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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沉船的残骸》的隐喻之谜

2012-08-15许庆红

世界文学评论 2012年2期
关键词:里奇沉船残骸

尹 倩 许庆红

从二十世纪中叶开始,艾德里安娜·里奇(Adrienne Rich 1929-2012)以其激进的女性主义思想和颇具自由主义倾向的诗歌在美国诗坛上占据一席之地。在创作生涯之初,里奇效仿弗罗斯特、奥登等诗坛巨匠,写出了后来获得耶鲁青年诗人丛书奖的诗集《世界的变化》(1951)(A Change of World),其为人所知晓的创作之旅也由此开始。60年代,《媳妇的快照》(1963)(Snapshots of a daughter-in-law:poems 1954–1962)表露出诗人以诗言政的倾向,“标志着里奇的创作开始迈向新方向”(霍尔伯格244),此后,诗人的创作主题囊括了历史与虚构的交织,文学与政治的角力以及性别与权力的纠葛。

70年代,里奇从婚姻和家庭的牵绊中抽身而出,又身陷女权主义运动与越南战争的漩涡之中,在诗集《潜入沉船的残骸》(1973)(Diving into the Wreck)中,她融入了自己对女性个人生活的体验和反思,也倾注了有关政治与历史的思索。这部诗集既流露了诗人对以男性为主导的旧有社会秩序的不满,又显现出身为女性的诗人对主体存在这一梦想的追逐,隐约可见的还有诗人的愤怒与困惑。重要的是里奇期待着女性在文学、政治等多领域中积极介入,找寻女性之为人的安身立命之路。其中标题诗《潜入沉船的残骸》,描述了“我”身着潜水服从洒满阳光的帆船独自出发直达海底沉船的经过。该诗采用了看似单一的线性叙事手法,却营造了神秘的气氛,天地氤氲,如幻如梦。那么,诗人如何造就了这一如梦诗境,其意何为,诗文的旨归又何在?笔者以为里奇创作的《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是以“沉船”隐喻为核心构筑具有现象学意义的“我”之梦想,展现女性主体对自我的寻求与超越。诗文以隐喻为基质,梦想为场域,实虚相间中诠释了人对自我存在的寻求与体认。此外诗人还流露出对女性主体能否找到与实现自我的困惑与担忧。

一、以“沉船”为喻

《潜入沉船的残骸》全诗共10小节、94行。第一节到第二节,“我”阅读完神话书带上照相机和刀刃穿上潜水服,准备潜入水中。第三到第四节,描述了“我”由浅入深缓慢地潜入海底,在潜水过程中逐步意识到独立学习的重要性。第五到第七节,“我”开始思索此次潜水的意义即为沉船本身而来。第八到第十节里,“我”终于找到沉船并潜入底舱,发现里面留有渐腐的货物、设备等,而后以“神话书中∕没有记载我们的名字”(32)①结束。该诗从标题开始便留下诸多疑问,比如,“沉船”所指为何,“我”为何要寻找“沉船”,“文字”为何既是“我”的目的,又是“我的”手段,“文字”与“沉船”之间又有着怎样的关联?关于“沉船”及该诗的意义,评论家们观点不一。有人认为里奇在这首诗中展现了其善用隐喻的技艺,而“她潜入海底找到遇难的船只的过程就是寻找自我的过程”,并将遇难船看作是女性自身的残骸;“女性必须在男性主宰的领域中找到她们的出路”(美国国务院289)。也有人指出该诗关乎女性的重生,尽管里奇未能就“新女性”(Mcdaniel19)进行界定,诗歌还是涉及到女性对自我的追求,因其设置了一个场景,“把现代文明废墟般的状况与自我受损的性别相联合”(Templeton 44)。大部分对该诗的解读都离不开里奇作为女性主义者的社会身份。这样一种观照的角度看似狭窄,但至少把诗歌放在了一定的维度之中。由身份出发来界定,意味着限制与束缚,却不妨指向某一通衢。笔者以为诗中沉船作为言此及彼的隐喻,既指向寻求“沉船”的“我”本身,又指涉“我”所寻求的女性主体。

首先,海意象既是沉船所居之境,又是“沉船”隐喻的语域。在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作《不远也不深》里,有这样的诗句:“他们望不了多远。∕他们望不到多深。∕但是这岂能阻止∕他们向大海凝神?”该诗“含蓄地联系生活中常见的一个现象:人们对于已知、已经得到的事物,不再花费精力,却总是向往一个朦胧的、难以企及的目标”(李文俊16)。《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中也有关于海的描写,与弗罗斯特的相比可谓异曲同工。但是在这里,海意象在表征未知与神秘的同时俨然是一个昏暗、失重的世界,因“大海不是比力量的问题”(29)。其次海之境又为“我”设置了障碍,“我必须独自学习∕怎么样不去施力∕而可以在深海水元素中转动身体”(16)。从这个意义上说大海又象征了社会,“我像虫蚁般爬梯而下”,独自潜行;“没有人在身旁∕告诉我何时∕已经进入大洋”(28),已入渊薮,不知其深。海意象似在写“我”的孤独,实则在写与世隔绝的“沉船”。

万幸的是,“我”知道“我”搜索的是“这艘沉船的残骸而不是它的故事∕是物件本身而非神话传说”(30),那么为什么“写成文字就是目的∕写成文字便成为地图”(29)呢?不去追溯沉船背后的故事,不去翻看前人有关沉船的记录,而是为其本身而来,旨在用文字赋形于沉船,这是意图,也是他日的指南。“写成文字”旨在呼唤女性从男性主导的社会体制中挣脱出来,运用不同于父权制所统辖的文字去书写女性自我,换言之“我”欲将自身的存在从语言上加以固化,用女性语言书写女性经验。语言可以帮助“我”建构女性主体进而表征权力。“我”显然是知晓语言这一层功用的,可见诗人把语言当做对抗男性主宰的有力武器。

不过该诗并非止于纸面上看似平静而又随意的讲述,除了以海意象为背景,以文字为利器,还通过物我间的互视,衬托出了一个蕴涵着动态关系的“沉船”隐喻。“我”观看沉船,反过来沉船也在观看我,这种观看,是一种互为参照性的观看,“我”与沉船之间以互显的方式存在着。在不可知的海洋里为追寻自我历经一番潜水的“我”,在与沉船互显中不过是被“沉船”所投射的“我”,由此“沉船”超出了原先被关注的视域而成为言语存在而非实体,于是发生了从沉船到“我”本身的颠倒,“我”不是在看“沉船”,而是在看“我”自身。以海洋为背景依托、在潜水而来找寻“沉船”的“我”与“我”耗费心力所追求的自我之间,“沉船”隐喻早已把诗人的感受图像化,把关注的焦点推向了求己而不得的主体自身。

二、构建存在之梦想

法国哲学家、文学批评家加斯东·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 1884-1962)主张把现象学引入诗学分析,认为“梦想者与其世界的关系是极其紧密的。这是梦想中体验的世界最直接地反射到孤独者的存在中的世界。孤独的人直接占有他梦想的所有世界”(199)。如前文所述沉船与“我”同在互显中互相渗入,沉船如“我”梦想的那样存在着,以“沉船”为叙事核心的《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建构了具有现象学意义的梦想的文本。

这一梦想是由既割裂又融合的“我”与“非我”来建构的。“我”作为诗歌文本的主体,是潜水入沉船这一事件的亲历者,“我”又不仅仅是“我”,还是“静默地绕着∕沉船移动”的“我俩”,是“她”,是“他”,是“出于胆怯或是勇气∕一路探索而来”。“我”作为梦想者,作为“非我”的主宰,以海底探险、寻求沉船的方式,与静默的世界展开有关存在的交流与互动,当“我”移位于物身上,“是那折损了一半的航行工具”、是“遭水侵蚀”的“航海日志”,是“受创失灵”的“罗盘”(31),“我”成为“非我”,从“非我”的视角反观“我”的存在。残破陈旧的是沉船,是其所投射的“我”,崭新明亮的是梦想,是女性主体所追逐的关乎存在的梦想。梦想里的物与景不断地变换着,从最初“天空是蓝色的,之后∕更蓝,接着变绿“(28)到身处“摆动着他们雉堞状的鳍”(29)的生物之间,再到“这个灾难物件的船身骨架”(30)面前,“我”也由此获得新生,“我”随“梦”变,于是梦想着的“我”与“非我”相结合,开启了从梦想着的主体到被想象的形象之间的旅程。无论“非我”是怎样的形态,它都还是按照“我”的希求围绕沉船所做的创造性虚构。

可是从这一梦想中,“我”又能获得怎样的补偿,海底深处、残骸所在是否能够找到存在的本源,人是否必须在深处、梦想之尽头,而不是在水面之上即表面来发现和认识自我?如果梦想仅仅与象征着社会的“海洋”有关,那么梦想者恐怕很难在其中找到自己存在的根基,“主体在这样的梦中失去他的存在,这样的梦是无主体的梦”(巴什拉184)然而沉船的在场从某种程度上为人提供了某种存在,而这种存在最终是由作为梦想主体的“我”填补上的。诗人选择了潜入沉船这一动态过程,作为叙述对象造成了某种存在上的移位,遮蔽了梦想之主体“我”的存在。

从表面上看,诗歌遮蔽了“我”的存在,勾勒了具隐喻性的“沉船”的存在。而身处由语言所建构的梦想之中,“我”在梦想中是在场的,不在场的是“我”所追寻的女性主体。在场的“我”“来亲眼看看船体所受的损害∕以及依旧安然无恙的宝物”(29)破坏无以挽回,但珍宝尚在,“我”也权且来看看,用文字来保存它。一方面诗人拥有在历史中为女性正名的愿景,但另一方面诗人因为无法重写历史而露出无奈和失落之感。尽管如此,作为女性主体的“我”在现实的存在中出现了断裂,还是希求能用历史来填补,期待在历史的回溯中,在早已被时间所掩埋的祖辈的沉船里,找到具存在意义的本真的自我。

另外,诗人还利用其它一些缺省的意象间接地进行表意。比如,当描绘帆船沐浴在阳光下的场景时,诗人实际上巧妙地省去了与海水相对的晴空、却没有抹杀晴空所表征之意,在诗句“像沉没在水中的一张脸永远瞪大眼睛∕向着太阳”(30)中,以“太阳”有所影射。那就是在现实社会中,男性作为权利中心的地位依旧牢不可撼,是社会制度的轴心。而“我”在海上的依附介质即帆船,不仅仅是“我”潜入水中的始发地、还是梦想者梦想的起点,象征着以父权为中心的现代社会。“我”从现实社会中启程、带着由父权社会所书写的神话书,投入到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之中,找寻终年不见天日的沉船,便是为了找到那在社会历史中缺席的自我、为父权制所消解的女性主体。

有人说,诗人自己期待能获得“更为直接的经验,希求与沉船中的遇难者融为一体,离开她所享有的幸存者的身份”(Jay 100),哪怕与船舱里的仪器合二为一。由此可见诗人对自己作为观察者、旁观者这一身份着实有些不满,因为“当诗人迫使世界超出目光世界成为言语世界时,从世界到梦想者得倒装,更为剧烈”(巴什拉 234)。笔者以为:这是“我”与“非我”,“我”与自我之间的折返,通过语言与形象所构建的梦想之场域,表达了诗人渴望在历史、在过去寻找到足以让女性在今日安身立命的意义,从幸存者、旁观者到各种残骸本身,诗人想置换和展示的并非物自身,也并非某种历史的沧桑感,而是试图以沉船为喻,以存在之梦想为空间来介入对历史乃至时间的主动书写、由此向内寻求对存在有所反观的女性主体。

三、寻求女性主体

二十世纪60年代末,妇女解放运动吹响了号角,女性主义批评开始关注对男性文化的研究,开启了以颂扬女性为主的女性美学。在女性美学和思考倾向的文化气氛之下,里奇的诗歌更多地是涉及政治,把“个人的自我不断地从属于她的政治意识工作”(霍尔伯格28)。70年代初她参与到妇女解放运动当中,并宣称自己是一位激进的女性主义者。

里奇曾号召女性从新的视角反思过去,阅读过去的作品,通过过去来找寻自我,并以此来“拒绝在男性统治的社会里自我毁灭”。如若旧有的社会秩序是以男性为主导的,女性与男性之间从属与被从属的关系便是该秩序的一部分,这一秩序以传统之名能一直延续下来,也说明以男、女二元来划分的性别制度至少达到了某种平衡,正如里奇质疑异性恋制度的合理性一样,即使男女作为性别体系内的两级早已在我们头脑中根深蒂固,人们很难不去思考女性在性别二元对立中从属地位的来由。也就是说女性受到男性一方的压迫失去自我,与以异性恋为主导的性别秩序不无关联。

那么,打破二元对立的性别秩序,是否真的有助于女性寻求稳固的自我呢?或者说,此二元对立不过是女性给自己施加的牢笼结构?至少女性自身需得打破自己头脑中有关性别两级对立的思维定势,以独立于世的态度参与到各种活动中,无论是政治性的还是非政治性的。也就是说寻求自我的女性,要看到的不仅仅是压制女性的男性及其背后牢固的社会制度,还应看到自身对自我的无视,甚至自身与社会制度共谋对女性的压制:成为无意识的同谋者和男权的拜谒者。毕竟许多男性和女性“依然把女性视为依附于男性的弱者,用福柯的术语说,权力的规训手段更加精密隐蔽,而权力体系的本质并未改变”(戴从容80)。即便规训手段更为隐秘,由己正身,也还是克服现存秩序之压迫的不二法门。

那么里奇在《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歌对女性主体及其存在的强调,正是其以艺术的方式呼吁女性正视自我。尽管诗文的政治色彩颇浓,其中也不乏“各种模式,包括抒情的、沉思的和乌托邦的——也注入了失落、渴望、愤怒和决心”(Eagleton311)。有评论认为《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的核心是双性同体思想,因为诗人“称自己是双性人:作为‘美人鱼’和‘美男鱼’”,尤其这段诗句中有类似双性同一的意味,“我俩静默地绕着∕沉船移动∕我俩潜入底舱∕我是她:我是他”(31)。笔者以为该诗歌可以从双性同体的角度来品评,但是诗人无法摆脱的是自己的女性身份,“事业心与她充任母亲和妻子的角色”之间有着直接的冲突,表明了其先在的女性身份。而诗人自己也曾说,“为了取得诗人的资格,她首先抑制了女人的身份,从男性的视角写诗,容易被试探接受”(王守仁 张子清500),由此可见女性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标签,还是一层政治身份,无怪乎里奇在这首诗中流露出她“转向用自由度更大的自由诗形式表达她的女权主义思想的迫切心情”(王守仁张子清499)。

当诗人用“神话书中∕没有记载我们的名字”(32)来结束全诗,似乎是在暗示读者寻找自我的女性主体从出发之前便明白自己在书写历史的战役中是以不存在的方式存在着,以不在场的方式在场,必得以静默的方式发出自己的呐喊。从最初带上神话书到探寻沉船之后,坦然地将自己与这本书之间的关系以“无名”来表征。敢于“无名”意味着无畏。身处令女性感到失重的无边的海洋深渊中“我”还是找到了沉船,由此劝诫身处现实似乎误入人世的女性:要从现实中抽离以臻超越,因为“要避免误入歧途,就要超越。超越什么,人生中的凄迷和狂妄。由于人进入世界浮生就是迷路,唯有超越能引领人的奉献”(刘小枫8)。

虽居于男性主导的社会里,女性已用该社会所宣扬的理性来武装自己、书写自己的体验与领悟,展开对女性自我的求索与正名,“一方面寻求那原本失落的地平线,为过去的文化历史景观扩展或修正其风貌;另一方面则为未来的文化、历史写入他途意义的可能性努力”(唐荷290)。为了寻求、也为了修正、更为了参与,里奇的代表作之一,《潜入沉船的残骸》一诗以“沉船”为喻投射了主体的存在,建构了有关自我的梦想,如梦诗境与类似探险的叙事共同呈托起了女性对自我存在的寻求与超越。由此对自我的探求,看似无意,实则玄妙,女性之为人,得以归返自身,使得该诗意蕴无穷。

注解【Notes】

①文中所引诗歌文本《潜入沉船的残骸》出自Adrienne Rich:《芮曲诗选》,宋美璍译注(台北:聊经出版股份事业有限公司,2011年)32。以下只标注页码,不再一一说明。②诗歌原文参考 Rich,Adrienne Cecile.Diving into the Wreck(New York:Norton,1973)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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