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荣桓和林月琴延安“恋”成正果
2012-07-13孟红
孟红
“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相违。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这是1963年底罗荣桓病逝后毛泽东于悲意甚浓、痛惜万分中挥笔写出的上乘悼诗《七律·吊罗荣桓同志》,足见罗荣桓是备受毛泽东器重的元帅之一,罗荣桓横刀立马军中运筹而叱咤风云、战绩非凡之处从中略见一斑。“无情未必真豪杰。”那么,关于战火纷飞之外的儿女情长,开国元帅又是如何为人们谱写了一段与众不同的浪漫史呢?
战友们热心“牵线”
1937年1月,中共中央和红军总部迁至延安,罗荣桓随党中央来到延安,就任后方政治部主任。这年春节期间,罗荣桓的战友许建国(长征中在红三军团当过侦察科长、保卫分局局长)与在延安学习的原在四方面军工作的刘桂兰喜结良缘,并在延安中央党校建立了小家庭。一天,许建国向刘桂兰谈起罗荣桓,说:“罗主任已是35岁的人了,还是个单身汉。他忙于打仗和政务,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我们作为他的老战友、老部下,应该帮他一把。”
刘桂兰很赞同爱人的建议,一边点头,一边沉思起来。她觉得罗荣桓为人正直、忠厚,是个不错的同志,深受周围人的尊敬与爱戴。她脑子里过电影似地一一掠过自己接触的女同志,忽地,画面定格在了自己在党校的同学林月琴身上。林月琴,原名林英琴。1914年1月18日生,安徽金寨人。她在长征中三过草地时被傅连暲改名为林月琴。1929年入团,次年参军,曾任红四方面军妇女工兵营营长。仔细想来他俩各方面的条件,算是很合适的一对。想到这儿,她心中一阵欢喜,马上把这个念头告诉了爱人。夫妻俩再进一步商量后,便打算向罗荣桓提亲。
罗荣桓同意先见面,相互了解一下,但又感到很不好意思。原来,传统观念较浓、办事较为谨慎的他,觉着单刀直入的方式很难为情,又怕伤了同志和气,成功率低。
这时,他的老战友冯文彬知情后也毛遂自荐,决定陪罗荣桓去见见面。罗荣桓在对冯文彬表示感谢的同时,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担心女同志脸皮薄,主张先别向林月琴挑明为好。
冯文彬听了连连点头说:“对,对,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这性急、鲁莽劲儿搞得不好反弄巧成拙哟。”
在他俩一筹莫展的情况下,冯文彬将希望寄于刘桂兰的身上。他们来到刘桂兰家,冯文彬笑着问道:“刘桂兰同志,你是妇女,最了解女同志的心态,你一定会有什么妙计的。你说怎么办才比较妥当呢?”
刘桂兰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还是先由我出面邀请林月琴星期天到我家做客吧!”
听了刘桂兰的话,大家都点头说这个迂回一些的办法不错。
星期天,被邀来的林月琴一进屋,见满屋子的客人,于是略有些羞怯地朝大家行了个微笑礼,之后就走近刘桂兰身边,两人亲热地拉起家常来。
没过多一会儿,冯文彬便主动同林月琴搭话了。他显得很随意地询问林月琴的家庭情况、个人经历和脾气爱好等。
由于事前一点儿都未对林月琴透露过说亲的事儿,因此她心理上没有任何设防,认为反正只是简单地走访同学而已,又听得冯文彬的口气与模样像是组织部的同志,便落落大方地一一做了回答。
谈笑间,林月琴注意到在座的有一位戴眼镜的30多岁的同志,很拘束地坐在一边,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有情人心动“牵手”
后来,刘桂兰有意识地多次邀请林月琴来家里做客。每次到了刘桂兰家里,林月琴发现尽管客人常有变换,但是,总能看到那位戴眼镜的同志在座。来过几次后,她也就跟大家慢慢熟悉起来,知道了那位有点与众不同的“眼镜同志”就是红军后方政治部的罗荣桓主任。聪明秀丽的林月琴正值芳年妙龄,她模模糊糊地有了一种预感,似乎感到这是有意的安排。许建国、刘桂兰夫妇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就主动向林月琴把话挑明了。别看林月琴在长征路上当过工兵营长,是个叱咤风云的巾帼英雄,可一听别人给自己介绍对象,脸“刷”的一下红了。冯文彬、许建国等人看鹊桥已经搭成,便纷纷借故告退。每次在许建国家聚会,最终总是剩下罗荣桓和林月琴两人。在这之前,林月琴虽然不认识罗荣桓,可罗荣桓的名字她却早就熟悉,她知道罗荣桓是当时红军队伍里屈指可数的大学生,在红军中很有威信,深受同志们爱戴。有这样的好同志做终生伴侣,林月琴心头荡漾着幸福的涟漪。
经过许建国夫妇的巧妙牵线,罗荣桓与林月琴由陌生到认识,再由相识到彼此好感,每一阶段都在自然随意中含有一点不露痕迹的着意,最终水到渠成地谈起了恋爱。
党校设在延安小卞沟的一所教室,与红军后方政治部隔着一条延河。牛郎织女相会靠的是鹊桥,可延河上无桥可过,自然阻隔了罗荣桓与林月琴的相会。第二十五军第六团政委王平得知罗荣桓的困难后,挑了匹好马托人送去。这样,罗荣桓每天吃罢晚饭,当晚霞散去的时候,就去“练骑马”了。于是,党校外的小树林里、宝塔山下和延河岸边,到处留下了罗荣桓与林月琴浪漫相恋的足迹。
有一天,罗荣桓的老战友何长工来到后方政治部。知道罗荣桓将要和林月琴结为伴侣,何长工打心眼里高兴。他告诉罗荣桓,林月琴很长时间是自己部下,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说着他向罗荣桓介绍了关于林月琴的几个故事。1932年的秋天,林月琴下定了参加红军的决心。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她组织了十几名妇女,红军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有的同志觉得跟着十几名妇女,是部队的累赘,便动员她们回家。可林月琴坚定地说:“红军才是我们的家。”就这样,她们一路上吃野菜、睡草垛,以跟定红军不动摇的精神感动了红军指挥员,最后部队领导不得不把她们编成分队,由林月琴担任分队负责人。她带领女战士为红军炒米、磨面、做干粮,为红军医院抬伤员、洗绷带、补衣服、照顾伤员、烧水做饭。在长征路上,林月琴当了妇女工兵营长,主要任务是搞运输。何长工还说,在甘孜会师时,许多女同志体力不支,病倒在长征路上。为保存红军女干部,组织上派何长工找林月琴谈话,调她和另外几名女同志去著名的红军医生傅连暲领导的卫生所工作。这个红军卫生所跟随总司令部活动,负责红军领导人的医疗保健,林月琴当护士班长。她和护理班的同志精心护理伤病员,为保证红军指挥员的健康作出了很大贡献。听完何长工的介绍,罗荣桓对林月琴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不曾想到:这位文弱秀气的女子,原来也曾经历过战争风雨的磨难,有这样的好同志结为终生的伴侣,他感到十分欣慰。
1937年5月16日,罗荣桓与林月琴欢天喜地准备办喜事拜天地了。那天一大早,林月琴把罗荣桓的狗皮褥子拿出来翻晒一遍,又将那床毯子用碱水洗了一洗,这就是他们新婚仅有的铺盖。两张铺板一拼,就成了他们的婚床。此外,新房里除了老乡家借来的一张黑色的桌子、一张老式木椅和一个脸盆外,就别无他物了。可是,战友们是那样的高兴。大家都起了个大早替罗荣桓张罗。远在西安的老战友,特意从数百里外捎来了半袋洋面。罗荣桓立即送到伙房,全部用来擀面条。
当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政治部机关从部长、干事到警卫员、马夫,一个个不请自到,都聚集到罗荣桓的“洞房”来了,都来吃罗主任的新婚喜面,面条里面尽管油非常少,只放了一点萝卜、白菜,但大家吃得是那样香。大家边说,边唱,边笑,欢声笑语传得很远很远。婚礼尽管非常简单,但气氛却显得十分热烈。同志们纷纷祝新郎新娘并肩携手,共度百年。
硝烟中并肩战斗
罗荣桓与林月琴结婚几天后,罗荣桓便奉命上了前线,二人总是聚少离多。转眼到了1938年,罗荣桓夫妇在陕北生下长子北屯。这时,罗荣桓已经率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奔赴抗战前线——山西孝义。孩子出生后才几个月,林月琴也被调到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孩子便只好寄养在山沟里的一户老农家中。1938年9月,罗荣桓到延安参加中共六届六中全会扩大会议期间,曾抽空去看了孩子。后来就传来了孩子因病缺医而夭折的不幸消息。
与新婚妻子分别已大半年后的4月底的一天,不易外露感情的罗荣桓却有些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原来,延安来人了,林月琴也随同一起来了,这是经毛泽东批准同意的。
新婚夫妻在战地相会,心情自然格外激动。喜出望外的罗荣桓,望着林月琴脚上那双较为显眼的新球鞋,竟然情不自禁地难得开玩笑说:“哎呀,你也变成‘洋包子啦?”在当时,能有一双球鞋穿已是很时髦的了。早在1938年春,林月琴曾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搞机要工作,她用自己的积蓄买下的这双鞋,但一直舍不得穿。今天,要与久别的丈夫相聚了,她特意拿出来穿上。罗荣桓一见面,第一句话还真从它开始了。他们谈了很多,很久……
1939年初,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挺进山东,林月琴又一次送走了罗荣桓,而自己因怀孕便暂时留在晋东南。2月间,林月琴生下第二个儿子,因为孩子是在爸爸率领部队东进时出生的,所以取名“东进”。有了第一个儿子夭折的痛苦记忆,林月琴就更为疼爱小东进。
6月,林月琴随一一五师留守处,从晋东南经冀南,跟徐向前和朱瑞一起到了山东泰西地区。林月琴产后才4个月,身体虚弱,还要照料孩子,一路跋山涉水,几次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好不容易在战地与罗荣桓重逢,非常高兴。罗荣桓抱起儿子,亲切地问妻子:“你们一路辛苦了吧!”当罗荣桓听说同志们为了照顾林月琴母子在路上专门拨给她一头牲口时,心里又不安起来。他郑重地对带队的朱涤新说:“这样做不合适,给同志们的影响不好啊。”
其时,正是陆房战斗之后,泰西的形势很紧张。一天,罗荣桓正布置部队精简行装分路转移,突听“哇”的一声,小东进哭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将视线移到炕上的小东进身上。有的同志主张抽几个同志护送小东进跟随部队转移,罗荣桓则严肃地说:“现在我们一个战士要顶10个用,怎能抽出人来护送他?”
林月琴眼眶里噙着泪水,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罗荣桓走到炕前,爱抚地摸摸小东进的脸,毅然说道:“我看,干脆把他交给群众养活吧。”
于是,在细雨蒙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师部司务股长陪同林月琴,抱上小东进,骑上马,到了10多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里,把东进寄养在一个老百姓家中。
林月琴含泪最后看了儿子一眼,狠狠心出了门,连夜返回部队。再也没有比母子分别令人伤心的了,更何况她的第一个儿子已经不幸夭折了!为了革命,她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呵!她跟着罗荣桓转战山东敌后,从此至1945年10月,罗荣桓和林月琴在抗日战场上共同度过了6年的战斗生活。
病况下精心陪护
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罗荣桓积劳成疾。特别是1942年后又得了严重的肾病,经常尿血,身体不好。毛泽东曾多次打电报来慰问,然而工作的重担又不容许他去疗养。1943年,党中央决定由罗荣桓全面负责山东根据地党政军领导工作,他的担子更重了。在这种情况下,协助医务人员照顾好罗荣桓的身体,成为林月琴的一项特殊任务。
1943和1944年,林月琴两次陪罗荣桓去医疗条件较好的新四军治病。从山东到苏北,要穿过敌人几道封锁线。一路上,林月琴处处注意罗荣桓的安全。后来,为了更好地给罗荣桓治病,陈毅特意请新四军的奥地利泌尿科医生罗生特跟随罗荣桓到山东根据地工作。在医疗条件异常困难的情况下,林月琴协助罗生特,想尽办法医治罗荣桓的肾病,使罗荣桓坚持繁重的工作。
抗战一结束,罗荣桓奉命率山东军区主力部队进军东北。林月琴与罗生特医生陪同罗荣桓从胶东半岛渡海到东北。罗荣桓在东北担任中共中央东北局副书记、东北民主联军副政治委员。随着工作任务的加重,他的病情更加恶化。毛泽东几次来电,催他去大连检查。罗荣桓患的是肾癌,需要手术治疗,毛泽东又亲自安排罗荣桓去苏联就医。
1946年7月,林月琴陪罗荣桓到了莫斯科。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罗荣桓手术后伤口大出血,不得不进行第二次手术。在苏联治疗的10个月间,林月琴既当秘书,又当护理员,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靠她一人办。罗荣桓手术后,刚刚恢复神智,就要林月琴给他讲国内解放战争的消息,读随身带去的马列著作和毛泽东著作;还时常请王稼祥把从苏联报纸上看到的有关世界革命斗争形势的文章翻译给他看。1947年春,国民党占领延安以后,罗荣桓虽然尚未痊愈,但他急于回国参加解放战争。5月下旬,林月琴和他一起返回到战火纷飞的东北战场。
新中国成立后,罗荣桓一直担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工作更忙了。手术后一度好转的身体又渐渐恶化。为了使罗荣桓在有生之年能为党、为人民多作贡献,林月琴放弃了自己发展的机会,一心一意地当好罗荣桓工作和生活上的助手,直至罗荣桓去世。
1961年,林月琴担任了总政主任办公室副主任,她为病情日益严重的罗荣桓承办电文,根据罗荣桓的指示处理了许多日常工作。1963年,罗荣桓病情恶化,医院发了几次病危通知,林月琴夜以继日地守候在病榻前。罗荣桓临终前,紧紧握着林月琴的手,深情地说:“多少年了,你为我做了很大的牺牲,我感激你。”
在弥留之际,罗荣桓仍然不忘教育子女,他留给子女的最后嘱咐《告子女》是这样说的:“我尽力争取不死,继续为革命奋斗;如果死已经来临,我也绝不畏惧,决不发愁。我给你们留下的,只是党的事业,别的什么都没有。我的遗嘱是一句话:永远跟着共产党走。”1963年12月16日,罗荣桓元帅在北京逝世,是十大元帅中最早去世的一位。
林月琴悲痛地送走朝夕相处的罗荣桓之后,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又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丈夫未竟的事业中去。两年多后,当“文化大革命”风暴袭来时,1969年,林月琴被迫拖着刚满周岁的孙女,被放逐到广东省从化县,受尽了磨难。林彪集团被粉碎后,林月琴返回北京。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林月琴担任了总政干部部顾问,为落实党的政策、平反冤假错案、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奔走呼吁,做了大量的工作。
题图 罗荣桓和林月琴在延安
责任编辑 马永义