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杨、霍译本中称呼语比较看文化翻译

傅恒

从《红楼梦》杨、霍译本中称呼语比较看文化翻译

傅恒

《红楼梦》中的称呼语反映了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思想，通过分析杨宪益、霍克斯英译本中称呼语的翻译，从纽马克“关联翻译法”探讨文化翻译时如何最好地再现原文。

称呼语;关联翻译法;文化翻译

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的热播再次引发国人关注。作为中华民族文学宝库的奇葩，《红楼梦》不仅受国人喜爱，也吸引众多国外读者。全球已有上百种《红楼梦》译本，而英译本以大卫·霍克思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和杨宪益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最为传神。本文以“关联翻译法”分析霍及杨译本中称呼语翻译，看文化翻译中如何达到最佳效果。

一 关联翻译理论

西方翻译家彼得·纽马克(Peter Newmark)提出两种翻译模式:语义翻译及交际翻译。语义翻译重视原文形式和作者原意而非目的语语境或表达方式。交际翻译注重目的语的语言、文化和语用传递信息，而非复制原文。译者在交际翻译中有较大自由去解释原文，调整文体，排除歧义，甚至修正原作者错误。但这两种翻译并非二元对立，纽马克强调要把两者整合，提出“关联翻译法”，即原作或译语文本的语言越重要，就越要紧贴原文翻译。“语言”是书面上的文字、声音、节奏、语法、词、标点、词序;相对则是思想、内容、意识、内在的概念、字面下文本(潜台词)等。他对“重要”的界定是语言表示出特别有价值、有意义、或永恒的事物。无论是意义的取舍还是翻译方法，都要以“重要”为标准。

二 《红楼梦》称呼语翻译

《红楼梦》是描写封建大家庭的文学作品，封建礼教和等级观念分明，府中数百人间关系复杂，称谓就成了中国伦理道德和宗法观念首当其冲的载体。涉及中西文化的传递时，能否准确翻译这些称谓词尤为重要。

1.姓名称呼。

用姓名指称某人十分常见，而姓名也内涵丰富。《红楼梦》中姓名称呼不仅蕴含封建及民族文化思想，也暗含人物性格命运，充分体现曹雪芹深刻认识和精湛艺术手法。在杨霍译本中，主角名字都采用了音译:贾宝玉:Jia Baoyu(杨)、Jia Bao－yu(霍);林黛玉:Lin Daiyu(杨)、Lin Dai－yu(霍);薛宝钗:Xue Baochai(杨)、Xue Bao－chai(霍)。从社会文化看，他们都是贾府的主子，在中国传统中，有名有姓代表了人的地位，不可随意更改;从人物关系看，这些人物命运都与名字联系，宝玉，黛玉，宝钗三人的名字互相交织，暗示他们的人生也纠葛不清。尽管音译法受到不可译性的局限，未能将这些意义传递透彻，但相对来说通过语言的声音、词序保留与原文的关联，“语义翻译”不失为良策。

小说中丫鬟名的翻译，杨和霍风格迥异。前者仍音译，而后者意译。如袭人:Xiren(杨)，Aroma(霍);鸳鸯:Yuanyang(杨)，Faithful(霍);平儿:Pinger(杨)，Patience(霍)。杨忠于原文，保留了东方色彩，为“语义翻译”;而霍为便于西方读者体会原作者在设计人名时的用心良苦，用英文某意象词翻译，属“交际翻译”。此时更“重要”的是字面下文本而非语言的声音，所以霍的意译更巧妙。霍没有用Mandarin duck翻译“鸳鸯”，而用Faithful代表她的善良忠诚;用Patience译“平儿”，因为她能在贾琏跟王熙凤的夹缝中生活，说明凡事息事宁人极有耐心;“袭人”用Aroma翻译，既对应了宝玉给她换名的情节又有美感。

2.亲属称呼。

《红楼梦》中几百号人的大家族，各种亲属关系也延伸出纷繁复杂的亲属称呼，其翻译涉及很多文化成分，如:王熙凤: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竟是个嫡亲的孙女。(《红楼梦》第三回)杨译:Her whole air is so distinguished.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rther ，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but looks more like a Chia.霍译:And everything about her so distinguished.She doesn’t take after your side of the family，Grannie.She’s more like Jia以上为林黛玉进贾府时王熙凤对她的评价。其中需斟酌的称呼语有:老祖宗，外孙女，孙女。中国宗族观念深，亲属称呼语也远比西方复杂。在内亲与外亲上，英语中无区别，孙女与外孙女都为grand daughter，无法体现原文中的人物关系。杨通过“She doesn’t take after her farther，son－in－law of our Old Ancestress”表达“外孙女”这一概念，用“but looks more like a Chia”表达“孙女”概念;霍克斯用“doesn’t take after your side of the family”表达“外孙女”，用“She’s more like Jia”表示“孙女”。两译本都不拘泥于文字，因为这是王熙凤讨好贾母的奉承话，重要的是此话的隐含含义，所以采用意译达到交际手段即可。另一个需推敲的词就是“老祖宗”。王熙凤如此称呼贾母，一是因为贾母年纪最大，但最重要的是她在贾府有着凌驾于众人的地位。Hawkes用Grannie仅译出其亲属关系，却忽略了最重要的权势关系;相反杨用Old Ancestress这个看似夸张的词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原著精髓。

3.亲属称呼泛化。

《红楼梦》可谓女人的花丛，尤其是宝玉诸多姐妹，“好姐姐”“好妹妹”此类称呼语十分频繁。但有时亲属称呼也用于非亲属关系。如:宝玉忙笑道(对袭人):“好姐姐，好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的。”(第十九回)杨译:“I agree to them all，dear sister，good kind sister.I agree to three hundred conditions，let alone three.”霍译:He said impetuously，“I promise to obey you.Dear A-roma，Sweetest Aroma!Never mind two and three.”宝玉称袭人为“好姐姐”，宝玉是主子，袭人是丫头，并非姐弟关系。亲属称呼泛化，一是表现他们关系亲密，二有讨好的含义。“姐姐”的语言形式远没有其内涵重要，所以“交际翻译”更可取。

4.敬称。

贾府是个封建礼法至上的大家族，也是当时社会缩影。小说中敬称，尊称众多，其中最具中国特色的有“爷”“奶奶”。“爷”既表示对年长男子的尊称，也是旧时对官僚财主的称呼，在小说中有等级地位象征。如王夫人指着金钏儿骂道:“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第三十回)杨译:“Shameless slut!”she scolded.“It’s low creatures like you who lead the young mast ers astray.”霍译:“Shameless little harlot!”she cried，pointing at bet wrath － fully“It’s you and your like who corrupt our innocent young boys.”此处金钏儿因与宝玉调情而被王夫人斥骂，“爷”指宝玉，泛指少爷。霍用“young boys”不能体现主人与下人的等级差别，而杨用“young masters”则译出了背后涵义。“奶奶”是旧时对官宦或富裕家庭女主人的尊称，包含社会等级观念，霍用Mrs.无法体现等级差别，杨用Madam相比更恰当。

5.宗教类称呼。

《红楼梦》虽是批判现实的小说，但有着浓厚的宗教神秘色彩，其中有很多神通广大的僧人道士尼姑。他们能力超凡，代表某神秘力量，名字蕴含的意境对整个作品的阐释非常重要。中国读者受道教、佛教熏陶，但西方读者在基督教文化中成长起来，要实现恰当文化传真，不可拘泥于文字形式。杨用Taoist，Buddhist表示他们的身份，并将称号的中文含义意译(渺渺真人the Buddhist of Infinite Space);霍则借用希腊语，拉丁语，梵语这些西方文化中带有神话色彩的语言，The Taoist illuminate Mysterioso，使这些称呼自然地带上神秘色彩，易于西方读者认知。

6.詈称。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红楼梦》中女人众多，免不了有口舌之争，于是就有了很多骂人称呼即“詈称”。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蹄子”。但其在不同语境下，可以是骂人也可表示亲昵。翻译时不可紧扣文字，而要看潜台词。冯庆华在《母语文化下的译者风格》中统计对比发现，杨译本对“蹄子”的翻译只有 whore，wretch，slut，bitch(妓女，娼妇)，语气过重;而霍则根据不同语境译为 creature，wretch，beast，baggage，silly girl甚至 my friend。处理此词时，内在概念重于语言形式，霍的“交际翻译”更贴切。

三 结语

本文以《红楼梦》杨、霍译本中称呼语的翻译为例，分析了纽马克的“关联翻译法”对文化翻译的指导作用。英译本与霍译本孰优孰劣，难以评价，从称呼语翻译来看就各有千秋。霍在姓名称呼，宗教类称呼及詈语称呼上翻译的更加出彩，而杨在亲属称呼上则更准确地保留了原著思想。文化翻译中，采取何种策略，不妨借纽马克的“关联翻译法”，据语言形式的重要程度取舍以实现最佳文化传真。

［1］冯庆华.母语文化下的译者风格［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

［2］陈毅平.《红楼梦》称呼语研究［M］.武昌:武汉大学出版社，2005.

［3］陈凯，张建辉.彼得·纽马克翻译理论浅析［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8(10):142－144.

［4］王艳红.《红楼梦》中称呼语英译研究:功能语言学视角［J］.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08(23):74－76.

［5］高存.霍译《红楼梦》对人物权势关系的构建——以称呼语的翻译为视角［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0(24):106－110.

［6］刘力语.析《红楼梦》两译本中“小人物”名字的翻译［J］.语文学刊·外语教育教学，2010(2):55－56.

A Comparison of the Addressing Words Used in the English Version of Dream of Red Mansions by Yang Xianyi and David Hawkes

Fu Heng

The addressing words used in Dream of Red Mansions reflect the typical Chinese culture，ideology and social concept.By analyzing the translation of addressing words in the English version made by Yang Xianyi and David Hawkes，this paper aims to discuss how to represent the source text with the help of Newmark’s correlative approach.

addressing words;correlative approach;cultural translation

H315.9

A

1672－6758(2012)04－0054－2

傅恒，硕士，浙江工商大学，浙江·杭州。邮政编码:310018

Class No.:H315.9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