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当代中国文化的使命

★ 李道湘

百多年来，中国人的梦想就是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强盛。历史给了机遇，中国又重新回到国际舞台，每一次转身和亮相都引起世界的关注。当我们以强大的经济实力影响世界的时候，有人说，中国还应有强大的软实力参与国际秩序的重建。中国五千年绵延不断的历史文化是世界的财富，也是世界文明发展的奇迹，只是近代以来落后了，历史的烟尘掩盖了中华文化的熠熠光芒，我们相信，曾经为世界文明做出成就的中华文明一定会继续贡献智慧。十七届六中全会就是在这个历史背景下召开的，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这是推进我国文化改革发展的纲领性文件，提出了当代中国文化的重大使命。

一、推动和支撑改革继续发展

我国改革发展进入攻坚期，需要为改革注入活力，以支撑改革的持续发展，文化改革发展不仅能成为原动力，也是新的突破口。

当前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对各个领域的改革都提出了要求。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不仅包括经济发展的目标，也包括政治发展、文化发展、社会发展以及生态文明建设等目标，在经济发展势头依然强劲的形势下，由此带来的诸多社会问题需要经济、政治、文化、社会以及生态文明全面协调发展来解决，特别是转型期给人们造成的思想观念上的剧烈动荡已经成为改革中的凸现问题。文化软实力大幅提升、文化艺术高度发展繁荣、人民的精神生活更加充实健康等目标，不仅是满足人民群众不断提高的精神生活的需要，也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要求，更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

改革的推进有其自身的逻辑，依照先易后难的改革进程，选择文化改革作为进一步推进改革的突破口是符合现实逻辑的。经济改革是整个改革的龙头，带动着中国改革一步一步往前推进。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必须通过不断地推进改革来解决，但经济改革需要不断地注入活力和动力，必须不断地寻求经济发展的原动力。因此，以加快发展文化产业、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为核心的文化体制改革就上升为关系到经济改革和发展的战略课题。当前的任务就是按照全面协调可持续的要求，推动文化产业跨越式发展，为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提供支点，为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开辟新的道路，为中国的改革发展注入新的活力。这是时代赋予中国文化的使命。

二、打造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价值观念

市场经济体制的成熟，不仅需要法律法规的完善，更需要市场经济的人文精神，打造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文化价值观念，才能保证市场经济沿着正确健康的道路发展。

德国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认为，西欧资本主义的产生是以表现在欧洲宗教改革后面的新教伦理中的资本主义精神为支撑的，这种精神是西欧理性主义发展的结果。美国大哲学家、科学家和政治家富兰克林提出人们所赖以成功的品德有13种，即戒酒、沉默、理智、果断、俭省、勤奋、真诚、公正、温和、整洁、安宁、贞节和谦逊，这些品德为美国人所效仿，成为工作和生活准则，成为美国式的资本主义精神。这说明经济发展除了利益的驱动之外，精神力量是持久而且更深厚的内在驱动力。

这种精神力量首先表现为现代市场经济具有自己独特的人文精神，因为它把人从一切非经济的依附关系中解放出来，建立了人的独立自主意识，形成了独立人格，这就从文化观念上确认了经济活动的独立价值。［1］

其次，现代市场经济奉行的效率优先原则，它使效率与公平的传统格局重新定位，培养出一种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新人文精神。它不仅促进了经济的高速发展，同时也打造了现代社会发展和个人价值的衡量标准。

第三，现代市场经济特别注重物质利益，去掉了以往利益主体的虚拟性，使利益主体具体化的观念深入人心。利益主体的具体化使得社会成员不仅能得到现实的利益，而且满足了自我价值的社会评价需求。个人价值的实现不仅仅是可能的，而且是现实的。个人价值的社会评价不再是模糊的，而是明确的。

第四，现代市场经济讲求利益主体的自由和独立，必然存在形态各异的文化价值体系，形成了多元价值共存的局面。但是现代市场经济所具有的普遍的社会化品格，又使社会经济文化的普遍交往成为一种必然趋势，市场交换进入一切领域，个人处在普遍的相互联系和依赖，因此，在这种普遍的交流和冲突中，人们自觉地建立起普遍的规则以规范不同主体的行为，这是市场经济的共性所要求的。如平等意识、独立意识、自由意识、法制意识、主体意识、能力本位等，它们是市场经济健康、稳定发展的重要的思想保障。

第五，市场经济是以信用为基础的经济，形成了特有的契约文化，它不仅要求市场主体具有自觉的契约意识，而且要有良好的契约道德，以保障契约的合理、有序、有效地运行。由契约信念、契约意识、契约道德、契约制度共同构成的契约文化，体现了市场经济的高文化特质，成为市场经济区别于其它经济形式所特有的文化标志。［2］

毫无疑问，我国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完善，但与之相适应的人文精神和完善的文化价值观念体系并没有真正建构起来，由此出现的道德滑坡、诚信缺失，一些人价值观、人生观扭曲等各种不良现象，严重影响了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要大力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引领社会思潮发展走向，构建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价值观念和价值体系，为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提供价值支撑。

三、巩固国家统一的思想基础

文化强国的提出，不仅需要中华文化塑造共同理想和核心理念而凝聚全体中国人，而且要为国家统一提供深厚的思想认同基础。

马英九在2011年元旦致辞中说，六十多年来，台湾保存了中华文化的深厚底蕴，从生活美感到艺术美学，它的传统韵味，让世界惊艳。他还说:台湾也是全球实践儒家思想最普遍、最彻底的华人社会。仁义、孝亲、尊师、勤奋、善良、纯朴等儒家倡导的美德，早已成为民众生活的一部分。台湾也具有扎实的公民社会、多元的社团宗教、自由的媒体舆论、兴旺的志工运动。马英九认为，只要发挥文化的创造力，台湾的魅力可以吸引全世界。［3］

值得肯定的是，马英九承认台湾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者和实践者，这是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共同的思想基础。

胡锦涛在纪念《告台湾同胞书》发表3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对台湾文化与中华文化的关系有精辟的阐述。他说，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瑰丽灿烂，是两岸同胞共同的宝贵财富，是维系两岸同胞民族感情的重要纽带。中华文化在台湾根深叶茂，台湾文化丰富了中华文化内涵。台湾同胞爱乡爱土的台湾意识不等于“台独”意识。两岸同胞要共同继承和弘扬中华文化优秀传统，开展各种形式的文化交流，使中华文化代代相传、发扬光大，以增强民族意识、凝聚共同意志，形成共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4］这里对台湾文化与中华文化的渊源关系作了十分精辟的阐释。

十七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决定》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其中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在我国五千多年文明发展历程中，各族人民紧密团结、自强不息，共创造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发展壮大提供了精神力量，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同时也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自成立起，就既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承者和弘扬者，又是中国先进文化的积极倡导者和发展者。我们党历来高度重视运用文化引领前进方向、凝聚奋斗力量，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不断以思想文化新觉醒、理论创新新成果、文化建设新成就推动党和人民事业向前发展，文化工作在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5］在这里作出郑重宣示: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者、弘扬者、实践者。五千年的中华文化是在这块土地上历经磨难而绵延不绝的。毫无疑问，海峡两岸都承认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者，这说明两岸和平发展具有深厚的思想基础，我们应该加强两岸的文化交流，深化两岸的民族、文化和国家认同，推动祖国和平统一的进程。

五千年的中华文化绵延不绝，是在中华大地上孕育发展起来的，它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中国人的生活中的一部分，融汇在血液中，体现在行为中，印刻在中国大地上的各个角落，拿不走，搬不动，铲不掉。两岸应该立足于共同的文化土壤中，培育、厚植中华文化这棵参天大树，使之更加根深叶茂，万古长青。

四、重塑中国国际形象

全球化为中国在国际上发挥作用提供了舞台，同时也为重塑中国的国际形象提供了机遇，但我们在国际秩序和普世价值重建中却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提升软实力，增加国际话语权，抢占道德的制高点是当前的重要任务。

当前国际经济危机仍然没有过去，中国却在经济危机当中一花独秀并且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是也应该看到，在我们经济实力不断增长的同时，软实力发展还不够，特别是在国际金融体制改革、面临国际秩序重建当中，我们发挥的作用还十分有限。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也很有限，中国的国家形象有待于重塑。不仅中国需要而且世界也需要中国作为大国应积极参与国际秩序的重建，获得应有的国际话语权和主导权。

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爆发后，许多政要和学者提到价值观的问题，温家宝总理到英国访问时，在剑桥大学做了一次演讲，他在演讲中指出，如果我们要想有效应对这场危机，还必须高度重视道德的作用。他说:“道德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道德的光芒甚至比阳光还要灿烂。真正的经济学理论，决不会同最高的伦理道德准则产生冲突。经济学说应该代表公正和诚信，平等地促进所有人，包括最弱势人群的福祉。被誉为现代经济学之父的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指出:“如果一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成果不能真正分流到大众手中，那么它在道义上将是不得人心的，而且是有风险的，因为它注定要威胁社会稳定。”道德缺失是导致这次金融危机的一个深层次原因。一些人见利忘义，损害公众利益，丧失了道德底线。我们应该倡导:企业要承担社会责任，企业家身上要流淌着道德的血液。［6］道德缺失是导致这次金融危机的深层次原因，一些人见利忘义，损害公众利益，丧失了道德底线。温总理可以说是一语道破金融危机最深层的根源，在于道德缺失。这说明世界经济发展的价值支撑已经出现问题，引以为西方人自豪的普世价值应该而且必须受到质疑。

中国的崛起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话题。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可以看出中国的崛起对世界的影响。当然，西方还是有人质疑中国的崛起，过去撒切尔夫人说中国出口了电视机，却没有输出文化和价值观，中国还没有足以征服西方的文化和价值观。

美国《福布斯》杂志网站2010年6月8日，刊登了题为《中国还不是超级大国》的文章，文章指出:美国有很多人认为，中国已经是一个超级大国了，或者很快会成为超级大国。中国的确正在变成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作者认为中国不是一个超级大国，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变成一个超级大国，在作者看来，一个超级大国应该是在思想与意识形态、经济体系和军事实力方面都取得支配地位的国家。而这一点作者认为中国还没有做到。文化大革命期间，中国包括儒家思想在内的很多传统都被摧毁了。在当今的中国，金钱就是上帝，人们不再相信任何理想主义的东西。中国政府一直呼吁建立一个“和谐社会”。“和谐”是根植于中国文化和儒家传统中的高尚概念。它本可以成为中国一种新的意识形态。然而，由于各种宣传对它的滥用，它已经成为一种陈词滥调，而不是一个充满意义的理想。美国依然代表着全世界民众向往的普世理想——自由和民主。美国人一直在向世界传达着一种清晰的理念。与美国人不同，中国人自己都没有明确的价值观，更别提影响世界了。［7］

显然，西方人似乎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即使是道德失却造成了经济危机以至社会的危机，也仍然认为西方的价值观，特别是美国的价值观永远普世，永远为世人向往，这种西方中心主义思想不仅造成了西方金融危机的发生，也造成了西方社会的危机和道德的危机，因为这种自我美化、自我幻想、自我陶醉、自我终极使之不思进取，不思吸收先进的文明成果，不思改善，必然走向封闭，走向衰落，甚至灭亡。

十七届六中全会制定了文化强国的战略目标，提出了文化建设的任务，要着力构建中国的核心价值体系，抢占道德的制高点，显然，不仅是在回应西方对中国文化的指责和批评，更重要的是重建中国人的核心价值和道德理想，重塑中国的国际形象。

一个民族，一个社会都需要共同的道德理想来凝聚，这个理想是什么，就是社会的核心价值。如果缺少了核心价值，这个民族，这个社会，就必定是一盘散沙。今天的世界，今天的中国，正经历着全球化所带来的巨大的变动，各种思想和文化的交流与冲突考验着中华民族，我们拿什么来凝聚具有13亿之众的中国人，拿什么来鼓舞全国人民为社会主义事业去奋斗。这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这就是我们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原因。

道德理想是一个社会进步的精神力量。一个社会要有发展的方向和目标，才能引导社会沿着正确的轨道运行，才能给人们以预期和前景，才能给人们带来安全感和稳定感;一个社会要有理想和信念，才能给人们希望和精神动力，才能凝聚全社会的力量为既定的目标奋斗，才能有社会的和谐与和睦。

五、推动发展和融入发展

文化的作用，不能仅仅停留在对其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层面上，要切实把它看成发展的要素，而且要在发展要素的结构中确立其存在的位置。

十七届六中全会对文化的作用作了充分的肯定和阐释。《决定》说，在我国五千多年文明发展历程中，中华民族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

今天，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和作用更加凸显，维护国家文化安全任务更加艰巨，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要求更加紧迫。很显然，我们已经认识到文化的作用，但要进一步分析其作用和影响力发生的机制，要把这种影响力转化为实在的力量。

文化的作用不是虚拟的，应该成为发展的要素，而只有成为发展的要素，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当代中国进入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和深化改革开放、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攻坚时期，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越来越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丰富精神文化生活越来越成为我国人民的热切愿望。［8］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推动中华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关系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奋斗目标、关系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关系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我们深知，没有文化的积极引领，没有人民精神世界的极大丰富，没有全民族精神力量的充分发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可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但文化不落地，不进入人们的生活，不变成为人们自觉的行为规范，价值标准，价值取向，也只能是花瓶和点缀，文化强国只能变成口号而已。毫无疑问，当代中国文化必须承担起自己的使命，走出文化强国的中国道路。

［1］［2］李道湘等主编.选择与建构［M］.开明出版社，2009，67、70.

［3］马英九发表元旦祝词:为下个世代点亮蜡烛［0L］.星岛环球网www.stnn.cc 2012－1－1.

［4］胡锦涛在纪念《告台湾同胞书》30周年会上讲话［0L］.http://www.sina.com.cn.

［5］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发繁荣若干问题的决定［A］.人民日报重要报道汇编，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 －10(1)，2.

［6］温家宝总理在英国剑桥大学发表演讲［0L］.新华网，2009－2－3.

［7］美国福布斯网站:中国还不是超级大国［0L］.新华网，2010－6－10.

［8］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问题的决定［A］.人民日报重要报道汇编，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 －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