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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视阈下社会分化中的政府整合研究

2012-08-15林延斌胡寒婷

中共济南市委党校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分化公民资本

林延斌 胡寒婷

人类社会发展是分化与整合交替进行、相互配合的辩证发展过程,强调整合忽视分化,社会将难以前进;强调分化忽视整合,社会将陷于混乱分裂状态。在当代中国,社会不平等、阶层结构不和谐以及伦理道德下滑等严峻局势表明,现代化进程某种程度已陷入分化陷阱中,如何将多元异质的社会结构要素、互动关系及其功能整合为和谐统一的有机整体成为政府治理急需解决的难题。社会资本或许可以为破解上述难题提供新的理论资源和思维动力,正如迈克尔.武考克所言:“社会资本的最大价值在于,针对当代某些最迫切的问题,它为用多学科和跨学科的方法进行广泛探讨提供了可靠的起点”。[1]通过探析社会资本与政府整合的内在关联,发挥社会资本在社会分化中的粘合与润滑作用,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一、社会分化中的政府整合分析

分化与集合是关乎今日中国和谐发展的热点话题。改革以来我国从总体性社会向分化性社会变迁,多元利益群体和阶层在利益追求、价值取向、伦理要求、生活方式和行为规范等方面日益分化,呈现出多样、易变、冲突碰撞的繁杂景象。社会分化的破坏性在改革攻坚阶段愈发显性化,有学者将其归纳为四方面:1.动摇传统社会结构的超稳定性;2.引起社会地位群体的重新排序;3.分化瓦解原有的社会规范和社会交换规则;4.分化的不均衡性导致新的结构性失衡和冲突。[2]整合是政府针对社会分化的负面效应所提出的治理与善治策略,西里尔◦E◦布莱尔指出:“现代化的正常进程是先有社会的分化,然后通过整合来补偿由于分化而造成的秩序的脱节和混乱,逐步形成良性的循环,使社会获得现代化的能力”。[3]现代政府整合机制以契约为基石,主要由多元价值观整合、利益整合、组织及组织规范整合等组成。

多元价值观整合是现代政府整合机制的核心范畴。多元价值观整合的结果是形成社会各阶层、各群体都能接受与认可的核心价值观,它就如一面旗帜,有效地指导人们规避价值观冲突带来的选择不适从、思想混乱以及社会矛盾等风险。核心价值观一旦缺失或受到其他价值观强烈冲击,社会与国家生活将会出现混乱,历史上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实质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思想的核心价值观遭受西方非马克思主义的侵蚀和冲击所导致的,“价值形态对整合作用至关重要,它影响现存的合理性、权威性和有效性”。[4]然而,正如有的学者所强调,任何价值观念只能指出一种方向,只能提供一个视野,在这个方向上只能看到这样的价值……没有一个价值观念能够把握所有方向上的价值,也没有一种价值观念能够全面评价事物多方面的价值。[5]在分化社会,不同群体有不同的理想信仰和价值追求,核心价值观只有辅之以多元价值观共同作用,才能更好地满足多元群体的需要、情绪和思想动态发展。多元价值观整合是一种认同、均衡、协调与包容的整合。

利益整合是现代政府整合机制的主要职责。社会分化本质是利益分化,马克思说过,“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相关”。[6]一方面,各利益群体不断强化自身获取社会稀缺资源的能力,促使自身利益最大化;另一方面,又不忘对其他竞争性群体进行打压和排斥,对利己性群体进行拉拢和联盟,这种马太效应式发展很容易造成社会固化与断裂后果。政府整合的最大职责在于促进失序的利益分化重新走向均衡良序。社会契约论认为,政府是社会公民让渡自身权力以更好地捍卫公共善的产物,拥有超越于社会各群体之上的权力,政府如果没能有效履行捍卫公共善的职责,人们就有理由质疑其合法性,并且有权重组政府。因此,一个合法性高的政府应该是根据社会普遍受益原则组成,代表并且能够捍卫各群体利益的政府。政府不能因为发展某一群体权益而损害另一群体权益,不能为了让多数人受益而强令少数人作出义务性牺牲——即便牺牲者可以获得绰绰有余的补偿也应慎重。

组织及组织规范整合是现代政府整合机制的客观要求。现代组织理论通常将社会组织划分为政府组织、市场组织和非政府组织三类,非政府组织是20世纪70年代悄然兴起的公益组织,具有自愿性、自治性、公共性、民间性、公益性等特点,其主要功能是利用民间力量从事前两大组织无意、无力或无法从事的事情,如提供部分准公共物品、促进就业、推进民主进程、培育公民道德素质、保护弱者等方面,形成破解政府失灵与市场失灵难题的 “第三条道路”。换言之,政府组织、市场组织和第三部门构成“铁三角”之势协调发展、相互促进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发展趋势。[7]政府理应顺应这股“全球性结社革命”潮流,通过各种规范措施放松对非政府组织的监控,形成政府与公民社会互信互动长效机制,这样才能更好地将非政府组织纳入政府整合治理体系中。

二、社会资本:一种新的解释范式

社会资本是一个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国际性学术热点。按照罗伯特◦帕特南观点,社会资本指的是社会组织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以及网络,它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行为来提高社会的效率。[8]帕特南将社会资本投放于广阔的社会政治生活上,在那里,人与人之间广泛交往互动,自愿组成各种各样的团体协会,由此形成集体层面上的公共精神,如信任、规范与网络等,帮助群体阶层克服集体行动困境,从而促进社会和谐与政治民主。

社会资本与政府集合具有一种相得益彰与互补融合的结构关联:政府集合是为了促进分化的群体形成具有高度共识的有机统一体,突破由于群体矛盾造成的集体行动困境,促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社会资本的有效运作则为政府集合提供了良好的公共精神,群体间只有不断养成参与合作意识、强化信任的心理认同感、促使互惠规范和谐以及创造更多的利益共识等条件下,才能突破集体行动困境,从而保证政府整合秩序的良性运行。社会资本作为当代社会学研究的热点,被西方国家称为解决社会矛盾的 “第三条道路”,在社会整合与发展上具有强大的解释力。以美国为例,美国是世界上社会分化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其基尼系数在2006年就已达到0.469,国内的党派斗争、劳资矛盾、种族歧视、移民不平等待遇等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但美国最近几十年发展一直保持着平稳和谐的势头,这当中与积极鼓励社团发展、公民政治参与、志愿活动和慈善活动等紧密相关,“美国的民主及其有限政府之制度之所以行得通,原因只在于美国人特别善于为了公民和政治之目的而成立协会。实际上,这种自我组织的能力不仅意味着政府不必以自上而下的等级制的方式推行某种制度,公民协会也是一种‘自治学校’,它可以培养人们的合作习惯,并把这种习惯带到公共生活之中”。[9]美国公民很少会因为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与社会其他成员、协会隔绝或对立起来,他们喜欢批判政府,但一般不会冲击政府的正常运行秩序,2011年 “占领华尔街运动”即是如此。

我国社会现代化进程,从最初的1840年鸦片战争启动发展至今已有170多年历史。而改革开放30年的成就从纵向看超越了前140年的总和,从横向看浓缩了西方国家一二百年走过的早期现代化历程,用曹锦清的话就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但改革时间短暂和成果丰硕并不意味着改革进程一帆风顺,西方国家现代化面临的问题同样在我国改革过程中出现,且还因为改革时间的短暂呈现出集中暴发、错综复杂特征,如政府权威下降、潜规则盛行、社会底线失守、阶层矛盾显性化、伦理道德沦丧等,这些问题的产生,从实质看是由当前社会资本危机引起的。

首先,作为社会资本的信任危机导致价值观整合缺乏足够支撑点。价值观整合是群体间、阶层间、政府与社会间相互信任、协商、妥协的结果,我们无法想象一个出尔反尔的政府有能力将其核心价值体系推行于社会,同样也难以想象一个人情冷漠、互不信任的断裂社会能够信奉同一的价值理念,正如齐美尔所言,“没有人们相互间享有普遍的信任,社会本身将瓦解……如果信任不能像理性证据或亲自观察一样,或更为强有力,几乎一切关系都不能持久”;[10]其次,作为社会资本的互惠规范缺失导致利益整合缺乏理性先导。利益整合必须建构在普遍受惠原则基础上,即互惠规范,这个基本原则一旦破灭,强势群体将愈加专横,弱势群体将愈加弱势,社会由此陷于帕特南的“永不合作均衡”与福山的 “大分裂”中;最后,作为社会资本的参与网络滞后导致组织及组织规范整合缺乏民间力量支持。出于“社会强则国家弱”的畏惧心理,政府对非政府部门采取的一直是高度谨慎和防范态度,即通过权威性规范和严格的政治审查实现对非政府部门管制,使非政府部门的积极效能不能有效发挥,多维发达的参与网络难以形成。

三、培育社会资本,优化政府整合的建议

在分化背景下,将社会资本融入政府整合过程从来不是一个管理战术问题,而是一个战略管理问题。毕竟社会分化充满着许多不稳定性因素,政府在当中要营造一个重信任、讲互惠、求合作、多元参与的文化氛围并非易事。只有政府、社会、群体及公民个人长期的共同的努力,才能更好地培育社会资本,实现优化政府整合的目标。

第一,以政府诚信体系建设带动全体社会诚信建设,强化政府整合的权威性。《论语◦子路》 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政府作为正义化身以及惩罚欺骗激励守信的公权力机构,一旦做出失信行为,将会比其他阶层或个人消耗更多的信任资源和社会联系,“政府欺骗不仅毁坏政府本身,而且会毁坏整个社会的信用体系”。[11]现实中的悖论是,我们痛恨政府失信行为,但重塑政府诚信体系又不得不依靠政府,甚至,整个社会诚信体系的重塑都离不开政府!因为也只有政府这个 “利维坦”才有权威和能力为整个社会构建信任的制度环境,即健全道德与法律制度,对背信弃义之徒施行及时有效的惩罚;加强私人产权保护,让各阶层或个人各安其道且自觉选择长远的重复的博弈合作行为;启动意识形态宣传和教育机器,强化社会对守信理念与行为的效仿效应等等。总之,种种为重塑社会信用体系而进行的社会资本培育若想成功,必须从政府诚信建设做起,管住政府。

第二,在保护弱者中培育包容、妥协与互惠的社会资本,提升政府整合的道德性与合法性。任何社会都有弱势群体,有的甚至是强势群体在社会流动与竞争机制中败下来的,即社会进化“优胜劣汰”的结果。保护弱者既安抚了弱者,避免他们“破罐子破摔”对社会造成伤害,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除了其他群体自由竞争的后顾之忧,减缓竞争压力所带来的社会结构张力。这是培养社会包容、妥协、互惠社会资本的前提,也是政府义不容辞的道德职责。在当前社会矛盾突发、易发和多发期,保护弱者一方面要求政府在财富分配过程中公平公正,在建构社会保障体系中更加倾向弱者,努力做到“所有社会价值——自由和机会、收入和财富、自尊的基础——都要平等地分配,除非对其中的一种价值或所有价值的一种不平等分配合乎每一个人的利益”;[12]另一方面要求政府营造互助互惠的人本关怀文化,政府并非万能的,在保护弱者上政府这只 “看得见的手”不可能伸到每个弱者当中,因此,政府最重要的还是鼓励社会各群体同情和帮助弱者,形成“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的互助文化。

第三,在建设公民社会中培育信任、规范、参与网络的社会资本,夯实政府整合的社会支撑根基。盖伊◦彼得斯说过,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公众的积极参与,政府很难使其行动合法化,[13]政府只是分化社会的一极,其所拥有的资源是有限的,还需要动员包括公民个人和非政府组织在内的所有利益攸关者的信息、技术和人力资源优势参与到整合过程中来,如社区论坛、草根媒体、志愿者等,这样才能更好发挥公民社会弥补政府整合不足的作用。这里的“动员”,实质是政府对公民社会的一种放权与授权过程,是对公民社会自治的肯定与信任。传统政府对公民社会一直采用的是权威性规范如法律法规、行政命令等,而忽视了公民社会中的丰富的非权威性规范,这就打击了公民社会参与的主动性、创造性与积极性。需知在复杂的社会分化环境中,并非所有的不稳定因素能够通过政府权威性规范来控制,公民社会在长期生活中自然形成的规则往往也能促使社会形成自生自发秩序,它们才是构成权威性规范的根源和基础,是正式制度正常运行的充要条件,正如帕特南所指出,“惯例和公民参与所体现的社会资本似乎是经济发展以及有效的政府的前提条件。[14]

[1]【美】迈克尔◦武考克.社会资本与经济发展:一种理论综合与政策构架[A].李惠斌,杨雪冬.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301.

[2]文军,朱士群.社会分化与整合及其对中国社会稳定的影响[J].理论与现代化,2000,(12).

[3]【美】西里尔◦E◦布莱尔.比较现代化[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25.

[4]桑玉成.利益分化的政治时代[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2.12.

[5]兰久富.社会转型时期的价值观念[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06.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82.

[7]王传宝.试论第三部门在和谐社会构建中的作用[J].社科纵横,2006,(1).

[8]【美】罗伯特◦帕特南(王列,赖海榕译).使民主运转起来:现代意大利的公民传统[M].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195.

[9]【美】弗朗西斯◦福山(刘榜离等译).大分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10]郑也夫.信任论[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16.

[11]燕继荣.投资社会资本——政治发展的一种新维度正义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172.

[12]【美】约翰◦罗尔斯(何怀宏等译).正义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62.

[13]【美】盖伊◦彼得斯.政府未来的治理模式[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59.

[14]【美】罗伯特◦帕特南.繁荣的社群——社会资本与公共生活[A].李惠斌,杨雪冬.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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