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瞬间 突破传统——印象派画家莫奈浅谈

周青川

（浙江省龙游县溪口初中，浙江 龙游 324400）

纵览西方美术史，对绘画色彩贡献最大的当属印象派画家。在19世纪中期以前，绘画色彩主要依循对象的固有色。之后，印象派画家特别是莫奈，一生致力于光与色的探索，应用光学原理和实践，发现景、物受环境色和条件色的影响，色彩变化非常丰富，一扫传统褐色调子对绘画色彩的束缚，提高了色彩的明度，使画面艳丽明亮，给予人们美的享受。莫奈这种为了艺术毅然前行的探索和实践精神是我们认真研究、好好学习的。

1 色彩的突破

19世纪60年代，法国一群有探索和创新精神的才艺青年对保守的官方沙龙压制他们的创造精神深感不满，于是形成了一个与之相对的团体，他们定期在巴黎的盖尔波瓦咖啡馆会晤，并到塞纳河畔面对风景写生作画。1874年4月，一些年轻艺人在巴黎卡普辛大街举办题为《画家、雕塑家和版画家等无名艺术家展览会》，参加展出作品的有莫奈、雷诺阿、毕沙罗、西斯莱、德加、塞尚、莫里索、基约曼等人。画展上，一个评论家对这些年轻人的作品妄加批评——“这些画狂妄荒谬，令人作呕，简直是反叛”。尤其是莫奈的风景油画《日出·印象》，标题被一位保守的记者路易·勒鲁瓦在文章中作为嘲讽，称这次展览是“印象派画家的展览会”，莫奈说服画友们，就采用“印象派”作为他们画派的名称。“印象派”由此而得名。从此，印象派以创新的姿态登上法国画坛，其锋芒是反对陈陈相因的古典画派和陷入矫揉造作的浪漫主义。

莫奈是印象派最重要的代表画家，1860年前后，他和雷诺阿、西斯莱、巴齐耶都曾在巴黎格莱尔画室学习，那里教的是样式古板，色调灰褐，没有生气的传统绘画，又都在室内作画，颜色只画物体的固有色，他们深感厌烦。而此时代表现实主义的巴比松画派引起了他们的兴趣，该画派崇尚返璞归真，而不是刻板地描绘虚伪的美，喜欢表现周围生机勃勃的万物生灵，让创作直接来源于自然和生活，希望用真实的自然风景来否定学院派保守的绘画风格。这样，他们就离开画室到巴比松附近枫丹白露森林区写生。

莫奈还在画家布丹的影响启发下，运用当时先进的光学理论，以独特的眼光观察世界，发现在阳光下和不同的自然光线下景物的色彩变化，开始了他对光与色探索的人生。

为了研究光与色，莫奈最常画水，也最爱画水，因为水是没有固有色的，而且能反射四周不同景物的色彩。莫奈曾和雷诺阿在塞纳河畔写生，并十分喜爱水面的波光粼粼，为它不停的色彩变化而沉迷，他们持之以恒地写生，渐渐发现了捕捉瞬间印象的方法，即用快速而粗略的笔触和色块将水面急速的变化迅速表现出来。他还意识到，暗部也不像传统绘画那样只是黑色的各种变化，它也是有冷暖的。因此，即使是画面上最阴暗部位也用丰富的色彩去表现，这就成为一种观察和描绘对象的新方式。而在此之前的艺术家都遵循传统的用色技法：阴影部分全部采用中间色调，画面由清晰的明暗色块构成，更不会重视光的作用和丰富的色彩的美。莫奈认为光本身就是自然的组成部分，自然界不存在孤立的颜色，光不仅表现了不断变化的客观世界，并且表现了时间的流动感，物体的色彩受光的多少和光照的角度不同而不断发生变化，莫奈是第一位以绘画深入探究这种视觉现象的艺术家。

莫奈的绘画色彩对比鲜明，他不再依靠明暗塑造空间感，不用线条勾画轮廓，而是用色彩的冷暖对比形成前后差距，画面就有了空间感，而且能把对象表现得更加生动。所以说莫奈的绘画色彩，打破了传统的固有色的束缚，将条件色和环境色表现得恰到好处。他曾说过，“当你去画画时，要设法忘掉你面前的物体，一棵树、一片田野。只是想这是一小块蓝色，这是一长条粉红色，这是一条黄色，然后准确地画下你所观察到的颜色和形状，直到它达到你最初的印象时为止”。莫奈这种突破常规的观察视角是创造性的，是非同凡响的。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把自己所看见的景象和自身的情感结合起来，并通过画笔准确地表现出来，他的艺术作品向人们呈现的内涵远远超过了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作品。《日出·印象》是莫奈早期的代表作之一，描绘的是在晨曦中港口纷乱的景象。海水、天空、港口在画面中浑然一体，人们无法像以前那样一眼就了解画作的主题，所有物体在薄雾中变得模糊不清，这完全是一种瞬间的印象，就好比一个梦，人们无法完整地说清，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莫奈用独特的视角发现和描绘了别人没有发现和难以描绘的大自然中无与伦比的美，这对推崇物象一定要有鲜明轮廓的官方学院派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此官方学院派一直压制着印象主义画家，但莫奈们相信，学院派那些毫无生命力、呆板僵硬的作品必定会被新趋势所取代，印象主义必定成为时代潮流。

2 技法的突破

传统的油画色彩是画家一层一层添加形成的效果，有些类似于中国画中的薄层多染，但莫奈想要表现的是瞬间的光色印象，不能花费大量时间，必须迅速完成。因此，他放弃了传统的平涂法，运用大胆粗糙快捷的笔触，用厚重的颜料直接画在白底的画布上，明暗与色彩都是一次涂色就达到想要的效果了。这种画法保持了颜料的明度和画面的干净，而且作品在室外画完后回到画室不必再进行加工，画面依然新鲜持久。这种画法对笔触有一定的要求，莫奈的用笔就十分灵活，点、触、擦、抹都很自然，柔软和刚劲兼备，有时豪放，有时细腻，自由挥洒。莫奈的创作不直接使用纯色，多半是在调色板上调和颜料，那鲜明的色彩构成一方面来自画家细致入微的观察，一方面也充满着艺术家自身的个性，很能恰当地表现画面的气氛，构成和谐美。

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拉斐尔等艺术家的线条很准确，造型感很强，可以很好地表现体积感。线条的基本功能有描绘轮廓、表现形体的层次、体积等，但在莫奈的印象主义绘画中，你会发现找不到线条，一切都是用笔触和颜料堆出来的。当莫奈放弃形体而转向光色探索的时候，他就更注重笔触而不注重线条了。所以莫奈之后，西方美术史便有了不用线条也可以画画的新形式。

3 题材的突破

文艺复兴以来，油画一般表现的是具有故事性和文学性的题材，如神话故事、宗教经典和古希腊罗马英雄事迹等等，莫奈不仅使用了突破传统的色彩以及大胆粗糙的笔触，无视当时流行的肖像题材和历史题材，却去描绘一些大自然和现实生活的场景。那些开满鲜花的原野、花丛中的妇女以及不起眼的破船等都是他笔下的常客。

莫奈努力地探索着自然和生活的真实，当他看到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时，不仅作品用笔和用色，还有题材也深深吸引了他，就用最大的热情去研究、去学习。他不在乎自己画的是什么，对象形体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他画一个对象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不同季节、不同光线和不同角度照射下的对象本身，他感受到的是那种氛围，是光与色变幻无穷的景象，是能够吸引住画家眼球的景象。莫奈画干草堆，就是要画出干草堆在某一瞬间太阳光照射其上的那种感觉，也就是“瞬间印象”。《干草堆》中有一幅画在莫斯科展出时，康定斯基这样评价道：“忽然间，我第一次看到了一幅画，我从目录上才知道这是一堆麦秆堆，我自己可看不出来……我隐约觉得物体正在从画面上消失，他有一种我从未想到过的力量”。

花卉也是莫奈笔下常见的物象，罂粟花、向日葵、玫瑰花等，而鸢尾花和睡莲是最著名的两个题材，《睡莲》系列被公认为莫奈最完美的创作，也是他生命后期开出的奇葩。莫奈认为，“也许世界上没有比池水更加柔情的东西了，而又有什么比莲花更撩人呢？水上的莲花是最可爱的，它是池水最美的伴侣”。

莫奈的作品以平凡的日常生活为题材，在当时看起来着色怪异，下笔粗放，在题材上的创新更是受到官方保守派的打击，但却使艺术界受到强烈的震撼，影响十分广泛深远。

4 精神与意义

新的艺术形式的成长总要经受艰难的历程，印象派就是在巨大的社会压力下形成和发展起来的。19世纪60年代的欧洲画坛，传统的绘画占统治地位，人们的视觉早已定型，认为那种循规蹈矩的艺术形式才是最美的。因此，印象派的成长需要突破传统，突破既定的审美观念，他们掀起了一场视觉革命，而这场革命的领头人就是莫奈。

到20世纪初，印象派几乎解体，西斯莱、毕沙罗等画家相继去世，而艺术界的变革也越来越复杂，先后出现“野兽派”、“立体派”等艺术流派，但莫奈决不改变自己的绘画风格，反而更加执着印象主义的绘画精神。他那种不献媚、不屈服，对绘画创作百折不挠和忠于现实的精神，不受约束的创作方法以及继承优秀传统而勇于突破的创新精神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在艺术创作方面，莫奈一直坚持户外写生，不管严寒酷暑始终如一。当河面结冰时，他把画架插到冰层里作画。当海风呼啸时，他把画架绑在岩石上作画。当经济贫困，画作买不出去，妻子卧病不起时，他既要照顾妻儿操持家务，还要坚持作画，他以顽强的意志创作出《蒙托哥大街上的旗海》等优秀作品。1911年，莫奈的第二任妻子去世，他右眼又患白内障面临失明，他不顾72岁高龄做了两次手术保住视力，用超乎常人的毅力完成《睡莲》组画。

莫奈的成功在于勤奋写生，在于坚持不懈，在于他70多年如一日地坚持他的创作热忱，使他成为艺术史上纯粹通过光与色的探究揭示大自然活力的绘画大师。莫奈将他毕生的精力献给了印象主义，留下了无数珍贵的画作，推动了艺术变革的成功。从此之后，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渐渐落幕，毕加索、康定斯基、蒙特里安等人的现代艺术就发展壮大起来。塞尚说得好：“莫奈是一双眼睛，可是我的天，那是一双多么了不起的眼睛啊！”莫奈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因对光与色的独特表现手法和对绘画语言的大胆创新，开一代绘画之先河，在美术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因此，他被公认为“现代绘画鼻祖”、“印象派之父”。

莫奈对现代艺术有突出贡献，对当代美术教学更是影响深远，尤其是风景色彩教学。如今，美术教学中风景油画大多都遵循印象派的法则，印象主义绘画风格成为主流样式。我国很多留学回国的学院教师，教授西画时大多是运用印象派的方法教学，强调户外写生，积极探索光与色的关系等等。当然，学习莫奈不能只是简单机械的模仿，而是应该继承他坚强不屈、不断探索的精神和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莫奈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无数优秀画作，更给我们留下了无形的精神遗产，即让我们用莫奈式的眼睛去观察自然、体验生活，发现前人未曾发现的美，再用创新的画笔表现出来，这也是莫奈至今让我们追忆与敬仰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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