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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谈话”与万里田纪云的阐发及其当今价值

2012-08-15丁龙嘉

泰山学院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谈话改革开放改革

丁龙嘉

(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山东济南 250001)

20年前,当中国的改革开放处于十字路口、面临着新的抉择的时候,88岁的邓小平发表了历史性的“南方谈话”,将改革开放之舟引向了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航道。其时,站在改革开放前沿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万里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田纪云,立即作出反响,对“南方谈话”进行了系统的阐发,为改革开放再起航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天,当我们重温邓小平“南方谈话”和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的阐发,回顾那段波澜起伏的历史,一定会被那深邃的思想、犀利的判断、准确的预见所折服;当我们观察、思考中国的现状,一定会有诸多的联想,因为一切有识之士、一切与改革开放有利害关系的人,都在密切地关注着当今中国改革开放的局面和走向。

笔者拟对“南方谈话”的核心内容和显著特点,对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的阐发,对“南方谈话”和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阐发的当今价值,发表一点浅见。

长达8800多字、分为6个部分的邓小平“南方谈话”,内容十分丰富,特点极为鲜明。

其核心内容是什么,政、学界有不一样的认识。笔者认为,其核心内容是解放、发展生产力。做个比如:“南方谈话”是个圆,解放、发展生产力就是这个圆的圆心,其它内容则是围绕这个圆心的向外延伸。这些延伸包括:一是中国改革、发展和稳定的科学的战略思想和政策主张,其中有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变,改革开放要大胆试验,经济建设要隔几年上一个台阶,始终坚持“两手抓”,加强领导班子建设,对社会主义的前途充满信心;二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其中有社会主义的本质,判断改革开放是非的标准,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

首先,让我们从邓小平“南方谈话”自身来理解其核心内容。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首当其冲的观点就是“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1]万里在谈到这个观点时就指出,过去只认为革命是解放生产力,小平同志这次指出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对我们的思想是个解放。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又说,“抓住时机,发展自己,关键是发展经济”;[2]在谈到经济发展中稳定、协调、发展三者之间的关系时指出,“稳定和协调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发展才是硬道理”;[3]在谈到经济发展的速度时强调,“我国的经济发展,总要力争隔几年上一个台阶”。[4]统观邓小平“南方谈话”的内容,可以看出,解放、发展生产力,是其核心内容,他用通俗的话表述为“发展才是硬道理”。

其次,让我们从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前和之后的谈话来理解其核心内容。1990年3月邓小平在同江泽民、杨尚昆、李鹏等谈话时指出,“现在要特别注意经济发展速度问题,我担心滑坡”;“假设我们有五年不发展,或者是低速度发展,例如4%、5%,甚至2%、3%,会发生什么影响?这不只是经济问题,实质上是个政治问题”。[5]此前的1989年国民生产总值比上一年增长4.1%,此后的1990年国民生产总值比上一年只增长3.8%。1991年3月李鹏在全国七届人大四次会议上作的《关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年规划和第八个五年计划纲要的报告》中提出:“今后十年国民生产总值平均每年增长6%左右。”邓小平于1992年5月在“首钢谈话”中指出:“我们有些同志满足于6%”,“如果我们始终保持6%的速度,就是停顿,就是后退,不是前进,不是发展”[6]。研究邓小平这两次谈话,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南方谈话”的核心内容是解放、发展生产力。

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显著特点是什么,政、学界亦有不一样的认识。笔者认为,其显著特点是针对性强。

当时,危害改革开放发展大局的是对中共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的动摇。有的人认为苏共解散、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根本原因是西方国家的“和平演变”和戈尔巴乔夫的叛变,即“外因论”和“叛徒论”,并结合中国发生的“六四风波”,提出了以反西方“和平演变”为中心来取代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或以反“和平演变”和经济建设两个为中心,一篇有份量的文章明确地提出了现在全党和全国人民有“双重任务——阶级斗争和全面建设”。“取代中心论”和“多中心论”严重地动摇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党的基本路线。动摇全党和全国人民经过长期探索而形成的已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党的基本路线,邓小平是不会答应的。他针锋相对地表明态度,“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谁要改变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老百姓不答应,谁就会被打倒”。他号召“军队、国家政权,都要维护这条路线、这个制度、这些政策”。[7]

当时,障碍改革开放发展迈不开步子的是凡事都要先问一问姓“社”还是姓“资”。正如邓小平指出的“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这其中,一个影响颇大的观点是计划经济等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于资本主义。邓小平并非反对区别姓“社”姓“资”,而是反对在社会主义是什么没有完全搞清楚的情况下去争论姓“社”姓“资”,反对以斯大林模式为标准去衡量姓“社”姓“资”,反对脱离实际去空论姓“社”姓“资”。他鲜明地提出了社会主义本质的28字论,判断改革开放姓“社”姓“资”的三条标准论,并石破天惊地说出了老祖宗没有说过的话:“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8]

当时,令邓小平担心的是丧失发展经济的大好机会。有的人质疑1988年治理整顿之前的经济加速发展,邓小平给予了有力的反驳。他说:“经济发展比较快的是1984年至1988年。……这是一个非常生动、非常有说服力的发展过程。可以说,这个期间我国财富有了巨额增加,整个国民经济上了一个新台阶。……那五年的加速发展功劳不小,这是我的评价。……如果不是那几年跳跃一下,整个经济上了一个台阶,后来三年治理整顿不可能顺利进行。”[9]邓小平明确要求“抓住时机,现在就是好机会”,并坦率表示“我就担心丧失机会”。[10]他总结国内外经济发展的经验,指出在今后的现代化建设中,“出现若干个发展速度比较快、效益比较好的阶段,是必要的,也是能够办到的”,要求“经济发展隔几年上一个台阶”。[11]

当时,令邓小平焦虑的是“左”倾思潮对改革开放发展的横加干扰。1990年前后,“左”倾思潮泛滥,将改革开放说成是引进和发展资本主义,认为“和平演变”的主要危险来自经济领域,如称“政治上的自由化,来自经济上的自由化,经济上的自由化,又来自包产到户”。邓小平针对这种情况,明确指出:“现在,有右的东西影响我们,也有‘左’的东西影响我们,但根深蒂固的还是‘左’的东西。”他又深刻地揭示了“左”倾思潮泛滥的危险性:“右可以葬送社会主义,‘左’也可以葬送社会主义。”他同时鲜明地提出,在反倾向的斗争中,“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12]

以上所述,是笔者对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核心内容和显著特点的认识。笔者之所以重视对“南方谈话”的核心内容和显著特点的认识,是因为只有科学认识“南方谈话”的核心内容和显著特点,才能抓住研究“南方谈话”及其对中国社会影响的“牛鼻子”。

邓小平“南方谈话”发表不久,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万里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田纪云读到邓小平“南方谈话”后,立即做出回响。

万里多次畅谈邓小平“南方谈话”,并从三个方面进行了阐发。

首先,对“坚持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进行了阐发。万里指出,邓小平这样尖锐、突出地讲“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是第一次。为什么?他认为:首先是,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是在既坚持了毛泽东思想,又避免了毛泽东晚年错误的前提下,经过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经过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逐渐形成的,来之不易。其次是,之所以东欧变色、苏联解体,而社会主义的中国却岿然不动,是因为党有一条正确的基本路线,是因为改革的成功,特别是农村改革的成功。再次是,今后要在这一条基本路线的指引下,继续了解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总结新经验,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所以要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

万里的阐发有着重要意义,即从历史与现实以至将来的视角,帮助人们认识党的基本路线形成的艰难性及其科学性和指导性,从而提高人们执行党的基本路线的自觉性。

更为有重要意义的是,万里挺身而出捍卫党的基本路线。他尖锐地指出,有些理论家、政治家借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引出教训,认为当前在中国两条道路、两个阶级的矛盾比任何时候更“鲜明、激烈、尖锐”,企图把反“和平演变”提到最突出的位置,取代经济建设这个中心,这不仅是对基本路线的干扰,而是要改革这条路线了。他义正词严地表示:“这当然绝不能允许。”[13]

其次,对“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进行了阐发,共阐发了四个观点。

之一是,改革实质上是清“左”除旧。万里说,“左”的集中表现是“以阶级斗争为纲”,而“旧的体制、机制和观念,很大程度上是‘左’的产物,是在长达20多年的‘左’的影响下逐步形成的,已成为根深蒂固的势力,不可能一下消除”[14]改革是解放生产力,就是要把生产力从“左”的教条中解放出来,就是要清“左”除旧。

之二是,邓小平关于“右可以葬送社会主义,‘左’也可以葬送社会主义”的论断,打破了长期形成的右是立场问题、“左”是方法问题的传统观念,为进一步解放思想提供了强大武器。万里说,之所以反“左”比反右难度更大,是因为除了“左”的东西根深蒂固之外,还由于人们长期以来形成了“左”是方法问题,右是立场问题,“左”比右好,宁“左”勿右的观念,而邓小平的“南方谈话”揭示了“‘左’和右在实质上是相通的或相同的”,[15]是思想认识上的重大突破。

之三是,“左”的干扰最突出的表现是凡事都要先问一问姓“社”还是姓“资”,这是阶级斗争为纲阴魂不散的反映,是使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的要害所在。万里说,中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生产力水平很低、很不完善的社会主义社会;共产党人必须有气魄、有能力吸收和继承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切优秀成果,来加速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如果一味热衷于追究姓‘社’姓‘资’,结果只能把富裕、民主、自由这些好东西送给资本主义,使社会主义只剩下贫穷、落后、愚昧”。[16]

之四是,有些旧体制的迷恋者和既得利益者,很难对改革开放采取客观的公正的态度。万里说,当事实证明那些旧体制的迷恋者和既得利益者的观点错了,他们就保持沉默,当情况发生变化时,就再一次出来进行攻击,而且比上一次更厉害;历史的经验表明,“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这不是就局部问题、某段时间说的,而是就全局、长时间说的,“甚至可以说,在整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17]

万里上述所阐发的改革就是要清“左”除旧;“左”和右两种倾向在实质上是相通的或相同的;凡事先问一问姓“社”还是姓“资”的结果,是把富裕、民主、自由等人类优秀文明成果送给资本主义,把贫穷、落后、愚昧等留给社会主义;在整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都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的思想观念,将人们对于“左”倾势力的表现、实质、来源、造成的恶果的认识引向了深入,无异于对“左”倾势力的一次强有力的揭露和鞭挞,这对于中国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于中国人民循着人类文明大道前进,有着非凡的意义。

再次,对“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的阐发。万里指出,不论是在国际共运中,还是在中国,长期以来对社会主义存在一种糊涂观点,即商品生产等于资本主义。在这种观点指导下形成的体制中,企业已完全脱离市场而变成政府计划的附属品,银行变成财政部门的出纳,货币变成只是一种计算工具,价格变成与价值无关的表面符号,因此,经济陷入长期停滞而无法自拔的境地。不进行根本性改革,最后必然走向失败。劳联的解体,意味着这种僵化模式的失败。在中国,长期以来形成了“社会主义经济只能是计划经济”、“计划经济的基本标志是指令性计划”、“指令性计划是社会主义全民所有制的重要体现”[18]这样一些传统观念。与苏联不同的是,中国进行了改革,而改革首先在农村取得了突破,在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和僵化模式中打开了缺口,向商品经济也就是市场经济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迅速兴起的乡镇企业的产品,几乎全是按市场需求生产的商品。其一开始就参与市场竞争,且在市场竞争中求生存、求发展,充分表现了市场经济的活力。乡镇企业推动了市场经济的大发展。万里的结论是,“计划与市场的关系,直接关系到改革的成败和社会主义的前途”[19]。

为了发展市场经济,万里提出了五条具体意见:摒弃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自觉地放手发展市场经济;运用市场机制大力吸收高新科技;加强立法工作,加快立法进程,促进国内统一市场的发育;进一步发挥经济特区的榜样作用;大力提高人的素质,培养大批新型的社会主义企业家。

万里的阐发,从邓小平“南方谈话”中关于“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引伸出“计划与市场的关系,直接关系到改革的成败和社会主义的前途”,显然是前进了一大步。中国从改革开放之初至1992年,关于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论争从未间断过。这期间,经历过从“计划经济”到“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又到“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有计划商品经济的体制是计划与市场内在统一的体制”、“国家调控市场,市场引导企业”;回到“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最后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样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邓小平自始至终力主建立市场经济,他从1979年至1990年先后十次指出社会主义可以建立市场经济。万里是较早主张建立商品市场经济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他早在农村改革之初就敏锐地意识到,包产、包干到户将农民变成了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并竭力推动农村商品经济的发展。正是农村商品市场经济的迅速发展,推动了中国商品市场经济的发展成为不可逆转的大势。他的这个结论,是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中得出来的,是对邓小平观点的发展,是一个贡献。

万里更大的贡献是于1992年10月提出修改宪法的意见。他建议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坚持改革开放”、“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和“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载入宪法,同时建议宪法文本完整表述党的基本路线。上述建议于1993年3月在八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获得通过,并公布实施。这样,就将邓小平倡导和支持的、在改革开放中形成的历史性成果载入了国家根本大法,使人们有了法理依据。

田纪云多次畅谈学习邓小平“南方谈话”的体会,阐发“南方谈话”的思想观点,推动人们的思想解放。他先后在山西、国家经贸部、广州、深圳发表讲话,特别是1992年4月25日应中央党校之邀所作的题为《中国农业和农村的改革与发展》的报告,影响广泛,有力地推动了改革开放。下面以田纪云在中央党校的报告为例略加论述。

他以农村改革与发展为据阐发了“南方谈话”中的“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的观点。

他指出,十多年来的农村改革,有三项改革举措引起了巨大变化。第一项是,实行了以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多种形式的生产责任制,使农民获得了对土地这一基本生产资料的经营自主权,对自身及其劳动所创造价值(大部分)的自由支配权,对自己选择职业的自由权,总之,使农业生产力最基本的要素——劳动者农民获得了第二次解放。第二项是,取消了农产品统购派购制度,调整、放开了一部分农产品的价格,允许农民进入流通领域,多渠道搞活流通。第三项是,农村中的商品货币关系发展起来了。他特别指出,农村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其意义已不限于农村当中,它使整个国家的工业化道路发生了历史性的转折。他进而将诸多巨大变化概括为“使农民得到了自主、自由、实惠”,他鲜明而深刻地指出:“自主、自由、实惠,这是我们农村改革最基本的最实质的东西,也是被农民视做命根子的东西。”[20]

田纪云关于农村改革使农民获得了第二次解放,得到了自由、自主、实惠的观点,不仅是对邓小平的“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的观点的诠释,而且是对这一观点的深化,因为它很好地折射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经典思想:“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1]

他以农村改革与发展和全国改革与发展为据阐发了“南方谈话”中的“发展是硬道理”的观点。

他认为,中国十多年来之所以发展、进步这样快,集中到一点,是因为改革开放、放权搞活。他指出,放权搞活,发展就快;集权搞死,发展快不了。他说,综观世界,所有搞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模式的国家,没有一个能够把经济搞上去的,苏联如此,东欧如此,非洲国家学习苏联模式的如此,中国在1978年之前也是如此。所以,必须改革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他又指出,只有加快改革开放步伐,把经济搞上去,才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才能有效地防止“和平演变”。他不无感慨地说,“离开物质这一基础,离开经济的发展,离开人民生活的改善……,这样的社会主义是巩固不了的”。[22]苏联解体,东欧剧变,最根本的原因是它那个模式的社会主义没有把生产力搞上去,没有给人们带来幸福,失去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

田纪云关于加快改革开放步伐、搞活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建设社会主义的观点,既丰富了邓小平关于“发展是硬道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思想,又反驳了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防止“和平演变”的观点,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他以农村改革与发展和全面改革与发展为据阐发了“南方谈话”中的“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的观点。

他一针见血地揭露了“左”倾势力干扰改革开放的七个方面的表现:你要多宣传一点改革开放,他就会说,这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你要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能动摇,他就会说,这是走单干的路,不利于集体经济的发展和共同富裕;你要多发展一些乡镇企业,他就会说,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风源,会腐蚀干部;你要多发展一些私营企业、个体户,他就会说,这会改变社会主义性质;你要搞厂长负责制,他就会说,这是削弱党的领导;你要多利用点外资,他就会说,多一个外资企业就多一份资本主义,会威胁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你要划出一块地方包给外商承包开发,他就会说,这是出卖国家主权、丧权辱国。他特别指出:“在领导层摆脱‘左’的思想束缚,是一个重大课题。如果不敢触动它,不去触动它,改革开放就无非是空谈一阵子。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改革开放能否持久,要划一个问号。”[23]

田纪云对“左”倾势力面目的揭露,是对邓小平关于“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的观点的佐证,是清理“左”倾错误的具体化。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没有提及在领导层反“左”的问题,而田纪云明确提出了在领导层摆脱“左”的思想束缚这样一个重大课题,且指出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关系到改革开放能否持久的问题。提出这个重大课题本身就是对反“左”的一个贡献。遗憾的是在实际生活中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重大课题。

邓小平发表“南方谈话”20年后的中国——当今的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的第二大经济体,综合国力显著增强,人民生活明显改善,国家和人民日益融入世界。但是,在社会文明程度逐步提高的同时,社会矛盾日显尖锐、复杂;改革遇到了既得利益的个体、集团、群体的阻挠;通向现代化目标——经济市场化、政治民主化、社会法治化、文化多元化的路途坎坷不平。

如何从总体上判明中国今天改革的状况?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今年3月14日答记者问时认为,“现在改革到了攻坚阶段”。攻坚表现在哪里?他说:“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进行到底,已经取得的改革和建设成果还有可能得而复失,社会上新产生的问题也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历史悲剧还有可能重新发生。”他甚至呼吁:“改革只能前进,不能停滞,更不能倒退,停滞和倒退都没有出路。”

由上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中国又到了一个需要抉择的新时期,或称为新关节、新路口。站在新路口,是继续前进?还是原地不动?或是转身后退?原地不动是要塌陷下去的。转身后退到已经被历史证明是失败的“文革”时代,是没有出路的。唯一正确的选择是继续前进。而前进的总的路径依赖只能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党的基本路线。

必须承认,当今中国的改革开放,遇到了新问题、新困难,概括起来讲,一是风险高,二是时间紧。风险高,主要表现为:改革的社会共识分裂;政府的公信力降低;传统价值遭到破坏导致社会控制功能退化;社会公共资源与价值在社会公众之间分配不公正;公权力的滥用与民主法治机制不健全,导致制约、监督乏力。这些问题,必然导致改革目标的不确定性。时间紧,主要表现为:在社会经济方面,人们最为关注的也是意见最多的贫富、城乡、地区之间的差距,不但没有明显的缩小,而且还有所扩大,因此,由于不公平而产生的社会矛盾,日益增多,且又化解不力,而冲突日增,目前中国群体性事件每年发生达10万起。在政治方面,体制改革滞后已成为相当一部分人的共识。而如此同时,公众对政改的民主参与、对政改举措的理性质询、对政改收益的清楚明了、对政改走势的总体知晓、对政改过程的有效监督,不论是从观念方面,还是从实践方面,诉求都是日益强烈的。这种反差和反差的增大,就形成了危机和危机的加深。

改革的风险高,时间紧,怎么办?唯一正确的出路是迅速地而不是迟缓地、切实地而不是敷衍地、有实效地而非装门面地进行改革。今天中国改革的最大风险,是“拖延必要的改革”。还是要沿着党的基本路线所指引的方向,发扬敢闯的精神,继续改革、前进,这是邓小平“南方谈话”和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的阐发的当今价值之一。

价值之二表现为坚持市场化改革的方向不动摇。

1992年10月举行的中共十四大根据邓小平“南方谈话”精神,决定“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而“要建立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要使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宏观控调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24]目标确立之后,如何具体化?1993年11月中共十四届三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决定》中说:“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25]与中共十四大的表述相比较,在“国家”前面去掉了“社会主义”四个字。到了本世纪的2003年召开的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中,不再提“就是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而是改为“更大程度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26]上述历史过程表明,中共中央文件对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的表述日趋完善。

而当今的实际情况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在有些领域失效。表现的一个方面是,一些大型国有企业成为行政垄断的主要执行者和受益者。垄断型国有企业已经成为中国经济进一步市场化的阻力。表现的另一个方面是,中小民营企业经营困难、举步维艰。为了发展民营经济,国务院于2005年出台了发展非公经济36条,又于2010年出台了新的发展非公经济36条,可是,时至今日,相关实施细则仍未出齐。如此状况,中小民营经济如何健康发展?不打破行政垄断,不发展民营经济,就不能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不能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就会向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倒退,就不能建成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与中共十四大报告中所确立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目标。万里似乎早有预料,他告诫说,“我们的市场经济仍然是有计划的,受国家(或市场)的宏观调控,但这种计划引导或宏观调控,不能离开市场经济,必须从市场需要出发,努力掌握市场价值规律,以发展市场经济为目标”;“市场机制的特点,是通过市场供求关系的变化和价格涨落,发展平等的竞争,引导生产和消费,调节社会资源的流向,把有限的资源配置到最需要的地方和效率最高的企业”。[27]他强调的以发展市场经济为目标和通过市场供求关系配置资源这两点,是当今中国应该特别注意的。不可维持半统制、半市场经济体制这种格局,不可向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倒退!

价值之三表现为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解决两极分化问题。

当今中国社会的贫富差距在不断扩大。贫与富二者之间的差距,在改革开放初期为4.5∶1,在目前为13∶1。全国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1981只有0.281,1990 年则达到0.445,2002 年升到 0.458,2009 年又升到0.496。0.4 是警戒线,0.5 是高压线。据最新统计,2011年农村居民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达到0.3949,逼近警戒线。上述数字表明,22年来收入差距,不但居高不下,反而居高还上。改革收入分配体制,可以说是刻不容缓。收入分配体制改革总体方案的制定,早在2004年就启动了。可起草至今8年了迟迟不见出台。其所以难产,最大的原因是牵涉到各种利益集团、群体的博奕,阻力主要来自权贵利益群体、垄断利益群体、地产和资源利益群体,难点和焦点主要是提高国企特别是垄断央企的利润上缴比例和限制国企高管与部门员工过高的薪资水平。

邓小平“南方谈话”中的28个字的社会主义本质论中说,要“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已经明确提出要解决贫富差距问题。邓小平虽然在“南方谈话”中没有展开阐述这一观点,但是不久就作出了深刻的说明:“十二亿人口怎样实现富裕,富裕起来以后财富怎样分配,这都是大问题。题目已经出来了,解决这个问题比解决发展起来的问题还困难。分配的问题大得很。我们讲要防止两极分化,实际上两极分化自然出现。要利用各种手段、各种办法、各种方案来解决这些问题。”“少部分人获得那么多财富,大多数人没有,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出问题。分配不公,会导致两极分化,到一定时候问题就会出来。这个问题要解决。过去我们讲先发展起来。现在看,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28]“要研究提出分配这个问题和它的意义。到本世纪末就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29]邓小平阐述这个观点的时间是1992年12月和1993年9月,至今已经19年多了。19年间,收入差距居高不降、居高更高的现状,要求政府切实重视邓小平关于“分配不公,会导致两极分化,到一定时候问题就会出来”,“要利用各种手段、各种办法、各种方案来解决这些问题”的观点,进一步完善并实行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贯通的收入分配体制及其运行体系,逐步向共同富裕的目标靠拢和逼近。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邓小平“南方谈话”和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的阐发,对于解决当今中国层层堆叠的“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有着不容忽视的价值。

20年前的邓小平“南方谈话”和万里、田纪云对“南方谈话”的阐发,已经成为历史。然而,不论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看,还是从现实需求的角度看,都依然是一个“热点”。柯林武德曾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诚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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