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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中女性立场的平衡观:以悲情夏甲和强势撒拉为例

2012-08-15赵建宇河南工程学院外语系郑州451191

名作欣赏 2012年5期
关键词:亚伯拉罕悲情圣经

⊙赵建宇[河南工程学院外语系, 郑州 451191]

一、引言

绝大部分女性主义阐释者立场都比较温和,她们只是把女性主义作为一种策略,一种决定思考与行动的生活原则。她们并不针对男性,而是鼓励男性去发现与其性别相对应的另一极,并且把自由、平等、和谐的伊甸园当做努力追求的最佳境界并力求实现之,由此拓展出女性文学研究的视野,释放出开放的性别空间。

女性主义《圣经》阐释者的立场不尽相同,根据欧丝柯(CarolynOsiek)的分析,可以分为五大类:忠诚派、修正派、抗拒派、解放派和升华派。其中忠诚派主张《圣经》是来自上帝的启示,是神的言说,故其本质不可能有压制的成分。修正派认定《圣经》中的父权体系乃基于历史性而非神学性的限制,但传统可以革新,角度可以更正,此派从《圣经》文本本身化解《圣经》传统中的父权文化。笔者综合忠诚派和修正派的立场,认定《圣经》本身对女性没有压制成分,需要革新传统更正角度。如果《圣经》是一部关于神和人的戏剧,上帝就是其中唯一的主人公。①奥斯特里克(AliciaOstriker)主张《圣经》文学批评应从文本表层经验转向文本内部体验。《圣经》内在的价值观不同于单纯以人为主角的其他文学作品。上帝的判断和诫命即是《圣经》的内在价值体系。斯滕伯格反复提醒读者《圣经》是一部意识形态极重的文本,不能以纯文学的方式解读之。《圣经》在男女立场上是中庸的,也是平衡的。在平衡女性主义的立场上,夏甲的故事即是《圣经》进行自我修正的一个典范。女性主义《圣经》学者要以较为积极的女性阅读方式重新解读《圣经》文本,并仍将“继续拥护圣经内容的价值”②。

二、特丽波解读夏甲故事

特丽波在其《恐怖的文本:圣经叙事的女性主义文学阅读》中着力剖析了《圣经》中四个女性故事,其中包括夏甲的悲惨故事。根据特丽波的分析,埃及婢女夏甲身上体现了种族、阶级、性别三重压迫,是被阶级压迫、种族凌辱、性别抛弃的无辜牺牲品。③据圣经《创世记》16:1-6;21:9-21记载,夏甲是埃及人,是撒拉和亚伯兰的使女,因此是不同于撒拉的异族,因此阶级压迫和种族凌辱就有了身份上的依据。夏甲的悲情起因于:由于撒拉迟迟不能生育,女人最大的使命就是为丈夫传宗接代,不能完成这种使命就是女人最大的悲哀。④于是撒拉要求丈夫娶使女夏甲为妾,其结局是夏甲怀孕生子后连同儿子一起遭到驱逐。夏甲的悲情惹恼了一批女性主义学者,特丽波是其代表。

二、质疑特丽波的解读——悲情夏甲与强势撒拉

笔者认为,一些女性主义学者的论著中潜隐有反男权主义的倾向,尤其是在解读《圣经》这部以上帝为唯一神圣的文本的时候,读者应该超越男女二元对立的模式来解决人为的、惯常的性别冲突。否则女人可能获得了解放,男人却必须重蹈女性曾经受到的压制,我们要避免走向以女性为中心的文化。这也许是二元对立给我们带来的窘境。

梅厄·斯滕伯格在他的力作《圣经的叙事诗学:意识形态文学与解读的戏剧性》中指出《圣经》叙述和其他文本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它从头到尾都要维护上帝的绝对权威。为确保按照文本自身的价值观而不是按照强加在文本之上的逻辑去解读文本,解读者应当抱有谦卑的态度,让文本的形式来决定诠释的形式。但不少文本解读变成了读者曲解以求自用的对象,而没有全身心投入虔诚的阅读。解读者若以自己的意图为中心,他就会歪曲文本以达到追求名声或为自己文过饰非的目的。那么人们当然对文本中的见解视而不见,只会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⑤《圣经》在男女性别立场上是一贯的,并不分男性或女性,因为在基督耶稣里你们都成为一了。(加拉太书3:28)

特丽波是基于女性主义的意识,为受欺压的女性控诉《圣经》中隐含的父权制体系,但夏甲的故事中不仅有男性亚伯兰,还有另一女性撒拉。如果单看夏甲,这种理解大体是不错的,但无视其中另一位重要女性的解读明显有褊狭之嫌。特丽波的偏颇之处在于她过分关注夏甲,而忽略了撒拉和亚伯兰及其幕后的上帝,这就有些脱离《圣经》的实际。笔者同样站在女性主义的立场,却发现夏甲的故事中对女性的立场是中立的、现实的、历史的,也是平衡的。首先,在夏甲的故事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撒拉,而非夏甲,只是因为夏甲的悲情,读者才被吸引过去。撒拉显明是一个极其强势的角色,亚伯兰只是按照妻子撒拉的指示做事。故事的起因是撒莱不能生育,便要求亚伯兰和夏甲同房,希望可以因夏甲得孩子,亚伯兰就听从了妻子的话。后来夏甲因为怀孕,开始小看撒莱,撒莱向亚伯兰抱怨,亚伯兰答应妻子可以随意待夏甲。后来耶和华眷顾撒拉(神给撒莱更名为撒拉),老而怀孕得子以撒。撒拉因为看到夏甲的儿子在亚伯拉罕(亚伯兰易名为亚伯拉罕)为以撒断奶摆设的宴席上戏笑,就对亚伯拉罕说:“你把这使女和她儿子赶出去!使女的儿子不可和我的儿子同受产业。”亚伯拉罕因他儿子的缘故很忧愁。神却对亚伯拉罕说:“凡撒拉对你说的话,你都该听从。”随后亚伯拉罕才把夏甲及其儿子赶出了家门。纵观整个故事,亚伯拉罕对撒拉几乎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丈夫,撒拉发布命令提出要求,亚伯拉罕服从并执行,尽管后得到上帝的允准,就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听从夏娃一般。作为宗教文本,《圣经》一贯张扬夫妻关系,这是从上帝创造夏娃以来不曾更改的道德立场。《圣经》中从创世伊始就是一个特别强调秩序的文本,最上层是上帝的绝对威严,其下即是上帝明确捍卫的夫妻关系。(出埃及记20:1-17;申命记1:9-18;5:7-22)夏甲的妾的身份显见不合这个秩序,她的身份本是使女,因为人为操纵变成了亚伯兰的妾,这个不合体制的身份为夏甲的悲情埋下了伏笔。另外,夏甲是不在保护范围内的异族——埃及人,这也不合希伯来《圣经》的极重民族意识形态的主旨。而且夏甲的使女身份和嫁给亚伯兰做妾都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是女性读者同情夏甲的主要原因。但夏甲的悲情至少她自己应承担部分责任,比如夏甲因为怀孕开始小看她的主母撒拉,后来夏甲的儿子在亚伯拉罕为以撒断奶摆设的宴席上戏笑,这才遭致撒拉的苦待。

最后,我们看看故事中真正的主角上帝。其实上帝对亚伯拉罕和撒拉是有大计划的。上帝与亚伯拉罕立过约,祝福亚伯拉罕和撒拉要做多国的父和多国之母。但在实现这个大计划的过程中,他们,尤其是撒拉,对上帝的计划缺乏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夏甲的悲情其实是人为参与上帝计划,结果却事与愿违。上帝之所以让撒拉迟迟不能怀孕,是为了考验夫妻二人对上帝的信心,也是为了显示上帝更大的作为,因为上帝是《圣经》中的至高存在和绝对权威。亚伯拉罕最终听从撒拉驱逐夏甲和她儿子也是耶和华亲口允准的。上帝同时也是一个呵护弱者的典范,虽然上帝要求逃跑的夏甲依然回去,但是上帝听到了夏甲的苦情,派天使安慰夏甲,并承诺夏甲的后裔会自成一国。撒拉的强势明显不合大多女性学者认同的《圣经》是一部父权制或男权制文本的控诉。似乎在夏甲的故事里,亚伯拉罕只是按撒拉的指示行动,涉及到驱逐夏甲及其儿子为难的情景时,上帝亲自明确给予指示。如果女性要为夏甲平凡,那么男性也有立场为亚伯拉罕鸣不平。

三、结语

笔者认为,一些女性主义学者的论著中潜隐有“反男权”的倾向,因此呼吁女性主义学者应该与人类的另一极协同工作,以避免在抨击父权或男权主义意识形态的同时,又坠入另一种性别偏见的泥潭中。尤其是在解读《圣经》这部以上帝为唯一神圣的文本的时候,读者应该超越二元对立的模式,要找到男女权利的平衡点。为此,人类必须要有超越自身的参照,《圣经》为我们提供了强有力的超越——上帝。摆脱二元对立给我们带来的窘境,我们解读《圣经》不是为了指责,而是为了理解并审慎地更正过往的偏差。

《圣经》与其他古典文学作品相比之所以具有更多的权威,乃在于《圣经》具有自我修正能力,它鼓励读者,包括男性和女性,对《圣经》文本进行超越性别的阅读,从中获得力量。夏甲的故事张扬了一个女性,压制了另一个女性,而且压制这个女性的不是男性亚伯拉罕,而是另一个女性。因此综合观之《圣经》在女性立场上是历史的、现实的、平衡的。

① 邱永旭.《圣经》文学研究[M].成都: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8:131.

②③ 梁工.西方圣经批评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328,356-357.

④ 刘意青.圣经的文学阐释[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209.

⑤ 谢大卫.圣书的子民[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166.

[1]程小娟.从西方圣经文学批评史看圣经诠释的堕落与拯救[J].河南科技大学学报,2007(3).

[2]利兰·莱肯.圣经文学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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