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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言语和文字中突围

2012-08-15崔秀云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8期
关键词:德里达索绪尔柏拉图

崔秀云

(宝鸡文理学院,陕西 宝鸡 721016)

在言语和文字中突围

崔秀云

(宝鸡文理学院,陕西 宝鸡 721016)

柏拉图在《斐德若篇》篇中确立了言语/文字二元对立模式,也奠定了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思想和传统。作为解构主义的主要鼓手,德里达通过《斐德若篇》文本内部逻辑的漏洞,颠覆了传统的言语/文字二元对立模式,并提出了“延异”等西方现代文学理论。本文通过对德里达内在逻辑的梳理,指出,延异替代逻各斯,则使得文本的意义永远无法得到确证,文本就像一个迷宫,而读者则在语言的迷宫中不停地冒险和突围。

语言;文字;解构;德里达

德里达作为解构主义的主要鼓手,颠覆了传统哲学的二元对立模式。传统哲学家认为善先于恶,真理先于谬误,言语先于文字,自然先于文化。德里达认为,传统哲学以这类二元对立为基础构筑起了形而上学大厦。德里达在《柏拉图的药》中对《斐德若篇》中所确立的言语/文字这一对二元对立的概念进行了解构。

一、语言和文字的对立

柏拉图在《费德若篇》中奠定了被德里达称为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思想和传统哲学模式。逻各斯中心主义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语音中心主义。据德里达看来,逻各斯中心主义在于坚信一种先在于语言之外的存在,是一种推崇真理和理性的整个西方传统价值体系。

语言作为一种表意符号系统,后来被分为言语和文字。在柏拉图思想中,言语和思维是合而为一的。言语具有直发性,和思维同样是无迹可寻的,说话人是在场的。而文字在柏拉图看来,是言语的记录,“言语的影子”,说话人是缺席的。文字面对读者的误解或有意的曲解,是无力辩护的。所以文字作为言语的附属,辞不达意,而成了直观思想的障碍。

二、德里达的解构

可以说西方理性主义思想传统的历史也是一段褒扬言语、压抑文字的历史。“解构言语/文字这个二元概念,由此成为德里达颠覆他所谓的‘在场的形而上学’(metaphysique de la presence)的一个最主要的突破口”。

《斐德若篇》文本内部逻辑的开裂成为德里达颠覆和解构柏拉图所要确立的言语/文字二元概念的切入点。

《斐德若篇》中,德里达发现了柏拉图用药(pharmakon)描述文字,但pharmakon却包含了两个二元对立的概念:毒药(poison)和良药(remede)。德里达攫取这个例子,奉行一种“将计就计”的方式,旁敲侧击,对文本进行解构,证明其破绽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其文本思想逻辑也就不攻自破。Pharmakon作为良药(remede)能治病救人。古神图提夸赞文字,说“它是医治教育和记忆力的良药”,但国王却说:“你发明的这剂药只能医再认,不能医记忆。”两人之意截然不同却用同一个词表达。苏格拉底引用这段话显然是把文字看成一剂毒药的。Pharmakon本身包含了一个二元对立的概念,使阅读者选此择彼不知所从。仅“文字”而言,它似乎是一剂毒药,因为它威胁到言语自然而然的呈现;但它似乎又是一剂良药,因为它是记录言语传达所指的唯一媒介。德里达对此的分析,使文本呈现了其内在的自我矛盾,从而破除读者对文本的迷信。

事实上,《斐德若篇》文本内部的矛盾也决非仅此一处。借苏格拉底之口明确声明无暇谈论神话的柏拉图,恰是通过他自己的神话来传达他所谓的真理——文字是沉默的,是直观思想的障碍。他认为神话和文字一样都不能传达知识和真理。“一个人还不知道他自己,就忙着去研究一些不相干的东西,这在我看来是很可笑的。所以我把神话这类问题搁在旁边……我所专心致志的,不是研究神话,而是研究我自己……”但另一方面却又借用埃及神话斥责文字。他所要排斥的,正是他所离不开的媒介。这是一个悖论。

在文本中,苏格拉底一方面指斥书写的流弊,认为书写使人不肯自己思索,强不知以为知,而且可以滋生误解,可另一方面却被文章吸引,从城市来到乡村:“可是你好像发现了一种什么魔力,能把我从城里引到乡间来。一个牧羊人拿点谷草在羊子面前摇摆,那些饥饿的羊子就跟着他走……而且你爱引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单凭你拿的那篇文章做引媒就行了。”

德里达正是让文本自我呈现其内在逻辑的混乱,自相抵牾,从而解构了《斐德若篇》所要确立的言语/文字的二元对立的观念,并进而动摇了自柏拉图以来所建立的在场的形而上学哲学大厦。

三、言语/文字二元对立概念不同的思想

德里达在《论文字学》中通过对索绪尔的批评来直接阐述了与传统的言语/文字二元对立概念不同的思想。德里达认为文字非但不是语言的附庸,恰是语言的本原。柏拉图在《斐德若篇》中对文字横加斥责,这份被奉上的礼物不会使国王受宠若惊,因为它并不能帮助记忆,恰恰相反,“因为借文字的帮助,他们可无需教练就可吞下许多知识,好像无所不知,而实际上一无所知。”据德里达观之,苏格拉底讲埃及传闻以贬斥文字,并非事出偶然,更不是画蛇添足,而是势所必然的。它透露柏拉图思想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直观思想,不使它为险象环生的文字所惑。这一思想成为以后哲人代代相因的模式,卢梭、黑格尔、索绪尔……凡是一心奉再现真理为圭臬的思想家,无人能够遁出这一模式。

德里达认为索绪尔承继了柏拉图的观点,对文字也持一种排斥态度,他将言语视为语言唯一的研究对象。他转引了索绪尔系列代表其鲜明态度的言论,如称文字将言语“改头换面”,“文字的暴政”专横跋扈又阴险狡猾,乃至“篡夺”了言语的居先地位等等。文字的出场往往是在作者的缺席下,隐去了它的生成背景,由读者恣意曲解、误解,无力辩驳。也许同样基于这样一种意义,索绪尔将文字排斥在语言研究之外。但德里达却看到了索绪尔对文字的复杂心态。因为索绪尔也认为“我们一般只通过文字认识语言”。德里达认为索绪尔将文字视为危险的工具,是因为将语言的某些功能搁置起来,距离、缺席、含混并不是文字专有的特征,语言也远不是清澈透明的,也并不能直观思想的深邃。所以,德里达说言语之梦想它的自我在场,梦想成为自言自明的语言,梦想它的父亲逻各斯,也只能是种空幻的奢望。语言作为一种传达工具,所能表达的只能是思想中较为明晰的部分,更为深邃的部分,语言的表达会现得苍白无力。这个语言的困境是中西方语言都难以摆脱的。中国老子有言:“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庄子也说:“得鱼而忘筌,得意而忘言。”也许就象德里达说的,语言问题从来就是一个全球范围的普遍问题。语言本身就有一种局限,而文字一经诞生就具有任人误解的所谓的不可靠性,从根本处反映了语言的这一本质。

而言语的传情达意有时恰恰是需要文字的记录才能完成,传统的大多数哲人也正是借着著书立说将他们的思想传递给他人。而作者的缺席并不影响文字的指意功效。一句言语如果不具有被重复的可能性,也将失去它作为符号的指意功能。事实上,一句被重复的话,无论说话人或是重述者心里是否这么想,甚或无思无想,都不妨碍它的指意。因此用来记录言语重复言语的文字被恢复了其在语言系统中表意的地位。由此看来恰是文字反映了语言的本质,成为语言的本原。原来的以言语为先的二元对立概念就被解构了。

随着传统的在场的形而上学的被解构,文字在指意功能上被赋予更为重要的地位,德里达认为词语具有多重意义。而一些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词语的多义是否会和词语的无义一样导致意义的虚无?基督教的文本理论似乎可以为这个问题提供一种启示。谢大卫(Dvid Lyle Jeffrey)在《圣书的子民》中表述“多重词义并不是无限制无休止地削若象征的意义,以致最后沦为荒谬。如果这样,多重意义会完全堕入意义缺失的虚无之中。语言是多义的,那是因为人的想象在实际的层面上是多种多样的,但是语言多义却应当围绕一个统一的中介体,这个中介体可以是文本的整体结构或者是众所接受的阐释者们的意见。”同时他认为继续进行不同的表达是值得的,因为在多次的相遇中总是发现,各种表达尽管片面不完美,但却是有意义。

四、结论

解构了传统的逻各斯中心主义,德里达在传统哲学看到逻各斯的地方看到了延异(difference)。延异替代了逻各斯,其结果是文本的意义永远无法得到确证。德里达认为延异犹如弗洛伊德德无意识。延异中被延宕的在场,并不总是被重新发现,主体只是暂时地、故意地推迟对它的感知,犹如被现实原则暂时替代的快乐原则一样。而那个被替代的在场,是无限止地被拖延下去了,它根本就没有可能被企及,文本成为一个没有尽头的曲折幽深的迷宫。延异的提出证明文本没有恒定的结构和确定的意义,从而最终否定柏拉图以来理性主义思维传统。

在《柏拉图的药》中,德里达认为,不遵守文本无从寻得意义,而只是遵守文本的人也是愚蠢的。所以德里达又将阅读视为一种冒险(因为有可能误解读者的意图),但冒险却是必要的,因为冒险是进入文本“游戏”的唯一途径。读者对文本的诠释被给予了更大的空间和自由。但在阅读过程中如何准确地把握主观意图和对文本的客观接受,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面对文本,读者的冒险是永远存在的,因为文本没有了最终的意义。由此看来,即便逻各斯中心主义被打破,我们也会在语言的迷宫中不停地突围。

[1] Jacques Derrida.“Plato’s Pharmacy”.Dissemination.Barbara Johns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1.Dvid Lyle Jeffrey 《圣书的子民》,李毅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

[2] 陆扬.后现代性的阐释:福柯和德里[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2.

[3] 陆扬.德里达的解构之维[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4] 肖锦龙.德里达德解构理论思想性质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5] 柏拉图文艺对话集[M].朱光潜,译.上海:上海文艺联合出版社,1954.

Breaking through Speeches and Scripts

CUI Xiu-yun

By sorting Derrida’s internal logic,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at the replacement of logos by difference leads to the floating of the significance of a text.The text is like a maze, and readers adventure in the maze and intend to break through it ceaselessly.

language; scripts; deconstruction; Derrida

H0-06

A

1008-7427(2012)08-0114-02

2012-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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