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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奈保尔在《抵达之谜》中的“抵达”

2012-08-15周文静

武汉纺织大学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印度教保尔杰克

周文静

(武汉纺织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论奈保尔在《抵达之谜》中的“抵达”

周文静

(武汉纺织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V.S.奈保尔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离散作家之一,《抵达之谜》是他200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扛鼎之作。小说中,看似零散无序模糊文字实质是奈保尔对自身三十多年来个人私密世界进行了剖析,在家园,宗主国,印度,死亡等重大主题上有了哲理的思考。此时的他将目光转移到人文关怀,勇敢地、更加真实地揭示了在心中隐藏已久的那个抵达之谜。

奈保尔;抵达之谜;真实;旅行;死亡

一、引言

V.S. 奈保尔,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于1932 年出生在英属殖民地特立尼达查瓜纳斯镇(Chaguanas),这位当代著名作家的文化认同取向一直是后殖民文学、移民文学、散居批评、族裔作家、流亡文学、英国及加勒比文学等研究领域的话题。奈保尔复杂的文化身份受到其祖辈的影响:他的祖父作为印度教教徒,以契约劳工的身份移民到特立尼达;父亲西普萨德·奈保尔(Seepersad Naipaul)对他的写作生涯起到了重要影响。1950 年,18岁的奈保尔离开特立尼达赴英国留学,半个多世纪以来,足迹遍布世界各地,他在多重地理和文化空间的不停转移中,受到不同地理环境、宗教信仰及文学传统的冲击,被批评家看作具有多面性特点的作家。正是这种独特而复杂的文化身份和那种无根的漂泊感使他得以站在“边缘”冷眼透视“中心”的图景,又能从“中心”批判性地审视“边缘”的政治、经济、文化及其生存状态,作品写实,真实。然而,他这种为写作收集素材而不得不游走四方的生活方式有抵达之地吗?

二、对抵达的疑惑

作为一名英国籍印裔作家,奈保尔的身份让他的作品注定要在备受关注和褒奖的同时承受了众多后殖民批评家的责难。艾勒克·博埃默认为奈保尔的作品“特别具有宗主国的色彩”[1]195批评家罗伯·尼克松(Rob Nixon)认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奈保尔,作为一个具有稳定生活的,受人尊敬的人,融合在宗主国的高雅文化中,却自称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然而,很多真正意义上无家可归的人却要为成为被奈保尔随心所欲拒绝的国家的一份子而奋斗”[2]。在《抵达之谜》中,奈保尔也显得很无奈,“作为寄居英国的外国人,我的神经是很敏感的,我面临很多棘手的问题,社会方面的,种族方面的和经济上的多种因素都让我感到没有保障,对此我感到厌倦了。就从离开家的那天起,我的人格就发生了扭曲,所以我要结束这种状态”[3]令人疑惑的是,奈保尔的作品以真实,大胆的揭露和抨击而著称,但对“抵达”的主题却躲躲闪闪,语言含糊。在《抵达之谜》中,他一反常态,表现得尤为勇敢,深刻思索自己三十多年的创作生活以及对人的生死、万物荣枯的非同寻常的理解,向我们昭示他对“抵达”的最深层次的领悟,在那些充满回忆,温情又有些淡淡忧伤的文字中,我们发现,一种潜意识里深层的对于生命本身的真相的恐惧;对死亡的气息业已来临或即将降临的预知的恐惧——而不愿再去碰触这一永恒恐怖的话题,也是作者最不愿意翻开和看到的最终谜底,他“无愧是一个历史、社会和自然的深刻思想者。”[4]

(一)殖民者和被压迫者,主流社会和普通劳动者的界限的模糊

18岁离开特立尼达时,奈保尔就骄傲地以为他告别了过去,殖民地的过去,农民的—亚洲人的过去,从此开始高贵的生活。然而,这是错误,他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挥之不去的,在对待殖民地问题他无可避免地带着欧洲人的俯视的眼光,而在英国,他又摆脱不了来自殖民地的自卑。时隔37年,再来看待这些问题,面对宗主国乡间的衰败和废弃,他的笔触平和中带着哀痛。“就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大英帝国巨大的实力遭到重创,昔日的辉煌走到了尽头。”[3]而对于殖民地,他做了重新的思考,“在我想象的那个非洲,却是个充满着暴力的地方,有着太多的可怕事情。作为一种休息,恢复精力的方式,希望不再去想有关非洲的事情,我开始轻松地构思有关古代地中海居民的一个主题:‘抵达之谜’”[3]抛开对宗主国的原有的崇拜,对被压迫者的机锋可笑,用另外一种视角去审视殖民者和被压迫的人民,这种抽象的“抵达”显示出他一种和解的态度,这似乎更真实地体现了一种人文的关怀。

主流社会和普通劳动者的界限已经模糊,他看到的只是一个个饱经沧桑的生命和匆匆的旅人。所以,他赞许农民杰克恣肆粗放的生活意趣。作为一个劳动者,处于社会的底层,杰克在奈保尔的眼中并没有显得那么卑微,反而“我把他的生活看成是一种真正地,根基扎实的,完全适应的生活。”[3]这正是他向往的理想的生活状态。而从杰克看似按部就班,原始落后的劳动方式中,从他对生活的热爱中,奈保尔意识到了劳动的价值,生活安定的意义。“杰克和他的花园,鹅群,小屋以及他的老岳父,似乎都是从文学,古代和周围的景物中衍生出来的。[3]他们就是某种遗迹,是某种回忆,是一种更完美更理想事物的象征。对于花园里的园丁:皮顿,奈保尔的批评也显得没有以前那么尖锐。“从他的衣着打扮,外表以及拒绝看上去像个园丁或农场工人的态度来看,更多地反映了他的虚荣心理。”[3]但,虚荣是人人都有的,就连奈保尔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虚伪的一面。奈保尔真实地展示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也不忌讳自己的缺点。

(二)印度教在家族继承的不可能

在英国接受的“文化上的”教育之后,奈保尔渴望成为一种“英国式”的作家,于是,“我只能变得虚伪起来,在作家身份的掩盖下,隐藏印度侨民血统的做法无论对我的素材还是我本人都带来很大的损害。”[4]

事实上,当他的祖父作为印度教教徒,以契约劳工的身份移民到特立尼达的时候,奈保尔的家族就注定与印度教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但,很多年里,印度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这个想象另一个版本的《抵达之谜》。“他将要抵达……,他将要离开那沉积和凄凉,那空虚,走向一个门口或大门。他将走进去,并被一个人口拥挤的城市的生活和喧嚣吞没(我想象出的东西好像是一个印度及时的场景)他来的使命—家族的要事,学习,宗教入会仪式……他将失去他的使命感;他将开始知道他只是迷路啦。”[3]在这里,奈保尔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他已抵达,但他却逃离了。“我有必要更多地认识自己。”[3]于是,第二年他第三次踏上了印度之旅,他的目的是了解人们的情绪和需求,之后出版的《印度:百万叛乱的今天》中,他只作为一名“他者”,展开一种零度叙述,这样更能够让人感受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真实,同时也表达出奈保尔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的真实情感。奈保尔认为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地理解了他的祖国—印度。“27年,我终于做了一趟可以算数的重返之旅,消除了我身为印度裔的焦虑,消除了那阻隔我和祖先之间的黑暗”。[5]

除了关注印度的发展,奈保尔对印度教也一直心存神秘之感。“他对他的亚洲人—印度人社会的各种乡村风气和亲近。他对各种仪式由一种本能的理解和同情。然而,这个男人也有另一个方面:他并没有真正加入到那个生活和各种仪式之中去。”[3]在这段文字中,虽然出现的是“这个男人”的字眼,但实际上就是奈保尔自己。家族遵守繁文缛节,恪守等级观念等曾让他感到迷惑。如今,他发现这种排斥是不真实的,因为,他的祖辈一直没有放弃对印度教的继承。当他的妹妹萨蒂去世后,“她的家人希望能够为她举行所有的印度教仪式,不遗漏任何内容”[3]。无论是在现代的环境(现代建筑,现代街道,参加人的现代服饰)下举行仪式,还是祭司在仪式结束后对萨蒂转世问题的回答(但是你们不会知道那是她)奈保尔都觉得既新鲜又奇怪。在他眼里,印度教仪式的继承具有讽刺意味。奈保尔的曾祖母和祖母一心希望他父亲成为一名祭司,但最终选择当记者。另外,父亲致力于印度的思辨哲学思想,但他不喜欢宗教仪式。对于印度教的传承,他有自己的真实看法,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生活环境会改变一个人,一味强求会让本来美好的东西变味。正如书中的这句感叹“我们无法回到从前现在没有古船可以带我们回去。我们已经走出梦魇,而且我们已经无处可去。”[3]

(三)对死亡和衰落的坦然

《抵达之谜》中,奈保尔抵达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死亡和衰落的坦然接受,对生命轮回的认识。“我已经学会适应事物总要衰落的思想”。[3]他终于意识到,那种在他内心隐隐的跃跃欲试的东西就是它:有关死亡的新意识。“死亡就是主题。或许一直都是主题。死亡和面对死亡—这是杰克的故事的主题”。[3]也是他的主题。死亡是人类生命和行为的取消者的思想,“一个又一个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都面对着他。”[3]写这句话的时候,奈保尔已步入中年,身体的疾病让他一度做衰竭的梦;现在则是最后万事皆空的无意识思想带来的衰弱。但正是这样的衰弱,以及亲人的离世,让作家构思出了另一个版本的《抵达之谜》。在里面,死亡并不可怕,它只是一种事实而已。对于杰克“在他一生中,最英勇和最具有宗教意味的事情是他死亡的方式:他所确定的方式,在终结的时候,首要的并不是超越生活的东西,而是生活本身。”[3]生活就是一种美,能够创造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成功,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抵达。在这个层面上,生活以及生活中的人是没有贵贱,文明,野蛮之分的。而任何事物都有从生到死的一个过程。在印度教里,没有自然死亡,或许只是生命的轮回“对我来说,一个轮回,在那个小屋里,在那庄园的土地上;另一个轮回在农场,在那些农场建筑当中;再一个轮回在杰克妻子的生活中。”[3]

生活不变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变化是万古常新持续不断的。从新生到死亡,这就是一种“抵达之谜”。由此,奈保尔得出结论:他从小向往的大英帝国不再那么美好,已经步入衰亡;小时候家族传递给他们的圣洁并没有那么神秘。每个世代都将使我们更远离那些圣洁,那些幻想,世间万事万物都在不停地变化,或好或坏,这是哲理,它告诉我们,生命与人是最具有神秘性的,是真正地人的宗教,是悲伤与荣耀。“而当我面对一个真正的死亡,以及有关人的新的神奇,我开始写关于杰克和他的花园”。[3]而在此时,奈保尔终于如释重负,鼓起勇气,在小说的末尾揭开了内心那层神秘的面纱,从而完成人生哲理的又一次“抵达”。

三、结语

一直以来,奈保尔的内心都在体验某种东西,似乎是关于自己旅行的大半生,关于家族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莫可名状。直到他看到那副基里科题为《抵达之谜》的油画,这种超现实的表现手法让他逐渐梳理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就是一种“抵达”的主题。步入中年的奈保尔,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对周围的世界或崇拜,或好奇,或抨击,或贬斥。他以更加理解,宽容和平和的心态来对待历史,现在和未来。在这部半自传体的小说《抵达之谜》中,他从哲理的高度重新审视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印度血统以及印度教在家族里的继承还有死亡等重大问题,从而更加坦然,真实地来面对生活的世界,进而上升到一种哲理:真诚,勇敢地面对现实“我已经学会适应事物总要衰落的思想”[3]在他看来,万事万物中生命与人是最具神秘性的,只有真实地对待他,才能内心坦然,这或许是奈保尔人生中的最高“抵达”。

[1] 艾勒克·博埃默. 殖民与后殖民文学[M]. 盛宁,韩敏中译,沈阳 :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195.

[2] Rob Nixon. London Calling:V.S. Naipaul,Postcolonial Mandarin[M].Lundun:Oxford U.P.,1992.43.

[3] 奈保尔. 抵达之谜[M]. 邹海仑,等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4. 176. 260. 193. 13. 17. 256. 162. 106. 120. 370. 372. 22.368. 112. 102. 378. 104.

[4] 俞曦霞. 超现实的隐喻之谜[J]. 长春理工大学学报,2012, (1).

[5] 奈保尔.V.S. 印度:百万叛变的今天[M].黄道林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55.

Study on Naipaul’Arrival in The Enigma of Arrival

ZHOU Wen-jing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Wuhan Textile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3, China)

As one of world-famous diasporic writers in the 20thcentury, Naipaul won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especially for The Enigma of Arrival in the year of 2001.With those disordered and ambiguous words, he reflects on such significant topics as home, travel-style life,metropolitan state, India, and death, which he dare not face in the past. However, finally, he gets out of it and bravely reveals what he is thinking and tells us the enigma of arrival in his mind.

Naipaul; The Enigma of Arrival; Truth; Travel; Death

I106.4

A

2095-414X(2012)05-0071-03

周文静(1976-),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大学英语教学,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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