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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教政策看“康乾盛世”

2012-08-15吴维真黄立群

江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文字狱士子文教

吴维真,黄立群

(1.江西广播电视大学 江西 南昌 330046;2.江西艺术职业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29)

从文教政策看“康乾盛世”

吴维真1,黄立群2

(1.江西广播电视大学 江西 南昌 330046;2.江西艺术职业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29)

在中国封建社会,多数的统治者在其建立政权之初,都会精心制定相应的文教政策,并使其充分发挥巩固、服务统治的作用。作为统治全国的少数民族政权,为缓和、化解与汉民族的矛盾,清朝统治者为巩固其统治,制定了以推崇儒教,提倡程朱理学;笼络士子,实行怀柔与威慑并用;重视科举,以科举调控学校教育等为主要内容的文教政策。通过对清朝实施的文教政策来解读康雍乾三世,可以从另外一个层面来更好地认识、理解、评价“康乾盛世”,总结康雍乾三世的经验、得失,为当今构建和谐社会提供历史借鉴。

历史;文教政策;康乾盛世

清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王朝,也是第二个统治全国的少数民族政权,君主专制的中央集权统治的空前加强和民族矛盾的尖锐,成为清朝前期政治的突出特点。在这种背景之下制定的文教政策,明显地打上了强化君主专制统治的烙印,处处贯穿了这种专制统治,并成为清朝整个统治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通过对文教政策的解读,对发生在清朝历史上的 “康乾盛世”可从另一个层面、角度作出较为合理和实事求是的评价,更可以从中总结出合乎情理的历史经验教训来。

一、推崇儒教,提倡程朱理学

清朝统治者出于统治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民族众多的国家需要,在充分吸取前代统治经验基础上,空前加强了君主专制统治,体现在文教方面,则是极力推崇儒教,提倡程朱理学,借以化解或缓解因战争造成的满汉对立,为实现其大一统目标服务,文教政策实施过程中无不显现出统治者专制统治的思想印迹。

清统治者在刚定都北京时,顺治就宣布:“今天下渐定,朕将兴文教,崇经术,以开太平。”[《清史稿·选举一》]但是,化解或者至少是缓解汉族民众特别是知识精英的反满情绪,是清朝统治者一个棘手的问题。为进一步巩固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少数民族统治政权,统治者选择了大多数统治者都遵从、社会民众普遍接受的儒教为指导思想,以尊孔为切入点,实行尊孔崇儒,以期凝聚人心,笼络士子。所以在顺治元年(1664年),世祖就下令礼部崇祀孔子:“先师为万世道统之宗,礼当祭祀,昭朝廷尊师重教至意。本内所开各款,俱应相延,期于优渥,以成盛典。著该部查照,一体饬行。”(《钦定国子监志》卷首一)下令袭封孔子第65代孙孔允植为“衍圣公”,加称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先师”,康熙御书“万世师表”匾额,悬挂于各地孔庙大成殿,亲到曲阜祭孔等。后继者也都对此加以遵从,并在全国上下对祭孔形成了制度,尊孔蔚成风气。

同政治体制相适应,在文化上更是把儒学提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尤其极力提倡程朱理学。具体来说,就是清朝统治者引导知识分子只钻研儒家经典,科举考试都要以朱子的注释作为准则,言不合朱子,率鸣鼓而攻之,并以此作为统一全国的思想道德规范。为此,康熙时,还曾命大学士熊赐履、李光地等编辑《御纂朱子全书》66卷,并亲自为书作序道:

至于朱夫子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释《大学》则有次第,由致知而平天下,自明德而止于至善,无不开发后人,而教来者也……虽圣人复起,必不能逾此……朕读其书,察其理,非此不能知天下相与之奥,非此不能治万邦于衽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于天下,非此不能外内为一家。

可见康熙对朱熹的推崇,几乎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其后继者乾隆也是不遗余力地提倡程朱之学,说它“于天人、性命大本大原之所在,与夫用功节目之详,得孔孟之心传,而于理学公私义利之界,辨之至明,循之则为君子,悖之则为小人。为国家者,由之则治,失之则乱,实有裨于化民成俗,修己治人之要。所谓入圣之阶梯,求道之途辙也。学者精察而力行之,则蕴之为德行,学者实学;行之为事业,治皆实功。此宋儒之书所以有功于后学,不可不讲明而切究之也。”(《钦定学政全书》卷五《崇尚实学》)

经过清朝历代统治者大力的鼓吹,特别是科举考试以程朱之书为准的制度的确立,程朱理学成为显学,造成了理学的繁荣,清朝终于将社会思想统一于程朱,由此成功地收揽人心,减少朝代更替造成的心理落差,促进经济文化的恢复和发展,也为教育体系和具体教育制度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基础。但是,我们更应该透过这一现象看到为此而付出的代价,封建统治者把程朱理学当作一种僵化的教条,用于科举考试中,不得有任何变更发展,则必然束缚、压制广大士子的思想和创造性,早期启蒙思想的发展受到极大的压制和禁锢,在社会思潮中,保守思想显得日益严重,为清朝带来深远的消极影响。

二、笼络士子,怀柔与威慑并用

对中国这样多民族国家来说,民族问题必须加以高度重视,一旦起了纠纷,就会给国家的统一和社会安定带来严重的后果。对于清朝这样一个少数民族统治全国的政权,要化解民族间的矛盾,就首先要做好对各民族尤其是汉民族的安抚。

在封建社会,“士为四民之首”,士子是百姓中的优秀分子和官僚的后备队,士子的政治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民心的向背。清朝统治者为达巩固统治地位目的,如何将尊孔崇儒、倡导程朱理学等措施落在实处,关键在于先控制住士子阶层,以他们作为主要的“统战”对象,并进而以他们作为文教政策推行的实施者、统治阶级思想的传播者和代言人,最终目的是使他们畏威怀德,为我所用。

在笼络诱导方面,先后运用开科取士、开博学鸿词科、组织编书等手段,吸收了一些优秀的汉族士子进入统治阶层。康熙十八年平定三藩战争还未结束,就把通过博学鸿儒特科考试最优秀的50名儒士都请进明史馆,纂修《明史》,以收揽汉族民心,笼络软化这些在他们看来是敌对的硬骨头。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人对于推崇儒教,宣扬统治阶级思想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并没有也根本不可能由此而完全化解、消除满汉间存在的民族矛盾。因为清朝统治者所实施的笼络实质是为了更好地实施钳制,更好地实施“以汉制汉”,一系列相关的钳制性措施的出台便可说明。在清初,统治者颁订了新《卧碑文》,康熙时颁布“圣谕十六条”,雍正时又演进为“圣谕广训”等,并将此发展至各省,通行讲读,作为对全国各族各阶层实行教化的标准教材,同时还确定在科举考试中加考默写“圣谕广训”,使之成为科举考试的内容之一。这比明朝对学生的思想控制更加有过之,完全剥夺了士子们思想、言论、出版、结社的自由,明令知识分子不准干预政治。

为配合钳制政策的实施,清朝统治者组织了大批的知识分子编书,限制或弱化他们在社会上的影响和活动范围,而且在编书的同时,对不利于清朝专制统治思想推广的文字进行篡改、歪曲或销毁,特别是有关明朝的文字,更加挑剔字眼,稍含隐讽即予禁毁。以编纂《四库全书》来说,在编纂过程中,编纂者们均严格按照清朝最高统治者的意旨行事,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为征集编纂《四库全书》所需书籍,颁谕保证献书者尤其是献违碍书籍者身家安全,但收效甚微。于是,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为进一步推动违碍书籍的收缴,乾隆使出强硬手段,借制造屈大均诗文案,颁《呈献违碍书籍谕》。寓禁于征,将禁毁图书和编纂图书混在一起,大规模销毁所谓“违碍书籍”,对于著述或收藏者进行大肆杀戮。以整理总结中国自古以来古典传统文化的名义,来掩盖寓禁于征的本质,把文化建设带入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罕见的文化恐怖统治时期。

在清朝,对知识分子最大的压制性政策莫过于大肆推行文字狱了。推行文字狱,是封建统治者实行文化专制的典型,在封建时期并非鲜见。但清朝的文字狱次数之频繁,株连之广泛,超过历代,不但规定苛刻,而且面广,动辄斩首、弃市、凌迟、门诛,甚至灭九族,连已经死了多年的都要开棺戮尸。在康雍乾三代,搞文字狱一个比一个历害残酷,时间长达100多年。封建文化专制发展到这一阶段,已成为封建思想文化的恐怖统治。

通过对清代文字狱的分析发现,清代的文字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文字狱大都集中发生在清朝历史上的所谓“盛世”——康、雍、乾三朝;而在最“盛”的乾隆朝,文字狱的数量也恰好最多,六十几年间,有案可查的文字狱在一百三十起以上。文字狱的数量与国家繁盛程度成正比,值得深思。清代文字狱的另一个特点,就是编书、禁书、文字狱三位一体,编书、禁书互为表里并时时与文字狱相伴,这样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重视传统文化的假象。也正因为这样,后人对秦始皇的“焚书坑儒”指斥尤烈,而对此却冠以“盛世”,确实耐人寻味。

据不完全统计,康、雍、乾三朝共有文字狱160案,实际上远不止此。以文字狱为代表的极端专制其恶果不仅是屠杀了许多士子,株连许多无辜者,而且还在思想文化领域造成恐怖的气氛,彻底扼杀了中国人的思想活力,使广大士子尤其是作为社会精英的士子人人自危,噤若寒蝉,严重束缚人们的思想。文字狱的盛行,知识分子只好潜心古籍、埋头注疏和考据。禁锢思想实际上是禁锢人的创造性。正当清朝大兴文字狱时,欧洲却在兴起启蒙运动,欧美国家纷纷走上实行民主政体的道路,消除专制制度,而“康乾盛世”却在一步步把封建皇权推上空前集权的巅峰,中国有多次可以融入世界进步、发展的机会,就在这专制与禁锢中一次次地丧失。当人类由传统走向现代,最需要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主导中国未来的传统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体系,却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在这种沉寂中,不能把握自己的发展方向,失去了独立自主由传统到近代社会转型的机遇,中国不可能不成为时代的落伍者。中西差距的扩大,文字狱不能不说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重视科举,以科举调控学校教育

科举考试与学校教育,分属选才和育才,两者既有联系又相对独立,统治者在制定文教政策时往往只看到联系而忽略了教育的独立性,正如《钦定八旗通志学校志》中所说:

学校之制,与选举相表里。后世选举与古异,故学校之教亦异。唐、宋、元、明选举之法又微异,故学校之教从而亦微异。

在中国封建社会,学校历来都被视为“贤才之薮、教化之基、学术事功之根底”。而到了清朝,由于封建君主专制统治的空前加强,对学校教育的调控也同时加强了,使学校与科举相表里,科举考什么,学校就教什么,学校总是随着科举的变化而变化,统治者就利用科举考试的导向作用,调控学校教育的内容和方向,掌握教育的主导权,正如乾隆所反复强调的:“国家以经义取士,将使士子沉潜于《四书》《五经》之书。”(《清会典事例》卷三三二《礼部贡举》)“国家以经义取士,使多士由圣贤之言体圣贤之心,正欲使之为圣贤之徒,而岂沾沾焉文艺之末哉!”(《钦定国子监志》卷首二)

科举的调控形成为重科举轻学校的倾向,使学校成为科举的附庸。培养人才的教育变为训练应试技能的教育,整个国家的教育几乎都成了应试科举考试的教育,教育过程成了周而复始的考课过程,由此造成一系列的恶果:学校教育功能丧失,教育制度随之腐朽,士子埋头八股,束书不读,弃道德、学问于不顾,就连乾隆也深感不安,叹道:“科名声利之习深入人心,积重难返,士子所为汲汲皇皇者,惟是之求,而未尝有志于圣贤之道。”(《钦定国子监志》卷首二)“大抵近来习制艺只图速化,而不循正轨,每以经籍束之高阁,即先正名作亦不暇究心,惟取庸墨卷,剿袭寻扯,效其浮词而全无精义。师以是教,弟以是学,举子以是为揣摩,试官即以是为去取。”(同上)科举控制了学校教育,消极面及影响日趋暴露且日益严重,不仅失去选才育人的本意,更是极大地败坏了人才,教育体制不可避免地走向腐朽没落,进而严重影响、贻误了国家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清朝在中国历史上是很独特的,它把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发展到了顶峰,康乾时期也因权力集中做了很多泽及后世的事,而且有许多是值得肯定的千秋伟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极端专制集权却在不知不觉中走向自己的反面,成了“康乾盛世”衰落的重要隐患。从清朝所制定、实施的文教政策及其所产生的后果就很能说明问题。清朝的文教政策是清统治政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充分发挥文化教育为政治服务,是文教政策的本质所在。总的来看,清朝的文教政策成败利弊并存。通过对文教政策来解读“康乾盛世”,可以充分暴露出封建文化统治的残酷,给社会和文化造成深重的灾难,使人才在封建专制高压下消磨、思想遭禁锢,“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清·龚自珍)所以,对“盛世”要有正确的认识,对康雍乾三世我们不能作忽视历史事实的、过高的评价,正确认识、分析康雍乾三世的得失,客观总结经验,则有助于为我们更好地构建和谐社会提供历史经验借鉴。

K24P

A

1008-3537(2012)01-0006-03

2012-01-20

吴维真,男,江西广播电视大学宣传部部长,教授,研究方向:历史学、文化学;

黄立群,女,江西艺术职业学院教授。

刘石玉

校 对:里 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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