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区男性婚姻挤压现状调查与对策研究

杨 佶, 王岳丽, 曾 丹

(吉首大学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湖南吉首416000)

一、武陵山区男性婚姻挤压现状调查的缘起及背景

武陵山区位于云贵高原东侧,是中国第二阶梯向第三阶梯过渡的连接地,正处于中国国土的中心位置,其主体之一就是湖南省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张家界市、怀化地区,是我国典型的少数民族聚集、经济欠发达地区。[1]根据我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全州常住人口为2 547 833人,其中少数民族人口为1 967 096人,占77.21%。全州常住人口中,男性人口为1 307 078人,占51.3%;[2]女性人口为1 240 755人,占48.7%,男性比女性多66 323人。怀化市全市常住人口为4 741 948人,其中汉族为2 909 659人,占 61.36%;少数民族人口1 832 289人,占38.64%。全市常住人口中,男性人口为2 447 359人,占51.61%;女性人口为2 294 589人,占48.39%,男性比女性多152 770人。[3]张家界全市常住人口为1 476 521人,其中各少数民族人口为1 111 525人,占75.28%,全市常住人口中,男性人口为754 099人,占51.07%;女性人口为722 422人,占48.93%,男性比女性多31 677人。[4]显现为武陵山区男性总人口多于女性人口。2010年湖南省出生人口性别比 (女性为100)为115.66,伴随着男性出生性别比的持续偏高,该区适婚女性相对不足将呈扩大化趋势。

婚姻挤压是指由于不正常的人为性别选择等原因,使到达适婚年龄阶段的男性人数与女性人数在同期群中相差较大的现象,主要表现为男性相对不足或者女性相对不足。[5]我国学者对日趋凸显的男性婚姻挤压问题较为重视,普遍认为我国现在及未来的婚姻挤压问复杂严峻,主要体现在维持时间久、原因复杂和地区差异。陈友华、米勒.乌尔里希(2002)指出婚姻挤压苦果将由下层男士来吞食,婚姻市场矛盾将发生地区间转移,地区社会矛盾将由此而激化;[6]马健雄(2004)从拉祜族和佤族妇女的婚姻迁徙人口统计数据看到,某些汉族农村出生性别比抬升引发了少数民族妇女的婚姻迁移,从而使得部分小规模的少数民族社会面临更大的婚姻挤压和其他社会问题;[7]邓希泉 (2010)认为婚姻挤压加剧了社会阶层的全面化并使分化结果固化,造成地区和城乡间人口、经济和社会发展进一步失衡,导致社会失序和社会问题日益复杂。[8]尤其需要注意的是,该区的女性婚姻迁徙并未得到各级政府和学界的高度重视,比之富裕的平原地区,少数民族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落后、社会资源贫乏,女性短缺导致了从内地到沿海、从山区到富裕平原的婚姻迁移流向,民族贫困地区男性在这婚姻迁徙中成为新一轮的婚姻挤压受害者和中国婚姻挤压问题的最终承担者。[7]积累起来的庞大的失婚人口不仅会通过影响人口生产、人口素质和婚姻稳定而且会威胁到人口安全,还带来光棍数增加、卖淫嫖娼、精神变态和性犯罪增多等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民族问题,亟待人们引起高度重视和展开深入研究。

二、武陵山区男性婚姻挤压调查的地区与基本方式

笔者拟以武陵山区少数民族聚集的欠发达地区典型代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苗族聚集地凤凰县腊尔山乡、湖南省怀化市侗族聚集地芷江侗族自治县和张家界市土家族聚集地永定区合作桥乡三者为对象展开实地调查。

(一)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

1.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的西北边陲、武陵山区腹地,1957年9月成立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现辖7县1市,面积1.5万平方公里,历属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区。问卷调查发放地凤凰腊尔山乡位于凤凰县西北部,载入史册的 “清朝中衰之战”乾嘉苗民起义的导火索就是从这里点燃,全镇总面积80.8平方公里,辖19个行政村,1个居委会,125个村民小组,约有3 700多户人家,18 000人,通用苗语,自古就是湘、黔、川(渝)边区苗族人民聚居的核心地带,是湘西山区非常偏远、也非常典型的一个纯苗族聚集区。

2.湖南省怀化市。湖南省怀化市位于湖南省西部,地处武陵山系南麓云贵高原东部余脉延伸地带,西连新晃侗族自治县及贵州省万山特区,北接麻阳苗族自治县及贵州省铜仁市,区位条件独特,自古就有“黔滇门户”、“全楚咽喉” 之称,面积2.79万平方公里,现辖10县1市1区1管理区。问卷调查发放地芷江侗族自治县岩桥乡位于芷江侗族自治县东南部,面积110平方公里,辖17个行政村,185个村民小组,全乡有6 475户,21 987人,侗族等少数民族人口占50%以上。

3.湖南省张家界市。张家界市地处湖南西北部,澧水中上游,属武陵山脉腹地,北与湖北省鹤峰县交界,总面积9 518平方千米,全市辖永定、武陵源两区和慈利、桑植两县。问卷调查发放地张家界市永定区合作桥乡位于张家界市永定区的东部,全乡总面积59.2平方公里,共12个村,143个村民小组,3 811户,13 604人,其中大部分为土家族,另有汉族、苗族等民族。

(二)调查方式

笔者采用问卷调查、随机抽样调查和入户访谈等方式,对边区男性婚姻挤压情况进行调研分析。

1.问卷调查法

在本次调查中发放调查问卷500份,有效收回387份。有效问卷中男性198人,占调查人数的51%,女性189人,占调查人数的49%;本次我们调研的对象比较广,分为六个年龄段,从收回来的问卷统计来看,20岁以下的占了12.5%,20-25岁的占37.5%,26-30岁的占9.8%,31-40岁的占了12.6%,41-50岁的占了15%,51岁以上的占了12.5%;初中及以下文化的占14%,初中以上高中以下占42%,高中以上文化的占44%;已婚的占调查人数的42%,未婚的占调查人数的20%,离异未再婚的占调查人数的3%,离异后再婚的占调查人数的18%。

2.抽样调查法

笔者在芷江县民政局登记结婚的3 564对伴侣中随机抽取了100对新人,对其结婚登记的男女年龄差和双方户籍所在地等信息进行了统计。

3.入户访谈法

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苗族聚集地凤凰县腊尔山乡、湖南省怀化市侗族聚集地芷江侗族自治县和张家界市土家族聚集地永定区合作桥乡三个地区,我们共深入160户村民家中,对人们的生育观、婚嫁观等进行了面对面访谈。

三、武陵山区男性婚姻挤压的调查结果及分析

(一)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

虽然已经是新世纪了,但是在通过有效收回的387份问卷调查中显示,人们的重男轻女思想仍然顽固,大部分人还是希望自己有个男孩。82%的问卷中表示 “至少要一个男孩”,14%的问卷表示“无所谓孩子的性别”,6%的问卷表示“想要生女孩”。由于地处偏僻的少数民族聚集地,在思想上人们还是希望拥有男孩,男婴的出生率也远高于女婴。如在2010年,芷江县的新生婴儿4 352个,其中男婴2 314个,女婴2 038个,男女比例缺口达276个。

(二)结婚成本主要由男方支付,男大女小传统婚配观依然为人们实际遵循

在我们访谈过程中,160户村民中几乎每户人家都会为结婚而花费一大笔钱,因娶妻而家庭负债的比率较高。结婚花费最高的达9万元,最少的也有3万元,其中有78户因结婚而举债,欠债额度从1万到5万多元不等。就统计的数据来分析,可见当地的婚姻成本是如此之高!因婚姻而举债的家庭占了近一半,为此经济上的压力会给以后家庭的生活带来种种问题,有时候可能孩子的基本教育费用以及其他费用都得不到保障!

同样,在100对已婚男女年龄差距的抽样调查进行统计中,大部分已婚男女的年龄差距在5岁以上,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年龄差距是指男性比女性大多少岁,在随机的100对新人中并没有出现女性比男性年龄大的案例。这可以直接观察到婚姻市场中有需求的男性年龄跨度大,而女性年龄段相对缩小,实际减少了可选择女性空间这势必进一步加剧男性婚姻挤压。

(三)经济因素致使女性人口的婚姻迁徙,导致武陵山区男性婚姻挤压加剧

通过对当地村民的入户访谈,160户村民中有127户家庭表示家中的女孩都嫁入城市或相对富裕的农村,有78户家庭明确表示希望把自己未婚的女儿嫁到经济比较发达条件比较好的地区。在这次的调查中,许多人表示婚姻挤压现象对有钱人并不造成影响,发达地区有钱的男性多,女性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合适伴侣。在查阅了芷江县、凤凰县和吉首市等民政局的结婚登记数据后,笔者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规律:许多村里面的女性会同乡镇的男性结婚,乡镇的女性会找县城的男性结婚。贫困的乡镇女性会同富裕的乡镇地方的男性结婚,即使也有少数外地女孩嫁入,但她们的原籍的经济水平基本上更差。

四、武陵山区地区男性婚姻挤压治理对策分析

(一)建立少数民族地区治理出生性别比偏高的长效机制

治理出生人口性别比,制定系统的政策法规是长效保障,出台全方位的治理措施是成败的关键。我国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法》、 《母婴保健法》 及 《关于禁止 “两非” 规定》虽然为治理出生性别比提供了一定的法律依据,但缺乏落实的实际措施与治理长效机制,少数民族自治机关应制定出适合本地需要比较灵活法规和政策。以湘西自治州州为例,首先,州委、州政府先后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加强计划生育工作的决定》、《关于进一步落实农村独生子女户和计生两女户家庭计划生育优惠政策的意见》《关于进一步强化计划生育工作责任的实施意见》等文件,全面提出对农村独生子女户和计生两女户的优先和优惠;其次,建立举报重奖制度和情报暗点制度,实行集中整治与明察暗访相结合,成立治理性别比专项领导小组,组成由法院、公安、检察院、药监等部门人员的联合执法小分队;再次,利用民族传统节日开展“人口计生法律法规”、“婚育新风进万家”、“关爱女孩”、“打击 `两非'”、“三查一治” 等系列宣传教育等。[9]

(二)转变落后的农业生产方式、完善农村老人的社会保障

重男轻女、传宗接代和养儿防老的思想根深蒂固,不光是教育落后的原因,不完善的养老制度和落后的农业生产方式也是导致男性人口多于女性人口的原因之一。以凤凰县和芷江县为例,农业方式十分落后,丘陵地形限制了机械化的工具使用。农民依然是沿袭祖辈的方法耕作。无论是耕田,插秧,收获都需要许多的精壮男性劳动力。女性因为身体结构的原因无法像男性那样能够完成沉重的劳动,在还是封闭落后的农业村落中,家中的男性成为了主要的劳动力。农村也没有建立健全的养老保险制度,许多老人都需要靠子女赡养才能度日。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赡养老人的重任基本都由男性承担,因此重男轻女的思想始终得不到根治。没有农民收入的提高,农民就永远没有多余的钱来接受好的教育,思想观念的转变无从谈起;而没有思想观念的转变,农民也就永远也跳不出养儿防老的思想束缚。[10]加快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和现代化建设步伐,改变民族地区贫穷落后状况,为建立健全民族地区社会保障机制提供物质条件,切实解决育龄家庭的后顾之忧,从而削弱生育意愿男性偏好的物质基础,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国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的问题。[11]

(三)大力发展少数民族欠发达地区经济,减轻经济因素对女性婚姻迁徙的影响

“婚姻挤压之痛不仅在于产生多少光棍,更在于其后果主要由贫困人口来承担。”在当今时代,女性的婚姻价值逐渐变得现实而功利,为了保障婚姻质量,经济基础是必不可少。贫困地区的婚姻成本高,要摆脱因婚致贫、因婚负债的现状,经济水准是至关重要的。还有大部分女性外嫁,也是出于对经济问题的考虑,所以发展贫困地区的经济,是不可或缺的。只有从根本上解决经济问题,才能缓解目前贫困地区的婚姻挤压现状。大力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逐步缩小城乡差别,消除两极分化,建立和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运用政府财力对城乡,特别是农村无男性子女户实行终身生活保障制度,建立个人账户,确保资金到位,解决他们安老养老的后顾之忧。通过实施计划生育利益导向机制,在计生系列保险、奖励救助、教育就业、安居工程、计生优质服务等方面给予计划生育户实实在在的帮助。

文中武陵山区三州市男性婚姻挤压在全国来说有其特殊性,但更有代表性,严峻的婚姻挤压形势折射的是民族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与社会资源占有的严重不平等,边远弱势群体发展桎梏阻碍了社会公平的实现,反映了文化教育的落后和社会保障制度的缺失。笔者希望以上调研的结果能够使我们对民族欠发达地区所面临的严重男性婚姻挤压问题引起高度重视,并针对问题制定相应的政策与法规,从而更好地维护我国人口发展的动态平衡,促进我国社会的健康发展。

[1]孙忠良.武陵山区侗族人口状况及发展变化分析 [J].观察与思考,2011,(3).

[2]湘西自治州统计局.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 [EB OL].http: www.xxz.gov.cn news xwdt gsgg 201110 t20111026_25361.html 2011-10-18 2012-2-1.

[3]怀化市统计局怀化市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EB OL].http: bbs.rednet.cn forum.php?mod=viewthread&tid=25279303 2011-6-21 2012-2-1.

[4]张家界市统计局.张家界市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EB OL].http: www.zjjwly.gov.cn zjjwly deptonline wlytjj tjfx 20110610026056.html 2011-6-21 2012-2-1.

[5]倪晓锋.中国大陆婚姻状况变迁及婚姻挤压问题分析 [J].南方人口,2008,(1).

[6]陈友华,米勒·乌尔里希.中国婚姻挤压研究与前景展望 [J].人口研究,2002,(3).

[7]马建雄.性别比 婚姻挤压与妇女迁移 以拉祜族和佤族之例看少数民族妇女的婚姻迁移问题[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4,(7).

[8]邓希泉.婚姻挤压对社会稳定的影响研究 [J].青年探索,2010,(6).

[9]湘西州人口计生委.2010年度湘西州人口计生工作总结[EB OL].http: www.xxz.gov.cn xxgk auto247 006686058 jhzj gzzj 201108 t20110822_1447.html 2010-12-30 2012-2-1.

[10]曾天雄,何少华.关于新时期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的思考 [J].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7,(1).

[11]陈德祥.民族地区出生人口性别比状况分析及对策研究 [J].吉首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