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岸边

编剧：陈云翔1.舞钢市文工团 日

文工团坐落平湖北岸，门前是一条东西大道。

排练厅里，文工团招生正在进行，此时考生正在表演口技《火车进站与出站》。

18岁的山花姑娘站在考场边上认真看着考生的表演。她1.70米的身高，衣着朴素，面无表情，无声无息。

主考的老师们不时地瞥上一眼这个美丽尚没应试的姑娘。

2.文工团食堂 日

文工团的工作人员及演员们在吃饭。

一张桌的人们在议论着。

“你说的那个女孩谁不知道？都看见了，可惜人家没报考啊。”

“她不报考真是有点白瞎了，你看那长相，那个头。”

“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也许是聋子，再不就是哑巴。”

文工团团长梦一凑过来：别瞎说了，人家不聋，也不哑。我曾经听过她跟一个女考生说话，她叫山花，那普通话说得真是不错，我看可以在咱们招收的60名考生中首屈一指。我就想，这个姑娘不报考真是有点屈才了，即便不会唱，就凭那形象和语言也是个好报幕人才……

坐在一旁的主考文芳默默地听着。

3.街道 日

文芳心事重重地走着。

文芳画外音：看来，那个叫山花的女孩应该是不错的苗子，可她怎么不报考呢？明天从省城请来帮助文工团招生的主考就要走了，今晚是宣传部、文化局致谢与欢送餐了，招生马上就结束了，这时候出现一漏考的好青年，实在是不应该。

文芳走着，忽然眼前一亮，迎面走过来的正是山花，山花也认出了文芳，朝文芳微微一笑。

文芳忙上前握手：山花，你好。

山花意外地：文主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文芳：你在文工团考场上迂回那么多天，做一名主考之一的我，看到一位出类拔萃的女青年，说什么也要打听你的高名大姓啊！

山花一笑：不敢，不敢。我是在山坡上长大的孩子，山上有花，爸爸妈妈给起了个草名叫山花。

文芳看了看山花身上的挎包：你这是去哪儿？

山花：来市内随便走一走。

文芳：啊。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到我们住的宾馆坐一会儿，咱们聊聊。

山花的脸红了：其实我很想跟你们多说会儿话，多学点知识。只是……是不是影响你们工作……

文芳拉了一下山花：走吧，我挺喜欢你的。

山花与文芳一起走了。

4.宾馆餐厅 夜

欢送宴正在进行，两张大圆桌各坐10个人。

酒宴已经进行了一会儿了。

主陪的宣传部女部长放下酒杯：这次招生圆满成功，是文工团的一件大事，也是市委宣传部今年工作中的一项主要成就，我很高兴，所以今天就多了点，我是尽了地主之谊了，一连喝了6杯。

众人纷纷称赞。

“好！爽快！”

“部长工作做得好，酒也喝得好！”

文芳：我们这次携手完成了一项文工团的招生工作，大家都很满意。现在回过头来，还会看到美中不足的！

女部长插话：成绩与问题什么时候都是同时存在。

文芳：据我了解，这次文工团招生工作漏掉一个明珠。

两餐桌周围的人乱眨眼睛，等待听文芳的下文。

文芳：一位穿着朴素、身高、形象无可非议的姑娘，诸位都看见过吧？

在座的人们纷纷点头，加有议论。

文芳：她叫山花，市郊人，高中毕业生，是个很好的演员苗子。可是文工团以团代校招生的录用通知书已经发了，梦一团长还推荐了此人。

梦一听后不住地点头。

“她再好，人家不愿意到文工团当演员，咱们怎么办？”

“如果她不想做演员，在文工团三个月的招生期间，她经常来看，这是为什么？”

人们又议论起来。

文芳：现在我可以通知她来这儿一趟，请诸位再看一眼她身上有没有艺术细胞。

有人说：看啥呢，招生指标用完了！

梦一：文工团多收几个拔尖演员没问题，已录取的都有预备期，给他们进一步考验的时间。

女部长：我看可以。文导，你就请这位明珠来这里吧。今天晚上咱们这儿喜事多，再请诸位的艺术眼光过滤一次。

大家点头赞同。

5.宾馆舞厅 夜

文芳领着山花进来，山花还是那身朴素的着装，此时的她显得庄重大方、秀丽高雅。

文芳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就是山花考生。山花，在座的主考们都想听一听你的嗓子，你选支歌或唱一段戏。

山花点了点头，放下肩上挂的包包，唱一首《龙泉山顶太阳红》。

听着山花的演唱，主考们有人点头，有人津津有味地听着，有人在低声议论。

演唱完了，主考们有人鼓起掌来。

有主考问道：山花，为什么不上场考试？

山花：因为这些年招工指标太少，争指标的人太多，我不想参与争夺。我只想到文工团学演节目得到锻炼就行。

另一主考：你是哪个高中毕业？

山花：我在香港读的高中。

主考们都有些意外：香港？

山花：我有个表姐在香港一个剧社做演员，她一个人觉得孤单，我就在那陪她住过几年。

一主考：那你一定受过一些艺术上的熏陶了。

山花：都学过一点儿，像声乐、舞蹈、美术之类的。

主考们顿时感兴趣起来，有的主考问了几个乐理常识，山花对答如流。

文芳：你给大家做几个表演动作。

山花做了几个动作，朴实到家，节奏感强。

文芳：唱几句豫剧给大家听听。

山花唱了几句，声音纯净，字正腔圆。

梦一：你能跳段舞蹈吗？

山花从包里取出芭蕾舞鞋穿上说：我去过轧钢厂，高温车间的劳作给了我启发，想表现一轧钢工们的劳动场面，便创作了独舞《轧钢工》。我试跳下，请主考们指教！

山花自己小声哼着舞曲，跳着舞步，动作均衡，速度稳妥，三分钟过后，舞蹈结束了。

主考们很宁静，人们仍在回味着这段舞蹈。

女部长心中乐滋滋地，问大家：怎么样？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主考们正在思考……

有人说：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就现场画幅速写。

山花鼓了鼓勇气：我试试看。

山花脱下舞鞋，又从挂包里取出折叠式画板和铅笔，开始了速写。

在人们品头论足的议论声中，山花手捧速写交给了提议要她画速写的那位主考手里。

那位主考看着速写，不住地点头：时间短，速度快，线条处理流畅，人与物主次分明。

速写在主考手里传阅着。

6.宾馆房间 夜

女部长等人在与山花聊天。

女部长：山花，你为什么不去香港发展呢？

山花：弟弟正读初中，他的外语口音和速度不够理想，我想在这里可以辅导他一段时间，我还想在文工团锻炼一下，多熟悉点儿乡情……

女部长：山花是难得人才。文导同山花接触几个月了，对山花很满意，这样条件的演员难得。局长、团长都在座，在今后工作和生活中要给山花一定方便，要热情地帮助。

7.文工团排练厅 夜

文工团在彩排小型节目，一些领导和观众在观看。

音乐、舞蹈、掌声在排练厅回荡……

8.文工团女宿舍 日

山花躺在床上，一旁的桌上放着开水和药片。

一个女演员陪着女部长进来，女部长身后还跟着个小女孩。

女演员：山花，部长来看你了。

山花正要起身，女部长连忙示意她躺下，并坐在她的床边。

女部长：听说你感冒了，好些没？

山花：好多了，多亏孙姐陪着我，照顾我。

女部长转向女演员：这就对了。小孙，我们同志之间就该像亲人一样相互爱护，相互关照，让我们生活在这里就如同在家一样。你说对吧。

小孙：您说得太对了。部长，你们先聊，我有点事儿出去一下。

女部长：好吧，你先忙你的。多好的孩子啊！

小孙出去了。

女部长：我介绍一下。（对身后的女孩）这就是山花。（又对山花）这是我的女儿小英，在中央戏剧学院上学，就快毕业了。

山花坐起，整理了一下衣服，同小英握手：我这个样子真不好意思。

女部长：山花不要客气。宣传部、文工团是两家又是一家，不管两家还是一家其共同目标是对工人、百姓演好节目。昨天小英刚回到家，看了咱们团的彩排后就急于见到你，这不，就这样冒昧地来了。你现在是好多了，小感冒，不算事儿。中午到我家吃饭，这可是小英的请求，想请你到我家，你们聊一聊。

山花：这……太打扰了吧。

小英：怎么叫打扰？你是我的贵客。我读完高中，因爸爸、妈妈热爱戏剧，非让我上戏剧学院不可。这次回到家正好赶上咱们团彩排节目，我陪同爸爸、妈妈看了一场彩排。你的发声很美，音韵协调、耐人寻味，我很喜欢。我就有个想法，想同你一起聊聊天，实际是求教，这样就同妈妈一起来了，实感冒昧！（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药说）听梦一团长说你感冒了，这是我从首都带回来的专治感冒的药片，正好送给你。每次两粒，六个小时一次，一天量，就会彻底康复。

山花感激地：谢谢！

女部长紧紧握着山花的手：今天影响你休息了。

山花：我感谢部长对我的关心。

山花有些紧张和高兴，前额冒出汗珠儿。

小英掏出手绢为山花擦着汗：吃了药会主动排些汗，感冒就会自动消失。

这时山花已下床。

女部长痴痴地望山花和小英片刻才说：你们两个头一样高，都是一米七。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对姐妹。山花的年龄应该是……

山花：部长忘了，在舞厅考场……

女部长：想起来了，18周岁了。我这个人忘性太大了。

小英高兴得拍手说：很好，很好，我被提拔到老大姐的位子上了。

女部长：小英，你是姐姐了，就该像姐姐那样照顾妹妹了。

小英拉着山花的手：我会的。

女部长看了看山花，说：山花前额出了些汗珠儿，这会儿好些吧？

山花：现在身上轻松了。

女部长：那咱们就……我是怕小英她爸爸等着急了，他今天可是亲自下厨房，这会儿可能已经把菜都做好了。

山花感激地：市长亲自为我做菜？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有点不敢去了。

女部长：市长不也是人吗？他又没长三头六臂。他今天是自愿升为厨师，要亲手做几个菜。你要以为他是市长，那可就丢了一个艺术人才，他可有几手烹炒调制水平呢！他早年是北大烹调学院毕业，获有专业高级职称呢。现在从政失掉了烹调机会，今天他在复活他的技术。你可不知我们来时他有多高兴呢！

小英：不要再提爸爸的烹调水平了，他常因丢掉专业不愉快呢。

山花：市长是位烹调艺术、文化知识含量丰富的人，为邀请我，还亲手做餐，展示他烹调艺术。我向市长表示诚心的敬意。我想请你们转告市长，我失礼了，来日一定登门谢罪！

女部长一听心凉了，马上又哈哈一笑说：我了解你们年轻人。小英你们一样，她在北京上学，爸爸的几个老同学星期天协手做了桌菜，请她和她的同学们吃饭，可她说什么也不去。

山花朝小英笑了笑，说：小英是我的榜样。我们这些人，能在舞台上获得几次观众的掌声，就什么都有了。

小英：妈妈是位好妈妈，今天开车到文工团帮我认识一个知己的妹妹，我感谢爸爸和你的诚意。妈妈，你先坐车回去，告诉爸爸，说山花我俩……我们不坐车了，想随便走一走。

女部长：那怎么行啊……你不老说从你爸爸当了市长就没吃过他做的菜吗？就利用山花去咱家这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补偿他常不同你聊天的损失。

小英给妈妈使了个眼神。

女部长心领神会站起身，握着山花的手说：今天当差没完成任务，到家还不知怎么交代呢。

小英一笑：得了吧，妈妈，男人的官再大，在家都是二把手，咱家人多人少都是你说了算。

山花握着部长的手说：今天失礼，改天拜访。

9.文工团院内 日

山花和小英送女部长出来。

此时，梦一团长正站在小车旁同司机闲聊。他见女部长和山花等走近小车时，忙上前一步把小车门拉开。

女部长上车：今天我这通信员没有当好，没能请到你们的主演，又把女儿丢在了文工团。要不，梦团长上车，山花去不了你就去吧，也跟着忙了半天了。

梦一笑了笑：山花不去，我这陪客也就不用去了。部长走好！

小车开走了。

梦一团长眼望小车的消失，又回头望一眼回宿舍的山花、小英，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挺好的事儿，吹了。

10.文工团女宿舍 日

小英：昨天晚上彩排后，看到排练厅外你被一帮子男女青年围着，向你祝贺，真是让人羡慕，那就是典型的崇拜啊。回到家我与父亲争论一番，他说那是一些男青年的流氓习气。我说，那女青年呢？爸爸半天不说话，后来补充说是受男青年影响。还说那种热情是不应该的。今天我和妈妈来请你，就是爸爸的意见，他想跟你聊聊，怕你们今后文工团到处演出，会遇到一些奇特的观众对你们表示出不寻常的敬意，一时理解不了。

山花：请大姐转达我对市长的感谢。咱们演出就是要经风雨的。

小英：山花，你说对了。我回来探家就是想跟父母交换一下意见。我们学院就有一部分同学想出国学习一段时间，回来致力我们国家的戏剧事业。愿出国的都是要回来做爸爸、妈妈的思想工作的。

山花：戏剧我不太懂，我爱文艺，也乐意演唱，追求的是画油画。

小英：油画，你画哪种体裁？

山花打开小箱子，取出她的习作给小英：请指教。

小英接过，看着几幅裸体油画，感慨地：啊，真美！现在我们就回到我家，在我住室，请你为我拍几张裸体照，我乐意为你提供你所需的镜头。

11.市长家 日

市长穿着那身漂亮白色工作服，头上戴着同一色的卫生帽，正在烹调。他见夫人一个人回来，问道：山花和小英怎么没来？

女部长笑笑：现在年轻人可与咱们不一样，脑袋比咱们好用。你身为市长为她们下厨房，她们能坐稳吗？不如你把菜做好了，她们并肩一步一步走回来，好像更自然些。

市长一听笑了：那我就加速做菜了。

12.街道 日

山花、小英并肩迈着悠闲的步子，边走边聊。

13.市长家 日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12点。

市长推开厨房门，用毛巾擦着手到客厅，看了看时钟，向女部长问道：你们分手时是怎么说的？

女部长：我回来不是对你说了吗。

市长：现在12点了，怎么还没有影子呢？

女部长：客厅桌上的酒杯我已摆好了，菜端上她们马上就到家。

市长：放酒杯有什么用，演员为保发声，他们是不喝酒的。谁像你们，陪客人喝酒，喝进了医院抢救。

女部长安慰地：别急，会来的。你先休息一下，抽支烟。

市长笑了：从现在起在客厅我一支烟也不抽了。演员，尤其是女的，这烟味就不愿闻。

女部长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观望，喜得拍起了手：回来了！

市长走到窗前，两人向外张望。

14.文工团团长室 日

梦一团长在与两个干部模样的人交谈。

干部甲：梦团长，你知道，我们是钢板厂几个厂家中的一个小分厂，厂址在郊区最边远的地方，专门制造机械综合配件。我们厂有一千多名工人，文化生活还是极其缺乏的。

梦一团长：可以理解。

干部乙：我们的邻居林县有几个基层干部为活跃农村文化生活，同我们商量，想搞个活动。他们请林县曲剧团，让我们邀请市文工团，双方面对面地来个对抗性的演出晚会。

梦一团长感兴趣地：噢？有点意思。

干部甲：这场抗演是有演出费的，两个演出团体各300元，还设了奖金600元。说好了，如果咱们文工团输了，就由我们给他们县曲剧团600元奖金，若是曲剧团输了，则由他们县拿出600元奖金给咱们文工团。

梦一：两个文艺团体同台打擂演出，是件好事，能激发更好的效果。

干部甲：这是他们的老谋深算，他们认为他们县曲剧团有把握抗演得胜，拿到奖金。他们想得美，我可是看过咱们文工团那场彩排的录像的，谁能得胜我心里有数。

梦一：这不是在我们文工团门口挂了挑战牌吗？

15.文工团排练厅 日

文芳听了梦一团长谈的情况后，她思索了一下，问道：抗演的是哪家文艺团体。

梦一：林县的曲剧团。

文芳：那个团体可是全省有名的。前年全省剧目大赛，他们自编剧目现代戏《王二爷的西瓜》获得了二等奖，当时参加大赛有20个团体呢。这个戏演两年了，不少名家看了，都表示赞赏。这也就是敢于挑战我们的优势所在。我有《王二爷的西瓜》的录像带，要不全团都看一遍。

梦一：他们凭的就是省戏剧大赛获奖节目这个资本。

文芳：咱们都看看这出戏，好好研究下，针对对方的长处和不足，做好取胜这次抗演的准备工作。这样吧，也请配件厂厂长一起来看看这出戏吧。

16.文工团排练厅 日

戏剧录像放完了，众人低声议论着。

文芳问梦一：梦团长，谈谈你的想法吧。

梦一摇摇头说：这个剧目不愧是二等奖的作品，是个好戏。剧情曲折，人物性格典型，演员又善于做戏，唱腔说白处理巧妙。就这个戏来讲，我们把节目全拿上恐怕也是……（自言自语）咱们刚排出第一台节目，评价也都不错，参加这次抗演，假如我们败阵了，对全团的打击就大了，那将使全体演员抬不起头来，我们对上级怎样交待，到那时我梦一自骂吾一百个无能也抵不上造成的影响和损失！

山花扭头看一眼梦一，问道：梦团长，你是不是病了？

梦一猛然间打了个冷战：不，我没有生病，是……看了《王二爷的西瓜》受感动了，正推敲我们的节目可不可与“西瓜”抗演？

文芳和配件厂厂长都笑了。

梦一：你们还笑呢，就没看人家《王二爷的西瓜》的质量？

山花：再好的西瓜也无非是黑籽红瓤……

文芳、厂长又笑了起来，笑声引起在场的演员们的关注。

山花：文导演刚才又看了一遍咱们首场节目的彩排录像，我建议梦一团长和演员们听听文导演帮助咱们修改部分节目或选定新节目的打算。我觉得我们团可以带曲艺、歌舞和剧目清唱参与抗演，人家拿省戏剧大赛二等奖节目与我团首场节目抗演，这无形之中是向我们挑战，不登台抗演，我们文工团就如同被扼杀在摇篮里，比抗演败阵更惨！

梦一还是摇摇头。

厂长：我们一千多名职工急待看歌舞、曲艺节目，山花的意见，我举双手赞成。（鼓起掌来）

全团人员也跟着鼓起掌来。

有人喊道：厂长说得好，我们支持山花的想法！

梦一看到演员们的热情，情绪也激动起来，说：山花，就照你说的办。你们出去应战，我在家陪同文导演工作。还需要什么只管说。

山花高兴地站起来，看着演员们，大声说：小唢呐、小板胡、小手风琴、口技、歌舞、曲艺、豫剧演员……

17.林县曲剧团 日

剧团骨干们在研究抗演之事。

团长：他们才建团几天，排的节目能有多高的水平？刚出炕的鸡娃儿连老毛都没有扎出来就敢进斗鸡场，怪！我们是全省戏剧大赛二等奖获得者。我们的《王二爷的西瓜》演几百场，场场爆满，咱们场场受欢迎的现代戏与它抗演岂不是……条件、声誉可是获取胜利的保证。

在场的人都点头赞同。

团长：新台口在舞钢市配件厂附近，那个地方你们也去过，晚上8点演出。听说舞台用的配电盘配件厂都给准备好了，咱们把幕拉上，灯线挂上，到时间演出就行。

导演放心不下地说：同地市级文工团对抗演出，你是不是再给大家讲下不要轻敌。

团长脸扬上天说：同他们抗演没那个必要。一切由你安排，在时间上得到保证就行了。

导演：我们几点走？

团长：12点吃午饭，13点休息，16点起床，17点出发，18点30分到达舞台，装好台吃人家的排饭。化妆人员先去，19点40分全团人员到台上，一切准妥善，20点拉铃开演不就行吗？演出我不在台上，下去走走看看这个新团体的新节目，咱们好好学习学习！

导演：抗演还设奖？拿到奖与拿不到奖可牵涉剧团的荣誉啊！

团长说：咱们演出几百场，场场成功，受到观众的好评，难道就今晚要挂白旗？

导演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团长的原话。

18.演出场地旁 日

舞台建在村口处，一旁是一排新盖的民房，装台、走台的文工团演员陆续来到了新民房。

新房内地上铺着干草，上面是一层新苇席，席很干净。墙角是一大方桌，桌上面放有5个大保温瓶，还有20个带盖的茶杯。

山花：左边女卧、右边男卧。现在是下午两点，休息到五点起床，少有活动，等待乡亲叫咱们吃饭，有化妆任务的先行，其余随后。早者下午6点30分，晚者7点一定到后台领节目单。现在每人喝一杯开水补充消耗。

手风琴手问：演员喝一杯为了保护嗓子，演奏员喝半杯行不行？

唢呐说：我中午喝了两碗豆稀饭，现在不喝开水行不行？

手风琴手说：你不要听他瞎说，中午他只管吃菜不想去买稀饭，我那碗稀饭倒给他半碗。

小板胡手说：唢呐喝了手风琴的半碗稀饭。炊事员看到了，他说喝半碗稀饭的不要钱。

小板胡这一说引起了掌声。

山花强忍着笑说：不管中午喝多少稀饭，你那半杯开水喝了就休息。

唢呐手去倒开水：今天沾了小板胡的光。（他倒了杯子1/4的量）喝了这杯开水，睡了把你冲到东海！

手风琴听到突然笑了：哎，你们还记得吗？去年团内卫生大检查，大家的被子都在院子里晒，你们发现点什么了吗？唢呐被子有尿迹。

众人：没有啊。

手风琴手说：得了吧，你们就是装好人。唢呐晒的被子谁没看到他造片地图？今天他要是喝水多了，把人都冲走了，晚上谁跟曲剧团抗演啊？

人们哄笑起来。

山花：在家尿床的人，出外就不尿了。好了，现在肃静，休息。

19.辛大姨家 傍晚

山花在这里吃饭。

这户人家比较清静，房内干净，空空的没有衣柜，没有粮囤，只摆着两张床。招待她们的是一位大姨，桌上是鸡、干菜、青菜等四个大盘子，还有几张白面饼。

山花看着桌上的饭菜，问道：大叔呢？

辛大姨：他进山挖药去了。卖了药为女儿准备下学期的学费。

山花：妹妹正在学校读书，家庭生活困难，还杀鸡，烙白饼……

辛大姨：你们有时间能到我家吃顿饭，不杀只鸡我过意不去！你吃吧姑娘，不然凉了。

山花端起碗喝着稀饭。

辛大姨：你先吃饼吃鸡肉，稀饭晚点儿喝。

山花看着桌上的菜，实难起筷去夹。

辛大姨见山花迟疑，就催她：夹鸡肉吃。

山花不得已夹了个鸡爪。

辛大姨：不要夹鸡爪，鸡大腿上肉多，夹它吃。（用桌上放的公用筷给山花夹了一个鸡大腿）

山花只有接过：我爱吃鸡爪，香港人说鸡爪是凤爪，都爱吃它。

辛大姨：香港人真能，把鸡爪子说成凤爪。咱这里好年好景时杀只鸡不要鸡小腿，爪都倒粪坑里了。

山花见辛大姨在一旁一直盯着她，只好拿起两张烙饼，大胆地吃了个鸡大腿和那个鸡爪。

辛大姨满意地：这就对了。一会儿演戏要演到半夜，肚子饿了可唱不出来。

山花吃完了一碗饭，对辛大姨说：大姨，再给我盛半碗稀饭。

辛大姨接过碗去给山花盛饭了，山花乘机掏20元钱压在大盘子下面。

山花见辛大姨端着半碗稀饭回来了，忙说：大姨，晚上一定去看演出啊。

辛大姨高兴地回答：去，去，一定去。

20.演出现场 夜

对台抗演的两个台口的灯光照在台前边那片旷野，观看节目的人一群又一群地步入了新填平的场地上面，小孩们高兴地在那儿嬉戏。

林县曲剧团的高音喇叭吹响了：亲爱的观众，我们曲剧团今晚来这儿抗演的剧目是获省戏剧大赛二等奖的《王二爷的西瓜》，希望各位乡亲喜欢。

观众一下子把目光转到曲剧舞台的大幕上，哗哗的掌声。

文工团这边却没人出来讲客气话。

观众中有人议论：还是曲剧团，得过省里大奖，是那个味儿。舞钢市文工团连幕都不敢报，咱们干脆面向曲剧团算了，免得以后费事儿。

21.舞台上 夜

开演的铃声响了。

大幕徐徐拉开，曲剧团前奏曲开始，曲调优雅。观众乐得哄的一声全倒向曲剧团。

文工团报幕是山花，她身着偏紫色的旗袍，头上闪出不同光泽的珠宝，走出台口迈着稳健的步伐到前台，手拿话筒，稍停一下，说：敬爱的观众，文工团为大家演第一个节目唢呐独奏《王二爷的西瓜口口甜》。

山花的声音有力如铃、清脆透明，又加上她那美丽的装饰，风姿绰灼，光彩照人，把观众的脸哗一下子扭过来，个个面向文工团，雷鸣般的掌声传向四方。

唢呐出现了，由4个演员抬一方桌，桌上坐着演奏者，唢呐身后还有不足1.22米的手风琴、小板胡和笙的伴奏者。

观众呆了，一曲吹奏获五次掌声，台下观众挤得只见人头攒动。

舞台侧幕，山花在低声向口技演员交代：你的出场，要坚决把敬爱的观众送往对方的台口，要向省戏剧大赛获二等奖的王二爷鞠躬致意，他是为集体作贡献的朴实农民。

掌声抓着了小唢呐下不了台。

山花报幕出场了，掌声强度无法形容，观众的目标全指向山花。唢呐乘机从桌面上跳下，同伴奏者一同跑步下场。

山花报幕：下一个节目，口技，《交配时节》。

口技演员出了场，演出雄狗争交配的咬架声，交配时雌狗的得意声。

台前只有几个调皮的小伙听得入耳，拍手助威，其余观众已把脸扭向王二爷的西瓜园。人们的笑声难解难分，口技演员自作狼狈退了场。

曲剧团天幕上出现了王二爷的西瓜园。

王二爷唱豫剧。

饼肥西瓜个儿大

黑籽红瓤甜如蜜

今天割下八万斤

军车马上拉回营

一万六千大洋拿在手

是一亩地中出现的黄金

生产队收入这笔款

队长会人劳各半七成分……

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山花报出下个节目：《三娘对唱》。

板胡主奏、唢呐、笙、手风琴伴奏，银环娘、二大娘,还有饰栓保娘的山花上了场，山花都没来得及换服装。对唱一开始又是掌声大作，观众又转向文工团的台口。

观众喜悦地说：今天才知道看戏最累的就是观众。

叠印：

《王二爷的西瓜》片断让观众掌声不断。

山花的芭蕾独舞，优雅的服饰，秀美的身段令观众陶醉……

22.新建民房内 夜

几个评委在低声议论着。

一评委：今天晚上真是很热闹，也很忙乎人，观众时而倒向这边，时而又倒向那边，咱们评委更是连观看带记录忙得不可开交。大家的本上都记得很清楚，刚才经过核对和评议，都认为文工团获得观众倒向比曲剧团获得观众导向多一次，这次抗演，文工团略胜一筹。

一个曲剧团人员说：好像不对吧，我怎么感觉观众倒向我们那个台口多一点。

山花：可能是评委记错了，观众倒向对方台口好像要比倒向文工团台口多一次。

曲剧团人员高兴地说：看看，山花主演都有这种感觉。

评委们齐声说：不，不，我们的记录是一致的。

曲剧团团长：我同意评委的记录。（上前握住山花的手）今天晚上我一直在你们后台外边听你对节目在抗演中的安排，从头到尾看到了你是怎样利用歌舞、曲艺、豫剧对唱将我团获省调演二等奖节目抗败的。文工团的取胜，我总结有三：一是你们自身实力强；二是你们节目出场的时机把握得好，伸拳击中我剧目的不足之处；三是你把观众请到你们台口，又把他们送到对方台口，使观众反复不停地流动，有计划地多获得一次观众向你们台口的倒向，这是你对我团获省戏剧赛剧目二等奖的照顾，也是山花主演高尚品格与风范。

山花客气地说：我们文工团和我都不具那等水平，我是文工团招生工作完成后，最后才录用的一名不占指标的实习演员，进团之前我还是龙泉山腰的农民。我们刚排出一台小型节目，彩排之后没上演，部分节目有幸与贵团抗演。团长和演员给了我们多方照顾，也称得上第一次给我团的扶持，再求团长和曲剧谅解我们这些尚不成器的年轻人胆大妄为。

两人放开手之后，曲剧团团长说：你这么一说我糊涂了。抗演的目的就是要把对方彻底压下去，可你在后台对你们演员讲的，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向评委表示，600元奖金应该理所当然地捧付给文工团。我团通过此次抗演，从中学到一条新经验，是对我们鞭策，还真要深深致谢山花主演。

山花：团长高风亮节，不愧是省戏剧大赛二等奖的获得者。我们文工团初出茅庐，不配拿600元奖金。

团长：那好吧，请评委找人携带奖金，我们一道赴文工团，算是我们负荆请罪！

23.文工团院内 日

配件厂的大轿车开进，车上下来几个前来慰问的领导，他们在梦一团长的引领下，进了文工团楼内。

辛大姨与15岁的小辛幸也从车上下来，小辛幸手握着一个小篮子。她们向人打听着，来到女宿舍门口。

山花正好从宿舍出来，看到辛大姨母女，忙上前握着她俩的手说：辛大姨，你们怎么来了？

辛大姨：听说配件厂来慰问，我就想跟来看你。正好小辛幸今天不上学，她早就想来看看你，看看你们的文工团，我们就一起来了。

山花：小辛幸才15岁吧，个头可不矮，将来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小辛幸：我要是能像山花姐这么漂亮就行了。

山花拍拍小辛幸的肩：会的。大姨，那天晚上演出结束后也没来得及见你就回文工团了，真对不起大姨！

辛大姨：演戏时人多事杂脱不开手，大姨也没上舞台上帮助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过去了，不说它了，今天不是又见面了吗。对了，小辛幸给你带来了12个咸鸭蛋。

山花看着辛幸：谢谢辛幸小妹！

辛大姨：你们这会儿忙吗？

山花：我们正准备赴省城参加文艺节大赛。不过，这会儿也忙得差不多了，都准备好了。

辛大姨：那就好，咱们还能多说会儿话。

山花：大姨，宿舍里都在打包，很乱，咱们上那边走走吧。

几个人朝一旁的树下走去。

小辛幸悄悄扯了一下辛大姨的衣服。

辛大姨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上次演出，你在我家吃了顿便饭，配件厂已把钱粮都给我们送去了。你又偷偷在盘子下面放了20块钱，这钱我哪好意思收呢！（将包钱的纸打开）这不是，还是你那两张10块的钱，咱家有钱花不着。今天，辛幸我俩乘车来就是送还你的钱的！

山花看到辛大姨手里拿着那两张票券，心里十分难受，说：辛大姨，你让我说什么呢……辛幸还在上学，很需要钱，这钱就算是我给辛幸妹妹的。

辛幸：大姐说得也是，20元钱是我在学校三四个月的生活费，可钱毕竟是你的。

辛大姨把钱塞到山花手里说：这20块钱你要是不拿着，我请你帮忙的事儿就无法开口了。

山花只好收下钱。

辛大姨：好，这就对了。山花啊，大姨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辛幸今年如果考不上高中，能不能让她也来文工团跟你学习，她也很会唱歌的。

辛幸：妈，我唱那歌与山花姐比，算乱吆喝。

山花看着辛幸，说：其实辛幸是个演员的料。辛幸，你能不能唱支歌我听听？

辛幸有些胆怯地说：我们几个女生经常在乱哼，唱不好！

山花一笑，说：今天咱就在这里哼一个！

辛大姨：你大姐是唱歌的老师，老师是不会讥笑学生的。

辛幸轻声唱了两句。

山花点点头，说：你的女中音挺好，可以向这方面发展。

辛幸：女中音？这方面我什么也不懂，学校里连个教音乐的老师都没有。我们的音乐课成绩是班主任让班内同学一个一个唱支歌，好听的给满分，一支歌唱不完的只给及格分。

山花：这样吧，我帮你选几本音乐知识和歌曲小册子，你可以看一看。这些书书店里就有，等我从省城回来就带你去。

辛幸：我等爸爸挖回了山药卖几个钱，多点了我再去买！

山花把钱塞到辛幸手里：这钱为什么不用，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先买几本看看，我从省城演出回来再说。

辛幸高兴地接受了那20元钱。

24.文工团 日

宿舍里，大家都闲着没事。

辛幸提一兜咸鸡蛋来了，几个演员已经与辛幸熟了，便迎了上去。

“辛幸来了？”

“哟，辛幸又漂亮了。”

辛幸掏出一张入学通知书交给山花：山花姐，你看。

山花看了一下：哟，咱们的小辛幸考上市一高了！真是太好了！

辛幸：得亏文工团诸位姐妹的帮助，使我考入市一高。今天妈妈煮了这兜咸鸡蛋，让我来感谢你们。

演员们高兴了

“我正馋咸鸡蛋呢！”

“快给我们分了吧！”

山花：大家不要急，我有个想法给大家说说。今天是星期天，咱们搞个集体活动好不好？咱们把该洗的东西收拾收拾全带上，辛幸这兜咸鸡蛋也带上，再让辛幸去买一些蛋糕、饼干、水果之类，每人再带上一壶茶水，咱们去平湖中那个仙岛洗衣服，怎么样？

演员一听跳跃欢呼，有的忙给辛幸掏钱。

山花：大家都不要掏钱了，上次同曲剧抗演我获得双份奖金，还在我这儿。这是大家挣来的，还给大家用。

演员开始行动了。

25.仙岛 日

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岸边停了大小不等的游船。

文工团的女演员们说笑着，观赏着风景。

山花：传说这仙岛是七仙女洗衣的地方，人们造出平湖后称它仙岛。今天我们来仙岛洗衣，就如同当年的七仙女了。

女演员们喊道：我们要与七仙姐妹们媲美。

山花：这可是难得的仙景处。我特意带来了照相机，我们大家要多拍些照片，把我们的青春留在这里。

女演员们欢笑着，洗衣的，拍照的，十分热闹，不多时仙岛上搭满了各式各样衣物。

26.文工团 日

梦一团长从那间寝办合一的房间里伸着懒腰出来。

外面传来了雷声。

梦一看见女宿舍门口晒几件衣服，喊道：那衣服是谁晒的，天下雨了还不收起来。

没人吭声。

梦一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吭声。他有点生气，大踏步走向女宿舍门，“当”一声碰到房门上的铁锁，说道：啊，都出去了！

梦一将衣服收下来，跑回办公室。

27.仙岛 日

女演员们已经收拾好晒干的衣服，正在避雨。

一阵大雨过后，天又放晴。

演员们纷纷高兴地从避雨处出来，小岛上又热闹起来，大家说笑着，你一张我一张地拍照。

水面上划过来一条小船，老艄公一边划着船一边唱着船歌。

哎哟嗨，嗨哟哈

掌秆悠悠向前划

平湖风光好呀

美人笑哈哈哟

山花等人纷纷鼓掌为老艄公喝彩。

28.平湖岸边 日

载着女演员们的小船靠岸了。

一直守候在这里的梦一面带微笑来到船边：今天这么大的集体行动搞得挺神秘的，我还以为我的兵都丢了呢。

女演员们哈哈大笑起来。

梦一看见了辛幸，贸然一怔，忙问山花，这位是……

山花：我们不是在仙岛洗衣吗，天公打了个响雷给送来一位仙妹！

梦一听了很高兴地说：仙岛显灵，让我们得到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好事！好事！

辛幸：谢谢团长夸奖。我的本名叫辛幸。

山花：她是我的朋友，今年考入市一高，毕业后她想来咱们文工团做演员。到时候还得请梦一团长高抬贵手。

梦一：到那时，报考人中我只要见第二个山花，肯定要提前录取的。

辛幸：谢谢梦一团长！

梦一：山花，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带这么多人出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山花：是我不好，梦团长，今后一定改。

有人说：梦团长，不能怪山花，俺们找你没找到，要是找到了你，还要带上你的衣服，大家帮你洗一洗呢。后来听说你去会女朋友去了。

梦一顿时面色苍白，两眼气势汹汹地盯着山花看了一下，又面对女演员们批评道：你们今天犯个大的自由主义，贸然去仙岛洗衣，还在岛上说三道四，都讲了我哪些坏话？乱弹琴！

手风琴火了：我们去仙岛洗衣，你乱弹什么琴？琴是你对大伙乱弹呢！

这一反驳镇住了梦一团长，他只顾眨眼不回话，女演们“噗”一声全笑了，笑得梦一自感羞涩。

山花忙说：已经下午两点了，梦团长也该回去休息了，咱们快回去吧。（她要过辛幸手上那包洗净晒干的衣服递给梦一）今天都不能空手回，我的衣服请梦团长帮忙拿着。

梦一：这是一部十场话剧的提纲，你先拿去看看，然后咱们谈谈想法。对了，还有这份报纸，这话剧可以借鉴一下那篇通讯。

编导：好的。

梦一：今天是星期天，山花是不是又请假回家了？

编导：是的。

梦一：她每周都要给弟弟辅导英语。好了，你去吧。

编导离去。

梦一起身来到窗前，一边摇晃着肩膀，一边望窗外。

38.山花家 日

山花为弟弟的辅导结束了，她将录音带子收拾起来。

梦一推车进了大门：山花在家吗？

山花出门相迎：梦一团长，你真是稀客啊？

梦一：你走后不久，局里打来电话，说让你写份讲用材料，局里讲明天上午将材料送去。所以，我特意来通知你一声。对了，我在路上碰到一个给轧钢厂招待所送藕和荸荠的，我看着不错，就跟人家商量买了一点儿，给你带来了。

山花笑了：真是谢谢了，梦团长想得真是很周到。

梦一：周到什么？也算是对你的委屈做点补偿吧。好了，我该走了。

山花：梦团长到我家连一口水都不喝，说走就走，这不大好吧。

梦一：那我就进屋坐坐。

39.山花家客厅 日

梦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山花叔叔进来，梦一客气地站起来。

山花介绍道：这是我叔叔，他就住在我家后院，让他们陪你聊聊天。叔叔，这是我们团的梦一团长，还是个大编剧呢。

山花叔叔：哟，文工团的大团长、大编剧到我们家来，真是我们家的荣幸啊！

梦一：什么大团长、大编剧的，我和山花就是同事，您就叫我小梦好了。

山花：你们聊着，我去做饭。

梦一：山花这个人真是百能人，我真不知道她还会做饭呢！

山花叔叔：穷人家的孩子都得多学些手艺，将来都是有用的。

梦一：您说得太对了。我看，是你们村的龙泉水养人，培养出山花这样优秀的人才来。

叔叔说：都说不上。

山花的弟弟端着一盘早熟的红山楂放到梦一面前的桌上：我们家树上的，请品尝。

梦一：谢谢！

40.梦一办公室 日

山花坐在梦一办公桌前。

梦一：关于咱俩合作剧本之事，我向局长做了汇报，他说咱俩的意见很好，欢迎咱们的合作，希望新的剧本尽快问世。

山花不解地：咱俩合作剧本？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剧本创作我搞不了，就连你说的讲用材料我也写不出来。我问过局长，他说演员没有时间讲用，没有安排我写讲用材料。我学的只是中学基础知识，根本就不懂戏剧，现在对戏剧的所有知识也是文化课上听局长讲的那点儿东西，怎么能写剧本？

梦一：山花，不要急，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嘛。你我的合作是各有侧重的，我重点搞剧作方面，你只是侧重于人物塑造方面。换句话说，就是要以你为原型，塑造一个女文艺工作者的光辉形象。我让你写讲用材料也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你的故事还是很值得一写的，像文工团招考时你的低调和技压群芳；进文工团后，咱们的抗演取胜；省文艺节目大赛获表演一等奖等；观众的轰动及市领导的重视；还有你为抢救他人义务献血和《舞钢晚报》对你的宣传，当然，还要高于生活，在其他方面还要不断丰富的。这些不只是能用笔写出来的，可以用你的行动和内心去写嘛，这部剧对你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山花笑了：梦团长编这个剧是为了我，不是为广大观众，那这个剧最好是不要再编了。

梦一：为什么不写呢？这么好的素材。

山花：创作自由，你想怎样写都行，只要不写我真实姓名，我无权干涉。我来文工团前就有个心愿，要考大学，可你一直不同意，说是等两年。今年可是全国高招的第三年了，我决定报考。

梦一：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知道吗？像你这样形象和演艺的演员新秀不多、不好找，我是多么珍惜你这个艺术人才啊，我是怕你考上大学就如同鸟儿出笼越飞越远、无影无踪了。上次赴省参加文艺节目比赛后，省里批下了一个以团代校指标，当时我就不应该跟你说，硬给你办了转正手续就好了。是部长、局长非让给山花讲清楚，结果指标给了别的演员。山花，这样吧，你去报考吧，考上了大学就让你去上学，你要是考不上呢？

山花一笑：考不上的事儿从高招第一年我就想过了。如果考不上，我就回龙泉庄继续复习，若是文工团需要，我就回文工团。

梦一无奈地：好吧，就按你的想法做吧。其实，将来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许多艺术院校的大门你是比别人更有优势进的。

41.文工团排练厅 夜

排练厅里坐满了人。

局长在讲话：演员演戏千辛万苦，多少年来没机会报考大学，而高考开始了，前两年是我无理地坚持不让演员们考大学，现在想来，这是不对的，是在耽误演员们的前程。今年是开考的第三年了，我们改正以前的想法和做法，不能再做错事了。今年高考，谁想报考都行，我抓紧时间为大家辅导语文课，谁考上谁去大学上学，谁能有更好的前程，我们都会从心里头高兴的！

梦一团长带头，大家用力鼓掌。

42.梦一办公室 日

梦一兴奋地打着电话：是啊，局长，山花接到了南方美院油画院的录取通知。对了，后来，我们又先后接到了7个高校的通知书。是啊，很了不起，考上了8名。局长，你放心，我们的节目可演3场。是，不重复，山花每场都有多次出场。演出三个晚上的节目，对高校录取山花等8名新生祝贺。对，分别去工厂、农村，露天演出，轧钢厂的架子工义务搭舞台，一定演好，你就瞧好吧！

43.文工团外小树林 日

山花和春花在低声交谈着。

春花：那时，我和梦一都在省城学习戏剧，一次，学校演出《小二黑结婚》，我在剧中扮演小芹，演出非常成功。我一下子成了同学中的焦点，几天里就接到同学们10余封信，都愿当小二黑。我当时真是有点懵了，后来，我就慢慢地在这些人中选呀选，最后选到梦一。

山花：看来，梦一当时是很优秀的，很有竞争力。

春花：其实，我和梦一恋爱时一直很好，只是因为那件事……

山花不解地看看春花。

春花：有一次，他带我游玩山洞，午餐时，他让我喝了一些酒，结果我醉了，在我醉了的时候，他……我醒来后非常生气，打了他两个耳光，从此再也不理他了。

山花：是这样。那梦团长没再找过你？

春花：找过两次，我都没理他，他也就不再找了。

这时，梦一匆匆走来：山花，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

山花起身：梦团长，有事吗？要不，你也一起坐一会儿？

这时，梦一才看清山花身旁的春花，显得十分尴尬，进退不是。

春花有些恼恨，但还是沉着地说：他不配同我们坐在这儿！

梦一：啊，不了，没什么事。（转身要走）

山花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差点忘了，局长请你到他办公室一下。

梦一转头走了：好，好。

春花看着梦一的狼狈相，有点憋不住，看着山花“扑哧”一下笑了。

山花：春花，我来文工团几年了，从我的观察来看，梦团长还是个不错的人。你们是不是找机会再谈谈。我想，他会跟你认错的，毕竟，这些年大家都成熟了许多。

春花没说什么，将手搭在山花的肩上，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44.文工团排练厅 日

大厅空荡荡的，山花与梦一在交谈。

山花：在文工团这几年让我收获很大，也与这里产生了永远不舍的情感。要离开这里了，才真正感觉到这里的一切是那样亲切，这熟悉的排练大厅，这里的同事们，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对我的帮助和关怀。

梦一：你有这种感觉我很高兴，这里就跟你的家一样，出门在外时时放在心里就行。只是，文工团里再看不到山花了，我的心里真的有些凄凉。不过，你能去大学深造，我从心里还是高兴的，祝贺你，祝愿你有更好的发展。

山花：谢谢你。其实，我一直很关心你个人的事情，尤其是与春花……

梦一畏缩、惊抖地低下了头。

山花：我与春花聊过几次，我发现她其实对你还是不错的，只是……她天真烂漫、处女的纯洁被你的一时冲动给玷污，她能不愤怒吗？能不怨恨你吗？而你呢，却因为她的愤怒而疏远她，整天围着文工团的姑娘们转，你知道大家都怎么看你吗？咱们文工团的姑娘们都还没谈朋友，可我没有听到哪个说过对你有爱的字句。而春花与你分开后也一直没选朋友，我想，人家对你的感情没有变，只是你变了，爱虚荣，好空想。

梦一听着，不住地点头，说：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我向你表态，只要春花她不再……

山花：如果春花的作法合情合理，你能服从吗？

梦一点点头。

山花：好，我去跟春花说，我真心希望你们能重归于好，我还想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梦一以微笑作为无声的回答。

45.某乡村演出现场 夜

此时正在演出歌剧《江姐》。

梦一和春花并肩坐在山坡向低处的舞台上观看，饰演江姐的山花正声情并茂地表演。

《绣红旗》的歌声把演出推向高潮，春花轻轻倒入梦一怀里。

46.宾馆大餐厅 夜

这里布置得如节日般喜庆。

餐厅外响起了爆竹。

梦一和春花身穿结婚礼服、山花等8名高校新生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餐厅。

餐厅里热闹起来，大家有说有笑。

女部长、局长、文芳导演、配件厂厂长、林县曲剧团团长及主创人员等在热烈的掌声中就座于主宾席。

女部长起身致辞：各位领导、各位艺术家们，晚上好！今晚是咱们文工团大喜的时刻，我们的梦一团长新婚大喜，我们的青年演员山花等8位同志升学大喜，哪一件都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今天双喜临门，真要好好地庆贺一番！今晚大家都要痛痛快快地喝透这喜酒，艺术家们要各显神通，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亮出来，让大家永远记住这喜庆之夜！

大厅内欢呼声、掌声不息……

（剧终）

[作者简介]

陈云翔，河南泌阳县人，现居江南西平县，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