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及中国政策选择

安成日，李姣婷

(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及中国政策选择

安成日，李姣婷

(黑龙江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朝鲜半岛问题是东北亚区域安全问题中的一大热点问题。它不仅关系到朝鲜半岛、东北亚、亚太乃至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还直接关系到与其利益休戚相关的国家——中国的安全与发展。2006年10月，朝鲜核试验后，朝鲜半岛局势出现了许多新的特点，与朝核问题相关的多组国家间关系也有了新变化，朝核问题进入了“后朝核时代”。分析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的特点和影响半岛局势变化的几组双边、多边关系，探讨中国在处理朝鲜半岛问题上的方针政策，对我国更好地应对半岛局势，进而构建符合中国国情与国力的、有利于中国安全与发展的东北亚安全格局具有重要意义。

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东北亚;中国;政策选择

朝鲜半岛问题是东北亚区域安全问题中的一大热点问题。它不仅关系到朝鲜半岛、东北亚、亚太乃至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还直接关系到与其利益休戚相关的国家——中国的安全与发展。2006年10月9日，朝鲜宣布核试验成功。以朝鲜核试爆为标志，朝核问题进入“后朝核时代”。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出现了许多新的特点，与朝核问题相关的多组国家间关系也有了新变化。

一、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

(一)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的新特点

1．朝鲜核问题由“能否”之争转为“拥弃”之争。在朝鲜核试爆之前，朝核问题仅仅表现为朝鲜能否发展核力量以及是否已经拥有核武器。解决朝核问题主要意味着促使朝鲜遵守《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遵守有关朝核问题的联合国各项决议和相关声明、协议、规定等。而在朝鲜核试爆后，朝核问题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朝核问题之争已从朝鲜“能否拥核”转变成为“朝鲜弃核”，即转变成为“拥弃”之争。这一转变改变了国际社会对朝鲜核问题的基本视角。如在朝鲜核试验后，美国的战略目标由先前的警告其不得开发核武器转变为防止朝鲜核武器、核技术向外扩散;韩、日等周边国家开始借朝核威胁之机，在强化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制约中、俄，并企图借机发展本国核武器，使朝核问题出现了弥漫扩散效应。另外，针对朝鲜核试验成功后美韩、美日同盟关系有进一步强化的趋势，美国加快了介入和干预东北亚事务的步伐，中俄两国对朝核问题的态度，已经由之前的担心朝鲜的危机升级战略，转向更多地担心由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霸权主义在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渗透而给该地区带来的安全危险。

2．朝韩关系对比发生变化。从朝鲜半岛内部南北力量对比来看，在朝鲜核试爆之前，南方的韩国在政治、经济实力方面明显优于北方的朝鲜，而在军事上，韩国也依靠韩美同盟与美军在韩国的军事存在，也逐渐获得了对朝鲜的明显对比优势。但在朝鲜核试爆之后，朝鲜事实上的“拥核”，迅速扭转了朝韩两国的实力对比，朝鲜在军事力量上对韩获得了一定优势，并对韩国构成实际上的安全威胁。

从朝鲜半岛南北关系来看，朝韩关系因朝鲜“拥核”而出现大幅倒退。韩国政府甚至一度要废除主导南北统一事务的机构——统一部，对朝政策出现了重大变化。与此同时，朝鲜政府也加大了对韩国政府的抨击力度。韩国总统李明博上台执政后，朝韩关系更是出现了严重倒退。2008年李明博政府修正对朝政策，放弃了金大中、卢武铉时期的对朝包容政策，对朝奉行以“无核·开放·3000”为核心内容的“正道政策”。朝鲜在对韩关系上也表现出一系列强硬姿态，包括中断开城旅游、驱逐开城工业园区和金刚山旅游区部分韩方员工、禁止韩朝铁路通行等等。可见，以朝鲜核试爆为分水岭，朝鲜半岛内部的力量均势已被打破，朝韩两国螺旋式上升的安全竞争，使朝鲜半岛安全形势进一步恶化。

3．东北亚安全形势复杂化。朝核问题的发展演变关系到所有东北亚国家以及与东北亚地区有着密切的地缘政治联系的国家行为体的安全和利益。朝鲜的核试验成功，使东北亚地区相对脆弱的国家行为体间的关系受到极大的冲击，在很大程度上强化了东北亚地区安全困境，使东北亚地区安全形势更趋复杂化。一方面，朝核试爆后，日本、韩国甚至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极右势力公开宣称发展核武器，纷纷通过加强与美国的军事结盟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而这种核扩散的潜在可能性以及政治行为体之间军事同盟关系的加强，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会进一步提升东北亚地区安全危机的级别。另一方面，朝鲜的“核”动作被美、韩、日解读为威胁的信号，美、日、韩不仅加强自身对朝鲜的军事优势，还以强化同盟关系的方式加大对朝鲜的威慑、打击力度，而这种以谋求国家安全感为前提的军事力量比拼，将促使朝鲜半岛安全环境陷入恶性循环的怪圈。再加上中日、朝韩、日俄等边界矛盾以及由冷战遗留下来的中、朝、俄与美、日、韩之间的各种纠葛，导致东北亚各行为体间本来就不牢固的相互信赖关系跌到了冷战后的历史新低点。后朝核时代，东北亚各政治行为体之间的利益纷争和矛盾冲突的背后隐藏着军备竞赛和地区冲突的危险，多组国际政治行为体间关系趋向紧张，东北亚的安全形势日趋复杂化。

(二)影响半岛局势的几组双边和多边关系

1．朝韩关系。在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参与国间的关系中，朝韩关系是最能及时反映朝鲜半岛局势变化的晴雨表和温度计。在朝鲜核试爆之前，韩国的金大中和卢武铉政权，在政治上对朝鲜奉行“阳光”政策，使朝韩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进展。朝鲜政府宣布核试爆成功后，受其影响最大的当属韩国。朝鲜事实上的“拥核”对韩国安全构成了直接而严重的威胁。后朝核时代，韩国切实感受到来自朝鲜的核安全威胁，因此在朝核问题上采取更加与美国相协调的政策，巩固并加强了韩美同盟关系。韩国政府在对朝核问题上变得更加敏感，对朝政策上变得更加强硬。

朝鲜方面，在美、韩等国的对朝强硬态度和强大压力下，不仅要承受来自国际舆论和周边大国的强大压力，而且还要应对来自国内种种难题。特别是需要应对国内经济形势恶化和粮食供应严重不足导致的种种不稳定性与不确定性。为了把国民更多的注意力转向国外，朝鲜政府动用多种手段“挑衅”韩国，大搞“战争边缘政策”。利用朝韩摩擦化解国内危机，这甚至成为朝鲜政府惯用的安全博弈策略。朝韩之间的南北敌视与对抗状态增加了朝鲜半岛发生擦枪走火的可能性及进而引发大规模军事冲突的可能。朝鲜核试爆成功以来，尽管朝韩在经济、文化等领域的交流依然有所发展，但朝鲜的“拥核”事实无疑使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又增加了一项不稳定因素。朝鲜半岛问题越来越成为整个东北亚、亚太地区乃至全球最敏感的政治问题。

2．朝美关系。朝鲜核试爆后，朝美关系和以往相比出现了两方面变化。

一方面，朝鲜核试爆成功使朝核问题的解决变得更为紧迫。首先，为解决朝鲜核问题，防止朝鲜核武器及其核技术、核材料的扩散，美国调整了其对朝政策，由最初的拒绝美朝双边会谈转变到接受双边会谈上，并开启了与朝鲜的双边谈判。这一点，可从美、朝两国多次直接会晤、朝鲜不断向美国释放善意等方面得到验证。其次，美国改变以往“以拖待变”的谈判战略，采取主动姿态，通过“以交促变”，加强与朝鲜的交流活动，以期在交流谈判中取得对朝鲜的优势地位，进而影响朝鲜国内的形势走向。从朝鲜方面看，通过朝美双边交流实现朝美关系正常化，赢得相对宽松的国际环境，一直是朝鲜追求的重要外交目标。因此，朝鲜当局也对朝美双边交流表现出相当积极的姿态，在处理对美关系时表现出了一定的弹性，其采用的手段也显得更加和缓。

另一方面，虽然美朝之间加强了双边对话与交流，但两国之间强烈对立的安全认同使朝核危机陷入了无休止的“遏制与反遏制、威胁与反威胁”状态。美国在经济、政治、军事上的绝对优势及在朝鲜半岛驻扎着军队的现实，再加上美国将朝视为“邪恶轴心”的丑化朝鲜的政策，让朝鲜的美国威胁感有增无减。而美国则认为，朝鲜的核计划是对其安全的极大挑战，破坏了其在东北亚区域的战略安全格局。其结果，朝美双方的危机感和不信任感不断增加，对各自安全困境的消极判断不断上升。目前，朝美双方虽有实现关系正常化的意愿，但由于双方对自己安全形势都做出了消极判断，所以双方至今都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让步。朝美间虽然架有和平谈判的渠道，但双方关系并不和平，也难以稳定。

3．美、日、韩关系。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在东北亚地区加强了经济和军事实力的存在，倡导通过硬权力来维护自己的核心利益和霸主地位，利用美日、美韩同盟牵制中国和俄罗斯，制裁甚至颠覆朝鲜，维持其在东北亚地区的霸权。这是冷战后美国在东北亚地区谋求的核心战略利益。朝鲜成功进行核试爆后，美国政府意识到单纯施压解决不了朝核问题，但又不愿意放弃颠覆朝鲜这一“邪恶轴心”的企图。因此，继续维系和强化美日、美韩关系，从战略上围堵朝鲜，军事上施压朝鲜，政治上孤立朝鲜，经济上制裁朝鲜成为后朝核时代美国对朝鲜半岛政策的重要内容。

从日本方面看，以日美安保体制为基石的日美同盟是日美两国间相互需求、相互利用的产物。日本需要美国的支持，以便实现其大国志向。因此，在包括朝鲜核问题在内的东北亚区域国际问题上，日本对美采取了积极配合的态度。

从韩国方面看，李明博上台执政以后奉行“实用主义”的外交理念，“寻求与朝鲜、美国、日本和中国的四边平行”外交，但是强调韩美同盟关系重要性的结果，使其“四边平行”外交的平衡砝码向美国倾斜，形成了一个以韩美同盟关系为核心的不规则的四边形［1］。

后朝核时代，在遏制朝鲜核开发并利用朝鲜核开发问题共同牵制中俄两个亚太大国方面，美、日、韩三国具有共同的战略目标和利益，维持着稳定的战略同盟关系。但是，正如汉斯·摩根索所言:“一个国家要不要实行联盟政策，并不是个原则问题，而是个权宜的问题。一国如果认为自己强大到足以自立而无需援助，或者认为联盟义务的负担可能超过期望得到的好处，他就会回避联盟”［2］。在美日、美韩联盟合作中也存在着控制与反控制的斗争，日本和韩国在追随美国政策的同时也表现出越来越强的离心倾向，在同盟框架内进行双边或多边谈判以寻求利益平衡成为美、日、韩间关系的主旋律。

4．中、俄、朝关系。朝鲜实施核试爆以后，美国企图利用朝核问题维系并巩固其在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主导地位，扮演东北亚地区“离岸平衡手”的角色。为此，美国通过加强其在朝鲜半岛的政治、军事影响力，继续强化美日和美韩同盟关系。美、日、韩三国的联合打压使朝鲜被迫倾向中国和俄罗斯，中、俄两国则在朝鲜核问题上面临着相似的压力。出于东北亚地区战略平衡的考虑，中、俄两国结成了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开展了在朝核问题上的有效合作［3］。

朝鲜实施核试爆后，朝鲜加强了与中、俄两国间的沟通与交流。中、俄两国也从其地缘政治利益考虑，更加积极地参与到朝核问题六方会谈，促使朝核问题的和平解决。中俄积极敦促朝鲜放弃危机升级策略，通过调解和斡旋努力推动朝、美回到了和平谈判桌上。中、朝、俄特别是中、俄之间在朝核问题上形成了共同的战略利益。但应该看到，朝鲜发展核武器的行为，无疑也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国家安全构成了不利的影响。中国努力维持与朝鲜的传统友好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对朝鲜开发核武器采取熟视无睹的政策。朝鲜实施核试爆后，中、俄两国从各自的国家利益出发，都各自调整了对朝鲜半岛的政策，当前，中、俄两国对朝、韩两国的政策呈现出某种博弈平衡的特点。朝鲜发展核武器借以增强其在六方会谈中的砝码，而中、俄则一致反对朝鲜进行核开发，在核开发与反对核开发的对立拉锯战中，中、朝、俄合作显得脆弱与不稳定。

三、中国在解决朝鲜核问题中的角色定位及政策选择

(一)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原则立场

1.中国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原则立场一直是非常明确的。在朝鲜核开发问题上也是如此。“中国政府在朝核问题上的立场是一贯的、明确的。我们历来主张并积极致力于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赞成半岛无核化，反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朝鲜半岛的扩散，……我们认为，只有通过有关各方建设性地对话、磋商和真诚合作，才是最终解决朝核问题唯一正确和有效的途径”［4］。2003年1月20日，中国外交部部长唐家璇在出席联合国安理会反恐外长会议时，阐述了中国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原则立场，其中第一条便是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5］。中国的对外政策始终是服务于国家的总体发展战略与目标的。抓住机遇，坚持改革开放，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中国目前国家总的发展战略。为此，创造一个长期和平稳定的周边环境是中国外交总的目标。“中国把对朝鲜半岛的政策归属于国内经济发展、改革开放的需要之中。中国当前主要致力于推进改革开放政策，以实现其‘建设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的目标”［6］354。朝鲜半岛与中国唇齿相依，对于中国的安全和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中国一贯认为，和平与稳定既是朝韩两国富民安国的重要条件，也是中国、东北亚、亚太地区乃至整个国际社会的需要。因此，在朝鲜半岛问题上中国政府将始终坚持一贯的原则，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支持有助于缓和朝鲜半岛局势、增进朝鲜半岛和平与发展的一切建议和措施。

2．中国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朝鲜执意发展核力量将使朝鲜半岛的安全局势更加严峻，更加复杂化，也必将对中国的国家安全形成新的压力，影响到中国的安全利益。同时，朝鲜的核开发计划也可能在东北亚地区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让周边国家竞相效仿朝鲜发展自己的核力量，危及东北亚地区乃至整个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因此，中国坚决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在朝鲜半岛无核化问题上，中国的态度是鲜明和一贯的。中国政府支持在朝鲜半岛建立无核区的建议，希望相关国家在朝核问题的谈判上能够取得进展，并主张通过协商谈判解决分歧，反对采取制裁等强制性手段。1993年3月23日，中国外长钱其琛就朝鲜半岛的核问题阐述了中国政府的原则立场。钱其琛外长指出:中国不希望朝鲜半岛出现任何核武器，对朝鲜与国际原子能机构之间出现的问题，主张通过协商来妥善解决。中国政府也反对对朝鲜采取制裁的方法。钱其琛外长强调:《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没有规定对退约的国家进行惩罚，国际上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7］。中国政府在朝鲜核问题上，将为促进朝鲜半岛无核化、维护半岛的和平、稳定与发展做出自己的努力，一如既往地发挥建设性的作用。

3．支持朝鲜半岛南北双方自主解决自身问题。中国政府认为，解决朝鲜半岛问题、特别是半岛南北统一问题虽然需要有关各方的协助，但关键取决于半岛南北双方自身的努力。中国政府能够深刻理解朝鲜半岛人民期盼统一的心情，“中国支持半岛统一的政策不仅始终一贯而且言行一致、光明正大”［6］355。中国政府一贯尊重朝鲜的国家自主权与独立。朝鲜战争以后，1958年中国根据相关协议从朝鲜全部撤出了自己的军队，1994年中国又召回了驻板门店的军事停战委员会代表。中国认为，南北朝鲜实现统一、解决朝鲜核问题，需要一个有力的外部条件。那就是，需要国际社会特别是与朝鲜半岛有密切关系的亚太大国做出共同努力。今后中国政府在处理朝鲜半岛问题上，也将一如既往地尊重半岛南北双方的国家自主权，在首先考虑南北双方人民意愿的前提下决定本国的行动。

另外，也希望其他亚太大国同样能够尊重朝鲜半岛人民的意愿和选择，不要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朝鲜半岛人民，各大国协力为解决好朝鲜半岛问题创造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使朝鲜半岛南北双方在没有外来干预和大国力量威胁的情况下，自行解决自己的问题，实现国家和民族统一，创造一个和平、稳定、发展的朝鲜半岛。

4．主张通过政治、外交方式和平解决朝核争端。中国政府在朝核问题上始终主张有关各方利用政治、外交手段通过谈判的方式寻求和平解决朝核问题。朝鲜半岛在1993年和2002年先后出现两次核危机后，中国政府始终反对对朝鲜实行经济制裁和施加军事上的压力，并为和平解决朝鲜核问题倾注了最大的努力。中国一方面积极提供解决朝鲜核问题谈判的场所，说服美、朝以及相关国家聚首北京进行外交谈判。另一方面，中国又为朝核问题多边会谈，协调议程，提出公正合理解决朝核问题的一系列主张与建议等。如，中国在朝核问题的多边谈判中提出了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朝鲜放弃核计划和核讹诈政策;朝鲜的合理安全要求应该得到满足;坚持和平对话解决朝核问题等主张和建议。中国在化解朝美关系僵局、推动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继续前行，通过穿梭外交及时缓解朝核危机等所做的极大的努力，为与会各方所肯定。在朝核会谈中，中国始终坚持各国平等、协商一致的原则，加强各国之间的交流与沟通，充分体现了中方通过对话和谈判和平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的政治意愿。正如中国代表团团长张华祝在国际原子能机构第49届大会上所讲的那样，“中方将一如既往，坚定支持通过对话和平解决半岛核问题，支持六方会谈进程。我们愿继续与有关各方和国际社会一道共同努力，为最终实现半岛无核化、维护半岛和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做出积极贡献”［8］。

(二)朝鲜核问题会谈中中国的角色定位

1．维护公平、捍卫正当利益的行动者。朝鲜半岛与中国唇齿相依，朝核问题的发展演变、朝鲜半岛局势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发展利益和国家安全利益。中国作为朝核问题的重要利益攸关方，在朝核问题上采取了积极主动的行动。在关系到中国国家利益和有违国际公平的重大问题上，中国主动参与，积极行动，成为维护本国利益和促进朝核问题得到公正合理解决的积极行动者。第二次朝核危机爆发后，面对急剧恶化的朝鲜半岛局势，中国做出了积极的外交努力。中国积极与朝鲜交换意见，加紧进行对其他国家的斡旋工作，并最终成为朝鲜核问题“三方会谈”和稍后“六方会谈”的创始者和推动者。在朝鲜核问题多方会谈进程中，中国政府始终坚持朝鲜半岛无核化，反对对朝鲜进行制裁，主张通过和平对话方式解决朝鲜核问题，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等，并为此做出了不懈的努力。中国政府的这些主张与建议，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朝鲜半岛政策都是为了维护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为中国创造和平、稳定、安全的周边环境。

另外，中国作为一个东北亚地区负责任的大国，也有责任、有义务促使本地区内事务乃至国际性事务得到公正合理的解决。中国促进解决朝核问题的会谈机制的形成和发展，化解朝、美矛盾和争端，维护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等，这些都是中国履行负责任大国之责任与义务的表现。

2．和平会谈的推动者和协调者。纵观朝鲜核问题会谈机制的形成与发展，可以说中国是缔造和平解决朝核问题机制最重要的创意国，更是在朝核问题六方会谈进程中遇到难题时，破解难题的“关键因素”。中方始终是“照顾到有关各方的利益和关切，客观、全面、平衡地看待问题”。中方的作用也“一定是有利于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目标、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的，中方“也愿与其他五方就此保持沟通与协调”［9］。从2002年10月朝鲜核问题再次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后，到2003年的中、朝、美三方会谈，再到该年8月开始的第一次六方会谈，在长达10个月的时间里，有关各方之所以能最终聚首同一张谈判桌上进行谈判，中国政府的积极斡旋是功不可没的。

对朝核问题六方会谈中的中国的穿梭外交，英国广播公司评论说:中国积极的外交斡旋努力已经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中国的积极介入将增加寻求解决朝鲜问题的机会［10］。在历次六方会谈中，几乎每一次都能找到中国为会谈顺利进行而奔走努力的身影。从穿梭外交到领导互访，从互派特使到团长会晤，无处不证明中国是朝核和平会谈机制的推动者、协调者。“中国全力维护和推进六方会谈进程，推动各方找到利益结合点，并采取实际行动，协调一致，全面均衡地落实有关承诺，以此推动各方增进相互信任，争取每次会谈都有一些新进展，坚持用和平的方法，通过磋商与对话，增进彼此共识，达到最终解决问题的目的。”［11］

3．朝、美关系的平衡者。朝鲜半岛上的南北两国，作为中国的近邻对中国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有着重要的影响。朝核危机、朝鲜半岛南北双方首脑会晤、驻韩美军军事基地的调整等一系列敏感的政治问题直接影响中国的国家利益。2007年第二次朝鲜半岛南北首脑会晤后的外交部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曾表示:“中国作为东北亚地区有重要影响的国家，同时又是朝鲜停战协定的缔约方，涉及朝鲜半岛及东北亚地区和平机制的问题，中方自然要发挥重要的、建设性的作用”［12］。

在朝、美关系上，中国实际上起着双重的平衡作用。对朝鲜而言，由于朝、美力量对比悬殊，加上美、日、韩同盟的存在与强化，朝鲜在朝、美争端中处于绝对的劣势。中国与朝鲜由于地理、政治、历史等原因有着密切的特殊关系，因而在朝鲜受到不公正、不合理的待遇时，中国就成为为其主持公道、维护朝鲜半岛利益，化解朝、美矛盾的重要平衡器。如中国反对美国将朝核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中国反对美国对朝鲜实施高压制裁政策等。

此外，从朝核问题的产生以及演变可以看出，朝鲜实际上是把核开发和拥有核武器当作一张“自卫的王牌”，并以此作为促使美国改变对朝政策，改善朝鲜国际生存环境的重要杠杆和筹码。而中、朝之间的关系正如2005年胡锦涛总书记访朝时所讲:“中、朝之间的友好关系已经不再是冷战结构下的关系，而是地区和平与合作大环境下的友好合作关系。它不仅不与第三方产生沖突，而且有利于地区关系格局的均衡稳定，有利于化解朝鲜半岛依然存在的冷战结构”［13］。中、朝关系不再是过去那样的兄弟般的血盟关系，而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因此，对美国而言，中国不仅是地区性大国和朝鲜的最大援助国，而且又成为平衡朝鲜促使朝鲜实现无核化的重要力量。

(三)中国在解决朝核问题上政策选择

1．促使朝鲜回归国际社会。从朝核问题产生和发展的背景来看，朝鲜发展核武器实际上是朝鲜领导人对朝鲜国际安全环境做出消极判断之后采取的以牺牲国内经济和社会发展为代价的“先军政治”战略的直接结果。在国际社会无政府状态下，冷战体制的崩溃使朝鲜成为“冷战的弃儿”，被抛弃在国际社会的边缘。冷战结束以后，中、俄等国纷纷放弃以意识形态划分敌友的做法，都以各自的国家利益为中心，重构国家之间关系。冷战结束以后，中、俄不仅改变了冷战时期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峙的局面，而且还与冷战时期朝鲜的宿敌美国、韩国等国建立了良好的国家间关系。这无疑使一直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遏制和孤立的朝鲜陷入更加孤立无援的境地。因此，朝核问题的解决必须以促使朝鲜重返国际社会为首要前提。

中国与朝鲜一直保持着相对友好关系，这是进一步加强和巩固中朝关系的基础。中国有必要以此为基础，促使朝鲜走上以发展为主，积极参与国际事务，谋求与世界各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政治外交道路。同时，中国作为本地区负责任的大国，特别是作为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的东道主，有义务也有责任维护本地区和世界和平，扮演好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中间人”的角色，利用多种外交途径，做好协调斡旋工作，为朝核问题的解决营造一个良好稳定的环境，为朝鲜回归国际社会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

2．促使朝鲜半岛去核化、去冷战化。目前，无论是从朝鲜半岛的安全机制、国际力量结构，还是从国家之间关系的现状来看，朝鲜半岛的冷战的冰山尚未完全消融，朝鲜半岛上形成的冷战结构并未随着冷战的结束而结束。实际上，朝核危机是美国霸权战略与全球缓和趋势的内在矛盾冲突的一种表现。东北亚冷战的遗产、美国在东北亚地区的特殊地位、中日之间的竞争关系以及大国与小国之间的利益分歧等则导致了东北亚的安全困境［14］。

若想使朝核问题相关各方达到利益平衡，应将朝鲜半岛去冷战化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一方面，在朝鲜半岛内部以民族和解、民族交往、民族统一为主线，加强朝鲜半岛南北经济、文化交流合作，促进南北关系的发展。另一方面，通过发展中朝、中韩双边关系和中朝韩三边关系的发展化解冷战时期形成的朝、韩之间根深蒂固的相互怀疑和不信任感，在半岛内实现去冷战化。通过发展中日俄、中韩俄、中美俄、中日美俄等多边关系，在朝鲜半岛和东北亚、亚太地区建立多重稳定的多边关系，在多边关系中寻找对朝利益结合点，争取朝鲜的间接或直接参与，治愈朝鲜政府和人民的冷战“后遗症”，增强朝核问题相关各方间的互信。在建立互信的基础上实现朝鲜安全感的提高，实现朝鲜半岛去核化。这是中国和国际社会共同的努力方向。在美、朝就朝鲜核问题“去功能化”达成共识的基础上，促使朝鲜半岛无核化进入到实施的第三阶段，促使有关国家实质性地调整对朝关系，促使残存的地区冷战结构逐渐解体。在这一过程中，东北亚地区的和平机制势必会应运而生，朝核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3．促使朝鲜半岛南北对话。尽管改善朝鲜半岛南北关系是属于朝鲜半岛南北双方的内部事务，但是朝鲜半岛特殊的地缘政治环境决定了朝鲜半岛南北双方还不能完全独自主导半岛问题的解决，但任何解决方案和办法又都不能脱离朝鲜半岛上的南北两国而存在。朝鲜和韩国应当是解决朝鲜半岛问题的主体，在朝鲜半岛政策上，促使南北加强对话与交流，促进南北关系的改善显然是解决半岛问题的十分重要的一个方面。伴随朝鲜半岛南北首脑“金大中——金正日会晤”的实现和《北南共同宣言》的发表及朝鲜半岛南北首脑的第二次会晤——“卢武铉——金正日会晤”实现，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中国应当进一步敦促朝、韩双方切实履行《北南联合声明》、《北南基本协议书》和《北南共同宣言》中的规定。中国应进一步加快朝鲜半岛政策的调整和定位，积极发展中韩、中朝双边关系的同时，努力促进中、朝、韩三边关系的发展，应努力做好朝、韩中间人和“纽带”作用，努力促进朝鲜半岛南北双方经济交流和政治对话。化解朝、韩之间因60多年的隔绝而形成的种种误解与隔阂，不仅需要南北双方人民的努力，也需要外部良好的区域环境和国际环境。促使朝鲜半岛南北双方建立一个持续的对话和协商机制，通过间接和直接相结合的方式促使双方加强沟通与交流，使双方尽快超越“固化”的怀疑，建立彼此间的相互信任，为最终实现朝鲜半岛的自主和平统一创造有利的条件。

4．构建东北亚区域安全保障机制。在后朝核时代东北亚地区复杂的地缘政治结构中，由于各国对权益的追求不尽一致，各国之间的相互认同存在较大的差异，因此实现单方面的安全已经不再可能。在相互猜忌驱动下的军备竞赛，已无法获得长久的安全;相反，安全应当是相互保证共同生存，承认他人的合法的安全关切［15］。随着国际环境的改变和国际关系的重组，东北亚各国在经济、文化、政治和军事上的相互依存度不断增强，各国纷纷调整了自己的内外政策以适应国际形势的变化。中国、美国、日本和俄罗斯等区域大国之间的相互制约、互有需求的制衡结构的形成，为东北亚地区多边安全机制形成创造了必要条件，时机日臻成熟。

与在解决朝核问题过程中形成的作用处处受限制的六方会谈机制相比，包含更广泛议题的东北亚区域安全合作机制将更有发挥作用的余地。在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机制的基础上建立内容广泛、形式多样、手段灵活的东北亚区域安全保障机制已成为必要和可能。中国作为东北亚地区正在崛起的大国，坚决主张走和平发展道路。因此，中国应责无旁贷地成为东北亚区域安全保障机制的积极推动者。“美国与东北亚主要国家有密切的经济、政治、安全关系。东北亚地区任何形式的安全合作框架能否顺利运转的一个重要前提是，他们不应以损害美国在亚太地区广泛存在的经济、政治和安全利益为目的”［16］。在构建东北亚区域安全保障机制的过程中，中国应加强与美国的战略对话，在朝鲜核问题上进行更紧密的中美战略磋商。

另外，中国还应充分利用和完善现有的多边安全合作框架。除了继续进行中、美、朝三边会谈机制和完善中、美、朝、韩、日、俄六方会谈外，还可以建立中、俄、韩、朝四国安全机制，中、俄、朝安全机制，中、美、日三国东北亚地区安全磋商机制和中、俄、韩、日安全机制等，这种复杂交错的多重安全保障机制能使各国间形成相互制约，使各政治行为体在东北亚区域框架内实现整体良性运行之下的个体安全，进而保障整个东北亚地区的永久和平与稳定。

结论

朝核问题能否解决好、朝鲜半岛局势能否趋于稳定，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发展与安全。由于地缘的、历史的、政治的、经济的、安全的因素作用和各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影响，后朝核时代朝鲜半岛局势的复杂程度依然有增无减。

在后朝核时代，一方面，中国作为直接受朝鲜半岛局势变化影响的重要一方，需要积极应对新情况、新背景，以积极主动的姿态及时调整政策，应对新变化，维护国家的安全利益和发展利益，为我国的现代化建设事业建构稳定、和谐的国际环境。

另一方面，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地区性大国，要在朝核问题上承担更多的国际义务和责任，与各国一道努力推动本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从朝鲜核问题三方会谈到历届的六方会谈，中国在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道路上发挥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但由于朝核问题本身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中国在促进朝核问题的解决、维护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等方面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上述问题的解决，不仅需要中国积极承担责任，需要中国的外交智慧，而且也需要与美、日、俄等国际社会其他成员的共同努力。

［1］黄大慧.变化中的东亚与美国:东亚的崛起及其秩序建构［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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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520(2012)06－0081－07

2012－09－09

安成日(1964－)，男，吉林珲春人，教授。

［责任编辑:梁桂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