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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新型社会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研究
——以私营企业主阶层为例

2012-09-28张飞

关键词:企业主私营企业社会阶层

张飞

(武汉纺织大学管理学院,湖北武汉 430074)

我国新型社会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研究
——以私营企业主阶层为例

张飞

(武汉纺织大学管理学院,湖北武汉 430074)

在市场机制及政策调整作用下,我国产生了一大批新型社会阶层。这些新型社会阶层活跃于市场空间的同时,也通过政治参与的方式积极活跃于政治舞台。作为新型社会阶层的一个重要部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活动具有典型的影响力,这一影响力取决于私营企业主阶层的构成要素。这些要素不仅在于外在政治环境,更在于该阶层政治参与资源要素、阶层社会影响力、阶层内的个体心理以及政治参与结果等内部因素。

新型社会阶层; 私营企业主; 政治参与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机制深入及产业结构高度调整,使得我国传统社会阶层逐渐分化及流动,孕育了一大批新型社会阶层。据统计,我国新社会阶层的总人数约为1.5亿,他们掌握或管理着约10万亿元的资本,使用着全国半数以上的技术专利,并直接或间接贡献着全国近1/3的税收,每年吸纳半数以上新增就业人员[1]。随着新型社会阶层经济基础增强及阶层队伍的强大,他们必然向体制内谋求相应的政治利益。他们深知,政府法规、政策以及社会公共事务的治理等非市场要素对其活动具有深远影响。因此,新型阶层显然不会被动地等待法律、法规和政策的出台并接受其约束,在很多情况下,他们通常会主动去影响政府决策过程,或者会通过各种途径、手段在政府决策与法规的形成过程中实施影响,从而形成对自己有利的竞争环境[2]。

作为新型社会阶层的一个重要部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活动具有典型的影响力,这一影响力的大小又归因于私营企业主阶层要素构成。为此,本文在文献梳理与调查的基础上,建构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的分析框架。此框架既方便分析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的影响因素,又可以为分析其他新社会阶层政治参与提供参考。

一、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的总体框架

作为一个跨学科研究的领域,私营企业阶层政治参与受到政治学、社会学、管理学及心理学等多学科的关注。综观西方学者对私营企业政治参与影响的研究,可以把私营企业采取政治参与的研究内容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时期是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学者重点强调了利益集团对政府政策的影响;第二时期是从20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主要强调私营企业个体政治意识,如私营企业家的政治考虑、企业家的政治意识;第三时期是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今,主要研究的是政治参与过程,包括影响因素、方式及策略。对于私营企业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的个案研究,Boddewyn认为私营企业的政治参与会受到非市场环境、行业的调节因素及与市场相关联的市场权利、合法性等因素的影响,此外,该模型重点分析了私营企业的结构、惯例、资源和私营企业家的政治倾向等私营企业内部因素对政治参与作用。Schuler强调了私营企业的规模、地位、影响力等特征在非市场环境中的重要角色。Mourad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突出了社会组织的影响[3]。

基于上述综述,结合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中国私营经济研究会八次全国私营企业抽样调查数据,本文归纳得出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中的外在政治环境、资源要素、阶层社会影响力、阶层内的个体心理以及政治参与结果等五大因素板块对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具有显著影响(图1)。

图1 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的总体框架

对于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影响因素而言,这五大板块既相互制约又相互联系。其中,政治参与外在环境因素既制约又诱发该阶层政治参与,说明该阶层有没有必要采取政治参与的问题;政治参与资源要素为该阶层实施政治参与提供保障与基础,说明该阶层有没有能力及实施该参与行为的资源捷径、组合及替代性方案等问题;阶层社会影响力为该阶层实施政治参与行为提供了自身客观性基础;阶层内个体心理为该阶层实施政治参与提供了自身主观性基础;政治参与结果为该阶层实施政治参与提供了客观绩效与主观满意度等,并反作用于前面五大板块。

二、政治参与外在政治环境

政治参与环境主要是指私营企业面临的以政府为主导的法规、政策及公共事项治理等非市场环境,即政治类环境。波特在分析私营企业面临环境时,尤其突出政府类环境这一要素。政府类环境可分为宏观环境与微观环境。宏观环境主要是指以政府为主导的市场政策及市场法律法规等,尤其体现在以政府为主导的产业结构、产业技术、产业格局等政策。政府决策制定者有能力通过政府购买和管制影响替代品和互补品而改变市场规模,通过进入和退出障碍以及反托拉斯立法影响市场结构,通过各种类型的、与多个因素(如雇佣惯例和污染标准等)相关的立法改变私营企业的成本结构,还通过征收消费税和施加影响消费方式的管制而影响产品和服务的需求[3]。微观环境主要是指政府制定与实施关于某一具体行业或私营企业的发生影响的具体规则。微观环境无所不在。政府规章的范围从道路符合污染控制要求的标准到一个特定月份柠檬销售的规定、从大范围的工人健康和安全的规定到期货交易市场交易的特别限制等[4]。

由此可见,无论是宏观环境还是微观环境均影响相关私营经济的所在企业,尤其影响着企业发展战略。企业的经济利益主要受产业结构的影响,产业结构强烈地影响着竞争规则的确立以及潜在的可供公司选择的战略,而政府的政策影响到产业的竞争格局、市场结构和市场份额[5]。因此,政府立法、规章制度的这种影响,在外界环境中诱导了几乎所有产业中相关的企业通过各种方式、手段去影响政府意向,从而导致了私营企业政治参与行为的产生。

我国私营经济的发展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即政策性产物。私人企业政策的发展模式是,先有一些地方政府在不公开的试验,然后是中央政府在一般性的“原则上”允许,最后是认可该举措,并针对该具体问题制定相关的法规和规章[6]。因此,私营经济从一开始就与政策紧密相连,就受到以政府为主导的法规、法律及政策等外在环境影响。政府对非公有制经济的承认在国内政治和国外两个方面都有着深远的影响[7]。随着私营企业壮大,私营企业主阶层必然采取政治参与行为为自身在政治领域“正身立名”,得到体制内外政治认同。

三、政治参与资源

政治参与资源[8]主要是指私营企业主阶层在进行政治参与活动中所拥有的并且能够用来影响政府立法及各种规章、制度制定与实施的各种资源要素。政治资源构成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的基础与凭借,实质是私营企业主阶层进行政治参与行为影响力的能力要素。

借用政治参与资源的基础分类,本文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资源分为有形资源与无形资源两大类。其中,有形资源主要指物质资源,即维持政治活动的私营企业的相对规模、盈亏额、纳税额等有形的物质要素。无形资源主要是指非物质资源,即一切给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行为活动带来影响且无物质形态的要素,如企业文化、企业形象和企业声望。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在有形资源与无形资源中抽出组织资源与关系资源,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资源是私营企业主阶层为实现政治目标而对各种要素进行运作的关联性资源,更重要的是强调了私营企业主阶层对政治活动的要素动态整合性能力。事实上,在私营经济发展中,由于资本积累及市场发展不充分,私营经济发展更要借助于组织资源与关系资源。组织资源包括私营经济的组织结构体系中处理政府关系与行业关系的权威性部门及组织,如私营企业主阶层中人大、政协委员的数量与层次;私营企业专门处理政府与行业关系的员工的数量与水平;私营企业中各级政府决策咨询顾问的数量与层次等。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拥有的影响政府法规、政策中的组织资源日益扩大。数据显示,2006年,私营企业主阶层人大、政协代表共有243人,省人大、政协代表共1730人,私营企业主阶层在中共党员比例占32.2%。

关系资源主要是指私营企业主阶层在交往过程中与各利益集团、企业协会、各行政领导及政治党派人员建立的正式与非正式的人脉关系,这种关系要么是基于人情关系,要么是基于利益关系。据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统计:在3873位提供了相关信息的被访私营企业主中,开办企业前担任各级党政机关干部、国有集体外资和其它私营企业负责人、农村干部合计占46.6%,在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工作过的占样本总数19%,是2006年调查时的2.6倍[9]。这便构成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关系资源的基础。根据调查统计,私营企业主开办企业前的最后资源状况越来越呈现“权力型”特征。在与私营企业主阶层来往最频繁的职业构成中,排在前面的分别是机关干部、个体户以及企业干部[10]251-252。这充分说明私营企业主阶层在企业的发展中,特别注重与政府部门权力者和资源拥有者之间的关系。事实上,私营企业主阶层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过程往往涉及政治参与策略与行为本身。戴维·古德曼根据在山西的实证研究发现,私营企业主和国有企业的经理,都与国家及党的组织有着良好和密切的社会关系,这是他们获取经济资源的前提之一[11]。Pearce II和Robinson也指出,在中国,企业都与政治党派、行政领导以及其他企业的执行官建立了长久的联系,与政府官员的关系对于工商企业的成功经常是根本性的[12]。

四、阶层社会影响力

阶层社会影响力是指某一特定的社会阶层在经济社会中的地位与经济身份等要素的综合反映,为私营企业主阶层实施政治参与提供了自身客观性基础,决定了该阶层政治参与的限度与能力,进而影响到该阶层政治参与的方式及其效应。从历史角度讲,在相对稳定的社会政治环境下,任何阶层采取政治参与的大小、强弱皆与该阶层的社会收入、社会名望及社会地位相关。社会收入不仅反映该阶层在社会活动中谋取利益的多寡,而且更反映了该阶层在社会经济活动中影响力的强弱;社会名望是指该阶层在社会经济中扮演的角色获得社会认可的程度,实际上反映了该阶层在人们意识中的渗透力与感染力;社会地位是指财产、权力和权威的拥有情况下所形成的在社会关系中的相对位置及其围绕这一位置所形成的权利和义务关系,往往用来评判该阶层在社会中的威望及荣誉的高低程度。

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的发展,作为一个新的不同于传统资本家的社会阶层,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历程,直到1988年才获得了法律上的正式认定,尤其是最近几年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据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中国私营经济研究会历次全国私营企业抽样调查,2007年私营企业主人数大约为1397万人,雇工人数大约为5856万人,注册资本总额达到93873亿元。随着市场经济发展,他们收入、名望及地位获得极大的提高。陆学艺在我国阶层分化的“劳动分工、权威等级、生产关系、制度分割”的机制上,对我国社会阶层作出了十大阶层划分,认为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是体制外拥有生产资料并雇佣他人劳动的管理者,并把私营企业主阶层的社会位置在十大阶层中排序为第三(中上层)[10]14。

伴随着私营企业经济发展,该阶层社会地位、社会名望也获得了显著上升。据全国工商联对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203万户私营企业主的调查,他们对自身的经济地位、政治地位、社会地位选择为居于中层(第5和第6位)的最为集中,比例分别达到45.7%、36.7%、44.4%[13]。可见,私营企业主大都把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确定在中上等水平。陆学艺在对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的阶层结构中,抽出了该阶层的地位、名望、教育程度等关键要素来对该阶层政治参与的关联性进行调查,得出该阶层地位、名望与政治参与显著相关,地位、名声、教育程度与政治参与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56、0.64、0.42。虽然教育程度与政治参与的关联度不高,但有一个趋势值得注意,就是该阶层教育程度在逐渐提高,逐渐形成文化精英趋势。通过中共中央统战部、全国工商联、中国私营经济研究会第八次调查显示,该阶层教育程度在初中及以下的私营企业主所占比例下降了13.5%,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业主所占比例则提高了23.7%。

五、阶层内的个体心理

私营企业主阶层为了影响公共政策、法规的制定与实施而采取的政治参与不仅是基于一定的外界环境或资源,而且还基于某种心理。政治参与阶层的个体心理构成了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的一个重要因素。罗伯特·达尔则认为驱使人们政治参与的心理有六个方面:一是“重视可以得到的报酬”;二是“认为选择是重要的”;三是“相信自己能够帮助改变结局”;四是“相信如果自己不行动,结局将不会满意”;五是“拥有关于当前问题的知识或技能”;六是“只要克服较少的障碍便可行动”[14]。

从罗伯特·达尔的论述中,我们可以归纳人们采取政治参与的心理机制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利益报酬的功利性心理;二是认知主义的偏好性心理;三是结果强化行为的预期心理。这三个方面体现了人们采取政治参与心理机制的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对于资本积累少、起点低的我国私营企业主阶层而言,谋求经济意义上政治政策、法规为内容的个体利益服务是其采取政治参与行为的根本目的。因此,利益报酬功利心理可以说是该阶层政治心理中目前最重要、最典型的一个机制[15]。认知主义偏好性心理反映私营企业主阶层基于政治参与行为获得利益而产生的行为偏好。结果强化行为预期心理机制一方面反映了该阶层对政治参与行为的理解,另一方面反映了该阶层自身政治参与抑或是对他人的政治参与的结果强化而产生的预期心理。据调查,28.8%的私营企业主认为“争取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最为迫切,在中国这个特殊的社会环境里,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头衔,做生意会好做一些[15]。

六、政治参与结果

私营企业主阶层在政治参与过程输入政治资源,得到政治参与结果。该结果一方面要补偿政治参与成本运作,另一方面要达到该阶层采取政治参与要达到的期望目标。该结果从主客观而言,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客观效果,即具体物质内容;二是主观效果,即心理满意度。这两个维度与我们构架的框架形成了这样的一个逻辑:政治参与绩效与政治参与资源要素、阶层影响力要素相关,政治参与满意度则与政治参与心理相关。私营企业主阶层之所以采取政治参与行为,基于政治参与外在环境要素、资源要素、阶层影响力要素及个体心理要素作用,而政治参与结果又可以强化或者弱化这种参与行为趋向(认同性或偏离性),这就为私营企业主阶层政治参与构建了一个循环框架。

[1] 叶晓楠,纪雅林.新社会阶层八特征:多是非中共人士、政治诉求增强[N].人民日报,2007-06-11.

[2] 田志龙.中国企业政治策略与行为研究[J].管理世界,2003 (12).

[3] Michael A Hitt.R.Duane Ireland and Robert Hoskisson,Strategic Management:Competitiveness and Globalization[M].South-western College Publishing,2001.

[4] 默里·L·韦登鲍姆.全球市场中的企业与政府[M].6版.上海:三联书店,2002:17-18.

[5] 高勇强.政治环境、战略利益与公司政治参与[J].管理科学,2004 (2).

[6] Young,Susan.Private business and economic reform in China[M].Armonk,NY:M.E.Sharpe,1995.

[7] Kraus,Willy.Private Business in China:Revival between Ideology and Pragmatism[M].translated by Erich Holz,Honolulu.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1991.

[8] 资金星.论农民工政治参与边缘化消融的路径——基于政治资源的合理配置[J].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4).

[9] 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中国私营经济年鉴(2006.6-2008.6)[M].北京:中华工商联会出版社,2009.

[10]陆学艺.当代中国社会流动[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

[11]David Goodma.The New Middle Class[M]//Merle Goldman&Roderick MacFarquhar(ed).The Paradox of China's Post-Mao Reforms,Lond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9.

[12] Pearce,J.A,II and Robinson,R.B,Jr.Strategic Management: Strategy Formulation,Implementation and Control[M].9th edition,Chicago,2005.

[13]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第八次全国私营企业抽样调查数据分析综合报告[EB/OL].[2009-03-26].http://www.china.com.cn/economic/.

[14]罗伯特·达尔.现代政治分析[M].上海:上海译文出社,1987.

[15]张厚义.私营企业主阶层步入历史拐点成为政治舞台新秀[EB/ OL].[2003-11-21].http://www.sina.com.cn.

[责任编辑:赵秀丽]

D 665

A

1672-6219(2012)04-0020-04

2012-03-2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公民网络表达及政府回应机制研究”(12YJC810035)。

张 飞,男,武汉纺织大学管理学院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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