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诚勿扰》的那个小站
2012-08-30丁丁
丁丁
我到北滨车站时,一列火车刚刚离去,望着逐渐在远方变小的火车,我下意识地在身旁出站的人中搜寻,看看是否有熟悉的面孔——电影《非诚勿扰》中,男女主角便是在这里与邬桑会合,开始北海道之旅的。
或许是因为车站太小,不仅没有看到邬桑,甚至连通常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迎来送往的场面都没有。刚刚下车的零星旅客拿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面色平静,没有几个步履匆匆的。这样的偏僻小站,节奏似乎注定要比其他地方慢上半拍。
铁路,在轨道边看海
一栋黑色屋顶、木质结构的平房即是北滨车站的全部,两侧各一个门连接着出入口,入口处的地面铺着碎砂石,尽管简朴,却很有日式庭院的浓浓禅意,门外花坛里,五颜六色的鲜花此时开得正浓。而穿过有几个简陋候车座位的过道和检票口,便是铁轨和站台。此时,我便随着人流往外走。小站走廊两侧,一边是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兼餐厅,另一边是一个贴满名片和一些资料的陈列室——《非诚勿扰》之后,这里变得小有名气,很多客人慕名而来,并学着日本人旅行时“到此一游”的方式,将名片塞遍各个角落。
其实当地人在这里消磨时光的方式,是在咖啡馆里坐上一会,吃点东西。或许多数是短途旅行,这里下车后的乘客很多似乎并不归心似箭。就在此时,几个在我前边出站的乘客拐进咖啡馆。“即便不坐火车,我们也喜欢在这里坐上一会儿,这段铁路风景,即便这么静止欣赏起来也是很美的。”此时,刚刚下车的大野先生及两位朋友坐在窗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等着自己的咖喱扇贝饭上桌。他们的一侧窗外就是铁路,而远处便是浩瀚的鄂霍次克海,另一边则是小小咖啡馆内昏暗而怀旧的温馨氛围。
这家咖啡馆已经开业27年,店主人似乎有着浓厚的铁路情结:从废弃站牌、修理工具到各种老式火车信号灯摆满各个角落……温文尔雅的女主人一直忙前忙后,煮咖啡、调咖喱、为客人点餐。不多工夫,三份香飘整个餐厅的咖喱扇贝饭端到他们面前,“这是这家餐厅的招牌美食,” 大野先生说,眼前个头饱满的扇贝浇着浓浓的咖喱,配上晶莹剔透的米饭,看着就让人颇有食欲。“这种扇贝就出自后边的鄂霍次克海,绝对的本地名产。”
公路,囚犯的传奇
最美的景致,莫过于夕阳时分的能取岬,在一片开阔的地带,拍摄北海道半辈子的摄影师和开着老爷车从横滨远道而来的游客在这里相遇,前者透过快门,后者透过玛莎拉蒂车窗,欣赏着同样的精彩风景。
“知道吗?这条景色美丽的公路,是当年囚犯修建的。”当车子在一处之字形拐弯处费力地爬坡时,导游大和小姐告诉我说。而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正与修建脚下道路的囚犯有关——一座以监狱为主题的博物馆。
一百多年前,正值开拓时期的北海道闭塞而贫瘠,统治者决定修建道路解决与外界联络的问题,又苦于缺少资金,被逼无奈的他们想到了既不用支付薪水,又可以随意压榨的犯人。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座座监狱便在北海道各地接连建起。但随着公路的陆续完工,这些监狱有的迁往别处,有的就地拆毁,多数都已经消失,但网走刑务所却一直被保留到1983年,才搬离到两公里之外的新地,而这个监狱旧址也并没有拆除,而是继续保留原貌,作为博物馆,让游客了解那些曾经鲜为人知的故事。
“那些罪犯是北海道的拓荒者,都值得尊重。如果没有他们,北海道的发展与建设会慢很多。”我走进网走刑务所的大门,穿过象征犯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镜桥,在院子中一处墓碑前,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解。石碑上记载了当年那些在高强度工作下死于饥寒犯人的名字,字里行间透射出浓浓的人文关怀。
博物馆还安排了很多模拟场景:院子角落里的一顶巨大帐篷展现的是当年修路营地的情形,大通铺上,一根长而粗的木头便是枕头。“知道狱吏如何叫醒想偷懒赖床的犯人吗?”工作人员冷不防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棒,用力猛击木头,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如果躺在上面,效果可想而知;另一间宽敞的平房中,一排排格子更衣柜将空间分隔开,它的一边是真人大小、身上满是象征帮派文身的裸体男性,他们有的泡在水中,有的握着毛巾出浴,当年的监狱竟然还有传统的澡堂,这些洗澡的人,似乎看起来很是享受,不知道要干上多久板石铺路的苦活儿,才能进来享受一下……
牢房,逃狱魔神
位于院子中部、呈放射状向四周分散的巨大木建筑主体是曾经用了数十年、如假包换的牢房。入口处,一个岗亭视野开阔,可以将四周情形一览无余,这里是当年的主瞭望哨,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都可以在这里看得清楚。不同方向几条长走道两边是牢房,当年的一批批犯人便在此关押,坚固的栅栏、低矮的木门、透过瞭望窗口看到的内部逼仄空间……这些常规之处远没有某条走道头顶那个几乎全裸的“空中飞人”吸引人。
“他就是从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逃走的。”讲解员将我引到曾经关押一名传奇越狱犯的牢房,这里是整个博物馆里每日游客驻足最多的地方。在墙上,详细的文字记录了这个被称为“逃狱魔神”的犯人介绍:在其他监狱成功逃脱两次后,“逃狱魔神”被关进监管更为严格的网走刑务所,但仅待了1年4个月,这里便又关不住他了,这位传奇人物靠半年来省下的酱汤,让门扉上的监视口生锈而容易被破坏,然后从这里钻出去跳上房顶,再次溜之大吉。虽然他在不久后就又一次被擒获,但却成为了作家的素材,根据这一事件改编的小说还曾经被搬上银幕。
尽管时值深夏,但一阵风吹过,我们已经能在这个全日本最冷的地方感到寒意。“如果是冬天,简直要冻死人。”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半晌沉默,似乎是在想象当年囚犯在严寒中的凄惨与悲凉。不过很快,这样的情绪就被博物馆商店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冲淡,又欢快起来。“模范囚”“脱走囚”等T恤琳琅满目挂满高处,不过我对这里出产的红小豆更感兴趣。“这可是不远处真正的囚犯种的。”工作人员说。“我能到真正的监狱去看看吗?”我一边掏钱买了两包一边问。“这除非你犯点事情才行!”对方幽了一默。
回程途中,在一段笔直公路上的一个岔口处,我被告知新的监狱就在那条路的深处,路两旁长满大树,显得格外幽深,而路本身的柏油颜色也很深,像是刚刚翻修的,这样的情景下,我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修路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