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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社会分化下促进阶层和谐的新视角

2012-08-15林延斌蔡庆庆

天水行政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阶层利益资本

林延斌,蔡庆庆

(广西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6)

在社会急剧转型期,由强拆、失业和劳资纠纷等引起的各阶层磨合与摩擦已经对整个阶层和谐和社会稳定产生了广泛影响。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指出,“我们要增强机遇意识和忧患意识,科学把握发展规律,主动适应环境变化,有效化解各种矛盾,更加奋发有为地推进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1]本文以社会资本语境解释阶层分化,探析其在阶层和谐方面的粘合与润滑作用,旨在为社会包容性发展提供建设性建议。

一、 社会分化背景下的社会发展与阶层对立

阶层分化是社会演化与进步的必然结果。李普塞特指出,在没有分层的社会里,所有人所有工作报酬都一样,这是难以想象的。戴维·波普诺也认为,为了社会的正常运行,一定程度上的社会不平等是必要的……不平等没有作用也不公正,它是上层人对下层人剥削的结果[2]。改革开放后,随着我国所有制、产业、就业、收入和消费等社会结构重大变化,社会科技、教育和文化事业发展,我国社会结构由原来单一同质型向多元异质型转变,各成员和群体因社会资源追求和占有不同而出现高低有序的等级或层次之别,这种差别打破了改革前“大锅钣”式的平均主义,激发了各阶层不满现状和积极向上的奋斗热情,对社会结构优化和社会和谐产生了积极影响。

然而,社会分化是一把双刃剑,在推动社会进步的同时也给阶层和谐带来了新的利益矛盾和冲突。在当代中国,政治经济体制转轨、社会改革变迁、中西文化冲突以及伦理道德发展失衡一定程度上破坏了社会运行的基本秩序,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危机频繁爆发,不同阶层甚至是同一阶层不同个人或群体的价值观念、利益追求、生活方式、生产方式、职业和收入结构等分化严重,弱肉强食和同类相残的丛林社会使得人们难以舒畅生活。为了在“除了冒险别无选择的社会”[3]生存与发展,人与人之间充满专横、冷漠与猜忌,“有组织的不负责任”充斥各个社会组织,如政府野蛮拆迁、市场假冒伪劣、社会以怨报德等。如何通过提升人们互信互惠的社会资本重新架构社会整合机制,从而减少各阶层间的疏远和对立,形成全新的和谐的社会秩序对党和政府来说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热点话题。

二、社会资本:促进阶层和谐的重要结构要素

社会资本是指涉及所有有利于增进一个社会或群体共同收益并促成集体行动的社会规范和社会网络关系。社会资本与社会阶层分化具有内在的不可分割的联系。“社会资本以网络、信任和规范的形式,增进了社会信任、团结与合作。事实表明,社会资本……为多元复杂的社会提供必要的社会整合,也促进了政府的民主和效率,并推动了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的形成”[4]。

信任是社会阶层和谐的精神纽带。一个社会的信任水平越高,国家与社会、群体与群体间的关系就越融洽,弗朗西斯·福山指出:“信任恰如润滑剂,它能使任何一个群体或组织运转变得更加有效”[5]。在当前,尽管社会结构异常对立紧张,许多群体尤其是弱势群体的利益在“先富政策”、“以农助工政策”等政策贯彻中受到了损害,但广大人民群众仍然坚定不移地拥护党的方针政策,相信党能够带领他们实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目标。正是基于这种深度信任,不同阶层才能消除或者说搁置彼此间的隔阂与猜疑,“在正式的、诚实和合作关系的共同体内,基于共享规范的期望”[6],不惜牺牲自身利益,把自身所拥有的资源和行动的控制权让渡给国家支配,而后者,往往被认为是本着提高全民福祉意志和公平正义精神行使公共权力,不会偏袒任何一个阶层,更不会做出自私自利的行为。

规范是社会阶层和谐的制度保障。规范主要包括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社会资本强调的更多的是一种基于群体共识和自觉遵循上的道德规范,通过一套赏公罚私的道德约束机制鼓励人们互助互利,从而更容易地实现社会行动目标,这种道德规范更确切来说是一种互惠规范。在现实生活中,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做出同情、友善和捐助行为并非是法律法规强制要求的,主要是道德驱动和风险规避使然,是出于一种“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互惠心理——当强势群体需要帮助和合作时,能够得到他人回报,而非被排斥于社会共同体外。正如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所说,(互惠规范)对一切社会都很重要,人与人之间的所有接触都以给予和回报“等值”这一方式为基础,无此基础,社会的平衡与团结将无法达成。

参与网络是社会阶层和谐的架构来源。参与网络为社会多元主体参与政治生活以维护自身利益和团体利益提供了平台,在那里人们的信任意识和协作意识得到了强化,因而更利于集体行动。“社会资本被看成是公民社会的黏合剂。许多集体行为的问题只通过个人行为无法解决,但是由遥远的国家调节或间接的正式民主程序也不容易解决。相反,社群的自我调节,结合民主国家及其机构的威权,倒可以使问题得到解决。”[7]在我国具体表现在,一方面,不同阶层的公民可以自发参与组织和表达自身利益诉求,促进了政府、组织与个人之间的不同利益和多元需求的整合;另一方面,阶层认同和阶层合作趋向一体化,以房价博弈为例,长期以来包括白领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和知识分子阶层等在内的中底层人群打破传统相互敌视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法,通过媒体、人大代表和民间社团等向政府和开发商施压,通过这种合作表达其政治意愿。

三、社会资本缺失:当前我国阶层关系失序的一种理论阐释

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危机使得政府与社会关系紧张,群体或组织间网络不和谐。没有人们相互间享有普遍的信任,社会本身将瓦解[8]。当代经济变革和社会转型对传统信任体系造成了巨大冲击,而新的诚信体系尚在建构中,机会主义和短期行为得以渗透到社会分化进程,并迅速蔓延到社会各领域、各阶层当中。如商人以次充好,知识分子学术造假,工人磨洋工和偷盗公司物品,农民套取信用社贷款并且拖欠不还等,甚至个别地方政府也开始举“公共利益”之名行寻租腐败之实,作出朝令夕改、公费旅行、护强凌弱等致使其公信力下降的事情。总之,原始的种种不信任撕裂了社会结构,人人为自己、人人骗人人式的行为增加了阶层和谐相处和利益整合的难度,“社会中缺乏信任将给公共制度的建立带来极大的阻碍。那些缺乏稳定和效能的政府和社会,也同样缺乏公民间的相互信任,缺乏民族和公众的忠诚心理, 缺乏组织的技能”[9]。

作为社会资本的规范缺失导致了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马太效应。中国社科院调查发现,党政干部、私营企业和国企管理者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受益最大的群体,其中有不少人员钻管理漏洞,利用权力资源和经济资源进行权钱交易大发横财。部分合法经营者和诚实劳动者却往往要扮演老实人吃亏的角色,沦落成进入我国最庞大的利益群体——弱势群体。最难以容忍的是,许多强势群体越来越专横,违背先富带动后富原则,不仅没有感恩社会,与社会其他群体互惠互利,而且还自恃垄断的资源竭力影响政府政策选择偏好,扭曲制度变迁从而固化原初阶层分化所产生的不合理因素,把社会其他群体逼进生存危机和“世代为奴”的绝望状态,形成“强势群体欺压弱势群体—弱势群体沦为边缘群体—边缘群体沦为暴力群体”的格局,这种行为规范一旦被“锁定”,社会阶层将陷入帕特南所谓的“永不合作”均衡之中。

作为社会资本的参与网络滞后分化了社会阶层力量,集体行动陷入了困境。面对政府的强行拆迁、石油公司的漫天要价、房产开发商的烂尾楼等,许多社会群体虽怨恨却无法形成合力改变这种现状,参与网络在有效缓和阶层摩擦、协调和兼容多元利益的作用发挥显然不足。一方面,各阶层参与意识参差不齐影响了集体行动,如知识分子政治责任感强故其参与性高,农民却因其传统小农意识而对政治不闻不问,其他阶层也会根据成本——收益原则做出“搭便车”或见风使舵行为,“尽管集团的全体成员对获得这一集团利益有共同的兴趣,但他们对承担为获得这一集体利益而要付出的成本却没有共同兴趣。”[10]另一方面,我国民间组织受到政府的严格控制,通过民间组织表达自身利益变得异常困难,甚至还出现民间组织与强势集体共同侵蚀弱势群体利益的事件,有些民间组织已成为官商勾结的温床,引发了群体对社会和政府的不满。

四、培育和发展社会资本:分化背景下促进阶层和谐的建议

社会资本的缺失对阶层和谐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培育社会资本成为构建阶层和谐的重要路径和策略。然而,现代社会是一个阶层结构复杂、利益需求多元且矛盾易发多发的分化社会,政府必须告别以往“包办一切”的行政思维,借助社会各阶层资源、技术和机制上的优势培育社会资本,形成政府与社会双渠道社会资本培育模式。

(一)政府培育社会资本的策略

第一,引入治理与善治理念,提高政府公信力和与社会合作互动能力。

张维迎教授认为,管制与社会资本具有复杂的关系,政府管制越多越严,其被强势利益集团“俘获”的可能性越大,公信力就越低,即政府办的事越多腐败越严重人心越容易丧失。事实也证明,“全能政府”因为处理社会问题不公平以及滥用公权力在一定程度上已演变为“全民公敌”,社会普遍出现对政府的不信任。要改变这种现状,政府理应从管制向治理与善治转变,从对社会的心存芥蒂向互信互补转变,把不应管、管不好、管不了的事务还归社会,还权于民,并加强和公民社会对公共生活的合作管理,形成“把问题解决于社会”的机制;另外,对于阶层利益冲突,政府应通过公正仲裁和友好疏导方式积极引导社会阶层和谐相处,而不是像处理房产开发商与征地农民关系那样非理性、偏惠地介入从而激化原有矛盾。政府应该通过合作与善治提高自身整合社会的能力,“使相互冲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调和并且采取联合行动”[11]。

第二,为社会资本培养提供有效和足够的制度规范保障,回归政府捍卫社会公正的角色。

邓小平曾说过,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走向反面。完善制度建设要从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同时着手,从加强道德规范建设来看,通过教育、传媒和惩罚机制等途径提高公民道德水准,促使人们在扬善除恶的道德力量下自觉遵守契约,达成互惠互助共识;从法律规范看,国家要进一步加大立法、执法的建设力度,监督公权力的有效正当使用,真正做到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通过法治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第三,大力发展民间组织,建构多维发达的参与网络。

十六届四中全会就指出,要发挥社团、行业组织和社会中介组织提供服务、反映诉求、规范行为的作用,形成社会管理和社会服务的合力,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不断提高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能力。这表明,民间组织在社会管理创新上的重要性已经引起了中央高层关注,然而也表明政府要与民间组织形成一个有效衔接和良性互动的参与网络还需要漫长时间磨合。社会参与网络不是自然给予的, 国家一方面要培养民众参与公共事务的意识和能力,在公共决策过程中公平对待每一个参与主体,通过建立科学民主的政治沟通机制和完善利益表达机制确保那些底层群体能够有效向政府表达自身意愿、及时发泄不满,防止积压和人为阻挠所产生的破坏后果;另一方面,通过放松管制、资金扶持、税收优惠和制度完善等方式加快民间组织的发展与成长,诚如亚历山德罗·波茨强调的, (参与网络) 必须通过投资于团体关系制度化的战略来加以建构[12],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其“跨越社会的分层,滋养更为广阔的合作”[13]作用。

(二)公民社会培育社会资本的策略

一个发达的公民社会往往能够孕育出充裕的社会资本,因为其所倡导的价值理念—信任、合作、互惠和契约等无不与社会资本理论相一致。由于与市场经济相对接的现代社会文化匮乏,我国公民社会一直面临着阶层合作意识与社会公信滋养的先天不足和后天管理不善等困境,在这种情况下培育社会资本,首先要打破固化的阶层等级隔膜,通过横向协作纽带即民间组织促进各阶层成员相互信任合作,并逐渐形成阿纳托尔·拉帕波特教授所说的“一报还一报”的策略意识;其次,民间要积极配合与响应政府的各种惠民政策,通过社区网络发动各群体对强势利益集团的监督与制约,防止其或明或暗的机制扭曲造成惠民政策异化,并且通过公益慈善活动宣传促使富裕阶层对其他阶层作出感恩回报以减缓社会“仇富妒权”压力;最后,把社会参与网络镶嵌于政府治理中,在当前政府集中且对社会仍心存芥蒂的情况下,绕开政府进行社会资本培育的单边行动是注定要失败的,“政府的必要性在于它是‘竞赛规则’的制定者,又是解释和强制执行这些已被决定的规则的裁判者”[14],只有以政府为主导、社会多元利益阶层共同参与,才能引领社会资本健康发展,才能让那些利益受损群体相信,他们并非生活在被遗忘和被排斥的社会边缘上,“他们的意见曾被且将会再被政府听取”[15]。●

[1]新华社.中共第十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EB/OL].http://cpc.people.com.cn/GB/64093/64094/12984427.html.

[2](美)戴维·波普诺.社会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3]N.Luhmann.1993.Risk:A Sociolgical Theory.Berlin:de Gruyter.

[4]苗梅华.当代中国社会资本的重建与法治秩序[D].黑龙江大学,2005.

[5](美)弗朗西斯·福山.大分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6]弗兰·汤克斯,李熠煜.信任、社会资本与经济[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2,(5).

[7]李惠斌.什么是社会资本[A].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李惠斌,杨雪冬等,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5-6.

[8]郑也夫.信任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16.

[9](美)塞缪尔·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9.427.

[10](美)曼瑟尔·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18.

[11]Commisson Global Govenance,0ur Glone Neighhourhood,Orford University Press.1995,p23.

[12](美)亚历山德罗·波茨.社会资本:在现代社会学中的缘起和应用[A].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13](美)罗伯特·普特南.使民主运转起来[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206.

[14](美)米尔顿·弗里德曼.资本主义与自由[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45.

[15]周晓丽,马跷东.公民参与:公共政策合法性的路径选择[J].理论探讨,2O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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