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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奇何以崛起于延安

2012-07-13彭厚文

党史文苑 2012年23期
关键词:白区华中王明

彭厚文

1943年3月20日,中共中央在延安召开政治局会议,对中央领导机构进行了重大改组。会议决定刘少奇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央组织委员会书记、中央军委副主席。从此,刘少奇跻身中央核心领导层,并奠定了党内第二号人物的地位。此之谓刘少奇在延安的崛起。

不熟悉党史的人,对刘少奇在延安的崛起不免感到突兀。但实际上,这是中共领导人在历史进程中不断大浪淘沙、优胜劣汰的必然结果。刘少奇高超的思想水平、卓越的领导能力、突出的历史功绩,是他能够崛起的根本原因。1930年代后期和1940年代前期波澜壮阔的抗日运动和抗日战争为他提供了展现政治才干的历史舞台,是他能够崛起的重要契机。毛泽东和党内高级干部对刘少奇的欣赏和肯定,则是他能够崛起的最直接原因。

时势造英雄

红军长征到达陕北之前和到达陕北之初,刘少奇虽已是政治局候补委员,但他的地位和作用在党的领导层中并不突出。这种情况的出现,首先当然是因为领袖人物的成长需要一个过程,但除此以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一是在1920年代后期和1930年代前期,党内基本上一直由“左”倾错误路线所统治,刘少奇的正确主张和领导才干受到压抑和打击。刘少奇早年以领导工人运动崭露头角,在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省港大罢工、上海五卅运动以及1927年上半年的武汉工人运动中,均发挥了重要的领导作用。大革命失败前,刘少奇已是党内外众所瞩目的工人运动领袖,曾同时担任中华全国总工会和湖北全省总工会秘书长的职务,显示了很强的领导能力特别是组织工作方面的能力,因而在党的五大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大革命失败后,刘少奇受中央委派,曾先后前往中共顺直省委和满洲省委担任主要领导工作,并一度在苏联的赤色职工国际担任执行局委员。从苏联回国后,在上海的中共临时中央担任职工部部长和中华全国总工会组织部部长,继续领导白区(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人运动。

无论是在顺直省委、满洲省委工作期间,还是后来在上海临时中央领导工人运动期间,刘少奇都继续表现出了他的领导才干。其中尤以担任满洲省委书记期间的表现最为突出,在短短8个月的时间里,他对满洲党的组织进行了恢复和整顿,建立起了坚强有力的省委班子和30多个基层支部,迅速打开了工作局面。但这一时期,中央的领导机关,先是被瞿秋白的“左”倾盲动错误所统治,继而被李立三的“左”倾冒险错误所统治,继而又被王明“左”倾教条主义所统治。刘少奇长期从事工人运动,对“左”倾错误路线的弊端洞若观火,经常对中央乃至共产国际的“左”倾思想和政策提出批评,从而不断招至错误批判。特别是1931年1月中共六届四中全会后,以王明为代表的“左”倾教条主义统治中央,刘少奇的处境更加困难。1932年3月14日,临时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指责刘少奇领导的中央职工部和全总党团已经陷于“右倾机会主义的泥坑之中”,号召全党“坚决无情地打击”这种“有害的机会主义路线”,并撤销了刘少奇职工部部长的职务。会后,临时中央发出《为职工运动致同志的一封信》,将刘少奇的所谓“错误”公布于全党。在这种情况下,刘少奇领导工人运动的特长和才能自然无从发挥,白区工人运动不仅得不到发展,反而不断地遭受挫折。

二是在苏区时期和长征前后,刘少奇仍然以负责工会工作为主,这限制了其对党和红军的影响力。职工部部长职务被撤销后不久,刘少奇被调往中央苏区工作。1932年冬到达中央苏区后,他担任了中华全国总工会苏区中央执行局委员长。由于苏区地处农村,工人人数比较少,工会工作重要性较低。在长征的过程中,刘少奇虽然参加过红八、红五、红三军团的领导工作,但都是临时性的,任职时间都不长。可以说,在1935年底之前,由于战争环境和农村环境的限制,刘少奇始终没有得到一个能够施展身手、充分发挥领导能力特别是组织工作能力的舞台。

1935年12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陕北瓦窑堡召开会议,制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政策和新策略。当时,国内政治局势发生急剧变化,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我国华北,民族矛盾日益突出。这就要求中共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大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开展抗日救亡斗争。

国内的这种政治局势和瓦窑堡会议制定的新政策、新策略,需要党重新恢复损失殆尽的白区工作,以加强对白区抗日群众运动的领导,并争取各种政治势力和各阶层民众加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就为刘少奇提供了展示自己领导能力的广阔舞台。刘少奇在延安的崛起,是以瓦窑堡会议为起点的。

重新打开白区工作的局面

瓦窑堡会议结束后,中共中央开始考虑如何重新打开白区工作的局面。由于受到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影响,1930年代前期党的白区工作遭受严重损失,党在白区的组织所剩无几。瓦窑堡会议召开的时候,党在白区省级及其以上的组织仅保留下北方局和河北省委,其余仅在若干城市和乡村中保留了一些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北方局和河北省委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只有3个领导干部在坚持开展工作,力量薄弱,影响不大。中央决定从加强北方局的领导入手,发展党的白区组织,加强对华北抗日群众运动的领导,重新打开白区工作局面。

1935年12月29日,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议,讨论如何开展和加强北方局的工作。中共中央负责人张闻天提议派刘少奇以中央代表的身份前往华北,领导北方局的工作。他的提议得到一致通过。

1936年1月,刘少奇化名胡服,动身前往华北局所在地天津。到达天津后,他与北方局的几个主要负责干部进行了联系,并作了一些调查研究,发现遵义会议后,虽然就全党来说,“左”倾错误路线已经被纠正,但在党的白区组织和白区工作中,其影响还严重存在,主要表现为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打倒一切,一切不合作,否定在一定条件下的防御、退却、让步的必要性,等等。这种状况如不加改变,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政策就无法贯彻实施,党就不能对白区的抗日群众运动实行正确而有力的领导,党的白区工作也不能得到恢复和开展。因此,刘少奇首先从指导思想方面对北方局的工作进行了拨乱反正。

1936年4月初,刘少奇撰写了《肃清立三路线的残余——关门主义冒险主义》一文,在河北省委的内部刊物《火线》上发表。他指出:“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是目前党内的主要危险。”它们“使党脱离群众,使党孤立,使同盟者离开我们”,“使许多的工作和组织塌台,使许多的同志和干部受到不必要的逮捕与屠杀”。因此,“现在必须彻底揭发这些错误,必须给这种错误以致命的打击并把它彻底从党内肃清出去”。该文的发表,对于肃清党在白区工作中存在的冒险主义和关门主义错误,产生了极为重要的指导作用,为党的白区工作的恢复和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同时,刘少奇积极采取措施恢复和整顿华北党的组织。他首先健全了北平、天津两个市委,调河北省委驻冀东代表李葆华任北平市委书记,派李铁夫任天津市委书记,原天津市委书记林枫改任刘少奇的秘书。同时,派原河北省委代表兼冀鲁豫边区特委书记黎玉去济南,重建山东省委,并任省委书记。之后,又建立了山东省工委和河南省工委。这样,在华北的一些主要省市都恢复或建立了党的省一级组织,为华北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提供了有力的组织保证,也为后来开展华北抗日游击战争奠定了基础。

此外,刘少奇还根据中央交给的任务,派了少数干部前往香港、广州、上海、武汉等中心城市,恢复和建立党的组织。这些工作,使在白色恐怖下和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影响下损失殆尽的白区党组织逐步建立和发展起来,并重新恢复生机和活力,为党从“苏区的党”发展成为全国性的党作出了重要贡献。

刘少奇任中央驻北方局代表期间,还通过在北平、天津、上海等地的公开刊物以及党办的一些半公开刊物上发表文章,宣传党的抗日救国主张以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国统区各界人士的种种误解,扩大了党在全国的政治影响。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面,他也做了一些具体工作,特别是派遣一些重要干部前往山西与阎锡山进行接触和合作,与其建立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这是中共在与国民党地方当局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面取得的重大突破。

上述工作重新打开了白区工作的局面,得到了中央的高度肯定。1936年8月5日,中央书记处写信给刘少奇和河北省委,指出:“我们认为北方党的工作,自胡服同志到后,有了基本的转变”,“这些主要转变,是已奠定了胜利的基础,开展着光明灿烂的伟大前途”。刘少奇也由于在白区工作方面取得突出成就而开始受到全党瞩目。1945年4月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把刘少奇称为“正确路线在白区工作中的代表”,高度称赞“刘少奇同志在白区工作中的策略思想,同样是一个模范”,与他的这些突出成就是密切相关的。

全面深入批判

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第一人

延安时期,党在思想建设方面所取得的一个重要成就,就是通过整风运动,批判和清算王明的“左”倾错误路线,进一步确立毛泽东所代表的正确路线对全党的领导。鲜为人知的是,刘少奇是全面深入批判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第一人。所谓第一人,即是说对于批判王明“左”倾错误路线,他走在了全党的最前面,他最早认识到了王明的“左”倾错误路线,也最早对王明的“左”倾错误路线的表现、危害及其根源进行了全面深入的批判。

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对全党的统治,始于1931年1月召开的六届四中全会,终结于1935年1月召开的遵义会议。刘少奇最早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进行全面地批判,是在1936年4月初发表的《肃清立三路线的残余——关门主义冒险主义》一文中。这篇已在前文介绍过的文章,其批判对象实际上是王明“左”倾错误路线。这篇文章在分析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的历史根源时指出:“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在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就在党内滋长起来,到立三路线时代发展到了很高的程度,四中全会以后虽有改正,但基本上没有转变过来,而这些错误的恶劣影响直到现在党内还是残留着。”不难看出,这段话批判的重点并不是立三路线,而是六届四中全会以及在这次会议上占据统治地位的王明“左”倾错误路线。这在党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1937年2、3月间,刘少奇连续给张闻天写信,阐述在国共两党即将再次合作的新形势下,应该如何吸取历史教训,避免重犯“左”倾错误。在3月4日的信中,刘少奇通过阐述对过去白区工作的看法,进一步全面而深入地批判了王明“左”倾错误路线。这封信以八七会议为起点,全面回顾和分析了十年内战时期党内“左”倾错误的历史发展过程,但将重点集中于批判六届四中全会的缺点以及六届四中全会以后“中央在白区的工作”。这些批判,其矛头都是指向王明“左”倾错误路线。他还提出,为了使党的工作特别是白区工作转到正确路线的轨道上来,“对于过去的错误不能不在党内公开批评,不能不有一个检讨”。也就是说,要清算王明的“左”倾错误路线。

此外,刘少奇还在党的会议上多次阐明他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看法。在1937年5月16日举行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他在对准备提交党的白区工作会议讨论的《关于白区工作的报告》作说明的时候明确指出:党内存在“左”倾关门主义、盲动主义、冒险主义的错误传统。第二天,他在党的白区工作会议上作《关于白区的党和群众工作》报告时又明确指出:在我们党内,在各种群众工作中还存在着严重的关门主义、宗派主义与冒险主义的历史传统,“这种传统至今还没有在全党同志中彻底揭发,并给以应有的致命的打击与肃清,这在目前就特别妨碍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与争取群众的多数”。

刘少奇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批判,具有三个鲜明特点:一是揭露和批判了王明“左”倾错误路线在白区工作各个方面的表现和危害,这种揭露和批判之全面,之深入,之尖锐,前所未有。二是深入分析了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思想根源和历史根源。在1937年3月4日写给张闻天的信中,他指出这种错误的思想根源在于,“一方面固然是对于形势的错误估计,另一方面还是一种思想方法哲学方法上的错误。还是我们的行动有了原则,还应否实事求是?应否估计形势?以及如何估计形势的问题”。这实际上指出了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思想根源是主观主义和形式主义。三是最早提出要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进行“彻底揭发,并给以应有的致命的打击与肃清”,这实际上提出了在党内进行思想整风的任务。

由于刘少奇当时在党内的地位和影响还比较有限,而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影响根深蒂固,再加上他的批判过于直接和尖锐,因而他的一系列理论观点在党内并没有立即得到普遍认可和接受,相反还引发了一些干部的不满和批评。但他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批判,引起了党内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关注和思考,一定程度上为延安整风做了理论准备。同时,在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批判中,刘少奇展示了高超的思想水平和理论深度,进一步受到全党瞩目。

对创建华北抗日根据地和华中抗日

根据地作出卓越贡献

华北抗日根据地和华中抗日根据地是八年抗战时期党创建的两个最主要的抗日根据地。对这两个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刘少奇都作出了卓越贡献。

1937年4月底,刘少奇从华北回到延安,先后参加了党的全国代表会议和白区工作会议。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刘少奇又离开延安返回华北,于7月底到达山西太原。由于原北方局书记高文华被调往南方工作,而北方局的领导机关在卢沟桥事变后没能及时从北平撤出,因而刘少奇重建了北方局的领导机构。重组后的北方局,由刘少奇任书记,杨尚昆任副书记。这样,刘少奇正式以华北地区党的最高负责人的身份,承担起了领导华北抗日斗争的重任。

刘少奇担任北方局书记之初,华北地区的对日作战以国民党军的正规战为主,但他已敏锐地意识到,游击战将在华北地区的抗战中承担重要作用,党在抗战中的作用也将主要体现于游击战中。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将准备和发动游击战作为华北各级党组织的突出任务提了出来。1937年8月21日,他在向中央汇报时说:“干部及工作重心应集中在乡村组织游击战争。”根据这一方针,他分别派人前往平津、河北、山东、绥远等地,指导各地党组织开展工作。在平津等已经沦陷的地区,他明确要求党组织的工作重心应该放到乡村去,城市工作服从乡村工作,为此应将绝大多数的干部和党员派到乡村去组织领导游击战争,在校学生和在业工人也应该下乡去参加游击队。在山西等当时尚未沦陷的地区,他要求加紧开展统战工作,组织与动员群众参战,组织志愿兵、自卫军等,从各方面准备游击战争。这些工作为八路军各主力部队开赴抗日前线,迅速完成在华北各地的战略展开,创建华北抗日根据地奠定了坚实基础。

刘少奇还从理论上对抗日游击战争进行了研究。抗战爆发后仅两个月,他就在1937年10月16日发表了《抗日游击战争中各种基本政策问题》的小册子。这是党内第一部关于抗日游击战争的系统论著。在这本小册子中,他论述了抗日游击战争的重要战略地位,指出“游击战争将成为华北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主要斗争方式”,“华北人民的中心任务,是广大的组织与发展抗日游击战争”。而要开展游击战争,就必须建立抗日根据地,组织抗日政府,并在抗日根据地实行正确的政策。这本小册子将开展抗日游击战争与建立抗日根据地和抗日政权联系了起来,不仅阐明了建立抗日根据地的重要性,而且为如何建立抗日根据地和抗日政权提供了政策指导。它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华北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作出了理论上的重要贡献。

华北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与刘少奇按照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一再强调和坚持在华北地区我党应该独立自主地领导抗日游击战争也是分不开的。八路军刚刚开赴抗日前线,进入山西作战的时候,刘少奇就提出,要广泛地准备游击战争,要扩大八路军到拥有数十万人枪的强大的集团军,要建立起很多根据地,我们才能担负起独立坚持华北抗战的重大任务。1937年10月27日,他与当时以中央代表的身份在山西开展统战工作的周恩来商议后,联名致电八路军总政治部、各师政治部和各地方党部,要求他们以自己的公开面目和主张“独立自主地动员与领导群众”,要使自己成为统一战线的领导者,八路军要努力直接扩大自己,地方党部则要动员群众参加八路军。11月15日,他在为北方局起草的《关于目前形势与华北党的任务的决定》中,根据太原失守后华北抗日战争的新形势,更加明确地提出,“目前我党在华北就是要进一步独立自主地去领导游击战争”,“在游击战争中,我党应以华北最大政党的资格出来建立统一战线的民主的抗日政权与新的抗日武装部队。在各根据地成立边区政府、军区司令部,改造与建立各县、区、乡政府”。要把八路军扩大到拥有数十万人枪的集团军,在敌后独立自主地建立中共领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权,刘少奇都是提得比较早的。正因为坚持了独立自主的原则,所以华北抗日根据地迅速地建立了起来。刘少奇后来回顾这一时期的工作时说:“我们当时的发展是很快的,许多根据地很快建立起来,晋察冀边区政府在太原失守后不久就成立了。在客观形势的飞跃发展中,我们的工作也飞跃发展了,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1938年9月底至11月初,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制定了巩固华北、发展华中的方针。会议结束以后,刘少奇被任命为新成立的中原局书记,又承担起了发展华中、开辟华中抗日根据地的重任。这时,武汉已经失守,日军对国民党正面战场的大规模进攻已告一段落,发展华中敌后抗日游击战争和建立抗日根据地的最好时机实际上已经错过了。刘少奇到达华中后,又发现中央原定的以河南为中心发展华中的计划,由于八路军正规部队受到国民党阻挠不能进入中原,以及河南并没有全部沦为敌占区,而在客观上无法实现。此外,当时东南局和新四军的领导人,对发展华中的方针表现消极。因此,开辟和建立华中抗日根据地的工作困难重重。

为贯彻发展华中的方针,刘少奇两次深入华中。第一次是1938年11月下旬离开延安,于1939年1月底到达河南确山竹沟镇,建立了中原局领导机关,但不久因开会于3月下旬返回延安。第二次是1939年9月再次离开延安前往华中,于12月初到达皖东藕塘地区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此后一直以中原局(后改称华中局)书记的身份坐镇华中,一直到1942年3月回延安参加党的七大。这两年多的时间,特别是1940年,是华中抗日根据地创建和发展的关键时期。在这期间,刘少奇对创建华中抗日根据地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一,他对发展华中的重点提出了正确的建议。对于发展华中,中央最初计划以河南为中心,后来又改为以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所在的皖东地区为中心。刘少奇于1939年底到达皖东地区后,经过调查研究,发现皖东地区的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的条件并不适合中共力量的大发展。12月19日,他致电中央书记处并项英、彭雪枫,提出:“在武汉失守前后,我们已经失去了建立皖东抗日根据地的时机,如果敌情及全国大局没有大的变化,目前我们在皖东只能求得某种有限度的发展。”他认为,苏北是有最大发展希望的地区,华中应以苏北为突击方向,集中力量朝苏北发展。这一建议得到了中央的重视和采纳。事实上,后来华中抗日根据地即是以苏北为中心创建起来的。

第二,他在坚持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前提下,领导华中地区的八路军和新四军站在自卫的立场上,对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军事磨擦进行了坚决反击,逐步打开了华中抗日根据地的新局面。华中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与华北抗日根据地不同,它不是在国民党军队已经撤退,日军由于兵力有限、暂时无暇顾及的“真空”地带建立和发展起来的,而是在日、伪、顽的三面夹击中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其中,国民党军的阻挠和攻击成为创建华中抗日根据地的最大障碍。但同时,刘少奇认为这也为中国共产党开辟华中抗日根据地提供了机会。他曾说:“因为国民党顽固派已经确定了一个反动的愚蠢的政策:要进攻八路军、新四军,现在重心是进攻新四军。顽固派既然来进攻,我们就有理由起而自卫,消灭他们。文章应该这样做。”在他的领导和部署下,华中地区的新四军和八路军部队先后进行了半塔集保卫战、郭村保卫战、黄桥保卫战等重要战役,使华中抗日根据地不断扩大。特别是通过1940年9、10月间的黄桥保卫战,歼灭了苏北国民党军韩德勤的主力部队1万余人,实现了八路军南下部队与新四军江北部队的胜利会师,使苏北抗日根据地联成一片,创建华中抗日根据地的工作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第三,他在皖南事变发生后,对中央和毛泽东提出了政治上取攻势、军事上取守势的正确建议,从而化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使华中抗日根据地和新四军获得了更大的发展。1941年1月,国民党军队在安徽泾县茂林地区向北上转移途中的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部队9000余人发起突袭,使新四军军长叶挺被俘,政治委员项英遇难,大部分官兵牺牲、被俘或失散,新四军受到重大损失,从而造成一起极为严重的反共事件。皖南事变发生后,中央出于极端愤慨,最初决定在政治上、军事上对国民党发动全面的大反攻,但刘少奇在权衡利弊后,向中央和毛泽东提出了“以在全国主要的实行政治上全面大反攻,但在军事上除个别地区外,以暂时不实行反攻为妥”的建议,被中央和毛泽东所采纳。这一建议使新四军化被动为主动,在遭受皖南事变的局部损失后,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皖南事变后不久,中央又接受刘少奇的建议,于1月20日宣布重建新四军军部,并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不久后又发布命令,把新四军整编为7个师。这样,新四军的力量反而得到了增强,为华中抗日根据地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刘少奇对创建华中抗日根据地作出的重要贡献,提高了他在党内和八路军、新四军中的威望。1941年1月25日,陈毅在新四军军部重建大会上介绍刘少奇时说:“刘少奇同志,是我们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一。”“抗战后,他到华北,华北抗日运动就有了大的发展;到皖东北,他同样展开了大的局面;到苏北,也一样是如此。他是代表中共中央到这里来指导我们的。新四军直接在中央和刘少奇同志领导下,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这段话,实际上代表了当时党内高级干部和高级军事将领对刘少奇的一种普遍认可和肯定。这种普遍认可和肯定,为刘少奇进入中央核心领导层奠定了基础。

既是毛泽东的选择,也是全党的共同选择

从1936年初受命以中央代表的身份领导北方局的工作开始,刘少奇的思想水平、领导能力、工作成绩,在党内不断地受到肯定和赞扬。

抗战爆发前,刘少奇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批判,受到了毛泽东的关注。在1937年5、6月间召开的党的白区工作会议上,刘少奇对王明“左”倾错误路线的批判遭到了一些干部的不满和批评,但得到了毛泽东的肯定和支持。在6月3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说:“少奇对这个问题(指白区工作)有丰富的经验,他一生在实际工作中领导群众斗争和处理党内关系,都是基本上正确的,他懂得实际工作的辩证法。他系统地指出党过去在这个问题上所害过的病症,他是一针见血的医生。”这段话很有分量,是对刘少奇的极高评价。因为它出自毛泽东之口,就不能不使全党对刘少奇刮目相看。

抗战爆发后,刘少奇在领导华北党的工作中,主张独立自主地开展抗日游击战争,遭到王明等人的批评,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针对王明提出的“一切经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口号,刘少奇给予反驳说: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口号须要具体解释,不能成为“一切经过”蒋介石和阎锡山。对刘少奇的这个观点,毛泽东给予了肯定和赞扬。他在六届六中全会批判王明的“一切经过统一战线”的主张时,引用了刘少奇的这个观点。他说:“刘少奇同志说的很对,如果所谓‘一切经过就是经过蒋介石和阎锡山,那只是片面的服从,无所谓‘经过统一战线。”

抗战爆发后,党的一些重要高级干部和高级军事将领也开始从各个方面认识到刘少奇的思想水平和领导能力。在创建华北抗日根据地的过程中,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就发现“刘少奇同志不仅有白区城市工作的经验,他也懂得农村的敌后战场”。通过华中抗日根据地创建,陈毅也对刘少奇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党内高级干部特别是高级军事将领对刘少奇的认可和接受,是他能够进入中共中央核心领导层的一个重要条件。

皖南事变后,刘少奇在党内的地位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当时,中央正筹备于1941年5月1日召开七大,刘少奇被安排在会上发表关于职工运动的演讲。而在此前,是没有这样的安排的。1939年8月,中央在讨论七大议程时,只确定了毛泽东作政治报告,周恩来作副报告即统一战线的报告。后来,七大虽然没有在1941年5月1日召开,但七大增加了刘少奇发表演讲的议程,反应了他在党内的作用和影响日益增大的事实。

党内对刘少奇的思想水平和领导能力形成较为一致的看法,是在1941年9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整风会议上。这次会议对于在党内肃清王明“左”右倾机会主义的影响是一个重要转折,同时对于刘少奇在党内领导地位的变化也是一个重要转折。会上,中共领导层对于十年内战后期王明“左”倾教条主义和右倾错误路线的性质、根源和危害达成了基本一致的认识,刘少奇在这个问题上的正确性也得到了凸显。包括陈云、任弼时、康生在内的不少与会者,都对刘少奇的思想水平和领导能力给予高度评价。其中,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组部部长陈云的发言具有代表性。他说:“过去十年白区工作中的主观主义,在刘少奇、刘晓同志到白区工作后才开始改变。刘少奇同志批评过去的白区工作路线是错误的,现在检查起来,刘少奇同志是代表了过去十年来的白区工作的正确路线。”因此,他提出有些干部位置摆得不适合,要正位,如刘少奇同志将来的地位要提高。从这次会议的情况可以看出,刘少奇在延安时期地位的变化,所反映的是党内的共同呼声。刘少奇进入中央核心领导层,不仅是毛泽东的选择,也是全党的共同选择。

在这次会议上,毛泽东没有对刘少奇进行直接评价,但陈云的发言显然也反映和代表了他的看法。会后,毛泽东写了一篇5万多字的批判王明“左”倾错误路线9个文件的长文,多次表达了与陈云类似的观点。例如:“我党的国民党区域工作中,不但有刘少奇同志那样正确的领袖人物,而且有不少类似他的同志,可惜一概被临时中央斥之为‘机会主义者”;“刘少奇同志的见解之所以是真理,不但有当时的直接事实为之证明,整个‘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执行时期的全部结果也为之证明了”;等等。

中央政治局九月会议后,刘少奇在党内地位的提高已成定局。会后不久,毛泽东即多次致电刘少奇,表示希望他返回延安参加七大,七大后即在延安休养身体,并指挥华中。其中10月11日的电文说:“你来延安指挥华中,似对华中工作不会有大损失,而你的身体得到休养,则有大益。”在刘少奇返回延安的过程中,毛泽东经常过问刘少奇的安保工作,倚重和关怀之情溢于言表。1942年底刘少奇返回延安后,不到3个月时间,中央领导机构即进行了改组,刘少奇进入了中央书记处,并成为了党内地位仅次于毛泽东的第二号人物。○

(作者系本刊特约撰稿人,现为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中共党史专业硕士生导师,曾获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

题图 1945年,刘少奇在延安

责任编辑 张荣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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