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帝王的游苑活动

隋媛媛

汉代帝王的游苑活动

隋媛媛

两汉时期，伴随着国家的统一，社会的进步，政治经济的发展，造园之风也随之兴起。作为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汉代帝王为了满足逸游娱乐之需，广建苑囿。汉代皇室苑囿地域开阔，山水交融，树木繁盛，奇珍异兽云集，是汉代帝王游苑的主要场所。他们在苑囿中宴饮游憩，祀神求仙，游乐巡狩，朝会受贺……在近距离的苑囿中实现娱游观戏之乐。

汉代帝王;皇室苑囿;游苑

中国古代封建帝王在他们夺取天下，掌握政权，开创新王朝之后，往往会劳师动众，大兴土木，营造都城宫殿、离宫别馆、苑囿池泽。西汉初年，丞相萧何即以“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亡以重威”的思想道出了封建帝王对一切皇室建筑设计的总体要求，就是要做到“亡令后世有以加也”。［1］两汉之际，封建大一统的专制体制确立，封建经济继续向前发展，建筑技术也日臻精进。依附国势的强盛，雄厚的物质经济基础，汉代的造园之风随之盛行。广阔瑰丽的皇家苑囿既是封建专制皇权高度集中的体现，也是天子享有四海的绝对权威的象征。汉代皇室苑囿地域开阔，山水交融，树木繁盛，奇珍异兽云集，也因此成为帝王巡狩、居留、游乐、听政、宴饮的完美场所。

一 巡狩讲武

巡狩讲武是汉代帝王一个重要的游苑活动，其源于先秦时期的畋猎。根据甲骨卜辞的记载，早在商代就出现了以游戏娱乐、祭祀取牲为主要内容的简单的畋猎。时至汉代，先秦时期的畋猎已经发展为规模庞大、组织周密、制度完善的巡狩讲武。汉代巡狩讲武的地点一般选择在皇家苑囿中进行，通常是由帝王组织、群臣士卒参与，随从如云。出行、围猎、献获、犒赏、宴饮是汉代帝王巡狩的一般制度模式。这一时期的巡狩讲武既有满足帝王逸游娱心的游嬉心态，同时也拥有一定的“扬旗耀威，骋心舆马”的军事意图和政治背景。班固谓之:“盛娱游之壮观，奋泰武乎上囿。因兹以威戎夸狄，耀威灵而讲武事。”［2］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即耗费大量的人力物资在渭水之南营建上林苑。西汉初期，汉室袭用了秦的上林苑。至汉武帝时，武帝专为游猎寻乐之用，广开上林苑。《三辅黄图》卷四引《汉旧仪》云:“上林苑方三百里，苑中养百兽，天子秋冬射猎取之。”［3］上林苑地域广袤，台榭楼阁鳞次栉比，流水穿池曲折，动植物丰茂多样。上林苑遂成为西汉帝王巡狩讲武的主要之处。汉元帝永光五年(公元前39 年)，“冬，上幸长杨射熊馆，布车骑，大猎。”［1］汉成帝元延二年(公元前11年)，“冬，行幸长杨宫，从胡客大校猎，宿萯阳宫，赐从官。”［1］

东汉时期，帝王在苑囿中巡狩讲武更是频繁，史籍中也多有记载。汉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冬，车骑校猎上林苑。”［4］汉章帝时“车驾数幸广成苑”，［4］时任尚书仆射的钟离意为此经常直言劝谏章帝不要沉迷般乐游田之事，从禽废政。汉安帝延光二年(公元123年)，“十一月甲辰，校猎上林苑。”［4］汉顺帝永和四年(公元139年)，“冬十月戊午，校猎上林苑，历函谷关而还。十一月丙寅，幸广成苑”。［4］汉桓帝永兴二年(公元 154年)，“冬十一月甲辰，校猎上林苑，遂至函谷关。”［4］汉灵帝光和五年，“校猎上林苑，历函谷关，遂巡狩于广成苑。”［4］在狩猎过程中，为了能够训练士卒的体力、射术，天子往往会“命武士搏射禽兽”，［3］自己则登此观焉。然后再根据猎获多寡，论功行赏，举行宴饮活动。

汉代苑囿除了具有普遍性质的陆路狩猎讲武之外，汉武帝又开水上讲武之先河，在苑囿中修建水军操练地。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汉武帝为征伐昆明，在上林苑中开凿昆明池。《三辅黄图》卷四引《西南夷传》载:“天子遣使求身毒国市竹，而为昆明所闭。天子欲伐之，越嶲昆明国有滇池，方三百里，故作昆明池以象之，以习水战。”［3］《汉书·食货志》曰:“是时越欲与汉用船战逐，乃大修昆明池，列馆环之。”［1］汉武帝营建昆明池的主要目的是操练水军，增强军队战斗力，征服四夷。当然修建昆明池的娱游目的也是兼而有之。昆明池也是上林苑内的重要游乐区。“池中后作豫章大船，可载万人，上起宫室，因欲游戏。”［3］皇帝与后宫嫔妃在昆明池乘舟游乐，“登龙舟，张凤盖，建华旗。祛黼帷，镜清流。靡微风，澹淡浮。”［2］

此外，汉代的大辞赋家司马相如的《天子游猎赋》、扬雄的《羽猎赋》、《长杨赋》等都描述了帝王在苑囿中狩猎讲武的盛况。汉代帝王也通过巡狩讲武这种方式加强了军队战斗力，为威服四夷，维护封建专制统治和政权稳固起了重要作用。但是，两汉帝王的巡狩讲武更是充斥着浓厚的娱乐、肆纵的娱游性质。扬雄在《羽猎赋》中写道:汉武帝“游观侈靡，穷妙极丽。”“然至羽猎，甲车、戎马、器械储偫禁御所营，尚泰奢丽夸诩。”［2］司马相如也曾向汉武帝上疏谏言:“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1］东汉的陈蕃亦向汉桓帝进谏:“人君有事于苑囿，唯仲秋西郊，顺时讲武，杀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违此，则为肆纵。”［4］由此观之，汉代帝王在苑囿中巡狩讲武更带有较多的游苑娱乐的成分。

二 游苑宴饮

汉初，高祖与文景皇帝皆注意节俭，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他曾计划修造露台，令工匠计算，需耗费百金，文帝认为“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1］最后作罢。但是，随着封建政权的巩固，社会的安定，封建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统治者腐朽贪婪的本性也日益暴露出来。皇帝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欲的享乐需求，大兴土木，极尽豪奢的营造了众多巍峨壮丽，气势恢宏的离宫别馆、苑囿池沼。这些苑囿的兴建不仅体现了汉代大一统之威势，更是供帝王妃嫔纵情声色，游乐嬉戏，把酒宴饮的场所。

秦代在长安城中修建了酒池，池上有肉炙树。延至汉代，武帝曾“行舟于池中”，后来又在酒池北面筑台，“天子于上观牛饮者三千人”。［3］此后，汉武帝为了向羌胡夸耀，又扩建酒池。《汉书·张骞传》载:武帝行赏，“酒池肉林，令外国客遍观各仓库府藏之积，欲以见汉广大，倾骇之。”［1］当然，酒池的修建更多的是为满足一己享乐之需。为了扩建酒池，统治者不惜挥霍大量的资财，浪费大量的劳动力。司马相如见其荒奢，言之:“酒池鉴于商辛，追覆车而不悟。”［3］汉昭帝时“穿琳池，广千步”，并在琳池南面筑桂台以观赏远处景色。昭帝时常入苑游玩，“时命水嬉，遊燕永日”以致“毕景忘归”。［3］汉成帝则“常以秋日与赵飞燕戏于太液池，以沙棠木为舟，以云母饰于鹢首，一名云舟。”［3］又让妃嫔宫女“夹云舟而行”，在水上以采摘菱荷为乐。他们在雕饰奢华的苑囿中通宵达旦的欢饮游乐，甚至因苑荒政。

东汉灵帝的骄奢淫逸在历史上是极其有名的，其在苑囿中创造性的娱游活动更是罕见惊人。初平三年(公元186年)，汉灵帝在西园修筑了裸游馆。灵帝与众多妃嫔姬妾在裸游馆中裸体游玩。“宫人年二七以上，三六以下，皆靓妆，解其上衣，惟着内服，或共裸浴。”灵帝与宫女们在裸游馆里饮酒作乐，经常“长夜饮宴”，并慨叹:“使万岁如此，则上仙也。”汉灵帝又在裸游馆的北侧修建了一座鸡鸣堂，“多畜鸡，每醉于天晓，内侍竟作鸡鸣，以乱真声。乃以炬烛投于殿前，帝乃惊悟。”［5］灵帝通宵醉饮，天亮了竟也不知晓，身为帝王的职责与尊严已了然忘却。

当然，在汉代皇室苑囿中还有其他娱乐活动。《汉书·东方朔传》写道:董偃常从汉武帝“游戏北宫，驰逐平乐，观鷄鞠之会，角狗马之足，上大欢乐之”。［1］汉成帝命人纵禽兽于射熊观，“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获”［2］并亲临观之。在大规模的狩猎活动之后，帝王也会于苑内设宴，“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寓”，歌舞女乐杂陈，“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而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2］庆贺狩猎成功。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在柏梁台举行酒宴，“诏群臣和诗，能七言诗者乃得上。”［3］并由此创造了我国诗歌的联句形式，后世称为“柏梁体”。柏梁台“高数十丈”，［1］站在柏梁台上可以俯瞰上林苑的草长莺飞、兔走狗逐，以及昆明池的战船楼馆、牛女石鲸。

汉代皇家苑囿最主要是用来给帝王提供娱游享乐的场所。而帝王在苑囿中的游苑宴饮之乐也给整个社会带来深远影响。在皇帝和皇权的长期支配下，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的意识形态和思想文化都会受到上层统治阶级的影响。因此，既然皇帝都在苑囿中享神仙之乐，那么上行下效，以致每到末世，可谓浮糜堕落之风蔓延全国。

三 祀神求仙

神仙传说最早可以追述到战国时期。古代社会文明程度较为落后，神仙的美妙形象和自由无拘的美好生活是人们的精神寄托和理想追求。在人们的思想意识中，神仙形如常人却能长生不老，他们逍遥自在又神通广大。仙境的朦胧与变幻引发出人们无尽的联想遐思。这种曼妙的仙境无疑对帝王也充满了强烈的吸引力。作为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的皇帝已将天下的一切尽握手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是他们却不能突破生老病死这一固定的自然规律，无法永远享受世间的荣华富贵，实现个人的永生。于是乎为了能打破这一规律，永享世间欢乐，实现长生不死，封建帝王不仅派人到处寻找神人奇药，更是不惜民力财力在苑囿中修筑了大量的台、榭、观、馆等建筑，祀神拜仙，企图仙人降至并与其通话。

在汉代诸多帝王中，对拜神求仙最为痴迷和狂热的就是汉武帝了。汉武帝即位之初，“尤敬鬼神之祀”。为了追求长生不死，汉武帝耗费大量物资民力修筑了众多台榭宫观。武帝听信方士公孙卿之言，坚信仙人可见，仙人喜好楼居，只有依照法度给仙人建造台观，陈设干肉枣子，神仙才可降至。于是便下令在“长安则作飞廉、桂馆，甘泉则作益延寿观，使卿持节设具而候神人”。又作通天台，“置祠具其下，将招来神仙之属。”［1］元狩三年(公元前126年)，齐人少翁得到汉武帝的宠信，武帝听其言“作甘泉宫，中为台室，画天地泰一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武帝时常去祭拜，渴望早日与神仙供语，结果却是“其方益衰，神不至”。后来，武帝大病。当时有人告知“上郡有巫，病而鬼下之”。武帝就立即“召置祠之甘泉”，并向神君询问病情。上郡巫向武帝传达神君的话说:“天子无忧病，病少愈，强与我会甘泉。”人神能沟通之事武帝向往已久，所以在听到神君的指示后，武帝心中甚是高兴，及到甘泉，病居然痊愈了。为了表示对神君的崇敬，武帝“大赦，置寿宫神君”。［1］汉武帝在位期间又多次派人去海上求仙，寻求不死之药，终究没能得到。于是武帝就命人模仿海中仙岛，在建章宫的北面太液池修筑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几个小岛，雕刻石鱼、石龟排列其上，以实现身临仙境之梦。汉成帝晚年也颇好鬼神，又因无继承帝位的子嗣，许多借此机会“上书言祭祀方术者，皆得待诏”，但是成帝“祠祭上林苑中长安城旁，费用甚多，然无大贵盛者”。［1］

皇帝喜好神鬼之术，则上下万人趋之，“齐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万数”，［1］此风一直延至东汉不衰。东汉桓帝即位十八年，好神仙事。《后汉书·西域传》中写道:“后桓帝好神，数祀浮图、老子，百姓稍有奉者，后遂转盛。”［4］汉桓帝祭祀老子虽可以看成是一种宗教信仰，但是其中却不乏追求去病免灾，长生久视的神仙迷信思想。

两汉之际，朝野上下大肆称道怪异鬼神之术，到处弥漫着崇神拜鬼的神秘气息。但是祀神求仙因素的加入也使帝王苑囿中的游苑活动变得更为丰富。为了祀神求仙，帝王在苑囿中修筑了台、榭、观、馆等建筑，虽说这些建筑物主要是用来通神明望仙人，但是这些建筑物本身又是苑囿风景中美丽的景致，登高台观赏风景，置酒其上的游娱功能也渐渐地凸显出来。

四 听政受贺

汉代皇室苑囿，地域广大，美景怡人，是帝王居留和举行多种活动的最佳场所。所以汉代皇帝在苑囿中除了走马游乐、祀神求仙之外，也会在苑囿中听政受贺。两汉帝王在皇室苑囿中听政受贺也是游苑活动的一种。虽说在皇家苑囿中听政受贺往往具有浓厚的政治目的，但同时也兼有娱乐作用。

西汉武帝时，周边的南越、匈奴以及西域诸国多次遣使来朝，“殊方异物，四面而至。”汉武帝就在苑囿中设宴招待来朝使者，并借此向羌胡夸耀，展示汉王朝大一统的气魄。汉武帝在苑中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八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1］汉武帝接见外国客人，也要设“大角抵，出奇戏诸怪物”［1］以示夸耀。汉宣帝时，乌孙与汉和亲，宣帝则“自临平乐观，会匈奴使者，外国君长大角抵，设乐而遣之。”［1］汉哀帝时，单于来朝，“上以太岁厌胜所在，舍之上林苑蒲陶宫”。［1］此外，汉代还有岁首朝贺、节日庆贺。汉武帝“天汉四年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1］汉武帝“后元二年春正月，朝诸侯王于甘泉宫，赐宗室”。［1］在受贺之后，汉代帝王都会在苑中置酒设宴，规模极大，至万人以上，有歌舞杂技等百戏表演。

汉代皇室苑囿将自然风景与楼阁台)观融为一体成为皇帝听政受贺的优雅场所。皇帝在苑囿中既可以操心国家大事，同时也可以利用空暇时间游赏令人如痴如醉的苑中美景。既达到了处理政事的目的，又能实现隐身于后的游苑目的。

五 结语

汉代皇室苑囿坡原起伏，林木繁盛，池沼邻比，景色十分迷人。苑内又筑有宴乐的建章宫，游乐嬉戏的平乐观，住宿的御宿苑，招待宾客的思贤苑等众多离宫别馆，这些设施的完善为帝王游苑提供了便利条件。所以汉代帝王的游苑活动也因为游乐设施的完备而更加丰富多彩。皇帝可以在苑中居住、祀神、狩猎、宴饮、受贺、观百戏表演。然而，皇帝虽在苑囿中遍尝人间山水之美，享尽驰逐游嬉之乐，但对于无数普通人民而言却是一种苦难。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汉代帝王不惜“民力屈，财力竭”而广建苑囿。帝王过于迷恋游苑，也会因苑荒政，给整个社会造成极坏影响甚至导致王朝覆亡的悲剧发生。

［1］班固.汉书［M］.中华书局，1962:37，206，228，980，1968，97，97，2042，2155，980，1015，1015，1042，1024，2893，2041，2878，2819，151，151.

［2］萧统.文选［M］.湖南:岳麓书社，2009:5，7，263，274，248.

［3］何清谷.三辅黄图校注［M］.陕西:三秦出版社，2006:271，342，295，297，231，231，324，312，332.

［4］范晔.后汉书［M］.中华书局，1965:82，949，159，179，199，229，1461，1976，.

［5］王嘉.拾遗记［M］.中华书局，1981:145.

［6］林剑鸣，余华青，等.秦汉社会文明［M］.陕西:西北大学出版社，1985.

Visiting Royal Garden Activities Held by Emperors of the Han Dynasty

Sui Yuanyuan

With the unity of the states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building gardens has became more and more popular for emperors.As a supreme ruler in feudal society，emperors in Han dynasty has built lots of royal gardens to satisfy their extravagant needs.The Royal gardens in Han dynasty has their own characteristics.Many visiting activities were carried out in those royal gardens，such as banquet recreation，sacrifice rituals to gods，hunting to enjoy the amusement or entertai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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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4

A

1672－6758(2012)04－0128－2

隋媛媛，硕士，渤海大学，辽宁·锦州。邮政编码:121000

Class No.:K234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