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化时代的文学新景观——微博小说的定义、特征、前景

李海全，杨光宗

(湖北民族学院文学院，湖北恩施 445000)

媒介化时代的文学新景观
——微博小说的定义、特征、前景

李海全，杨光宗

(湖北民族学院文学院，湖北恩施 445000)

文学媒介化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此过程中，传统的文学创作受媒介的影响变得更加功利，但是塑造了一种新的文学形式——媒介文学。微博小说是伴随互联网微博应用迅速风靡的文学体裁，微博小说作为文学媒介化时代的代表性现象之一，在未来的媒介诗学的建构中极具研究价值。论文主要从微博小说的概念入手，分析微博小说在表征和内容上存在的特征，进而对微博小说的发展前景提出质疑。

博客; 微博; 微博小说; 文学媒介化

一、微博行为与微博小说兴起

维基百科中对微博的解释是:“微博是博客的衍生形式，英语为microblogging或microblog，是一种允许用户及时更新的简短文本(通常少于140字)，并可以公开发布的博客形式，它允许任何人阅读或者只能由用户选择的群组阅读。”［1］微博是互联网应用的又一个创新之举，只从字面我们就可以看出其外部特征——“微”，言简意赅，无繁缛拖沓之感。最早提出微博概念的是美国人埃文·威廉姆斯，他的bvious公司于2006年推出Twitter服务。Twitter译为喋喋不休，他想通过创办一个网站让人们可以随时把自己的所做、所想以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公布于众。此后微博便迅速进入了中国传媒者的视线，他们建立了汉语系统的微博应用，如饭否、叽歪、嘀咕等。2009年8月份后，新浪等4大门户推出了微博网站，微博在大众中得到了更加广泛的推广和应用。微博作为新兴的媒体平台，一经出现就受到中国网民的欢迎，并得到了快速发展。CNNIC发布《第2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2011年上半年，我国微博用户数量从6311万快速增长到1．95亿，半年增幅高达208．9%，在网民中的使用率从 13．8%提升到40．2% 。”［2］

保罗·莱文森曾对博客的自由性有过表达，博客人不必拘泥于国界，不必是成年人，不必拥有读写能力以外的特质，谁都可以写。作为博客的一种新的发展形式，微博同样提供给了大众自由的空间，乃至比博客更加风靡，在微博中，写作并不是一个神圣而罕有的行为，它能够普及和覆盖到任何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身上。微博具备博客写作和大众参与的民主化特点，又具有异于传统博客的新特征。“相对于博客而言，微博的使用门槛更低，更方便、自然，大众化的潜力也更大，一篇博文要有相当的长度，并且要有逻辑性和一定的思想深度。”［3］而在微博中，任何一个人的一个表情和符号都可以单独成“文”。在传统博客的界面中，我们很少去关注一个在偌大的屏幕空白页上只有一句“我吃的什么饭”的状态。但是微博却能很好地承担这种生活琐碎的状态，逛街、旅行、星座、饮食、电影、追星等任意一个与自己相关的生活画面都可以独立成为粉丝关注的内容。生活化的内容和形式显然与博客构成了对比，当我们点击到新浪等门户的博文时，更多的是关于某些社会事件的独到见解，即使博客提供给我们的是开放民主的平台，但是也要求博主具有一定的文化深度，所以更新自己博文对于博主来讲是件费时费力的事。而微博客的写作则随意得多，我们可以随意关注任何一个人，了解他一些琐碎的生活、或者不曾报道的新闻事件，当琐碎的生活拼贴到一起时，可能你会发现你所关注的这个人就在你的隔壁，这就是微博独有的魅力。我们可以在140字符的范围内写比较有深度的文字，也可以跟踪某个新闻事件写出自己的看法，但更多的是写些亲身经历的所见所闻，或者对生活发表感慨，或者干脆只是告诉自己的粉丝们你现在在干或者想些什么，让他们随时了解你的动态。在微博发展的初期，喃喃自语仍然可以成为许多参与者的使用起点。

气象学中的“蝴蝶效应”一样可以应用到文学领域，外界“生物链”的每一个细微变动和更新都会影响到文学场的变化。“网络空间给文学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同时给予它一个崭新的发展空间。而博客的诞生将这些思考带进了一个新的境地。它为我们见证文学的变异和想象文学的未来。”［4］微博的产生和发展使未来文学的想象变得更加大胆。“在博客写作中，区分一种纯粹的文学和非文学已不可能，文学‘内’和‘外’的边界也在消失，写作呼唤各种文学外的他者。文学内部所维持的各种标准、界限、秩序等也开始崩裂，传统文学根基开始动摇。文学存亡的问题随着博客的扩张再次受到关注。”［4］作为外在的因素的媒介，它的更新、发展也许不能决定文学的未来，以米勒为代表的“文学死亡”的论断至今还停留在假想的阶段，让人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但是互联网的介入确实使文学的概念变得模棱两可，传统的文学分类也变得嘈杂不堪。打破传统意味着文学世界需要新的文学理论来引导和支撑，尤其微博的迅猛发展为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新气象，由此逐渐产生了一种被大众推崇的新的文体形式——微博文学。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概念的定义趋向于媒介的划分，而微博本身又是博客的一种衍生形式，所以微博文学在广义上又可以被看作是博客文学的一种，从这个意义上讲，微博文学仅仅是网络文学的一个二级分支而已。它的产生与发展为网络文学增添新的内容和形式，但是相应地也带来了新的不确定性。微博文学这一概念也没有一个充分的论证，百度词条对微博文学如此定义:“微博文学是以微博形式展示文学作品的新文体。它与普通传统文体的区别在于:短小精悍、易于传播、便于创作。”［5］这个区别难以说服大众，因为只要想象就可以得出《论语》、《世说新语》等传统的文学作品也是具备以上三个特征的，唯一不同的是传播媒介，所以对于微博文学认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新媒介的认同。“微博文学”作为一种文学媒介化表现出的新形式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真正体现出微博文学特征的应当属于“微博小说”——“限定140字，要求用简练的语言表达出更多的信息，能够逼迫作家锤炼语言。”微博小说的代表性著作是闻华舰的《围脖时期的爱情》，闻华舰也成为第一个将微博小说从网络上拽出来付诸纸质出版的人。《围脖时期的爱情》讲述了“我”与一个明星的爱情故事，采取实时在线写作的方式，通过对网友留言的吸纳，不断丰富小说的情节，这样，在阅读到他们类似的故事情节之后，网友便身临其境。小说除了几个主要人物是虚构的之外，大部分人物都具有真实性，带有@标志的网友的评论和留言都能写进小说，再配加图片、音乐、视频等其他多媒体手段，引起了广大网友的热捧。与其说人们追捧的是部小说，不如说是他们更能在这部互动性强的文学作品中能感受到对现实生活的某些潜在的渴望，与对各类情感的迷茫与追求。“在每节140字内完成1～3个包袱，至少要完成一个情节点，我觉得这正是微博小说的一个特点。这样可以提高大家参与转发、互动的积极性。”［6］闻华舰对微博小说的创作提出自己的观点，这也反映出当前微博小说从创作到引起读者欣赏的前提条件。2010年10月27日，新浪微博在中国首先推出了以微博创作为主题的活动——首届微小说大赛，首次将微小说定名公布，并得到了大众的积极参与。

二、微博小说的特征与前景

杜骏飞《他》:看见陌生的她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他扑到车窗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而她，也一样。漫长的五分钟，他们相互守望着，直到列车开动。这是面对面的两次列车。擦身各奔东西的一刹间，她喊叫着什么，手中挥舞着一条蓝丝巾。从那以后，他的眼前就再也没有别的色彩，直到老去。

酸奶西芹:他在大街上遇见她，她带着孩子。他问:你还好吗。“挺好的，你呢。”“我也挺好的”，他摸摸小孩儿的头，软软的自来卷，“孩子真可爱，多大了?”“3岁。”他沉默了一下，“原来我们分手那年你就结婚了。”她没说话，看着他的光头，他攥了下手里的化疗单“我那头自来卷太难打理，剃了。”

想微笑的猫:嫁给他24岁，两人挤在单位25㎡的宿舍傻笑。生孩子26岁，两人在40㎡的租房里兵荒马乱。孩子上学32岁，女人声嘶力竭:“买不起!连厕所都买不起!到现在我们连个家都没有!”男人垂坐床边喃喃:“我没本事，我没用，我买不起。”男孩怯怯站在门边:“爸，妈，这里不是家么?家，还要买的么?”［7］

通过作品，我们能够分析出所谓微博小说的一些特征:

从表征上看:一是大多无标题。《史通·书志》:“亦有事应可书，宜别标题，而古来作者，曾未觉察。”当所有的作品都执著于为其拟一个好的标题而伤脑筋时，微小说简化了这一步，它打破了读者源自标题而入内容的创作模式。似微小说本身解构意义一样，小说作者也没有拘泥于对标题的重量，直述内容，言简意赅。二是去环境描写。小说强调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塑造，在彰显文章的主题，加深人物的刻画作用上，环境描写发挥着积极的作用，通过对社会和自然环境的描写，能够进一步地渲染气氛，增加文章的真实性和可读性。但是通过阅读微小说，我们不难发现的是环境描写淡出人们的视线，有的一笔带过，有的干脆全部忽略。三是人称代人物。当我们评论一部小说时，我们很看重作品对人物的刻画。作品大多以“他”、“她”为主人公，两者代指的模糊性更加拉近了读者与作品之间的距离。

从内容看，微博小说表现出:一是语言简练。由于字数要求的限制，微博小说更看重的是叙事，而省去了一些细节描写和惯用的修辞格等手法。著名出版人路金波认为，“140个字，也就是两条短信的篇幅，在限制中创作，逼迫写手锤炼语言，去掉那些常常被滥用的形容词、副词，多用动词，文字因此简洁、干净、有力。”［8］王干感叹，以前是千言万语的灌水，现在是惜字如金的蒸馏。无论是传统的以纸媒为代表的长篇小说，还是泱泱大观的网络连载小说，由于用稿和稿酬、小说划分标准的限制，往往使作家在小说字数上有过分要求。二是叙事精巧。由于微博小说在字数上有明确的限制，所以作者在安排整个故事的结构上做到精炼巧妙，发人深思。例如微小说:“结婚50年了，他们似乎把抱怨印在骨子里了。几乎每天一睁眼，对彼此的抱怨声就会马上响起。儿女们甚至不敢单独去看望他们，因为每一次都会是一场耳朵的灾难。又是一个早上，当他又开始抱怨她的晚起时，突然发现她已经去了。沉默了好久之后，他说出了最后的抱怨:‘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7］，明确地突出了现实中夫妻常有的争吵与爱的矛盾，让人在读后对自身的生活有所反思。南开大学张光芒教授说，写微博小说能显露作家的写作功底，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长时间的单调阅读会使人感觉枯燥疲惫，而微博小说凭借其精短简洁、意蕴深远、轻松有趣的特点而广受读者喜爱，尤其受到处于快节奏工作和生活状态的现代人所青睐。张光芒也肯定了微博小说大赛在文学写作中的地位，认为“微小说”大赛颇能显示写作的功底和实力，写作过程中要格外注意故事的叙事方式、语言等环节。微小说写好了，短篇小说也基本没问题了。三是主题鲜明多样。微博小说能够囊括常规小说在主题上的多样性，科幻题材、讽刺性题材、爱情题材等，我们都能够在微博小说的世界中找到自己青睐的作品。

但是我们并不能够对微博小说的前景过于乐观，当我们分析完微博小说表现出来的特征的时候，发现微博小说存在着较多的不确定因素。一个微博小说更像是一部小说中的一段故事情节，生活化的情景、简单的语言、零碎的叙事是微博小说给人最强烈的感受，但是140字的情节叙事也有很多的弊端。虽然大多数的作品对于结尾的处理尽力做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但是由于字数规范难免出现同质和类型化，使读者读到开头，猜到结尾。操作简单、类型化、时尚化也是微博小说所面临的问题。“似乎只有即时性的东西才有意义，就像对于消费者来说，只有时尚即很快过时的东西才有价值……”［9］微博小说的时尚化一方面对于消费者群体具备了存在美学和消费价值，另一方面，“很快过时”的即时性也是它所面对的最大弊端［10］。首先，微博小说的即时性创作和欣赏，使其在影响读者内心世界上浅尝辄止，往往会使读者产生触动却难以加深记忆，成了一时的“兴奋剂”。其次，微博本身急速的风靡招引的参与者在一定程度上也隐藏着迅速退潮的风险。最后，由于微博小说借助的是新兴媒体，以技术和速度为基础，使其本身在时间上有所担忧，正如日本作家辻仁成所言的，微博小说的流行可能只是“一过性”的，随着下一种新媒体的登场，无数的喃喃自语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1］维基百科微博客定义［EB/OL］．http://zh．wikipedia．org/wiki/%E5%BE%AE%E5%8D%9A．

［2］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2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http://www．cnnic．net．cn/dtygg/dtgg/201107/t20110719_22132．html．

［3］刘红平．从传播学角度看微博的兴起［J］．新闻世界，2010(8)．

［4］蒋述卓．传媒时代的文学存在方式［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34．

［5］百度百科．微博文学［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4092701．htm．

［6］华 西，北 晨．网友在微博上实时在线写作引发关注［N］．扬子晚报，2010－03－21．

［7］2010新浪微博中国首届微小说大赛［EB/OL］．http://weibo．com/pub/i/zt/2010weisiaoshuo．

［8］王 干．从灌水到炼油——关于微博的N种说法［N］．中华读书报，2009－12－02．

［9］耿占春．叙事美学［M］．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2002:23．

［10］李志云．网络小说语言的审美特征［J］．孝感学院学报，2011(6)．

I 206．3

A

1672－6219(2012)02－0043－03

2011－11－30

杨光宗，男，湖北民族学院文学院教授。李海全，男，湖北民族学院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杨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