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宋代黄州城城门、子城的质询
——读梁敢雄先生《黄州故城考》
2012-08-15王琳祥
王琳祥
(赤壁管理处,湖北黄冈438000)
关于宋代黄州城城门、子城的质询
——读梁敢雄先生《黄州故城考》
王琳祥
(赤壁管理处,湖北黄冈438000)
梁敢雄《黄州故城考》据明人卢濬之的弘治《黄州府志》,提出宋代黄州为三个城门、东城门称向日,而据南宋王象之的《舆地纪胜》等记载,宋代黄州城有四个城门,东门曰怀化门。梁文认为宋代黄州城有主城和子城,子城是一座单位的小城,并且与主城相距二三里远。此说也经不起推敲。笔者认为宋代黄州城是一座孤城,所谓子城,是大城中的小城,并非单位矗立的另一处城。
宋代黄州城;城门;子城
2010年10月,梁敢雄先生的大作《黄州故城考》发表于《黄冈师范学院学报》第30卷第5期上。梁先生指东坡雪堂旧址位于今黄州城区内的十三坡、十八坡,深以为然。梁先生说宋代的官署与赏景楼台区皆位于今黄州区委大院所在地(古西坡),我亦认同。而梁先生认定宋代的黄州城有主城与子城之分,二者之间相距两三里;宋代的官署皆在子城之中;明初移筑黄州城时,保留了宋代的子城,然后顺着子城向东向北延伸而合围成近方形的城垣,位于宋代黄州城郊外的西坡与东坡皆围入城中,但宋代黄州城的主城区则完全放弃了;东坡、雪堂皆不在宋代的黄州城中,而是在宋城的北门之外,梁先生以上的说法,值得商榷。
一、宋代黄州城门有四,东门曰怀化,向日门并非宋代黄州城的东门
梁先生在文章的第三部分“宋代的三个城门”中说:“弘治府志指出了宋代‘旧城门曰朝宗、向日、龙凤,余无可考’。这一点得到了清朝所编的康熙、乾隆、光绪三部府志一致的认同和沿用。清代乡贤陈诗却提出了宋城有怀化门之说,并指明据之府志。显然陈前辈记忆有误,今不予考虑。笔者今根据已考证出的有关宋城的走向结合实地走访,尽可能对宋代三个城门的情况作出具体的说明。与宋竹楼‘送夕阳’西向而相反,宋代的向日门,显然是东城门,它就开在南北长约一里的定惠院东岗上。”
以上梁先生所说的清代乡贤陈诗,为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进士,蕲州人。在《湖北旧闻录》中,陈诗援引明万历《黄州府志》的记述说:“黄州府城,周七里有奇。……旧城门,曰怀化、朝宗、向日、龙凤。”与此同时,陈诗又援引《大清一统志》的记述说:“明洪武初,因旧址改筑门四,东曰清淮,南曰一字,西南曰清源,北曰汉川,高二丈一尺。”清代乡贤陈诗前辈的记忆不误,是梁先生自己没有深入细致的考察。南宋人王象之在《舆地纪胜》卷四十九黄州“古迹”门下记述说:“赵龙图忠显庙,在城东怀化门之外。”黄州城东门曰怀化,南宋人王象之记述得如此明白。陈诗虽然并非引据更早的《舆地纪胜》,但他援引的府志是明代万历《黄州府志》,其可靠性当是毋庸置疑的。梁先生没有见到万历《黄州府志》,揶揄“陈前辈记忆有误,今不予考虑”,断言“宋代的向日门,显然是东城门”,是失在梁先生自己。
事实上,明代万历《黄冈县志》早已明确指出黄州城西门曰向日。该志记述说:“夏澳,在城西南隅二里。……今为洗马池,其傍有旧城向日门遗址。”向日门与位于城西南隅二里的夏澳相近,向日门位于城西南。明初所筑建的黄州四个城门,既然《大清一统志》说是“依旧址改筑”,其西南的清源门前身就必定是向日门了。
明人卢濬之所以在弘治《黄州府志》中说“旧城门,曰朝宗、向日、龙凤,余无可考”,是因为他没有读过南宋人王象之的《舆地纪胜》。《黄州府志》凡例中说:“纂编事迹悉本之《一统志》而参以旧志。”所谓《一统志》即《大明一统志》。查该志中“形胜”门下“蕲州”的记述,完全是按照南宋人祝穆的《方舆胜览》一字不差的抄录,其“雪堂”条的文字,亦出自《方舆胜览》。该府志言“参以旧志”极有可能是指《方舆胜览》。可惜的是,《方舆胜览》注重诗文的收集,轻遗址古迹的考证。《舆地纪胜》有关黄州名贤胜迹的记述与《方舆胜览》相比,要翔实数倍。卢濬没有看到《舆地纪胜》,故不无遗憾地感叹“旧城门,曰朝宗、向日、龙凤,余无可考”。梁先生将《舆地纪胜》有关黄州景物的记述置之不论,盲目相信弘治《黄州府志》的记述,固守宋代黄州城只有三座城门的说法,执意将宋代黄州城的向日门当成东门,其结论显然是错误的!
二、宋代的黄州城在江淮间独立不群,谓之孤城,梁先生的“子城说”不实
梁先生在《黄州故城考》中强调:“本文考证的结论是:宋城有主城与子城:主城位于江滨,是民居与市井区,常被‘水涨湮没’。它在明城南二里、偏东一里;子城建在其西北部号西坡的高岗上,是公衙与赏景区。明初筑新城时放弃了宋城的主城区而保留了西坡子城区。明城是以西坡子城临江侧的护岗城墙为依托,为起点围筑而成的。”
然而大量的事实证明,梁先生以上的结论是错误的。
宋代的黄州城在文人笔下是孤城,主城与子城相距两三里的说法是荒诞的。
事实上,明城与宋城大部分是重合的,只不过明城向西北拓展至玉几山,其城墙沿玉几山脊的高下而建造,与此同时,将故城的东南收缩,即把原在宋城内的柯山割出,置之于城外的东南。
按照梁先生以上的理论,宋城与明城完全脱节,二者之间毫无牵涉。但是,梁先生又认为宋代的黄州城除了主城之外,还有一个子城(子城位于明代黄州城内的西北)。子城与主城相距二三里,是官署所在地。为了解决这个矛盾,梁先生不得不在文章中自圆其说:“这些表面上矛盾的说法,很可能反映如下事实:明城与宋城并非完全分开而是有重叠区,换言之明城并非全部另起炉灶,而是在保留了宋城西北隅及其外侧城墙的基础上改建而成。”
梁先生一边断言宋城在明城南二里、偏东一里,一边又说明城与宋城并非完全分开而是有重叠区,如此颠倒反覆自己的立论,令人莫衷一是。
梁先生认定明代黄州城的汉川门为宋代黄州城西北龙凤门,这本是忠于史实的。只是梁先生执意将王禹偁笔下的“子城”看作是单独存在的一座小城,与黄州主城脱节,并立于两三里之外,故而引起了众多的难以自圆其说的矛盾。
那么,梁先生所谓的宋代黄州故城在今日黄州城的哪些地方呢?
梁先生在《黄州故城考》中的摘要中说宋代黄州故城的“主城区是由今定惠(花)院东岗(东面)、一字岗(北面)、黄高东岗(西面)、西湖一路(南面)围成的近方形的区域,还包括位于主城区的西北角西坡上的一个子城,故城有三个城门:朝宗、向日、龙凤。朝宗门为滨江的南城门;向日门为东门,位于定惠院东岗通向青砖湖路第二个出口处;今汉川门即宋代的西北城门,可视为龙凤门。”
将梁先生以上文字稍加剖析,即可得出这样的信息:在梁先生看来,宋代黄州城的主城只有两个城门,一个是朝宗门,一个是向日门。宋代黄州城的子城只有一个城门,即龙凤门,位于城的西北,也就是今日仍存的汉川门。
问题是,既然子城单独存在,远离主城三里,只有一个位于城西北、面临大江的龙凤门作为进出口能行吗?既然主城与子城不相连,难道它也只有两道城门供人进出吗?按照梁先生的说法,向日门是主城的东门,朝宗门是主城的南门,也就是说主城没有西门,也没有北门;子城只有西北门,没有东门,没有南门,也没有西门。
笔者以为明代万历《黄州府志》之所以强调:“旧城门,曰怀化、朝宗、向日、龙凤”,是在补充弘治《黄州府志》的缺陷。从“旧城门、曰怀化、朝宗、向日、龙凤”的记述,又可知宋元黄州城是一座在江淮间独立不群的孤城。子城是大城中的小城,并不单独矗立。
通读梁敢雄先生所撰的文章,客观地讲,对于雪堂与西坡官署所在地的考证,梁先生用了不少心力,合乎历史的真实。遗憾的是,梁先生推出宋代黄州主城与子城相隔两三里的奇谈怪论,把已经得出的正确结论断送在荒诞不经的论说之中。
其他:苏东坡“近于城中得荒地十数亩”与“近于城中葺一荒园”的自述,梁先生却说“城”字很可能是传刻中由“郡”字改窜;梁先生一边承认东坡雪堂在明清黄州城东南的十三坡,一边又说东坡不在宋城之内,不在宋城东而在宋城之北;梁先生认为苏东坡从临皋亭到东坡雪堂没有进入黄州城,而陆游当年游黄州东坡诸胜,与苏轼所述一样,到东坡雪堂也根本没有进城;临皋亭原本位于黄州城外之西南隅,清康熙《黄州府志》、乾隆《黄州府志》的城图上描画得清楚明白,光绪八年的《黄冈县志》“捕衙汛图”上“临皋月皎”亦醒目地描画在黄州城外之西南,与康熙、乾隆时期的《黄州府志》一脉相承,然而梁先生说志书中的“西南”为“东南”讹误,临皋亭在与安国寺平行的文峰宝邸之东;苏东坡笔下的黄泥坂,南宋人明确记述在高寒堂(四望亭)之西,弘治《黄州府志》明确记述是黄冈山,梁先生却坚持黄泥坂在黄冈师范老校区、休干所下到青砖湖路西侧上端;自古以来,子城是指大城中的小城,或附郭的瓮城、月城,历史上尚无一例说子城与主城可以相隔两三里并立。然而梁先生极力主张宋代的黄州城为特例,既有主城,又有子城,主城区是民居与市井区,子城是公衙与赏景区,且相距三里并立。
K928.5
A
1003-8078(2012)01-0032-02
2011-10-25
10.3969/j.issn.1003 -8078.2012.01.09
王琳祥(1953-),男,湖北新洲人,赤壁管理处副研究馆员。
责任编辑 张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