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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篇视点和认知诗学在英语诗歌解读中的运用——以《约翰·安德森,我的爱》为例

2012-08-15李金妹

关键词:视点诗学语篇

李金妹

(湖北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北 黄石435003)

英语诗歌有别于其他的文体,风格迥异。它语言鲜明、富有节奏感和音乐性。按照不同的标准,人们可以从不同的方面进行分析和解读英语诗歌。从形式主义和结构主义的角度来讲,可以分析诗歌的格律(metrical patterning),如:抑扬格、扬抑格等;英诗的音韵(sound patterning),如:头韵、反韵、重复等;英诗每行的音步(foot)数,如:单音步、双音步、一直到八音步;英诗的结构形式,如:有对句、四行诗、无韵诗、自由诗、十四行诗、视觉诗等。从情感的角度讲,可以分析诗歌的意象、意境、移情和效果等。从作者的风格来讲,可以分析诗歌的流派,如:玄学派、骑士派、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等。

诗歌语言讲究凝练,善于运用大量的意象和丰富的修辞手段,它注重情感的体验和言外的意境。要准确理解诗歌,读者不仅要准确理解诗歌的语言形式,还需要积极调动自身的心理机制,激活相关的背景知识和百科知识,发挥主观联想和激发情感,在心理空间上对诗歌的概念进行语义加工和理解。认知诗学以研究文学文本的阅读为主要任务,以抓住语篇的意义和体验作者的经验世界和情感世界为研究目的。视点是认知处理的要素,文学作品中对视点的选择和安排体现了作者对信息的认知加工过程。因此,认知诗学和视点在对文学文本的解读方面都起着重要的作用。

一、认知诗学

认知诗学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发展兴起的一个新兴的文学理论,它将认知语言学、认知心理学、文体学、叙事学和文学批评融为一体,是学术研究领域跨学科结合的突出成就。在国外,其代表人物有Tsur[1]、Stockwell[2]、Gavins 和 Steen[3]等 人。 其中,Stockwell的 Cognitive Poetics:an Introduction与Gavins和Steen的Cognitive Poetics in Pratice是这一理论领域标志性著作。Stockwell认为,认知诗学主要研究文学和认知的关系,其研究的焦点是运用心理认知的过程和规律来解释文学作品的语言、结构和文学效果之间的关系。其理论范畴包括图形/背景理论、原型理论、指示转移、认知语法、脚本图式、文本世界理论、可能世界理论、心智空间、隐喻、寓指等[2]。

近年来,中国学者开始对认知诗学给予密切的关注。著名学者刘立华、刘世生、熊沐清对国外认知诗学理论著作进行了推介和评价[4-5];苏晓军介绍了国外认知诗学的研究概况[6];蒋勇军对认知诗学的发展、现状、意义和前景作了全景式的描述[7]。除了在宏观层面对认知诗学的理论进行整体的梳理和发展前景的展望之外,一些学者还从微观层面以具体文学文本为例,展现了认知诗学研究的方法和意义。其中,蓝纯运用图形/背景理论和脚本理论分析了部分唐诗宋词,并提出了由初遇-钟情-欢会-分别-相思等5个基本步骤构成的中国古典爱情脚本[8];封宗信以认知诗学为视角,分析了经典童话《爱丽丝镜中世界奇遇》里的逻辑荒谬和悖论[9];李金妹、文慧、李宏鹤等运用图形/背景理论对英语诗歌进行了认知解读,验证了该理论对解读英语诗歌文本的可行性[10-11]。

二、语篇视点

视点(point of view)是源自修辞学与文学批评领域的术语。20世纪70年代以来,语篇视点在国外已成为语言学家关注的焦点之一,在文体学、叙事学、文艺批评、功能语义学等学科中得到深入的探讨和广泛的运用。Brown和Yule[12]认为作者根据不同的视点组织某个话题的有关材料,从而达到连贯的效果;功能语义学家Peter Harder[13]讨论了视点与时态、体式及间接引语等的关系;文体学家 Michael Short[14]阐释了视点在语言理解中的作用。

从20世纪90年代起,中国学者开始重视并研究语篇视点。熊沐清尝试建立语篇视点的系统理论,包括其涵义、类型、特性及视点框等,探讨了视点的语篇意义[15]。魏万德、王爱军从宏观语用学的角度,以中国古典诗词的英译为例,探讨了视点对诗词翻译的影响及其在语篇连贯中所起的作用[16]。饶芳在叙事理论的基础之上,运用认知诗学的研究成果分析《洛丽塔》在叙事过程中对叙述视点处理的叙述策略[17]。但在这些研究中,把语篇视点和认知诗学结合起来对文本进行研究的学者极少[18]。本文以具体的英语诗歌为例,结合语篇视点和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和隐喻等理论对其进行认知解读,探讨语篇视点与认知诗学的关系。

熊沐清认为:语篇视点是指制约语篇深层结构(即语义)的一种图式,反映人们看待对象世界的角度和态度,支配着对象的选择与组合,从而影响语篇表层结构(即形式句法)的组织[15]。Roger Fowler把视点分为3类:时空视点、观念视点及心理视点[19]。在此基础上,熊沐清借鉴并拓展了视点的分类,认为任何句及语段、语篇都同时包含以下4种视点:时空视点、观念视点、叙述视点和知觉视点。

具体来讲,时空视点是人们观察或呈现所描述的世界时采用的时空角度和位置,包括时空的起点和移动的顺序。它主要通过时间指示语和地点指示语进行表征。话语中,时间指示语和地点指示语激活人类大脑中的认知图式,通过突显表达作者的意图和观念。

观念视点涉及作者或人物的价值观和信仰体系,反映人们对于对象的态度,对其数量、性状、程度等方面的评价。情态词、社会指示语和价值表达都可以用来表达说话者的价值和态度,而每个人的认知过程不尽相同。

叙述视点旨在研究文章如何建构,侧重关注两点:作者和人物或参与者之间,谁是叙述者,谁是观察者;语篇中作者和人物之间不同的关系、说话人/受话人的关系(含作者/读者关系)。叙述视点一般有两大类:第一人称叙述视点和第三人称叙述视点。

知觉视点关注知觉对象,有起始和终结两个部分。认知起点通常是言说的出发点和话题,知觉终点是言说的内容,也就是新信息。在信息传授的过程中,知觉视点制约着信息的选择与组合[15]。

三、语篇视点和认知诗学在英语诗歌解读中的运用

视点可以指人观察事物或叙述故事的角度、立场和方向。对于诗歌来说,观察角度方向或立场的差异以及叙述方法的改变都会影响诗人或读者对某一个事物的认知体验,从而影响其对诗歌语言和意义的理解。认知诗学不仅注重语言分析、特别是概念意义的解读过程,也注重情感、移情、审美等非概念意义的理解。它强调文学阅读的体验性、互动性和文学语境性[7]。语篇视点与认知诗学有着密切的联系。笔者以浪漫主义流派的苏格兰诗人Robert Burns的《约翰·安德森,我的爱》为例,采用语篇视点与图形/背景、隐喻等理论相结合的视角对它进行认知解读。

这首诗通过老妪对老伴经久不衰的真挚爱情的回忆,颂扬了一对老年夫妇忠贞不移、白头偕老的爱慕之情。该诗从老年人特有的生活情感里取材,咏叹爱情的夕阳。

John Anderson,My Jo

by Robert Burns

John Anderson,my jo,John,

When we were first acquent;

Your looks were like the raven,

Your bonie brow was brent;

But now your brow is beld,John,

Your looks are like the snaw;

But blessings on your frosty pow,

John Anderson,my jo.

John Anderson,my jo,John,

We clamb the hill thegither;

And mony a cantie day,John,

We’ve had wi’ane anither:

Now we maun totter down,John,

And hand in hand we’ll go,

And sleep thegither at the foot,

John Anderson,my jo.

(一)时空视点和图形/背景的形成与对立

时空视点主要通过时间指示语(如时间状语、时态等)和地点指示语进行表征,包括时空的起点和移动的顺序。诗人在第一诗节中采用了3个表示过去事件或状态的be动词(were,was),展现了老伴韶华之际的模样:“记得当年初遇,/你的面容光洁,/你的头发 乌 黑。”(When we were first acquent;/Your looks were like the raven,/Your bonie brow was brent;)岁月匆匆,年华流逝,“如今你毛发脱掉,头发雪白,亲爱的”(But now your brow is beld,John,/Your looks are like the snaw)。诗人用一个现在的时间标志词“now”和表示现在的状态的be动词(is,are)从过去写到现在,从时间上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心理空间也同时发生了转移。

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以突显(salience)原则为基础,是语言组织概念内容的一个基本的认知原则。“图形”是指某一认知概念或感知中突出的部分以及注意的焦点;“背景”即为突出图形而起衬托作用的部分。当人们观看周围环境中的某个物体时,通常会把此物体作为突显的图形,把环境作为背景。本诗节中,描述爱人年轻时候的模样用了raven、brent等词汇,而描写年老时的状态则用了beld、snaw、frosty等词汇。这些词在视觉上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处于过去时空(背景)中爱人的形象(图形)和目前时空(背景)中爱人的形象(图形)形成对比,让读者产生丰富的联想:年轻时,英俊潇洒的小伙相貌堂堂;浪漫甜蜜的爱情、美好幸福的婚姻令人难以忘怀,更值得回味。

(二)观念视点与情感的展现和升华

观念视点是人们通过文字所表达的态度评价、价值观和信仰。认知诗学既重视语言分析,也注重情感、移情、审美等的理解。诗人在诗中采用了反复的修辞手法,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整首诗中,John Anderson,my jo(约翰·安德森,我的爱)反复出现4次,在每个诗节的开头和结尾运用,既体现了结构上的相互呼应,又体现了内容的层次。作者以老妪的口吻呼唤爱人的名字,表达了她对老伴的浓浓深情和无限爱恋,同时也不断地叩击读者的心弦,调动读者的情绪,引起读者强烈的情感体验。

诗中的blessing(祝福)、thegither(注:together一起)、wi’ane anither(注:with one another彼此)、hand in hand(手拉手)、sleep thegither at the foot(相伴入眠)更是体现了这对夫妇的相濡以沫、相敬如宾、长相厮守的意象,在读者面前呈现了一幅一对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老人互相搀扶,互敬互爱的幸福生活。这种描写让白头到老、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恋情得到升华。

(三)叙述视点和情感、故事的体验

叙述视点关注作者和人物参与者之间,谁是叙述者,谁是观察者;语篇中作者和人物之间不同的关系、说话人/受话人的关系(含作者/读者关系)。人称是叙述视点的主要语言标记。本诗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叙述视点,“我”(老妪)是言语者、叙述者,同时也是诗歌中的人物;老伴和读者是受话人和观察者。正是由于叙述者和人物的同一性,使读者可以跟随“我”的回忆进入当时的故事和事件。

例如,读者可以根据“我”的回忆,想象老伴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这为后面的描写做好铺垫。然后,“我”转换视角,由时间状语“now”让读者跟随叙述者“我”从过去回到现在,通过老妪的眼光描述爱人暮年时的老迈。年华已逝,当年的帅小伙如今已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诗人采用白描的写作手法,用5个表示状态的的动词be,让人感到仿佛在观赏一幅幅素描图。另外,be动词were、was和are、is的交替使用给人以岁月沧桑感,体现了时间从过去到现在的流逝和变化。然而改变的是容颜,不变的是真情,“我”依然对你深情不改:“But blessings on your frosty pow,/John Anderson,my jo.”(祝福你那一片风霜的白头,/约翰·安德森,我的爱。)

第一人称叙述视点缩短了叙述者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增强了读者体验事件的效果,让读者体会到人物的内心感受,容易引起读者和作者之间的共鸣。

(四)知觉视点和隐喻的构成与识解

知觉视点关注感知的对象和从已知信息到新信息的过程,包括起始和终点。实质上它就是认知过程中信息的选择和组合。语篇的起始话题就是知觉的起点,新信息的内容就是知觉的终点。知觉视点不仅是时空视点、观念视点和叙述视点的载体,而且知觉视点的选择体现了作者组织和安排信息的方式[20]。

第一诗节中,诗人用了两个转折词but,起到了承先启后、突出重点信息、反映主题的作用。第一个but表示对比,即爱人年轻时和年老时模样的对比;第二个but则突显了通过对老伴年轻时和现在的外貌的对比(已知信息),深情表达了老妪对老伴的无限爱恋和关切之情(新信息),让诗歌的语义进一步递进,让诗歌的结构和层次更清楚分明。知觉视点的处理突出了信息的重心,注重了句子表达的规范性和严谨性。知觉视点在处理信息过程中,依据逻辑和事件发生的时间先后决定词语和分句的排列顺序,信息的终点就落在句尾[20]。

在第二诗节中,诗人的描写手法开始转变,“我”(老妪)的回忆由静态转为动态,诗人连用了几个动词形象地勾画出一对情侣上山下山时的场景,如“clamb the hill”、“totter down”、“go”和“sleep”等。“当年我们携手登山;/爱人啊,这么多青春的日子,/我们相濡以沫。”(We clamb the hill thegither;/And many a cantie day,John,/We’ve had wi’ane anither:)

按照知觉视点的信息处理方式,这是信息的起点。接着,诗人通过now把读者的视线拉到后面的诗句:“Now we maun totter down,John,/And hand in hand we’ll go,/And sleep thegither at the foot,/John Anderson,my jo.”(如今,我们终于要步履蹒跚地下山,亲爱的,/手牵手,慢慢走,/山脚下,相伴入眠到永远/约翰·安德森,我的爱。)

诗人在诗中运用了关于生与死的隐喻:把青春和老年分别比作上山和下山,寓意着生命的兴旺和衰亡;人生是山路(Life is a mountainous path),死亡如睡眠(Death is sleep)。如今,这对恩爱夫妻已到老年,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诗的最后4行道破主题,表现出老妇对老伴热烈而真挚的爱情,以及两位老人互敬互爱、相依为命、共同坦然走向生命的终点。诗人把人们恐惧的“老之将死”和死亡表现得顺理成章,也展现了两位老人在面对它们时的坦然心态,把悲凉的主题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这是作者想要突出的主题和表达的意境,也是信息的焦点,而知觉视点的终点就是信息重点的所在。

综上所述,视点与认知紧密相连。视点的安排和选择是一种认知处理过程,涉及到图式、脚本、方案等认知方式的运用,也直接影响认知主体对事物处理方式和认知结果[20]。因此,视点的选择和分析对文学文本的解读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认知诗学探讨的也是认知与文学的关系,强调从心理、认知过程解读文学文本的语言、结构和文学效果之间的关系[17],强调读者对情感、移情、审美等非概念意义的理解。本文通过结合语篇视点与图形/背景、隐喻等理论,对苏格兰诗人Robert Burns的《约翰·安德森,我的爱》进行认知解读,探讨了视点与认知诗学的关系及其对诗歌解读的作用,认为视点也属于认知诗学的研究范畴,它在认知诗学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通过视点理论对英语诗歌文本的分析,有利于读者准确理解英诗的概念,加深对英诗的体验,最终达成与作者之间的情感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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