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语文学科的工具性
2012-08-15福建
福建 陈 强
必须承认,我们的语文课堂碰到了很多问题。比如一些学生甚至是重点中学的学生,基本上不听语文课了。他们认为老师在上面讲得很精彩,却不知所云。一些老师口发千言,离题万里。无聊的学生听得嘻笑颜开,课堂气氛非常之好,而一些想切切实实学一点东西的同学却感觉听之无物。于是近年听说某重点中学的一位老师被学生赶下了台。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在于语文的泛化。
泛化的语文教学,使我们的语文课变成了头重脚轻的芦苇,缺少生命的张力与质感。
泛化,也就意味着模糊化,同什么都可以有联系。讲得好听一点叫大语文,讲得实在一点叫似是而非。一些老师缺乏有效地把握课程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的经验,使语文课的学科味不浓,教材受到冷落,学科特有的价值没有充分被挖掘出来。语文课或者丧失自我,异化为生物课、历史课、物理课、文化课、思维课、班会课等;或者忽视语言文字,重在人物形象、主题思想、写作技巧的分析,高唱人文主义,教学内容虚泛、空洞;或者教师急于向课外延伸、拓展,学生独立阅读、感悟课文的时间得不到基本的保证。于是就出现了一些表面上热热闹闹的课堂,形式多样、内容丰富,让听课的老师感觉很吸引人,听课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但学生是否掌握了重难点,对课文是否读熟了,感悟文本是否充分了却不被人所关注。
而这一切的根源则在于对语文人文性的定位错误
一些人认为语文人文性的教育才是头等大事,学语文重要的是让孩子的心灵受到真善美的熏陶,有智慧敏锐的头脑,有豁达正气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们的眼睛只盯着文学,非文学的教材内容,几乎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在他们的概念中,语文课和文学课重合。他们的眼睛多盯着高中以上的学生,他们所设定的学生,都是已经基本过了阅读写作关的学生,特别是高中的生。有时也涉及初中生,但他们和初中讨论的问题,也像高中问题甚至大学的问题。 他们对于教育教学的可操作性问题兴趣不大,有的则属外行。他们感兴趣的都是大而高的问题。许多人都习惯了长篇大论,都习惯了“架空”式的思辨,都习惯了“文诌诌”的表达!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很多所谓的专家,在中小学的课堂上却有可能是无所适从的。
但我们所遇到的现实是
首先,大而化之的“人文精神”与我们的语文教学甚至与我们的教育有关系,但并非一种必然的关系。我们的语文教学课堂没有这么大的神通,保证这种“人文教育”的质量。其次,在文本面前,学生不是专家,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读者,而是阅读能力尚需养育而处于发展中的人。再次,人文性的东西很美,却少了执行者。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我们的一线老师只能是教书匠,而不能称之为专家。脱离了一线教师能够驾驭的理论,只能是空洞的理论。不被我们的学生接受的语文课,也是无效的语文课。最后,我们跳不开考试,脱离考试探讨语文是可笑的空谈。而这种可笑还一直在上演。当考试没办法避免的时候,我们应该想着在不可避免中找准平衡。
我们主张一切要从实际出发
人文性应该是掌握了基础之后的衍生物。那种把语法理论一棍子打死的做法是不正确的,不符合我们语言的实际。某些讲求语文人文性的专家,其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办了坏事。中国人习惯性的用理想杀人,毋庸置疑,语文中的人文性因素很美,但这种美不能抹杀语文课程的“工具性”,也即语文能力的培养,重视识字、写字、阅读、写作、思维、口语交际等基本技能的训练的重要作用。
在考试与课堂可操作性的框架之内运行语文教学才是真正的语文教学。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语文是存在的住所,它远非工具,是一个知识系统。但对我们一线的老师来说,我们只是教书匠,我们要活在领导、家长、学生的评价之中,他们对一个人是否会教书的评价标准是什么就不用我们表述了吧?于是我们只能戴着镣铐要么走路要么跳舞。一线教师所需要的理论应该是具体的简单的清晰的能操作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语文以工具性为先决,是现实的选择。
语文的某些东西必然是枯燥的,虽然我们不排除某些厉害的老师能给枯燥绣花,但不应该把枯燥和人文对立起来。心灵的自由和熟练掌握工具是不矛盾的。抛开人文性的东西,某些知识肯定是要传授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能因为某些东西教起来枯燥,就放弃了。语文的语法能枯燥过英语的吗?但我们的学生却要硬着头皮学习英语的语法。古人作诗讲究的平仄对仗也应该是很枯燥的吧,他们不也在学吗?学了之后,他们不也写出了那么美的诗了吗?枯燥的平仄是工具,熟练的掌握了这个工具后,他们也能创造大美、绝美,而我们5000年的血脉就此流淌传承。
让专家去改良卷子,去思考如何在卷子中添加人文性的因素,让一线的教师负责课堂。我想我们聪明的一线教师自然会在高考指挥棒的指挥下运转语文教学。当然,作为教书匠,我们需要的是更细一点、更实一点的课堂传授的办法。假如我们的专家们能够点明如何在课堂中实现人文性,而不是仅仅要求我们要在课堂中实现人文性,相信我们的一线教师会更加高兴。当然,我们也鼓励更多的教师由教书匠向教学能手转变。
于是我们主张语文是工具
否认语言是工具,就有可能走向神秘化。彻底否定了“工具”说,语文课是否有必要存在就成问题了。只有语言存在某种工具性,包含一些技艺技巧,它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教”,需要“训练”,语文教师才有存在的价值。所以语文教师之所以为语文教师,关键还在于他得做些语文教师特有的工作,这就是培养学生的听说读写技能。
“工具性”应该是基础,是浅层次的,就比如吃饭,最低要求是吃饱,然后才是吃营养,吃品位。
实际的情况是我们称我们的孩子语文素养低的时候,大多还是说,我们的孩子常写错字,理解能力低,概括能力不强,表达不规范,而这些恰恰都是工具论所界定的范围。也就是说我们的潜意识里,大多都接受了,语文首先是由工具性涵盖的。
这让我想起了叶圣陶,1953年,他在关于《语言文学分科的问题》报告中指出:“语言教育的一个主要任务是让学生认识语言现象,掌握语言规律,学会正确地熟练地运用语文这个工具。”“语言是形成思想的工具,是认识世界的工具,语言教育的另一个主要任务是发展学生的思维能力”,“语言是吸收各门科学知识的工具”。1963年,叶老又说:“语言是一种工具。工具是用来达到某个目的的。工具不是目的。”“我们说语言是一种工具,就个人说是想心思的工具,是表达思想的工具;就人与人之间说,是交际和交流思想的工具。”
当一个理论仅仅是对前人理论的破坏颠覆而没有建设的时候,这是脱离了实际的空想主义。有时候我想中国的语文教育发展之路同党的发展之路有点相像,都经历了从空想到同实际结合的路子。大道至简,即使我们追求语文的人文性,也应该先从学习语言入手。
语文到底是什么?
语文是认识生活的工具。生活实践与学习语文都同样可以获得经验知识,而语文用文字以书面语言的形式拐个弯子获得的间接经验给人留下的印象虽然差多了,但我们的学生大多只能通过学习语文从例子中积累经验,积累对客观事物的感觉和印象,提高自己全面的素质。通过学习语文获得知识的初级形态,为学习理论知识打下感性认识的基础。而具体的人文性体验,也应该是在熟练掌握工具,读懂课文之后的体验。
语文是传承的工具。中国几千年的传承,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语文,属于自己独特的东西。中国人讲肯定之肯定,于是才有5000年的传承,西方人讲否定之否定,于是西方人讲分裂。中国的语文教育也应该立足于肯定之肯定,讲究对前人的改良。语文就是让自己不迷失。我们不仅必须和今人交流,而且必须和古人交流,还将与后人交流,语言的学习除了包括知识的积累,通过民族语言的学习,还会培养学生对民族文化、民族精神的认同感、归属感。而这一切都需要学习掌握一定的古文语法。
语文是享受生活的工具。这不用我多说了吧,当我们的语文素养提升了之后我们的心灵都是自由的。语文可以是在学好语文这个工具之后的人文之旅。
最后,当我们把目光对准一学期仅有的100—120节语文课之后,我们发现,在工具论的背景下,语文的某些东西是可以量化可感的,甚至于学生的思想。因为,我们可以用中文这样一个工具进行对话和交流,它可以与心灵对话,与他人对话,与社会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