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农业生产模式中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及采纳行为研究——基于北京海淀、山东寿光、黑龙江庆安三地的调查

王志刚，黄圣男，和志鹏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100872）

不同农业生产模式中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及采纳行为研究
——基于北京海淀、山东寿光、黑龙江庆安三地的调查

王志刚，黄圣男，和志鹏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北京100872）

随着我国提出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等相关概念，绿色农药的认知和采纳逐渐成为了学者们关注的焦点。然而，尽管国内外学者已经对农药的使用状况、农民采用农药的行为及对其产生影响的因素等进行了研究，但目前国内仍然缺乏针对不同农业生产模式中绿色农药的认知与采纳状况的研究。基于北京海淀、山东寿光、黑龙江庆安三地的调查进行研究，发现：政府作为第一推动力推动市场行为，并协助某一地域范围内的市场形成完整成熟的产业链——这种发展模式是提高绿色农药认知与使用的最佳方法。黑龙江庆安地区的农业生产模式在三种模式中尤为值得借鉴。

绿色农药；不同农业生产模式；采纳行为；认知

Abstract：As building a"conservation－minded society"and"environment－friendly society"and the related concepts were put forward in China，the cognition and adoption of green pesticide gradually become the focus of scholars．While many domestic and foreign scholars have studied the using situation，adoption behavior and influence factors of pesticides，there are few studies on the cognition and adoption of green pesticide in different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modes．This study，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s in Haidian Beijing，Shouguang Shandong，Qingan Heilongjiang，found that the best way to improve the cognition and using of green pesticide is the government as the first driving force promote the market behavior，and help the market form a complete and mature industry chain．Qingan Heilongjiang was particularly of reference among the three modes．

Key words：Green pesticide；Different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mode；Adoption；Cognition

随着农业生产过程中农药的大量使用，“化学农业”的生产方式不仅导致大面积的生态破坏，造成各种环境污染问题，而且严重影响到人类健康和自然环境。温铁军指出，中国要追求生态文明理念下农业的生态修复、食品安全等多种综合功能，最近的道路是促使小农生产向生态环保的方向转变，大力发展生态可持续农业。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及环境意识的增强，高毒有机磷杀虫剂等传统高毒农药将逐步淡出市场，对人类健康安全无害、对环境友好、超低用量、高选择性，以及通过绿色工艺流程生产出来的绿色农药将成为农民朋友的新宠，绿色经营将成为涉农企业经营的新观念和新潮流。

但由于绿色农药价格偏高、部分药品除虫效果表象慢等，导致其受到冷落，销售施用量不敌传统农药，［1，2］绿色农药作为未来化学农药行业的发展方向，通过规范市场准入制度、加强宏观调控力度以推广施用，对未来我国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3，4］张云华等［5］从农民的决策行为、购买力等多方面因素考察了影响农民购买和使用绿色农药的因素，农户的人口和耕地特征、农户能力特征、农户对农药的认识、农户与涉农企业和农业专业技术协会的联系是影响农户采用绿色农药的主要因素。杨小山等［6］对经济激励下农户对绿色农药的使用意愿的研究发现，农产品的商品化程度、农户参加技术培训情况、农药经销商服务等因素对农户绿色农药的采纳意愿影响显著。

尽管诸多学者从多个层面对绿色农药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并没有进行过中国不同农业发展模式中绿色农药的认知与使用的研究，也没有深入探究农户与企业、合作社以及政府之间的各种关系对农户购买行为的影响。本文立足于三种不同的农业发展模式，通过实际调查三个省（市）地区农民对绿色农药的认知和使用状况，对绿色农药在不同经营农业模式中的使用状况以及影响因素进行综合研究，以弥补学术界的空白，并引起相关机构对于绿色农药的重视。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特征

本文主要选取“基地供公司，公司带农户”的大农场生产＋合作社经营、“公司加基地带农户”的农场化经营和“社区支持农业”的生态农业经营三种不同的农业发展模式探究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与使用情况。

黑龙江省庆安县，作为我国首批“绿色食品之乡”之一。自1983年，我国首次提出“绿色食品”概念开始，庆安县着力于绿色食品的研究与开发，到目前为止已经形成了“基地供公司，公司带农户”的一条完整产业链。其主要采用大农场生产，合作社经营的方式，保证了从生产到销售的质量水平，生产出的农产品在市场上供不应求。山东寿光作为我国著名的蔬菜之乡，其农业产业化经营一直走在全国的前列。从2005年开始，寿光逐步从松散的“公司加农户”走向“公司加基地带农户”的农场化，走出了一条“农业农场化、农民职工化、生产基地化、产品标准化”的新路，为绿色无公害农业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的保障作用。北京海淀小毛驴生态农场是一家坐落于北京郊区的市民农园。其践行“社区支持农业”的生态农业经营模式，主张通过建立与城市居民的信任，共同种植、推广新鲜和无污染的有机蔬菜。

为了解北京海淀、山东寿光、黑龙江庆安三地对于绿色农药的认知和使用情况，2009年笔者对三个地区分别进行了实地调研。本次调研主要采用了文献分析法、问卷调查分析法、实地调研和访谈四种调研方法。问卷共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调查农民的基本信息，包括年龄、收入、务农时间等；第二部分进行务农情况调查，包括务农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等；第三部分选取农民对绿色农药的了解途径、绿色农药和普通农药的区别、绿色农药的使用方法等问题调查各地区农民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情况；第四部分从农民采纳绿色农药的时间、购买和使用绿色农药时遇到的问题、绿色农药和普通农药使用效果的差别等方面调查农民对绿色农药的使用状况。

由于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在调研中采用分层立意抽样（Stratified Purposed Sampling）方法，即从总体中不加任何分组、划类、排队等，从各个地点随机选取村镇，随机抽取调查单位。在黑龙江省庆安、山东寿光和北京海淀，笔者分别随机抽取了两个村，共42个农户进行问卷访谈，完成有效问卷42份。其中黑龙江庆安21份，山东寿光10份，北京海淀11份。

二、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与采纳行为

（一）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分析

认知对实践具有直接的作用效果，对某项事物认知的形成会推动相应实践的发生，即实践的进行顺利与否与我们对该项实践的认知密切相关。因此，我们要分析绿色农药的采纳状况，首先要对农户绿色农药的认知现状进行分析。调研中我们发现，绿色农药的认知现状存在着较大的地域差异。

1．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

整体上看三个地区均有高达85%以上的农户听说过绿色农药，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普遍较高，均在90%以上，但对上述其它问题的回答相差较大。在黑龙江地区，表示自己听说过绿色农药的样本比例最高，为94．7%，仅有72．2%的样本表示知道绿色农药和普通农药的区别，能正确选择出绿色农药的超高效、高选择性、无公害三个特点，并准确选择出绿色农药：精喹禾灵。在山东寿光，有87%的农户表示自己听说过绿色农药，其中82．6%的样本表示自己知道绿色农药和普通农药的区别，能够正确地选择出绿色农药区别于普通农药的特点，仅有9．3%选择出了正确的绿色农药。相对于黑龙江和山东地区，北京地区对于绿色农药的认知状况并不理想。有85．4%的农户表示自己听说过绿色农药，其中仅有66．7%的样本表示知道绿色农药和普通农药的区别，仅有3．7%的被调查农户能够正确回答“绿色农药的特点”及“哪个是绿色农药”。

表1 农民对绿色农药的基本认知情况（可多选）

2．农户对我国颁布的关于农药的政策法规的了解程度

本次调研，我们选择了三部与农药相关的最重要的政策法规来调查农户对相关农药政策法规的了解程度。调查发现，三个地区对《质量安全法》、《农药残留限量标准》和《农药安全使用规定》三部法规的了解程度相差很大。其中，黑龙江庆安地区所调查农户表示均知道了解《质量安全法》和《农药残留限量标准》，有21．2%的农户表示了解《农药安全使用规定》。而在山东寿光地区，有65．2%的被调查农户表示知道了解《质量安全法》和《农药安全使用规定》，仅有52．2%的农户知道《农药残留限量标准》。北京海淀地区的被调查农户对三部法规均未有了解。

表2 农民对农药相关政策法规的了解

3．农户对农药其他相关要素的认知水平

关于“农户对农药其他相关要素的认知水平”的调查显示，在黑龙江庆安，所有被调查者都表示对农药的使用说明有着密切关注，并在随后的是非题中给出了正确答案，并选择严格按照说明书来配置农药。山东寿光的被访农户仅有30．4%按照说明书配置农药，有47．8%的农户会在病虫害严重时增加农药用量。而北京海淀的被访农户中有66．7%知道农药专用性、了解作物休药期，能够按照说明书配置农药。病虫害严重时增加农药量的农户仅有9．1%。

表3 农户对农药使用的其他要素的认知（平行选项）

（二）农户对绿色农药的使用行为分析

认知不仅决定我们看待事物的方式，还影响我们的行为。农户对绿色农药的不同认知水平会对其绿色农药的采纳行为产生不同影响。接下来我们将通过农户对绿色农药的采纳行为的差异描述，来进一步分析论证不同农业生产模式中农户对绿色农药认知、态度及采纳行为的差异。

1．农户采纳绿色农药的基本情况

通过对三个地区的农户调查显示，黑龙江庆安地区的被调查者均表示自己正在使用绿色农药并使用了两年左右，约2／3的农户喷洒了全部自家土地。政府开设了专门的农技站与农药供销点，供农户选购绿色农药，并提供对绿色农药的补贴，使得该类药剂价格低于相应的高毒农药，使得农户放弃使用传统农药。另外当地政府的宣传也起到了作用，农民表现出了显著的群体行为。山东寿光地区有82．6%的被调查农户表示自己正在使用绿色农药，喷洒面积都占自己的土地面积大部分以上，并且使用时间都在三年以上。转而使用绿色农药的具体原因主要是国家出台政策不允许使用非绿色农药，在这一点上当地农户显示出极强的集体行为。北京海淀区仅有50%的被调查农户表示自己正在使用绿色农药。但是，他们的喷洒面积不定，使用时间也不定，当初转而使用绿色农药的具体原因也五花八门，显示出极其明显的个体性行为。

2．农户使用绿色农药的内部因素

总结三个地区影响农户使用绿色农药的内部因素均是药效、价格及农药残留三项。黑龙江庆安地区有78．1%的被访农户认为绿色农药的药效要强于传统高毒农药，21．9%的被访农户认为两者药效相近。多数的被访农户认为绿色农药比普通农药的好处在于“残留少，对环境友好”和“杀虫高效，对环境友好”。山东寿光地区的被访农户中有61．1%认为绿色农药的药效高于普通农药，5．6%认为绿色农药药效低于普通农药，绿色农药的好处在于“残留少，对环境基本没有害处”。北京海淀地区的被访农户中仅有25%认为绿色农药药效高于普通农药，对绿色农药的好处认同较低。

3．农户使用绿色农药的外部因素

通过对调查数据的总结发现，被访农户使用绿色农药的外部原因主要在于有无固定的绿色农药购买点和有无农业技术部门的指导。黑龙江庆安地区的被访农户均有固定的绿色农药购买点，集中在农技部门经营的农药站，统一销售。农户严格遵守农技部门的规章制度，按照农技部门的指导用量购买农药，超过90%的农户按指导购买农药。山东寿光地区有37．5%的被访农户在固定的地点购买绿色农药，主要集中在农技部门经营的店以及私人或个体经销店，多数样本依据农技部门的指导用量购买。而北京海淀地区的被访农户仅有少数具有固定的农药购买点，多数农户选购农药依据自身的有限经验与知识，购买地点不提供相关的技术指导或类似服务。

4．农户不使用绿色农药的原因

农户不使用绿色农药的原因主要有价格因素、了解程度、政府或相关部门的宣传。黑龙江庆安地区绿色农药实现了100%的普及率，但有农户反映部分绿色农药即使有补贴价格仍偏高。山东寿光地区有75%的被访农户因为根本不了解而不采纳使用，25%表示绿色农药效果不理想。大多数农户表示应加强技术宣传，当绿色农药生产的蔬菜价格高于普通蔬菜40%以上时75%的农户表示更愿意使用绿色农药。北京海淀地区被访农户表示主要因为宣传效果不理想和价格偏高而不采用绿色农药，农药供销商应注重提高自己的公信力，政府提高补贴。

四、不同地区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与采纳行为的差异分析

如图1所示，农户在政府、法规等因素的引导下，了解到普通农药的局限性，并意识到绿色农药相对于普通农药的优越性。但由于价格、使用方法等原因，农民对绿色农药的适用性有一定的疑问。因此这里需要外部作用的积极推动。有了外部作用的积极推动，农民转而使用绿色农药。如黑龙江庆安地区被调查农户反映对相关农药法规的了解程度较高，其对绿色农药的基本认知水平也普遍较高；而对山东寿光地区农户的调查显示，农户对相关农药法规的了解程度低于庆安地区，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相应地也低于庆安地区。

图1 农民对绿色农药的认知过程

通过对农户了解绿色农药的渠道途径的调查分析显示，首先我们将选项归纳为外部网络影响（包括亲朋好友介绍和网络等电视媒体）、政府行为（包括政府宣传、农药销售点宣传和农业合作社的影响）和其它三项。

根据调查结果整理如表4所示，在绿色农药认知水平较高的黑龙江庆安地区和山东寿光地区，政府行为对农户绿色农药的认知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北京海淀地区仅靠外部网络影响，农户对绿色农药的认知水平均低于其它两地区。通过建立简单的权重方程，可以发现，外部推动在相对较大程度上得益于政府的作用力，包括政府宣传、农药销售点宣传以及农村合作社。而政府的推动作用具有对社会网络及市场行为方面形成的外部积极影响，更进一步推动了绿色农药的普及。

表4 农民了解绿色农药的三种主要途径比例（%）

政府不能直接推动绿色农药的采纳行为，因为政府如果直接参与推动，必将在统购后进行免费发放或者通过行政手段制定指标，但是在我们的调研中没有发现上述两种情况。因此，政府必然通过一种发挥“中间作用力”的方式推动了绿色农药在农户范围内的采纳（如图2）。

图2 农民使用绿色农药的推动机制

而上述对农户采纳使用绿色农药的原因分为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内部原因主要在于农户认为绿色农药本身具有优良特性，主要由生产技术、生产部门决定；外部原因则主要是政府部门的宣传、销售者的宣传指导等。能够同时作用于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的作用力，是影响绿色农药使用的关键因素。政府作为市场调控的重要力量，完全满足上述条件，其通过市场调控，不仅成本低，负的外部性更小，成效也更高。政府和市场的有效结合可以更有效的促进绿色农药的普及与发展。因此，可以推断，图2中的中间作用力为市场力量。

政府通过市场推动绿色农药在农户群体内的采纳，关键在于建立完整成熟的产业链。在绿色农药的产业链中，包括绿色农产品的需求者、绿色农产品经销商、农民、绿色农药供应商等层级，其中每一层级的需求都将影响下一层级的供给，而每一层级的供给也将影响上一层级的需求。根据供给与需求的关系，这几者相辅相成，互相作用，最终形成完整成熟的产业链，从而稳定并且扩大相关产品的使用。但仅仅依靠市场自发形成完整成熟的产业链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并且期间市场本身的缺陷会造成重大的损失。政府的进入能够有效地起到引导、监督的作用，从而缩短了产业链形成所需要的时间。在上述三种不同农业生产模式中，黑龙江庆安地区采用的大农场生产、合作社经营的“基地供公司，公司带农户”完整产业链的经营模式值得各地区借鉴，该地区农户对绿色农药具有较高的认知水平，并长期采纳使用，不仅推动了绿色农药行业的发展，还对促进该地区农业的可持续发展，保护生态环境做出了重要贡献。

［1］明广增，李国红，徐亚平．绿色农药缘何销路不畅［J］．植物医生，2004（03）：31．

［2］马春辉．绿色农药缘何受冷落［J］．农民致富之友，2006（09）：30．

［3］陈建辉．我国政府大力推广绿色农药［J］．农药市场信息，2005（17）：23．

［4］邬时民．绿色农药何时登堂唱主角［J］．农药市场信息，2006（05）：1．

［5］张云华，马九杰，孔祥智，等．农户采用无公害和绿色农药行为的影响因素分析——对山西、陕西和山东15县（市）的实证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04（01）：41－49．

［6］杨小山，林奇英．经济激励下农户使用无公害农药和绿色农药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基于对福建省农户的问卷［J］．江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50－54．

（编辑：程俐萍）

On Farmers＇Cognition and Adoption of Green Pesticide in Different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Mode——Based on Investigations In Haidian Beijing，Shouguang Shandong and Qingan Heilongjiang

WANG Zhi－gang，HUANG Sheng－nan，HE Zhi－peng
（Schoo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Rural Development，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872，China）

F323．3

A

1671－816X（2012）05－0454－06

2012－03－06

王志刚（1965－），男（汉），博士，教授，主要从事农业政策分析、食品安全经济学方面的研究。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1＆ZD052）；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10NXJ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