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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权意识下的女性符号——《伊利亚特》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2012-08-15艳,黄

重庆电子工程职业学院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伊利亚特阿喀琉斯伊斯

李 艳,黄 瑛

(泸州医学院,四川 泸州 646000)

《伊利亚特》中的女性可分为三类:第一类被视为战争的战利品和男人的财产,在这场举世闻名的战争中被看作是导火索,实质是男人炫耀自己能力的工具,如海伦、阿开奥斯人阵营中的女俘布里塞伊斯(Briseis)、克律塞伊斯(Chryseis)等。第二类是特洛亚的安德洛玛刻(Andromache)和王后赫卡柏(Hekabe)等为人妻母的女性,他们是战争苦难的直接承受者,她们在诗中发出对战争最为悲惨的控诉。第三类女性是战争的背后指使者和挑唆者,她们虽贵为天神却因为凡间女性的品行挑动了这场战争,这类女性实际是男性视角下被妖魔化的女性符号。

1 史诗中的女神形象

1.1 战争的挑唆者和助推者

在荷马史诗里,神是一群不死的凡人,他们有着人的七情六欲,有着人的心理动机和行动,他们沿用人的社群特点和交际模式,分享着人类的人性弱点和道德缺陷。可以说古希腊诗人以人的心理特点、行为方式、情绪和形象为原型,塑造了一个神的群体。

荷马描述的特洛伊战争,实际上是神明们挑起和主导的战争。奥林匹斯诸神,不仅是自然力量的象征,也是社会力量的折射和人间秩序在神话中的再现。其中,神祗们过着近似人世的生活,他们喝酒、恋爱、争斗、喧闹,一会儿为争风吃醋打得不可开交,转眼又玩世不恭地进行恶作剧。在《伊利亚特》里,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美神阿佛洛狄忒在珀琉斯和女神西蒂斯的婚礼上,为一个写有“绝色美神”的金苹果而争执不下。宙斯就把裁决权交给了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在天后赫拉许以不尽的财富和权力,智慧女神雅典娜赐予智慧和成功,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奉上最美丽的女人的爱情的几重诱惑中,帕里斯将金苹果送给了美神。帕里斯得到了希腊第一美女海伦的爱情,也惹怒了天后赫拉和智慧女神雅典娜。当帕里斯拐走海伦后,希腊与特洛伊之间长达十年的战争终于有了合理的理由而拉开序幕。奥林匹斯山上众神分作两派,以天后赫拉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核心的一派支持希腊人,以太阳神阿波罗和爱神阿佛洛狄忒为核心的另一派帮助特洛伊人。宙斯时而偏袒这一方,时而放纵那一方。这种凡人本性加上神力驱使的方法是荷马在描写特洛伊之战中对一些重大战事(和赛事)常用的处理方式。阿伽门农作出夺取阿喀琉斯女伴的决定,一则因为自己野蛮自私傲慢的性格,二则也因为受到神力的驱使。同样,雅典娜的劝阻和阿喀琉斯的抉择使他避免了和阿伽门农的火并,赫克托尔既是死于阿喀琉斯的骁勇善战,也是因为雅典娜对希腊的帮助。

1.2 男性视角下被妖魔化的女性符号

荷马描述下的女神们既是战争的挑起者又是战争的助推者,他们在《伊利亚特》这部史诗中所呈现的符号,不过是男性视角下被妖魔化的女性符号而已。天后赫拉被塑造成了一个好用权势、残酷无情、嫉妒成性的女性,因为丈夫宙斯处处留情,招蜂引蝶,与众多女神及凡间女子交合,赫拉就用惩罚情敌的方法来报仇。因为赫拉的妒忌,阿波罗与阿耳忒弥斯之母勒托无处容身,只能在地府下漂泊流浪;彼拉斯齐人的公主伊娥被变成小母牛,备受折磨;埃癸娜的王国遭受了一场可怕的瘟疫……赫拉是地位最高的天堂女神,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维护一夫一妻制婚姻的神圣性和纯洁性。这样一个对丈夫和婚姻忠贞的女人却被男权神话妖魔化为嫉妒和报复成性的女魔,成为父权制下爱情的牺牲品。金苹果之争更是将这种男性视角下女性是罪恶根源的心理写照凸显无疑。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虽然贵为天神,但作为女性,她们都带有“女性劣根性”:心胸狭隘,爱慕虚荣,睚眦必报,因此才引来特洛伊长达十年的战争,给人间带来无尽的苦难。

在《伊利亚特》中,荷马突出了男性 (男神与男人)的英雄特质、个人能力、个人特长与职责、男性气质等主体特征。他笔下的男神、男人们通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改变着现实、历史和世界。而荷马笔下的女性,正好相反,他将女人们作为审美“客体”来叙述,表面上是“美化”,骨子里却是贬抑。表面上看女性的地位很高,特洛伊战争是为了夺回海伦而战,实际上这种表象的赞美让女性丧失了其主体人格而被“物化”为男性财产的标志。战争的本质是男性对财富、荣誉、地位的争夺,而女人却被迫背上战争罪恶根源的黑锅。在荷马笔下,不名誉的根源是妇女,不和的根源是妇女,陋俗存在的根源也是妇女。这种“红颜祸水论”表明了厌女意识在男权社会意识形态下的普遍存在。因为男性掌握了言论和明辨是非的权力,他们占据着优势位置,从符合其地位和维护其利益的角度出发,进行价值取向的评判。而《伊利亚特》里作为战争挑唆者和助推者出现的女神们,不过是男权世界中被妖魔化的女性符号的凸显。

2 作为凡人的女性

2.1 作为战利品的女性

《伊利亚特》中的海伦被认为是引发战争的祸水,同时也是这场战争的一份特殊财产。海伦在特洛伊战败后被几度转让,先是帕里斯(Paris),帕里斯死后按兄终弟继的习俗嫁其兄弟得伊福波斯(Deiphobos),最后又作为战利品回到她原来的丈夫墨涅拉奥斯(Menelaus)身边。海伦出嫁前,因其扬名四方的美貌,求婚者络绎不绝。斯巴达国王左右为难,在俄底修斯的帮助下海伦才平安地嫁给了阿耳戈斯国王墨涅拉奥斯。可见海伦的美色从一开始就带给她和其他人以灾难的威胁,而帕里斯携海伦私奔便引发了为夺回海伦而战的特洛伊战争,更让海伦成为了女性邪恶的体现者和代名词,是美色、失贞、性诱惑与战争、英雄死亡和城邦毁灭的象征,也是女人道德邪恶的最初文学原型。而阿伽门农带走祭司的女儿克律塞伊斯被阿波罗降以惩罚对希腊联军施以瘟疫,而后阿伽门农蛮横地夺走了原本分配给阿喀琉斯的女战俘美丽的布里塞伊斯,引发英雄阿喀琉斯的第一次愤怒和拒绝参战,导致希腊联军大败,死伤无数。

克律塞伊斯也好、布里塞伊斯也罢,这两个美丽的女子只是战争的牺牲品和战利品,却成为了引起灾难的女性。她们作为战争中被俘获的女奴隶,没有自己的女性权利,只是一个美丽的战利品,男人可以通过她们来炫耀自己的能力与权势。克律塞伊斯和布里塞伊斯是“荣誉礼物”(Lattimore均译为 prize),拥有这些美丽的女俘意味着拥有男人的世界承认和看重的战场荣誉。在这个男性主宰的世界里,“荣誉礼物”们只是物,很少被当成(女)人。女俘就是奴隶,是主人的财产,甚至她们的生命,主人都可能予取予夺[1]。她们既是战争的牺牲品,又是男人在这场战争中互相争夺的筹码,是男人争夺的“棋子”。阿伽门农对阿喀琉斯道:“我要你到的篷帐里光顾一次,去临幸你的战利品,那美丽的布里塞伊斯,好让你,阿喀琉斯知道我的权力大于你,也好借此教训教训别的人。”而阿喀琉斯质问阿伽门农说:“你还要什么东西?你的那些帐篷已经装满了青铜,而且我们每次打一个城,老是把好些的货尽先挑选给你,你那帐篷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头挑的女子了。”由此可见,不管是阿喀琉斯,还是阿伽门农都没有把布里塞伊斯作为一个人来尊重,也很难谈上对她具有爱情。对于男人来说,美女仅仅“是一个性伙伴,一个生殖者,一个性爱对象,一个他用以探索他自己的‘他者’”[2]。布里塞伊斯就像财产,在阿喀琉斯和阿伽门农之间被转移让渡,成为阿喀琉斯从希腊联军分裂和再次融入的象征。布里塞伊斯的角色让人思考女俘这一类的女性对男性的英雄世界究竟具有何种意义。她们对男性的英雄世界来说,是一份财产,一种荣誉的象征,从而被逐渐转化成帮助人们对男性活动作出评判的工具。作为“荣誉礼物”而存在的女性,是完善男性价值世界的筹码和奖赏[3]。在这个男性英雄世界里,法则由男性设定,由男性诠释和体现,为女人而战只是幌子。这类女性不能得到人格上的尊重,却又因为其美丽的外表成为危险、以性诱惑而引起灾难的女性的代名词。美和荣耀一样,值得去追求,代价是眼泪和毁灭[4],这样的“红颜祸水”诠释了荷马时代的女性观。

2.2 作为战争的受害者的女性

对战争苦难的描述和承受在安德洛玛刻身上浓墨重彩地呈现出来。在特洛伊战争中,安德洛玛刻的父亲Eetion,七个兄弟,丈夫赫克托尔全部被杀死了。安德洛玛刻与赫克托尔生的儿子,也在特洛伊城失陷后,被阿喀琉斯的儿子丢到城下摔死了。最后,安德洛玛刻不仅被阿喀琉斯的儿子抢走,还不得不当了阿喀琉斯的儿子的妃子。“安德洛玛刻”(Adromache)一词在西方文化中便成为战争中妇女受难的代名词。表面上看安德洛玛刻比《伊利亚特》中的其他女性幸运得多,她是赫克托尔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拥有英勇、负责的赫克托尔的爱情和家庭,但其战后的命运也就愈加悲惨。以男性的身份而论,赫克托尔在战场上不得不选择做无损于荣誉的英雄,赫克托尔能够有所作为的地方是凸显男性的英雄价值的战场。这种英雄价值的背后是他家庭的破碎和国家的灭亡,他的妻子将沦为女奴。安德洛玛刻的苦难是赫克托尔必须承担的责任带来的,这样的命运既无法扭转也无法违背的。

战场是显现男性英雄品质的场所,而女人作为妻子和母亲,他们的荣誉与此无关,女人在战争中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又失去最宝贵的家庭,战争对她们而言意味着无尽的苦难,是由悲伤、眼泪、屈辱和死亡构成的哀歌。安德洛玛刻试图劝说赫克托尔不要参加战斗时,赫克托尔说“打仗的事男人管”,赫克托尔对女人越权的拒绝,凸显了英雄的勇敢与高贵,但他的英雄形象中始终掺杂着妻子悲伤的眼泪以及父母老年丧子的悲恸。老王后赫卡柏城墙上露乳苦劝赫克托尔回城那一幕让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安德洛玛刻在最后的挽歌里的悲鸣也让人悲哀不已:“我的丈夫,你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留下我在厅堂里守寡,孩子还年幼,不幸的你我所生,我想他活不到青春时期,在那时以前,特洛亚已完全毁灭,因为你——城邦的保卫人已死去,你救过它,保卫过它的高贵的妇女和弱小的儿童……可是赫克托尔,你给父母带来的是无法形容的悲伤,你给妻子留下的是非常沉重的痛苦,因为你死的时候并没有从卧榻向我伸出手来,也没有向我说一句哲言,使我日日夜夜在流泪的时候想一想。”通过安德洛玛刻的视角,荷马深切展示了战争之苦,使史诗对战争的理解达到另一种深度——《伊利亚特》不仅是战争史诗,更是一部苦难的史诗。《伊利亚特》的英雄主义基调下,显现的是荷马对战争、家庭、男女两性关系的思考。

伍尔夫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在父权制的法律和习俗中,妇女处于一种奇怪而复杂的状态:她是男人的财产,标志着男人的贫乏或富有。作为种种物品,确证着男人作为主体的存在和地位,她隶属于男人,屈从于夫权与父权,从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5]。而《伊利亚特》这部战争史诗中出现的三类女性符号,反映了男权社会意识下对女性角色的思考。

[1]晏绍祥.荷马社会研究[M].上海:三联书店,2006:266-267.

[2]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中国古籍出版社,1998.

[3]陈戎女.伊利亚特中的女性[J].求实学刊,2008(5).

[4]伯纳德特.弓弦与竖琴——从柏拉图解读《奥德赛》[M].程志敏,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75.

[5]西慧玲.西方女性主义与中国女作家批评[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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