均发生在教堂,小镇居民再次演唱歌曲“Bless be the tie that binds”为新人祈福。第三幕的构造,艾米莉死后从墓地回到了人间,回顾往昔的生活,又再一次回到了墓地。如此分析,不难观察出该剧中大量类型场景的重复,而此种通过反复重复日常生活琐事的手法(正如上文中提到的圣经中类型场景的重复)恰使得该剧更加逼真。

五、群体生活 圣经《旧约》最初的五部经典——摩西五经详细记载了以色列人民以群体(community)的身份如何逃出埃及并通往他们的圣地迦南之路。因此从群体的角度来说,摩西五经是一部描写持有共有信仰群体的经典。群体意识对于梦想通往迦南的以色列人来说相当重要,这是凝结他们群体最有力的一股绳。同样在《我们的小镇》戏剧刚开篇,卫拉德教授就介绍了剧中人们世代生活的小镇Grover’s Corners的起源:早期的居民多是印第安人。到17世纪末,大多是蓝眼睛的英国移民。此后,蜂拥而至的是斯拉夫人和地中海人。因此镇上的居民都是移民的后代。他们的祖先漂洋过海在美国定居,然后过着小群体的生活,直到有了现在的Grover’s Corners。一直作为一个独立的群体生活的小镇居民与摩西五经中逃出埃及的以色列人群体相似至极。

怀尔德的戏剧和小说常被评论家称为布道文(sermon)。他的“布道文”类似于《旧约》中的预言书,诊断当代的精神状况同时预言未来。他在1935年给格特鲁德·斯泰因的一封信中曾说“我本应是一名牧师”(Adler,34-45)。

剧作《我们的小镇》措辞简约,人物刻画栩栩如生,叙事结构严谨。剧中弥漫的圣经式叙事不仅为此剧的解读开启了一个新的角度,更加证明了“怀尔德身为一名作家的美国性”(how American of a writer Wilder was)。

[1]Adler,Thomas.Mirror on the Stage:The Pulitzer Plays as an Approach to American Drama[M].Indiana:Purdue University Press,1987,p.34-45.

[2]Alter,Robert.The Art of Biblical Narrative[M].New York:Basic Books,1981.

[3]Konkle,Lincoln.Thornton Wilder and the Puritan Narrative Tradition[M].Columbia:The Curators of the University of Missouri University of Missouri Press,2006,p.1.

[4]Rosenberg,Michael.A Glossary of Literary Terms[M].Boston:Thomson Wadsworth,2005,p.128.

[5]Scott,Winfield Townley.“The Charm of Our Town”[J].San Diego:Greenhaven Press,2000.p.148-154.

[6]Wilder,Robin,and Jackson Bryer.Selected Letters from Thornton Wilder[C].New York:Harpercollins,2008,p.3.

[7]Wilder,Thornton.“Our Town.”A Treasury of the Theatre[C].New York:Simon & Schuster,Inc.1970.

[8]罗伯特·阿尔特.圣经叙事的艺术[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9]申民,唐俭.《小城风光》的表现主义研究[J].外国文学研究,2002(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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